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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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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晚红楼这些年潜伏在暗处行事的阴沉风格,他们要不这么做,韩谦打死自己都不信。
韩谦看似是可以将奚荏、冯宣、高宝这三人的秘密隐瞒下去,但没有这一环,他引狼入室之策就讲不通,以晚红楼及信昌侯府的风格,他们心存疑惑,必然要加强对左司的渗透及控制。
最终他未必能保住秘密,还将他们这边的力量无谓的虚耗在内耗之中。
当前的形势下,他们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韩谦可不觉得他们有内耗的资格啊!
而说到底,目前的形势下,还要尽量争取三皇子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他目前所掌控的权力,相当程度上都是来源于三皇子对他的信任。
韩谦很快就将这些干扰从脑海里排遣开,而去思考梁国往陈州聚集兵马这事,对金陵的形势发展会有怎么的搅动。
徐明珍乃寿州节度使,实际掌握着从寿州往西到光州、申州的军政大权及防务,也是楚国的藩屏重臣,控扼淮河中上游,也屡次击退梁国的进攻。
现在梁国又计划对淮河中上游地区发动攻势,徐明珍的地位自然更加稳固,甚至还要从诸州县抽调更多的兵马到寿州一线,听从徐明珍的节制,防备梁国从陈州、蔡州一线突破进来。
当然,天佑帝也有可能会令徐明珍率部固守从寿州往光州之间的城池,从金陵另派大将统领集结的援兵进入寿州抵挡梁军将要发起的秋冬季攻势。
金陵具体会作怎样的应对,天佑帝与有资格参与枢密会议的重臣自有决断,到时候三皇子可能会有资格列席会议,但不管怎么说,三皇子的发言是无足轻重的。
从信昌侯李普及李知诰、柴建他们刚才谈论此事的态度看,韩谦也知道大家都觉得这次即便爆发战事,也跟龙雀军、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韩谦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是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太有限了,不可能真等到三皇子真正成年之后,再去领兵出征增加声望,但他一时半会也没有想好说辞,仓促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劝信昌侯李普他们同意这一次极力为三皇子争取统领龙雀军出征的机会,作为一路偏师参与对寿州增援。
韩谦又忍不住想,倘若三皇子这次能争取统领偏师的机会,龙雀军又该如何切入这次的战事?
韩谦背抵车厢而坐,心想着梁国往陈州一线聚集兵力的势态一直继续下去的话,金陵以西的援军及物资很快就会走长江经巢湖北进,而金陵以东的援军及物资,则会以扬州为中心进行聚集、中转,不过,襄州、南阳郡等西翼方面,也应该要加强防务,以防梁军撕开光州、申州防线后杀进来。
“少主在想什么?”赵无忌又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啊,要是今年冬天梁军进攻光州、申州,龙雀军应该争取增援襄州、南阳的机会。”韩谦说道。
“龙雀军才刚刚筹建,都没有满编,而三皇子也年少不知战事,应该没有领兵出征的机会吧?”赵无忌说道。
“是啊,照常理来说,这次的战事是跟我们不会有什么关系。”韩谦点点头说道,但也不知道要怎么跟赵无忌解释他们所面临的紧迫性,眼睛藏在车厢阴暗的角落里,只是平静的看着金陵城寂寥的夜色。
马车在高绍、田城等人的护卫下,很快便拐入兰亭巷。
父亲出仕叙州,韩谦再回金陵,自然是继续住在韩家大宅里,只是范锡程、韩老山、韩周氏、晴云等都留在叙州。
