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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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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更简陋的只有菜刀草叉锅盖,从街巷间往这边冲过来。
很可惜,留守的精壮水贼,被围在柴房里冲不出来,被烧得哇哇大叫,即便有人狼狈不堪的扒墙而出,在火光映照下,也只是赵无忌、高绍眼里绝佳的箭靶子而已。
那些手持简陋兵刃的老弱妇孺,在林宗靖、郭奴儿等装备精锐、刀盾铠甲俱全的精锐斥候面前,只是送经验的小怪而已。
很快,十数人就被无情的砍翻在通往柴房的巷道口,留下数滩血泊,其他人再也不敢冲上来,畏惧的往后退缩。
韩谦这时候爬下寨墙,带着赵无忌、高绍、田城、林宗靖等人,结成锥形阵,一路纵火,一路往渔寨中间那栋建得最为阔气的宅子杀去。
沿途虽然还有人试图冲过来拦截,但韩谦皆无情斩杀。
大宅的院墙建得又高又厚,宅门紧闭,但这对韩谦他们而言,完全算不得什么障碍。
韩谦使林宗靖、郭奴儿他们在前面撞门,他与赵无忌、高绍、田城等人,从后院拿绳钩翻进去,砍翻两个持刀的老汉,冲到前院。
这时候林宗靖、郭奴儿他们将前院宅门撞开,冲了进来,正将一名容貌颇为秀丽的持刀妇人、一名十岁左右的孩童以及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子,围在院子角落里,地上还有三名披甲健妇被砍翻在血泊之中,几张短弓落在地上。
“我也不问你们是哪路好汉,只要你们绕过牛儿、蕊儿性命,宅子里的财货,任你们取走,我家掌柜的回来,也决不会追究今日之事。”妇人手持一把宰牛尖刀,匆忙间才穿着半身皮甲,此时将少年及小女孩护在身边,盯着韩谦说道。
韩谦看向那妇人,颇为惋惜的咂了咂嘴,换他在大半年,面临这样的突发变故,说不定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这妇人竟然还有胆气跟他们谈条件,真是不简单。
“寨西河汊子里还有两艘桨篷船,大人,我们完全可以将这三人劫走!”田城看到韩谦眼里杀气腾腾,凑过来压低声音劝说道。
要是还照原路趟水回去,这三人完全是累赘,不能留活口;他们刚才趟水过来,六七里地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趟水而走,根本就快不了,更不要说还要带俘虏走。
韩谦瞥了田城一眼,思吟片晌,又盯着那妇人说道:
“想要活命,就不要挣扎,然后乖乖的将财货所藏之地,指给我们看!你们当家的,真是心贪起来不要命,被我们大人骗去偷袭韩道勋那老狗了,看到这边火焰冲天,怎么也要两三个时辰才能赶回来……”
郭奴儿上前将这妇人手里刀夺下来,韩谦走过去,伸手捏住妇人颇为滑嫩的下巴,盯着她震惊不已的漂亮眼眸,阴恻恻地说道。
“你要是故意拖延,跟我们玩花样,我每过一盏茶,就在你儿子、女儿身上扎一刀,看看谁玩得过谁?”
田城与高绍对望一眼,他们知道此行要冒充职方司的密间袭营,打破季昆与水贼间的信任关系,但听韩谦浑不在意的张口就说他父亲是条老狗,感觉还是怪怪的。
妇人想保儿女的性命,在她的指点下,韩谦他们很快找到一串钥匙,打开宅子西北角的库房。
这库房大概是这宅子里建得最坚固的,糯米浆抹砌的石墙,包铁大木门,铁锁也很坚固,要没有钥匙,拿斧头也要劈好一会儿,才能将其砸开。
然而打开库房,看到里面粮多钱少,韩谦多少有些失望。
一摞摞麻袋堆满库房,计有上千大袋之多,怕有二三十万斤未脱壳的稻谷。
一座小小的渔寨,渔户除了私存钱粮外,本生就以捕渔为生,而贼首头目的自家宅子里竟然囤积这么多的稻谷,叫人怀疑这伙水贼是打算造反。
看来这伙水贼的头目,还是一个颇有理想跟追求的水贼,不是咸鱼啊!
