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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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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身边也拉了过来。
毕竟以后在叙州,还得是要范锡程代表他父亲,跟这些客籍大户保持密切的接触。
韩道勋为官清廉,范锡程受其影响极深,甚至为人行事都有些刻板迂直。
即便在进叙州之前就已经定下收刮地方、以懈马氏戒备之心的基调,但在范锡程看来,也需要讲究策略,不能做得太难看,怎么都没有想到,到叙州才一天工夫,昨天局势还那样的紧迫危急,甚至到现在险情都远谈不上彻底排除,韩谦今日明里暗里就直接怂恿赵直贤帮他出面组局大肆索贿?
范锡程发现他是完全跟不上少主韩谦的节奏,哪能如此的迫不及待、吃相难看?
一席酒喝了近一个时辰,范锡程是浑身不自在,韩谦收受别人馈赠之时,他也找借口躲开——而且,韩谦收别人的馈赠,倒也罢了,还当场将财物揭开来盘点,迫使好几个人又偷偷从身上摘下饰物塞到礼包里。
这已经不是肆无忌惮,都可以说是无耻了。
范锡程看到不少人暗地里流露出厌弃不屑的神色,心知他此时已不能劝说少主什么,只能心里唉声叹气,强忍到明月高悬,才陪喝得兴尽醺然的韩谦回到芙蓉园。
这时候韩道勋已经回芙蓉园,正与薛若谷等人坐在东院说话。
虽说两天都没有休息,但韩道勋精神头却是旺盛。
韩谦叫赵无忌、高绍等人在西院外等着,他与范锡程走过去给父亲问安,问道:“州狱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那昨日派去见四姓酋首的老卒,现在应该也都已经回来了,没有给人割掉一只耳朵、鼻子什么的?”
“倒是没有人少鼻子少眼回来,但派往靖云寨、连山寨的人,连寨子都没能进去,就被赶了回来,”韩道勋说道,“而州营之中的四姓子弟,傍晚前都突然离城而去。”
叙州除了黔阳等三城外,冯洗向杨四姓在巫山东麓皆有大寨,占据通往巫山、巫水及沅水上游深处的关隘要地,也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
而集中居住在冯洗向杨四家城寨及附近的土籍番民,差不多占到叙州总人口的四成。
黔阳、郎溪、潭阳三城则建在沅水沿岸低滩区,地势相对平缓、开阔,虽然控扼沅水的核心水道,但往巫水、巫山深处延伸的通道,却被靖云、连山等城寨阻拦住。
黔阳、郎溪、潭阳三城附近所居住的民众,则主要以数百来陆续迁居过来的客户或称客籍人为主。
叙州当前的格局,乃是自前朝初正式建城、三百年来所形成。
而除了录入州籍的主户或称土籍、客户或称客籍之外,叙州还有大量的山越番民生存于深山远水之间,不要说州县衙门了,即便是四姓大族也鞭长难及,难以管制,因此又被称为生番,具体有多少人数,从前朝以来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统计。
“他们是要干什么?他们不敢举旗造反,这是打算从此之后就结寨自守,不跟大楚往来了?”韩谦问道,“那我们接手其他两城,手里有四千余户客籍民众,结果还算不差嘛。”
虽然昨夜一幕叫薛若谷等人已经领教到这位刺史公子的狠辣果决,但夜里听说这位刺史公子竟然迫不及待的要赵直贤出面邀城内客籍大户设宴,以便他能在灌月楼大肆收受财礼,也是叹为观止。
这时候见韩谦将当前的形势说得如此轻松,薛若谷也是微微一怔,忍不住辩驳说道:“形势怕是没有韩公子所想的那么乐观。”
韩谦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形势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他这么说,也只是调节一下气氛而已,没想到薛若谷这么无趣。
范锡程担忧地说道:“虽然所有能质证他们勾结囚徒劫牢暴动的人都已经死去,但四姓担心这一切是我们所设的圈套也很正常。只不过,局势要是这么僵持下去,消息再传出去,大概过不了多久,朝廷大概便会追责下来。”