即便韩家大宅周边的几栋宅院,重新安排左司的察子、斥候住进去,北面临近石塘河的六套院子都改建成货栈,实际上兰亭巷、铁梨巷、靠山巷左右都落入左司的掌握之中,但马车拐入兰亭巷,韩谦多少感觉到一丝的寂寥。
韩谦爬下马车,就见赵无忌的父亲赵老倌从里面打开大门,掌着灯与林海峥、范大黑从里面迎出来:“少主,小心脚下,晚红楼的姚姑娘以及胭脂铺子的春十三娘,过来拜见少主,这会儿正跟庭儿在里面说话……”
之前那个在赵阔、范锡程等家兵面前诚惶诚恐的佃农猎户赵老倌已经不存在了,此时的赵老倌穿着青色绸衫,头包青巾襆头,人要比以往精神抖擞多了。
事实上,赵庭儿、赵无忌姐弟俩才十五、十六岁,在习惯早婚的当世,赵老倌又能有多大年纪?只是以往是为生存的压力所压迫,身上、脸上留下太多的岁月痕迹,人显得苍老而已。
这一年多来,赵无忌、赵庭儿在韩谦身边,赵老倌的日子要比以往滋润多了,人也显得年轻起来,但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还是要比实际年龄老相一些。
韩老山随他父亲留在叙州,韩谦宅子里的琐碎杂事也需要有人张罗,而即便韩谦离开金陵期间,这边的宅子也需要有人时时收拾、照料,韩谦当时就索性让赵老倌夫妇直接住过来。
去临江侯府见三皇子前,韩谦就让赵庭儿领着奚荏先回来,这时候见姚惜水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也不觉得奇怪。
晚红楼这些年潜伏在暗处所部署的秘密势力,不能暴露行藏,韩谦是建议晚红楼继续潜伏下去,像以往他们一齐聚到晚红楼议事,要严格限制起来,那晚红楼与信昌侯府的联系,则主要以苏红玉为主,与这边的联系,则是以姚惜水为主。
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他到金陵后对姚惜水就极为迷恋,以往姚惜水对他爱理不理,但此时他也成为三皇子跟前大红人,即便是留姚惜水在宅子里宿夜,别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破绽。
比较难办的还是春十三娘。
孔周是金陵城有名的妻管严,到底是没敢将春十三娘纳为妾室,甚至都不敢往来,但春十三娘跟孔周有一腿是金陵城权贵众所皆知的事情。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韩谦都不能跟春十三娘有男女之事上的牵扯,甚至都不能用春十三娘公开的去主持胭脂铺子。
韩谦相信晚红楼那边,也在为春十三娘此时颇为尴尬的身份头痛,甚至春十三娘今晚跟姚惜水一起过来造访,韩谦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要是落到有心人眼里,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是姚惜水她们没有考虑到这点,还是另有安排?
韩谦看夜色也不早了,让林海峥、范大黑以及高绍、田城他们先去歇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穿过垂花门,往里面走去。
赵庭儿跟姚惜水、春十三娘就坐在院子里葡萄藤架下说话,奚荏站在一旁,被春十三娘拉着说话;很显然是赵庭儿在韩谦回来之前,也不知道奚荏的真正身份跟作用,应不应该让姚惜水她们知道。
似乎能看到韩谦眼里的猜疑,春十三娘巧笑嫣然地说道:“前段时日,金陵城里下暴雨,我在汉寿街的寓所,山墙垮塌,压坏了两间屋子,真真是将奴家给吓坏了,只能在兰亭巷新置了一栋宅子,搬过来跟韩大人做邻居——韩大人不会怨奴家这么晚过来叨扰吧?”
好吧,晚红楼及信昌侯府到底还是对他放心不下,一定要安排个人就近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韩谦见姚惜水眼神颇为严峻的盯着自己,似乎担心他会对这样的安排不满,他接过赵老倌妻子赵氏递过来的茶盅,便示意赵老倌及赵氏先下去休息,揭开茶盅盖,吹开浮在滚烫茶水上的茶叶沫,抿了一口热茶,笑着问道:“真要是放心不下我,为何不安排姚姑娘直接住到我宅子里来啊?我倒是更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啊!”