这时候还不断有人试图接近过来,被赵无忌、高绍射箭阻拦,躲在巷弄里。
韩谦则令郭奴儿他们,将寨子里所有的屋舍都纵火点燃起来,通过火势,令那些看似老弱,却依旧有剽悍之姿的寨民驱赶到外围。
韩谦拿梯子爬上屋顶,能看到还有不少十二三岁的少年,拿着菜刀、木矛窝在暗中,像毒蛇似的随时要杀出来。
真他妈是一座世代为匪的贼窝啊。
除此之外,库房里有两百多支长矛,十几副铠甲、二十张强弓,三大麻袋铜钱以及五六十饼金子以及丹砂、布匹等不知道从哪里打劫下来的货物。
将三大袋铜钱、金银等贵重金属以及弓甲等良器都一扫而空后,韩谦又下令搬来柴草塞入库房,拎来两桶灯油浇上去,打算引火将库房一起点燃。
库房里除了还留一些长矛、绫罗布匹搬不走外,还囤有二三十万斤粮食,足够这座渔寨的男女老少什么都不干,吃上两三年的。
田城、高绍等人自己或家人染疫,被迫流离失所的年头里整日忍饥挨饿,对粮食充满特殊的感情,这些粮食、布匹即便带不走,他们也不舍得纵火烧成灰烬。
“如果真是季昆手下人诱贼出洞、偷袭其巢,他们是烧还是不烧?”韩谦盯着犹豫不决的田城等人,压着声音问道。
田城、高绍等人默然无语,心想真要季昆手下人袭寨,即便不将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屠尽,也必然要考虑大伙水贼回寨后反扑的可能;甚至更心狠手辣些,等大伙水贼回寨后再率官兵过来进剿,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有结寨固守的可能?
“……”韩谦瞥了田城、高绍等人一眼,从郭奴儿手里接过火把,投向浇淋灯油的柴草上,看着火焰很快就腾窜起来。
第九十一章 斩草除根
大家都累得够呛,不过,这时天色也渐亮起来,附近的村落也已经被惊动,韩谦他们登上桨篷船,也没有时间停下来歇口气,必须立时撤离才有可能继续掩藏住踪迹。
韩谦他们虽然没有几人善于划桨,但湖水漫涨上来,水位并不深,拿长竹篙子撑入水中,推动两艘桨篷船在晨曦中悄无声息的滑行,而留在身后的渔寨火势越发蔓延开来。
田城、高绍在新募斥侯里人望最高,即便他们不是队率,也不需要他们轮替划桨撑篙,他们窝在船篷下,看着脚下被扎得跟粽子似的母子三人,又见韩谦坐在船尾,将靴子脱下来,揭起袍襟,赤足伸入沁凉的湖水中,望着后方火光大起的渔寨,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两艘船驶入一片芦苇荡,韩谦他们扛着财货、人质,弃船跳入浅水中,又从芦苇荡里深一脚浅一脚穿过,找了一座废弃的河神庙落脚。
不能生火烧热水,又不能生饮河水,韩谦艰难的吞咽着麦饼跟干肉脯。
这时候林宗靖将那妇人带到韩谦跟前来,韩谦撕下一小块肉条,放嘴里仔细的嚼着,扬了扬手,示意林宗靖帮那妇人解开绑口的破布条,问道: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家大掌柜姓甚名谁,在鄱阳湖五百路水寇里,属于哪一档的人物了。”
撤到桨篷船上,韩谦他们就不再以布蒙面,但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那妇人怎么都没有料到这伙人,竟然对她夫君杨钦及杨潭水寨一无所知?
是拿话诈自己,还是他们真的并非枢密院职方司的人?
“我夫君杨钦,乃杨潭水寨的渔户,在五百里鄱阳湖里算是小有名气,即便寨子已经财货一空,但只要诸位爷将我母子送回杨潭水寨,其他不说,我夫君送诸位爷百余饼金子,还是能办到的。”妇人故作镇定的让自己腰椎坐直起来。
“你家夫君,欲刺朝廷大臣,我将你们交给官府,赏金也不会少,而倘若这时将你们送回去,将来说不定还落下一个勾结水匪的罪名,这位大姐,你说我该怎么权衡啊?”韩谦一屁股坐地上,笑着说道,“要不大姐你给我们讲讲,鄱阳湖的水匪到底有多厉害,说不定说得我们害怕了,不敢要一分一毫,也要将大姐您送回去呢!”