朝廷派韩道勋出仕叙州,可不是要他来掌握一个支离破碎、随时会爆发民乱的叙州,特别是他们已经将所有的人证都血腥“镇压”了,四姓那边到时候甚至都有可能反咬他们一口。
范锡程这时候觉得韩谦昨夜建议将张笑川、刘斌等人直接灭口,有些草率了,要不然他们掌握这些人证,朝廷追责下来,他们还能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如果不出所料,杨再立、向建龙、洗真、冯昌裕等人应该都在靖云寨观望局势,”韩谦伸了个懒腰,说道,“那孩儿我亲自到靖云寨走一趟吧。”
薛若谷等人皆是一惊,没想到他们所以为的狠辣果决、贪鄙好财的刺史公子,竟然有独闯贼营的勇气。
第一百零九章 访寨
“公子敢去靖云寨,此事或许能成。”
薛若谷此时再看韩谦,觉得刺史公子虽然狠辣一些、贪婪一些,但能有如此勇气,也是相当不错了,他也是赞同韩谦去靖云寨说服四姓平息事端,也是直截了当的站出来支持。
四姓没有敢鼓动州营闹事,而是将四姓子弟都撤出去,薛若谷心里就在揣摩四姓的心思。
说白了四姓大族肆无忌惮,也是欺朝廷所派官吏到地方并不能真正的掌握实力,欺朝廷对地方没有什么控制力,但韩道勋初到叙州,就展示出有跟四姓鱼死网破的实力之时,四姓大族反倒退缩了。
四姓不到万不得已,终究是不敢走出最后一步,但也怕韩道勋借势血洗四姓,只能将子弟撤到由他们自己完全掌控、易守难攻的城寨,观望形势。
即便韩道勋将所有的人证都抹灭掉,但是也没有办法能令四姓放下戒心。
当然,就这么僵持下去,是不是就是四姓所乐见的?
这也肯定不是。
僵持下去,四姓所面临的未知风险也是极大。
现在极需要一个极有分量的人出马,或有可能令四姓相信新任刺史并无鱼死网破之意。
而除了刺史公子之外,薛若谷也想象不出还有谁能够胜任!
“不行,你亲自过去太过凶险了,”韩道勋断然说道,“要去,也是为父亲自过去说服杨再立等人开寨出山。”
最大的风险不在四姓敢铤而走险,韩道勋实是担心赵明廷所派出的人,此时就在靖云寨内。
打草惊蛇,引蛇出洞,本就是韩谦在武陵时定下的计谋,目的就是要引诱季昆跳出来跟四姓联手闹事,以便他们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叙州的毒蛇打伤打痛。
倘若季昆此时就在靖云寨,那季昆怂恿四姓将事情搞大、搞得不可收拾,然后由安宁宫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这边头上,承诺由安宁宫一系的大臣出面招抚四姓,这对四姓的蛊惑将是极大。
韩谦孤身进靖云寨,太凶险了。
即便要冒险,韩道勋宁可他亲自去靖云寨。
范锡程以及站在西院外等候的高绍、田城、杨钦等人,听韩谦这么说,也皆是心惊。
不是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他们是完全清楚真正的情形有多险恶。
虽说袭击杨潭水寨,韩谦也是亲自带队,但那次是完全将杨钦、季昆他们的虚实看透之后避实击虚,行动大胆但风险不大,而这次去靖云寨,则完全可以说是独闯龙潭虎穴了。
“爹爹你留在黔阳城坐镇,才是震慑住四姓不敢轻举妄动、确保孩儿能活着走出靖云寨的关键。”
要有可能,韩谦当然不愿意拿自己性命的去冒险,但从他定下打草惊蛇、引蛇出洞的计谋之时,就知道事情绝对不可能简单解决。
要是昨天突然出手,在控制住州狱的局面后,他就奢望父亲从此之后能在叙州轻松立足,显然就是小看季昆这条毒蛇了——季昆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搞得他父亲无法在叙州立足。
要是叙州陷入对抗、割裂的局面,显然是没有办法对朝廷交待的,即便安宁宫不从中作梗,御史台那边也必然会弹劾他父亲。
韩谦又说道:
“孩儿今天在黔阳城大肆收刮了一天,到手财物也有一二百万钱,贪鄙之名应该已经传入四姓耳朵里了吧?即便有人怂恿,但四姓酋首此时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执意杀害一个贪鄙之徒呢?”说到这里,韩谦朝范锡程一笑,问道,“范爷,你说对不对?”