姚惜水眼角抽搐了一下,一口恶气顶在胸口,都不知道要怎么吐出来,但也暗暗心惊,暗感真是有什么动静,都能叫韩谦这厮猜个八九不离十。
春十三娘则是风情万种地笑道:“能不能让惜水住进来,可是要看韩大人的本事了。”
见晚红楼及信昌侯府竟然真有安排姚惜水给他当妾室以便监视、控制的心思,韩谦后脑勺也是感到丝丝寒气……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试探
省得姚惜水她们回去后,还要从李知诰、苏红玉的转述里才了解到一切,韩谦便索性叫奚荏坐下来,将叙州所发生的一切,详细说给二女知道。
韩谦饮着茶,暗中见姚惜水、春十三娘二女此时打量奚荏有一种恍然如是的释然,再联想他刚进院子时春十三娘拉着奚荏说话的神态,便确认她们在此之前就已经知道奚荏的身份,只是不确认他将奚荏留在身边的作用是为了收拢奚氏残族。
韩谦在之前送往金陵的信件里,仅仅提及奚荏乃冯昌裕的第九妾,因刺杀事件被冯昌裕当成烫手山芋丢过来。
虽然他刚才在临江侯府三皇子那里有交过奚荏的底,但很显然姚惜水、春十三娘不可能这么快就从李知诰、柴建等人那里知道这些。
看姚惜水、春十三娘的反应,只能证明他之前的猜测,那就是晚红楼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叙州派出人手,盯着他父子在叙州的一举一动。
韩谦心里轻轻一叹,但他也没有在这事上纠结,询问胭脂铺子的进展。
春十三娘虽然不便公开露面,但韩谦离开金陵后,则是将胭脂铺子交给她暗中打理,而从屯营军府招揽的二十多名女眷也是交给她调教。
不管怎么说,春十三娘既然编入左司受韩谦管辖,在韩谦所交待的事务上还是不敢马虎大意,当即将过去四个月内所做的事情,一一说给韩谦知道。
凝香楼胭脂铺子在那日的混乱中,被春十三娘纵火放毁不少货物,之后店东家又被职方司找借口找过去盘问。
虽然姚惜水她们提早一步,将当天跟她们接触过的伙计、女掌柜扣押起来,搞成失踪人口,令职方司后续的调查毫无进展,但凝香楼的店东家却耗费大量的钱财才得以脱身,之后也无心再经营凝香楼,春十三娘这才使人盘下凝香楼,重新整饬之,一个月前再度开业。
在春十三娘的暗中主持下,从屯营军府招揽的、三姑六婆出身的女眷,此时有十数人全面负责凝香楼胭脂铺子的经营。
唯一的问题,就是韩谦离开金陵时,留给范大黑、林海峥他们的钱财极为有限,即便石灰窑每月能源源不断的生出钱财,但建货栈、建砖窑以及开煤场都要源源不断的投入钱粮,此外察子房的建设以及兵房还有二十多名精锐斥候留在金陵听从林海峥、范大黑的调遣,没有一处不是需要花费巨资,而这期间,军府仓曹仅调了一百万钱给林海峥、范大黑。
说实话,林海峥、范大黑两人能撑到韩谦归来,还做成不少事,已经是相当不易,而盘下凝香楼,那就只能春十三娘那边先贴进去一百二十余万钱。
目前,韩谦既然要为三皇子创建由他主导的左司体系,这笔钱粮自然不可能再是由晚红楼或信昌侯府再白贴进去;春十三娘更不可能自己去贴这笔钱。
“这是奴家这些年卖笑攒下的私己钱,大人大概不会忍心昧下奴家的私己钱吧?”春十三娘一双春眸水波荡漾的瞥过来,似乎很鼓励韩谦昧下她这笔钱。
钱粮,钱粮!
韩谦听到这两字眼,就抓狂。
他是从潭州得了五百饼金子,但季希尧以及杨钦的妻子周蓉及部分手下要留在叙州重建杨潭水寨,要建造船场、建货栈、建织造院、围垦田地,哪个方面不需要流水般的将钱财撒出去?
韩谦考虑到冯宣、高宝他们暗中赎买奚氏族人,以及必要的应急,他给叙州那边留了两百饼金子。
不过,这两百饼金子,也只够叙州那边支撑到年后;而且他父亲那边每年三百万钱的分成,他硬着头皮将今年的帐先赖掉了。
剩余的部分,韩谦都换购成茶叶、药材、丹砂、桐油、金银器、玉石以及象牙犀角等物,运回金陵来。
即便这批货物在金陵顺利脱销,韩谦能收回五六百万钱,但是他刚在三皇子那里,承诺要将价值四百万钱的粮食、腊肉以及土布、铁料、皮革等贴给屯营军府。
然而粮食、腊肉、铁料以及皮革等货物,主要是四姓运入金陵的,韩谦自然要贴入相应的钱财,才能拿这批货物贴给屯营军府。
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他不将与潭州私下交易所得的钱粮,大部分都拿出来直接贴给屯营军府,凭什么让三皇子及李知诰支持他,凭什么让信昌侯李普、陈德、柴建、李冲他们认下这事?