秘曹左司筹建的时间太短,就算金陵城及京兆诸县的情形都没有摸透,更不要说深入了解鄱阳湖诸路水寨匪寇的详情了,眼前这妇人颇有见识,又是一路水寨匪寇的内当家,想必对鄱阳湖的情况要比他们所了解的深入、细致得多。
“韩道勋这狗官,他吃饱饭,竟然嫌弃京城附近的饥民碍眼,要将流离失所的饥民驱赶走,想必诸位爷也早就看不顺眼,怎能让他安然赴任,有机会鱼肉乡里?”妇人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受到欺骗,强抑住内心的震惊跟慌张,说道。
“……”田城、高绍蹲在韩谦的身后,有些面面相觑,他们能从韩道勋及韩谦父子两人的任命里,猜到当初韩道勋谏驱饥民,绝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但是没有想到韩道勋的“恶名”,竟然传到江鄂一带了,他们实不知道背着他们而坐的韩谦,这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要不是看到你家宅子里私藏那么多的财货,我倒差点真以为你们是替天行道的义寇了,”韩谦折了一根草茎,衔在嘴里慢慢嚼起来,浑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我原本还想着将大姐你们放回去呢,但大姐你这么一说,我就难办了啊,要是我放你们回去,你家掌柜的,知道我是狗官之子,我不就成自投罗网的蠢货了?”
看到那妇人一脸的震惊错愕,韩谦得意地笑道:“大姐现在猜到我们辛苦扮成职方司密间的用意了,还想着我们放你们回去吗?”又伸手将妇人的右手强抓过来,颇为怜惜的说,“这么漂亮的小手,为了在墙角里写下‘职方司’三个字,指甲盖都磨秃了,真叫人怜惜啊!”
妇人眼前一黑,急得都要昏晕过去!
……
……
杨潭水寨整个陷入熊熊大火之中,在拂晓时青蒙蒙的晨曦里,即便是在四五十里外,也能清晰可见。
杨钦率十八艘船、每三艘一组,分散在狗官韩道勋的座船外围,这样不管狗官韩道勋什么时候登船逃走,他们都能悄无声息的将狗官的座船围住,直到远离江州水营的视野就出手。
只是他们在湖口的水荡子里潜伏了半夜,没有等到狗官韩道勋登船,杨潭水寨却突然被大火覆盖。
杨钦魁梧的身姿站在浆帆船的船尾,任他平时再怎么自诩有大将风度,这一刻也是内心惶急,不知道水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势?
是夜里不小心走水失火了,还是水寨被人趁虚偷袭了?
杨钦困惑而警觉的朝老龙咀方向看去,此时老龙咀的山头蒙上一层薄雾没有散去,也看不清季昆等人的身影。
知道昨夜杨潭水寨空虚的可没有几人,杨钦恨不得下令诸船往老龙咀围去,先揪住季昆再说,但理智告诉他,此时先回水寨要紧。
这一切真要是季昆给他们下的圈套,说不定老龙咀后就有伏兵,他们赶过去不过是自投罗网。
看到杨潭水寨方向大火烧天,而杨潭水寨的船从湖口南撤,季昆后悔得直想抽自己的大嘴巴子。
即便左右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出现,他也不敢再在老龙咀滞留,带着三名部属,飞快跑下山,会合在山下看守马匹的扈从。
季昆也没有要回湖口县城的意思,而是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往湖口县东南的荒山野岭驰去,确认没有人追缀上来,才将马匹拉入一座山沟里潜藏起来。
“杨潭水寨突发大火,我们为何要惊惶而走?”
一路走得惶急,而季昆也是仿佛被恶鬼盯上一般,一路急驰都来不及跟属下解释什么,这会儿藏到山沟里,有一名属下喘息甫定,开口问道。
“韩道勋将座船停在对岸,实是诱我们现形的诱饵,可恨,我竟全然无觉,以致我们与杨钦相见,完全落入龙雀军暗探的眼里。杨潭水寨失火,实是龙雀军的暗探趁虚而入。我一人要管那么多事,难免疏忽,你们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可疑之处,真是该死。”季昆见四名部属竟然都还一脸的疑惑,竟然到这时候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没好气地说道。
季昆这时候懊悔得直跺脚,暗恨自己太过大意,自己泄漏行踪不说,竟然令杨潭水寨杨钦这伙人的去向,也被龙雀军的暗探掌握得一清二楚,他都不知道龙雀军有多少暗探潜藏在老龙咀附近,既不敢在老龙咀滞留,也不敢直接回湖口县城,就怕半道会被龙雀军潜伏的暗探行刺。
季昆命令一名部属爬到山头的一棵大树,盯住左右的通道,以防龙雀军的暗探循迹伏杀过来,他则站在树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平静思绪,整理思路,片刻后,掏出腰牌递给另一名部属,说道:“你持我腰牌,速渡船去对岸见江州屯营军使钟彦虎,便说我司已经查实杨钦所部水寇包藏祸心,意图行刺往叙州赴任的刺史韩道勋,请钟彦虎立即调水营战船进剿杨潭水寨!”