听韩谦这么说,范锡程心里猛然一震,这才明白少主韩谦至少在中午时决定请赵直贤出面邀客籍大户赴宴之时,就早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局势。
就算季昆此时就在靖云寨,也会极力利用土客间的矛盾,挑拨、蛊惑四姓闹事,但做决定的终究是四姓,并非季昆。
韩谦所做的一切,还是意在对四姓酋首施加影响,表明他们不会拉拢客籍压制土籍,确保四姓不会完全被季昆牵着鼻子走。
而家主韩道勋留在城内,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更能震慑住四姓不敢轻易受季昆蛊惑。
看到赵庭儿往里面探头看,韩谦招手说道,“庭儿,你不是说没事可做吗?明天陪少爷我一起去靖云寨看风景去!”韩谦又朝薛若谷等人拱拱手,“要说服四姓打开寨门不易,我还要好好准备一番说辞,就不在这里陪薛大人你们了。”
眼下黔阳城里,明面上不易再有更多的动作去刺激四姓,而暗地里的事情又不能当着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的面商议,韩谦索性先回后院醒酒,高绍、田城他们也将今夜收过来的财物送到后院,由赵庭儿收管。
“收刮这么多钱财,临了还能叫别人满心钦佩的看过来,这种感觉的确很爽啊!”韩谦四脚朝天的躺床上,跟赵庭儿笑着说道。
“范爷、我弟他们,可都没有少主你这么无耻啊。”赵庭儿笑着说道。
“明天陪我去靖云寨,你怕不怕?”韩谦问道。
“少主不怕,庭儿怎么会怕?”赵庭儿天真的盯着韩谦的脸问道。
“真是傻丫头,我心里怕啊,”韩谦抓住赵庭儿的小手,按到自己的胸口上,说道,“你摸摸我的心脏,是不是跳得比平时快得多?人怎么可能不怕啊,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没有办法!”
……
……
黔阳作为叙州三县之一,却是叙州精华所在。
沅水从上游而下,从西南角进入黔阳县境内,大约往西北流淌六十里,又突然间往南折行近六十里,抵达县治、州治所在的黔阳城,然后往东穿越大南山峡谷,汇入巫水北上。
沅水这一段的走势是一个大“之”字形,也构成叙州最为精锐的黔阳县大体地形,地势相对平缓,除了沅水沿岸大量的浅淤地形外,“之”字形内部也多为低矮丘山。
大“之”形外围,则是飞鸟难渡的崇山峻岭,而叙州另置的两县郎溪与潭阳,则在这些崇山峻岭之间,在大“之”字形的南北两翼。
虽说土籍大姓在大“之”字形内部所占有的田地绝对数量并不低,但出于敏感的防备心,四姓则将城寨建在大“之”字形外围的崇山峻岭之间,这实际上也形成切断黔阳与郎溪、潭阳联系、对黔阳的合围之势。
靖云寨就位于黔阳东南方向的大南山北麓的崇山峻岭深处,虽然距离黔阳城不过三四十里,但出黔阳城,先要沿沅水南岸的江滩往东走十四五里,遇到一处里许宽的溪口便是靖云溪,沿靖云溪往南而行不到二十里,就是靖云寨。
靖云溪在当地又名扯皮溪,乃是上游所伐之木,经溪道下行时,因为溪道狭窄而水流湍急,致使各家所伐树木必然混杂到一起难以辨别,时有扯皮之事才有此名。
而靖云溪除了水深湍急外,两岸又多是夹山而立,即便是纤夫也没有立足之地。而沿着连骡马都难以通行的小径而入,这不到二十里地差不多要走上半天,便抵达一处位于山岭深处的小型溪谷盆地,则便是冯家所控制的靖云寨所在。
韩谦他们起了大早,也是要将晚之时,才摸爬到靖云寨前。
一座不到三百步纵深的石砌寨垒耸立于靖云溪西翼,寨墙东踞溪岸,西接山壁,堵住进入盆地的必经之路。
除了石寨之内的情形窥探不得外,石寨往南的溪谷盆地,大约有数千亩水田旱地,养活三百户土籍番民;而以靖云寨为核心,往南更深处,还有大小三四十座寨子与五六百户土籍番民栖息繁衍,皆为冯氏世领。
看着眼前一道斜长近百米,倾角有四十度左右、宽不足一丈的陵直斜道,连接石寨,而高耸寨墙上皆是赤身披穿犀皮甲、腰挎番刀、背负长弓的精锐寨兵,韩谦心里微微一叹,虽然说四姓此时在靖云寨仅聚集四五百精锐,但他们要聚集多少精锐,才能将靖云寨强攻下来啊?
而就算用诈计攻下靖云寨,灭了冯家,但叙州还有三姓,其城寨皆是深险,想再使诈计攻寨就难上加难。
说到底,最终所能掌控局势者,依靠的还是硬实力啊!
