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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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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韩谦揣测杜崇韬的心态,他也不想提醒朝廷重置均州之事。
  一方面这边没有能编入籍的民众,山寨也不接受收编,新置州县,除了靡费钱粮养一群官吏,还能有什么作为?
  另一方面,新置州县,朝廷必然要派遣新的刺史,杜崇韬何苦又迎来一个重量级的官员,分他的权柄?
  换作其他人,想在这上面钻空子,无疑是自取死路。
  平头老百姓,谁嫌命长,敢说这边的盐事、筑城工造等民事,不受襄州盐铁院监、襄州刺吏府、邓襄防御使府管辖?
  其他人不行,但三皇子杨元溥行。
  理论上,船帮只要能拿到盐引,是可以从盐官那里以一石千钱的价格批买食盐,运到均州销售。
  当然,要是均州旧境之内,真要是没有一个民众,贩运过来的盐卖不出去,也是白搭;这时候要是敢越境向襄州或其他州县销盐,超过一石,也是死罪,但问题是韩谦他们刚刚摸清楚汉水、丹江两岸的山岭之间,藏有大量的逃户。
  韩谦要是这时候就妄图想要将这些逃户编入州籍,征赋税徭役,只会招至强烈的抵抗,但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卖盐给他们,或者跟他们交换物资,甚至交换他们派人出山做工呢?
  辰叙等边州的盐商,已经被大姓豪族所垄断,韩谦不想激化矛盾,没有办法强行插手盐事,但在襄州方向,这么大的空子,他怎么可能不钻?
  不过,盐事也只是韩谦用来说服杨钦等人卖力、支持这事的借口,他更根本的目的,还是推动均州的重新设置。
  由杨钦慢慢去消化、细思盐事可能给左司带来的利益,韩谦则站在江滨,眺望远处的云水。
  九月初旬,韩谦知道梁国积极筹备战事之后,他就想办设法说服信昌侯李普他们争取龙雀军能够参战,但龙雀军参战能做哪些事情,这也是韩谦这一个多月所冥思苦想的。
  要是梁军今年冬季没有打算攻入南阳盆地,也没有从武关发动攻势的计划,是不是龙雀军跑到襄州兜一圈,就这样拍拍屁股班师金陵?
  也许大多数的将卒甚至将领,心里可能都是这么想的。
  像郭荣、郭亮、高承源等人,这么走一趟,即便没有显赫的军功,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军中的资历多少要增厚一分,也便于往后获得更好的将职。
  将脑袋别在腰间,野心勃勃想在血腥战场争夺军功的将领,毕竟是少数。
  即便是沈漾,内心深处多处也是希望诸国能平息纷争的。
  韩谦打心底也希望能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只是残酷的现实迫使他将这层渴望、奢想压制在内心的最深处,不令其萌一丁点的芽出来。
  就算梁军这次将要发动的战事,主要针对寿州军,不会派大股兵马插入南阳盆地,其关中兵马在武关方向也只会严守门户,不会有多余的动作,韩谦也绝对不会让龙雀军在将来三五个月时间内没有更多的作为。
  那相当于是龙雀军白白浪费了三五个月的宝贵时间!