“要斩草除根、杀人灭口,似乎还是调集我们的人为好,”那名部属迟疑地说道,“再说,即便不杀人灭口,水寇说出去的话,也没有人会相信。”
“蠢货,”季昆气急败坏的压低声音骂道,“龙雀军的暗探仅仅偷袭仅剩老弱妇孺的杨潭水寨,能起什么作用?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龙雀军的暗探假扮成我们的人去偷袭杨潭水寨,将一切都栽赃到我们头上,会有什么后果?”
那名部属才恍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不能将杨钦这部水寇灭掉,接下来不仅要跟龙雀军的密间纠缠,还要面临鄱阳湖大寇杨钦的疯狂报复,到时候恐怕连保命都难,更不要说盯住韩道勋,完成明廷大人交付的重任了。
“你乘渡船去江州城,将丙熊组的人手都调集起来,全力配合钟彦虎剿匪,莫使杨钦成为我们这次行动的隐患!”季昆又吩咐了一声,才让这名部属赶紧出发,他也坐到树下,蹙着眉头暗感后悔的认真思考起来,心知真要疏忽,指不定这趟要将性命丢掉!
第九十二章 灭寨
杨钦率部赶回杨潭水寨,看见烧剩下的残垣断壁,四十多具尸骸冰冷的摆放在焦黑的晒谷场上,而妻子周蓉不见踪迹,与两名儿女一起被贼人掳走,这一刻他是欲哭无泪。
“嚯、嚯、嚯!”
杨钦怒吼着拔出佩刀在一截烧焦的梁木乱砍一气,发泄内心的悔恨跟愤恨,砍得木屑四溅,一把精铁百锻良刀,也是砍得面目全非。
“大掌柜,你过来看看这不是大嫂留下来的字迹。”一名精壮汉子跑过来让杨钦跟他走。
大宅用青砖砌墙、小瓦覆顶,加上庭院又相对空阔,除了库房、后厨、堆放柴草、杂物的后棚院被完全烧毁完,中庭、前院并不能烧起大火,损毁不算严重,基本保持完好。
周蓉所留字迹藏在前院极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是用指甲在青砖上扣出的三个字,还有小半截指甲折断在墙下。
不过,其他人看到这三字,怀疑是袭寨的贼人故意所留,但妻子周蓉嫁过来后,才跟着自己读书识字,横折笔习惯分开写,杨钦绝对不会认错。
“季昆这狗贼,不将其碎尸万段,我杨钦枉在世为人!”杨钦心肺都要气炸掉了,指天画地发誓诅骂道。
这时候有人过来说看到被劫两艘桨篷船的去向。
杨钦强忍住内心的愤恨,他料得季昆这次带出来的人手不多,之前才找他们合作行刺叙州刺史韩道勋,心想只要逮住季昆的行踪,应该还有机会将妻女救出来。
不过,他又担心藏身暗处的季昆还有可能再杀他们一个回马枪,这次将大部人马都留在残寨里,只带三十多名部属,乘一艘桨帆船往东边的湖滩搜索过去。
将晚时分杨钦他们在芦苇荡里找到两艘被丢弃的桨篷船,待他们想要找地方登岸,继续追踪对方的踪迹,却见杨潭水寨方向火光再起。
杨钦使人拉起风帆回撤,相距七八里看到有三十多艘战桨船,将杨潭水寨团团围住,火光之中,成百上千的兵马,正高举着刀盾趟水登岸。
除了江州水营,鄱阳湖附近没有哪家势力,拥有那么多的战桨船。
看到这一幕,杨钦直觉眼前隐隐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他原以为季昆不敢暴露他们谋刺叙州刺史韩道勋的阴谋跟行迹,必然不敢惊动地方,哪里想到季昆这些人的心狠手辣,远超乎他的想象。
“……”杨钦额头青筋暴露,咬着后槽后,像野兽般发出低吼声,恨不得带着人插翅飞回水寨,将偷袭的州兵砍个落花流水,但愤怒之余,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水寨阵脚已乱,坚守不住多少时间,他率最后剩下的二十多人回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等一夜过后,看到三十多艘战桨船在晨辉下,驶离杨潭水寨,顺流而下,返回江州城东南的水营坞港,杨钦这时候才带着两人洇水摸回水寨。
此时的杨潭水寨才叫一个尸骸遍野。
除了杨钦留下来的小两百贼兵外,寨中男女老少,无不被屠戮一尽,头颅也都被割去领功,只留下六七百尸无头尸骸,横七竖八的堆了一地。
这一刻杨钦是真真切切急晕过去,由两名愤恨交加的部属拖下来,悄悄的离开已经彻底废弃的水寨……
……
……
“姓季的,还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啊!”