“我乃龙雀军帐内副指挥韩谦,也是新任刺史韩道勋之子,特来拜见黔阳县令冯昌裕冯大人、法曹参军冯瑾冯大人?”韩谦站到寨前,看着寨墙之上建有一座棚屋,二三十名凶悍甲卒虎视眈眈的盯过来,其中有一人看着脸熟,赦然就是季昆手下的一名部属,毫无顾忌的站在一名披发青年身后。
“那人便是法曹参军冯瑾。”韩谦这次到靖云寨来,除了赵无忌、田城、高绍三人外,还从薛若谷身边借了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老卒同行,这时候这老卒指着那披发青年,跟韩谦说道。
看到季昆的部属公然站在冯瑾身后,韩谦心头也是发虚。
虽然理性推测,冯家父子直接动手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以往又没有跟这些番蛮接触过,他又怎么知道这些番蛮的思维方式就没有一点极端跟偏执?
不过看到两名赤身披穿犀皮甲的披发番兵,站在其后紧盯着季昆那名部属,韩谦稍稍心安一些,心知冯瑾还是在防备季昆的那名部属会暴起刺杀自己,看来局势暂时跟他所设想的,偏差不大。
第一百一十章 说服
石寨不小,三百步见方相当于一座小型城池了,但除了寨厅所在以及北片冯氏亲族所住的建筑精良些外,其他番兵寨奴所住的屋舍皆破败不堪。
山中多急雨,寨子里大片场地皆是泥泞不堪,在冯瑾的引领下,韩谦他们踩着石板路,往寨厅走去。
寨厅则是当地典型的干栏式建筑,数十根粗大的木柱深扎入地里,在半截高处铺木板为基础,在之上造成三重木楼;木板基底下的部分则空出来,栓养牛马等牲口,也有上百寨兵栖身其中,等候召唤。
韩谦着赵无忌、田城、高绍他们留在外面,他抬阶而上,走进有三四丈进深的大厅,看到再次相见的季昆,正陪着七八名身穿官服的人坐在厅里,眼睛阴鸷的看过来。
“韩大人真是好胆识啊。”季昆虎视眈眈的盯过来。
“什么胆识不胆识,季大人真是说笑了,我不过是随父亲初到叙州,到处游山玩水罢了,”韩谦站在厅前,环顾四望,笑道,“难不成季大人真以为冯大人家的靖云寨是什么噬人血肉的龙潭虎穴,韩谦走进不得?不过,季大人乃职方司寿州房指挥,不在寿州盯住梁军的动向,却跑到叙州来,难不成军部有意往西南开疆拓土?”
季昆眼神阴翳,他千算万算,便是没有算到韩谦有胆识走进靖云寨来,这叫他诸多极其精妙的算计,都落到空处。
而即便韩谦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挑拨离间,他也难以反驳。
文武官佐皆有职守,他身为职方司寿州房指挥,肩负刺探寿州一线的敌情,没有在枢密院报备,就跑到西南角叙州来,就是擅离职守。
要是大姓强豪不明所以,心有忧虑都是正常的。
“季大人出现在这里,倒不是军部在西南有什么动作,诸位大人切莫担忧,我刚才不过是开季大人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韩谦看到有一名番奴搬了一把椅子上来,径直坐过去,也不询问在场诸多人物姓甚名谁,接过一盏热茶,小口抿着滚烫而略有苦涩的茶水,说道。
“或许季大人已经跟诸位大人说过他的身份跟出现在叙州的目的,韩谦也来猜上一猜,诸位大人看韩谦猜得对不对——三皇子年少聪颖,颇受帝君宠爱,虽然仅受封爵临江侯,但年前得封龙雀大将军,在金陵实领一军之精锐,令安宁宫及太子心生忧患,担心帝君有意废嫡。我父亲又是得三皇子力荐,才得以出仕叙州,故而更是安宁宫及太子眼里的钉子,欲拔之而后快。我随父亲一路西进,到叙州走水路两千五六百里,这位季大人就没有少动手脚,只是诸多阴谋皆为我父亲所破,他无计可施,只能危言耸听,唆使诸位大人为难我父亲,令我父亲难以在叙州立足。如果我所料不差,季大人多半也拍着胸脯跟诸位大人承诺,即便是天捅破了,一切也都由安宁宫担当下来,但问题是,要是安宁宫真能撑住捅破的天,又何需担忧帝君有废嫡之意?”
说到这里,韩谦又朝季昆拱手问道,“这个问题,我也特别想当面请教一下季大人啊!”