  想到天佑帝极可能都剩不到三年的寿命,韩谦恨不得将时间掰成几份去花。
  韩谦目前所能看到的最好结果,就是梁军现在就打进来,然后在南阳盆地内拉据两三年,龙雀军也被迫一直驻守在襄州,一直到天佑帝驾崩。
  哪怕到时候太子顺利登基,安宁宫执掌大权,韩谦只要与一部龙雀军精锐留在襄州,便会有更多的选择,而不用担心随时会头颅掉地、性命不保。
  当然,就梁楚两国的状况,谁也没有实力将一场广及千里的战事持续两三年而不撤兵。
  不过,龙雀军还是可以争取,至少争取一部兵马驻守西线边疆,不撤回金陵的机会。
  这也是韩谦在金陵时就极力鼓动争取龙雀军能够接掌邓西三县防务、说服信昌侯李普在金陵活动,争取恢复均州编制的原因。
  皇子或大臣遥领州县,从前朝开始就不是什么特例。
  所谓遥领,实际就是指三皇子可以留在金陵,但依旧可以兼领州刺史甚至防御使、节度使等职,然后派嫡系属吏留在州县治理军政事务。
  韩谦在金陵时,就将争取新置均州的想法说出来,信昌侯李普以及李知诰等人,也觉得这是扩大龙雀军实力的妙策,但是不是此时就实施此策,就存在争议了。
  毕竟龙雀军现在是太缺钱粮了。
  晚红楼及信昌侯的潜力已经被榨干,要不然也不会纵容韩谦以三皇子的名义大肆筹贷了。
  当然,韩谦也没办法拍着胸脯发誓说天佑帝那老家伙铁定活不过三年了,大家将脑袋别在腰带上干吧。
  在信昌侯李普的眼里,年逾六旬的天佑帝精神还很抖擞,在天佑帝此时已经明显有培养三皇子想法之际,不想表现得太迫切,以便有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以致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这时候就需要韩谦另辟蹊径,而撬开这诸多事的第一支杠杆,就是盐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外来客
  杨钦率三艘船过来,也携运了一批物资,是计划应急的。
  目前,杜崇韬正式委任李知诰出任左前部先锋将,将左翼防线主要交给龙雀军来承担,那这一方向的钱粮物资补给,自然就将由襄州城负责统筹,那杨钦这次携来的物资,就没有必要暂垫进去。
  这批物资,包括两千石粳米、桐油一百桶以及茶药铁料土布腊肉若干,此时也不可能再运往金陵贩售,韩谦让杨钦立即安排人,将这物资卸船,运上岸。
  谁也不知道这边建城,需要多少物资才够?
  韩谦甚至还派人通知冯宣,在龙雀军主力入汉水时,他们装满物资,暂时停留在岳州境内待命的船队,也跟着过来。
  对于四姓,只要有钱赚,不被韩道勋、韩谦父子联手给坑了,只要韩谦最后能将钱款结算给他们,他们才不会管从叙州装船运出的物资,最终运到哪里去呢。
  虽说韩谦计划用盐事作为第一支杠杆,撬动诸多事,但实际上他第一步真正想控制此地的盐事,也非易事。
  商运商销,也需要盐铁使司发给盐引,盐商才能到指定地点运盐,而运输及以及开设盐铺贩售,也需要接受盐吏的监督。
  即便在这个过程当中,安宁宫及太子一系不设置障碍,照正常程序第一袋盐运及沧浪,也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情。
  真等到那时候,战事胶著,韩谦都极可能分身乏术,多半黄花菜都凉彻底了。
  韩谦待左司大部斥候都收拢到沧浪之后,便着田城先留在沧浪主事,派人携带茶药等物,进山找山寨送礼去,先建立初步的联系,将大军丹江北进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他则随杨钦乘空船赶往襄州城,去见三皇子杨元溥。
  从沧浪沿汉水而下,一百六十里便到襄州城。
  北岸有残道,兵将也要走两天才能,乘马也要走一天,而扬帆顺流,仅用半天,便抵达襄州的北城外。
  当然,韩谦带着女扮男装的奚荏去见三皇子,仅让杨钦率数人相随。
  主战船由郭奴儿带着去岳州找冯宣传讯,两艘浆帆船则随林宗靖停靠在襄州城北的江滩,等韩谦见过三皇子杨元溥后,可以将往荆子口运送粮秣军资的差事揽下来。
  襄州城,又名襄城,乃襄州州治所在,杜崇韬出镇襄州后,重点工作就是修治襄城,但除了城池要比叙州的黔阳城深阔外,城内还到处都残留着战火摧残的痕迹。
  襄州城被毁最严重的一次,是前朝和德年间,匪首秦宗权率三十万流贼涌入襄州。当时诸城皆下,唯襄州墙高城险,久攻不下,秦宗权最终竟然驱使四野之民,运土石填入源出荆山、从襄州城西流入汉水的柳子河,开渠将柳子河的水,引灌到襄州城下,漫灌月余,终致城墙崩塌。
  这一战也令有铁桶江山之称的千古名城襄州元气大伤。
  ……
  ……
  杜崇韬重建襄州城,依旧是将襄州城当成军事堡垒打造,全城逾三分之一皆是州衙、防御使府以及诸驻兵衙门所在。
  三皇子杨元溥身为副帅,杜崇韬也将西城锦兴坊单独划出来,作为杨元溥的驻所。
  韩谦入城,径直往锦兴坊赶去,朝南开的坊门内外,已经全部换上临江侯府的侍卫。
  三皇子这时候在柴建的陪同下,刚出锦兴坊去见防御使杜崇韬了,韩谦也不知道三皇子、柴建会在杜崇韬那里耽搁多久,听守门小校说三皇子也在锦兴坊特地给他安排了一栋宅子,便着小校领他们先过去。
  走在坊院内部的巷道里,有丝丝缕缕的悠扬琴音传过来。
  韩谦眉头微蹙,锦兴坊大小百余座院子,既然都已单独划给三皇子使用,应该没有闲杂人等滞留在这里,而三皇子从江州登岸,以每天不下三百里的速度乘快马过来,随行不可能会有女眷、乐师,坊院子里怎么会有琴声传来?