韩谦坐在船头,看着残阳下的鄱阳湖水波光潾潾,似乎万千金银在湖中,颇为感慨地说道。
韩谦还以为将前夜袭营之事栽赃到职方司头上,引诱杨钦与季昆狗咬狗,应该能重创职方司在江鄂等地的部署,但没想到季昆不仅第一时间就猜到前夜偷袭杨潭水寨是他们所为,还异常果断的直接调江州水营的兵马,将杨潭水寨的水寇势力直接剿灭掉。
不过,江州水营兵马出动将杨潭水寨彻底剿灭之后,韩谦料得鄱阳湖的水寇势力必受震慑,而季昆短时间内也应该再没有能力借用鄱阳湖的水寇势力为难他们,韩谦到傍晚时,就直接带着众人乘船,渡过湖口,到西岸跟父亲会合。
韩道勋在江州停留的两天,没有躲到江州城里去,而是带着众人住到江州城外的一座渔镇里。
这么做,也是要为了制造随时会离开江州的迹象,迫使季昆仓促间催促水寇提前出手、露出更多的破绽出来。
城外没有驿馆,韩道勋找到当地的里正,众人借了一栋院子住进去。
韩谦带着众人登岸,走进当地里正借住的院子里,看到他父亲脸皮紧绷的站在廊前,走过去问道:“什么事情,惹得爹爹心里不快?”
韩道勋苦叹一口气,范锡程在旁边解释:“江州刺史周昂及屯营军府钟彦虎午后将老爷请过去察看剿匪军功,老爷看江州水营兵马有杀良冒功之嫌,当场跟周大人、钟大人争执起来,闹得不欢而散,回来还一直在生闷气。”
“明明就是杀良冒功,将全寨都屠尽,甚至肆无忌惮拿老弱妇孺的头颅充数。倘若州兵不知收敛,行事比匪徒还要残暴,鄱阳湖匪必将越剿越盛,不会有断绝的时候!”韩道勋见范锡程还遮遮掩掩的不将话说透,愤怒地说道。
韩道勋这时候看到林宗靖等人将杨钦的妻儿及幼女押进院子里来,脸色颇为不悦的问韩谦:“他们是什么人?”
“匪首杨钦的妻儿及幼女,昨夜我们破开贼寨时所捉,”韩谦见他父亲正在盛怒头上,可不想去触什么霉头,很老实地说道,“我正打算捆了送交江州官府处置,听范爷这么说,似乎直接送给江州官府处置,也不是很合适。”
韩道勋才不相信韩谦辛苦将三人捉回来,只是为了送交江州府衙处置,挥了挥,要想叫韩谦直接将人给放了,但转念又问道:“赵明廷的人,会不会正在附近盯着我们?”
“我们给了他们一天多的喘息之际,季昆应该调集不少探子过来,现在直接将他们三人放走,是只会落入赵明廷的人手里。”韩谦嘿然说道,他辛辛苦苦将人捉回来,当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走。
“你将那妇人带过来,我有话要问她,”韩道勋轻叹一口气,说道,“那两个小孩,交给晴云、周婶照顾。”
看到韩老山他婆娘跑过来就要将两小孩子的绳子解开带走,韩谦忍不住吩咐道:“这两小兔崽子会下嘴咬人呢,小心盯住别让他们碰到刀剪!”
韩谦示意郭奴儿将杨钦妻子身上的绳索解开,又听范锡程简略的说起州兵水营昨夜进剿杨潭水寨的情况,这才知道杨潭水寨男女老少六百余口人,都被江州屯营军使率部屠灭。
地方上除了州县地方兵马外,一些位置险要、地位重要或者与敌对势力交错接壤的州县,金陵也同时会调派南衙禁军精锐驻守。
负责在地方统领南衙禁军精锐的将领,通常都会兼任地方上的屯营军使。
钟彦虎原本是晒人肉为军粮的大魔王孙儒麾下都将,被俘后投效淮南军,年前才积功升任南衙马步军都虞候、江州屯营军使。
南衙禁军在江州驻有一营水师、一营马步军,都归钟彦虎统领。
韩谦就算对江州的情形不熟悉,也听说这人的残暴之名。
韩谦又听范锡程说杨钦等三十余人当时侥幸不在寨中而得以逃脱,此时江州刺史周昂及江州屯营军使钟彦虎已经下令诸县发兵进行全境搜捕,禁不住眼睛一亮。
韩谦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父亲韩道勋身边,听父亲询问杨钦妻子鄱阳湖的民情,插进话说道:“想必你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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