“你父子俩带着盘剥地方的险恶用心而来,人未至黔阳,便欲在王庾病逝之事做文章污蔑地方,以便你父子二人能蚕食地方之利,叙州这天即便要破,可也不是我怂恿诸位大人捅破的啊!”季昆阴恻恻地说道。
“季大人所言不假,三皇子得封龙雀大将军,实领七千余精锐悍卒,但朝廷仅划出不足十万亩粮田安置军属,每年额外所拨付的军资也仅两千万钱,养这么一支精锐确实有些困难,所以我父亲出仕叙州,三皇子便秘嘱我父亲,每年需筹五百万钱以资军饷,我父亲一路西进,也为这事如何跟诸位大人开口,而凿实头痛了好些天。既然季大人都已经帮我们挑明,那现在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相瞒的。”韩谦朝冯昌裕、杨再立等人拱拱手,说道。
季昆微微一怔,韩谦都丝毫不加掩饰的挑明其父出仕叙州就是为收刮地方而来,他还能再说什么,再挑拨什么?
“还未请教诸位大人的姓名,韩谦真是失礼。”韩谦这时候才逐一向在座一干阴沉脸的中老年们请教姓名。
“老朽杨再立……”
“本官洗真……”
“本官冯昌裕……”
“老朽向建龙……”
诸人也是讪然的跟韩谦自报姓名。
韩谦与诸人逐一行过礼,又问季昆,说道:“我已经坦白了这么多,季大人觉得我还有什么隐瞒之处?而州狱囚徒啸闹,我父亲必然要出手镇压,张笑川、刘斌等大人不幸殉职,我父亲也会上奏朝廷,为他们请下抚恤,绝不会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借这事挑拨是非,离间朝廷与地方的关系跟信任。季大人总归不会认为我父子过来,是要将叙州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最终使叙州局势糜烂、一发可不收拾吧?”
“……”见韩谦将杀人灭口都说得理直气壮,季昆内心里真是苦涩。
而从韩谦竟然敢独自进靖云寨开始,他便知道主动权已经不在他的手里,韩谦的这番话,他当真是没有办法驳斥。
即便强词夺理也不可能令冯洗向杨四姓相信,那他还去说什么?
季昆这时候恍然醒悟过来,一切都是他太过急躁行事了。
要是没有劫牢之事,要是四姓不被逼得进行直接的对抗,韩道勋提出每年要从叙州额外收刮五百万钱,在地方本就占据强势跟主动的四姓必然会断然拒绝,他们这时候隐藏在幕后,一步步的将水搅浑掉,终能使韩道勋难以在叙州立足,但眼下的局面,四姓所面临的选择,已经变得极其有限。
他们要么扣留韩谦,与韩道勋继续僵持下去;要么直接杀掉韩谦,直接举旗造反;要么就是接受韩谦代其父提出来的条件,坐看韩道勋每年从叙州额外收刮五百万钱,然后叙州恢复以往的平静……
而韩谦昨夜在灌月楼设宴,收刮客籍大户之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即便他们不额外派眼线盯着,也清楚昨日在灌月楼所发生的一幕,这也表明韩道勋收刮地方,不会仅朝土籍大姓举刀,这无疑进一步削减四姓的戒心。
“季大人是不是应该暂时回避一下,不要妨碍我与诸位大人谈事了?”韩谦盯着季昆问道。
见韩谦直接要赶他走,季昆脸僵硬的坐在那里。
“季大人乃我等请来的贵客,又是朝廷的重臣,韩大人有什么话想说,也无需瞒过季大人,”坐在主人位的冯昌裕却不想赶季昆离开,慢悠悠地说道,“刺史与韩大人效力三皇子的心思,我们明白,但叙州实在是穷山恶水,民众也实是穷困不堪,要是想每年额外再筹五百万钱,以叙州一万两千户计,实要每户每年多征一石的田税,恐怕是要激起民变啊!”
听冯昌裕这么说,季昆心底更是一片瓦凉,这些老家伙还留他在大厅里坐着说话,不过是将他当成跟韩家父子讨价还价的筹码而已。
“冯大人,我过来只是游山玩水,钱粮要怎么筹,我是算不过来这个帐。要是冯大人不觉得我留在靖云游山玩水是个累赘,具体的事情,还请诸位大人去跟我父亲商议。”韩谦说道。
冯昌裕向杨再立、洗真、向建龙三人看过去,征询他们的意见。
韩谦都愿意留在这里充当人质,直到双方最终谈成条件,其他三人还能说什么,难道以四姓控制的不到五千户番民真要举旗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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