也就是说,一切都顺利的话,韩谦这次回来后手里也顶天腾挪出小两百万钱的余财来。
他没想到春十三娘这边,现在就有一百二十万钱的亏空等着他去填。
而春十三娘除了跟孔周有牵扯,跟冯翊、孔熙荣也有牵扯,很多事情都没有下限,韩谦还真不想昧下她这笔钱。
“我是说真的,我要是让你住进这宅子里,你能带多少嫁妆过来?”韩谦盯着姚惜水问道。
姚惜水却无意跟韩谦开什么玩笑,脸若寒霜的冷冷看他一眼。
见这次回来姚惜水变得这般无趣,韩谦也不再跟她开玩笑,从怀里取出一本本子递给春十三娘及姚惜水,说道:“除了十三娘这边的,我这几天就要凑四百万钱给四姓,才能将他们运来的粮食贴给屯营军府,但我也没有办法变出钱财来。目前左司能拿得出手的家当,就是这批我从叙州运回来的货物,你们从里面凑出一百二十万钱财货拿走,算是两清,其他的我还要另想办法。”
“那奴家就拿走这二十支象牙吧!”春十三娘将货运清单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却是毫不客气,要将韩谦所运回金陵的这批货物里,最值钱的二十支象牙拿走。
“十支象牙在金陵就足值一百二十万钱了。”
当世武陵山、雪峰山间的大象已经差不多绝迹,需要往南深入到千里之外的丛林之间才能捕猎到大象,历朝以来都是南方诸越族人作为贡品,才有少量流入江淮及中原地区。
现在江淮的形势大体有稳定下来的趋势,珊瑚象牙等珍物越来越受到权贵的追逐,韩谦在叙州收购这二十支象牙就用了一百万钱,可不想仅加二成价就折算给春十三娘。
而石塘河货栈只能做一级批发,药材、茶叶等大宗货物,都必须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卖给茶商、药材铺子,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回笼资金,实际能得的利润也相当有限。
韩谦倘若将二十支象牙,廉价折算给春十三娘,他最终手头还将周转不过来。
然而春十三娘可不会觉得他执掌左司,就一定要容忍,说道:“大人一定要讹奴家的钱财,奴家一个人细胳膊细腿的,也拧不过大人的大腿,也不敢请李侯爷、殿下出来主持公道……”
“好吧,你们有什么附带条件要提,也不要藏着掖着了。”韩谦心想姚惜水与春十三娘登门,眼睛也不可能就盯在百八十两黄金上了,估计是有什么话信昌侯李普他们不方便当着三皇子的面说,派她们半夜候在他宅子里揭开来。
“听说大人所制祛瘴酒,治瘴毒颇有奇效?”春十三娘问道。
韩谦手指敲着石桌。
当世并不识得所谓的瘴气,实际就是通过蚊虫传染的恶性疟疾,但也早就知道其多发于湿热的闽南、湘南、岭南乃至更往南接近赤道的热带地区;相比较之下,近几百年来已经得到充分开的江淮地区,恶性疟疾的传播则要轻微许多。
韩谦一直在揣测晚红楼到底是怎样的神秘组织,幕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如果说祛瘴酒对晚红楼而言,是当前颇为迫切所得之物,韩谦就得重新调整以往对晚红楼的猜测。
晚红楼在江淮以南的地区,还潜伏着很强的力量?
又或许说,晚红楼通过信昌侯府助三皇子争嫡,仅仅是她们诸多布局之一,在大楚之外的其他割据势力里,还有着晚红楼的潜伏跟渗透?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刚才在殿下府里,李侯爷要是问起我,我也不会推搪不说,”韩谦微微一笑,说道,“葛洪《肘后备急方》,就有记载治瘴毒的药方,我幼年在楚州生热病,染了瘴气,我师父便是此方治我。”
“葛洪备急方,却没有那样的奇效……”春十三娘脱口说道,却叫姚惜水在桌下轻踢了一脚,才省得她有些事情说漏了嘴,再想改口已经是来不及了。
韩谦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暗想,他在叙州卖出去的几瓶祛瘴酒,到底通过谁的手,有一部分落入晚红楼的手里?
他当时就想到潭州有可能注意到祛瘴酒的功效,会安排人接触他,却没有想到其中竟然混有晚红楼所安排的人。
“是的,我师父是改良过药方,但你们既然已经得到祛瘴酒,观色辨味,也应该知道方子是大差不差的。”韩谦不急不躁地说道。
韩谦幼年随父亲在楚州时,确实曾得游历其地的道人传授石公拳及箭术等,他此时自然也是将祛瘴酒等事都推说是幼年得异人所授,也不容姚惜水她们不信。
当然,韩谦也不管姚惜水她们信或者不信,他都不会轻易将祛瘴酒的真正制备之法说出去,说道:“肘后备急方的治瘴之法,改良部分乃是我师门不传之秘,怕是今夜不能抄给二位,但十支象牙外,上等胭脂的改良之法,我倒是可以抄写一笔,叫姚姑娘、十三娘带回去,希望能给晚红楼的姑娘增添几分颜色……”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秘密
姚惜水、春十三娘所乘的马车,驶入乌梨巷头的一栋院子,远处的高墙上,一道身影仿佛一只狸猫般凝望着左右的一切,片刻之后,这道身影又飞檐走壁踩着院墙、屋脊,折身往兰亭巷深处投去。
韩谦袖手站在庭院里,望着深碧色的夜空出神,直到赵无忌像头狸猫似的跳下墙头,才转回身来。
“这是春十三娘所搬进来的院子。”赵无忌捡起一枚树枝,将乌梨巷头第一栋宅子的进出门户简略的画出来,给韩谦看。
“我知道了。”韩谦点点头,说道。
“要不要安排人手盯着?”赵无忌问道。
“盯来盯去,哪里有那么多的闲人?”韩谦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不让赵无忌再作其他的安排。
春十三娘入住的院子,不仅是乌梨巷的第一栋,还新开了侧院门,意味着他们这边有什么车马进入乌梨巷、兰亭巷、乃至靠山巷,都会在晚红楼的监视之下,但有什么人去见春十三娘,走侧院门的话,恰好能避开他们在这三条巷子里的耳目。
晚红楼在叙州也安排潜伏的人手,很显然那边始终防备着他有朝一日会脱离他们的掌控。
韩谦暂时也没有精力,在这方面虚耗人力物力,她们要盯着,就让她们盯着吧,只是不清楚李知诰他们,又或者三皇子及世妃他们,清不清楚晚红楼在大楚之外,实际上还有其他的选择跟布局?
韩谦挥手令其他的扈卫都退出去,庭院里仅留下赵无忌、赵庭儿、奚荏三人,说道:“有些事,之前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你们或许一直都以为姚惜水、春十三娘等人乃是信昌侯府所暗中培养的细作,但实际上姚惜水、春十三娘等人背后隐藏着一股更为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而信昌侯府能有今日之势力,乃至三皇子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实在这股力量在背后所扶持;而除了助三皇子争嫡之外,这股势力或许还有其他选择。此事我此时仅说给你们三人知晓,切莫泄漏半分出去。”
赵无忌默不作声的退出院子,赵庭儿张罗去给韩谦端洗漱水来;奚荏一方面还没有怎么理清楚金陵城内错综复杂的利害纠缠,一方面也不清楚韩谦为何要将这样的秘密,说给她知道。
韩家大宅虽然不大,但她随赵庭儿过来后,姚惜水、春十三娘就过来拜访,她还没有搞清楚宅子里的布局,此时则有些迷茫的站在庭院里,不知道她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夜里该到哪里屋子里歇息。
“……”韩谦看着奚荏,哂然一笑,说道,“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会将这等事情说给你听,而不担心你记恨兄仇,会将重振奚氏的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你轻举妄动过一次,差点满盘皆输,我想你应该能更耐得住性子了。而只要你能耐得住性子,等能够稍稍看清楚这一切之后,你便会发现奚氏族人即便再有聚集的机会,但倘若仅仅想着投机取巧、依附他人,始终只能是别人手里随时能牺牲掉的一枚棋子。就像是我,苦苦挣扎,也仅仅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而已……”
奚荏还是没有听明白韩谦的话,美眸里尽是困惑,这能算是让她知悉其秘的充分理由吗?
“你以后就在西厢房住下,待明天挑选两个信得过的仆妇在身边侍候着。”韩谦想着他以后就要在这宅子里当家作主,但父亲的房间他还是想空着,他与赵庭儿住东首的三间房就已经足够了,安排奚荏住对面的西厢房,有什么事情都方便招呼。
奚荏还是住过芙蓉园后才置办了几套裙衫,也没有什么行囊,先回西厢房收拾,韩谦也端着茶盅回屋,细细整理错乱而纷杂的思路。
赵庭儿端洗漱水进来,隔着窗户看着对面奚荏映照在窗户纸上的窈窕身影,问韩谦:“你是担心姚姑娘跟十三娘会拉拢奚氏,这才也叫她一起知悉如此机密之事?”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机灵了啊,”韩谦看着赵庭儿深邃黑如点漆的眸子,笑着说道,“她们早就有关注到奚荏的出身,只是没有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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