  难不成他与李知诰离开才两天,杜崇韬便送了乐师女伎给三皇子消遣?
  杜崇韬想要将三皇子安抚好不给他添乱,这是杜崇韬极有可能做出来的事情,但听琴音又不像是从三皇子住处的后宅传过来,难道侍卫营里有哪个低级军官有这雅好?
  韩谦心里胡思乱想着,随往小校往巷道深处走去,琴音越发真切清越,最后他们停在一座院门前,而琴音就从隔壁的院子里传出来。
  “隔壁住着谁?”韩谦眉头微蹙着问小校。
  “新上任的侯府监丞张平大人住在大人的隔壁。”小校问道。
  韩谦叫杨钦带着人先进院子歇脚,他带着奚荏往隔壁的院子走去,也没有敲门通禀的意思,直接推开虚掩的院门,穿过垂花门,就见草木凋零,还积有残雪的中庭,姚惜水在两名丫鬟的陪侍下,身穿雪白的狐裘,正坐在廊下调拨琴弦。
  韩谦没想到会看到姚惜水,也是微微一怔,但转眼间又是撇嘴一笑,说道:
  “得,我正愁襄州夜寒,无人暖脚呢,原来暖脚人已经在这里候着了。”姚惜水一双美眸朝这边望过来,神色倨傲的瞥了韩谦一眼,却没有理会他。
  “姚姑娘身为晚红楼魁首,似乎并不适合出现在襄州城里啊,难不成夫人她老人家终于想开了,要将你赏给我暖床?”韩谦看到姚惜水身边有一张短凳,嬉皮笑脸的走过来,伸手就要将姚惜水修长白皙的小手抓过来。
  姚惜水手一抬,一道寒光闪过,袖子里滑过半截锋利雪亮的短刃。
  韩谦收回手,说道:“你过来,总是要有一个身份吧?赵明廷在襄州城里安插的眼线,都不见得比金陵少啊。”
  “民女自幼孤苦伶仃,不得不流落风尘乞活,幸得内寺伯张平大人怜悯,收为义女,随伺身边,难道韩大人你还忍心继续欺负小女子不成?”姚惜水将短剑收入袖口,美眸盯着韩谦问道。
  韩谦见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在,暗感这个内侍伯张平要么在三皇子住的宅子里,要么就是陪三皇子去见杜崇韬了。
  韩谦早就猜到世妃身边必有晚红楼的人帮着递消息、照顾世妃及三皇子在宫里的幽禁生活。
  不过韩谦在金陵时,都没有听说内侍省有意另外派人顶替郭荣在临江侯府内部的监丞之职,没想到张平与姚惜水这时候人都已经在襄州城里了,行动速度还真是不慢啊!
  三皇子是见过姚惜水,自然不难猜到内寺伯张平的真正身份,韩谦这时候也没有见到三皇子,也不知道三皇子心里真实想法跟感受是什么。
  愤怒或者恐惧?
  韩谦手搁在琴架子上,心脏却微微抽搐,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没想着见三皇子稍有不受控制的迹象,他们就已经坐不住,有柴建、李冲等人还不够,黑纱妇人及信昌侯李普竟然将张平、姚惜水直接安排到三皇子身边,以此直接加强对三皇子的控制,以确保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韩谦看着姚惜水身边两名丫鬟一眼,便站起身来,带着奚荏走回隔壁安排给他在襄州城居住的宅子。
  “怎么,看到世间并非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心里就不痛快了?”奚荏见韩谦落落寡欢的样子,忍不住冷嘲热讽道。
  “我看你应该换个名字,不要叫奚荏,以后改叫奚落得了,”韩谦瞪了奚荏一眼,说道,“我要是倒霉了,你能落得着好?”
  奚荏也知道刚才的奚落有些过了,她将腰间的佩刀解下来,又将厚沉的袍衫脱下来,穿着女孩子家寒天所穿的袄衣,又走过来帮着韩谦将袍裳里所穿着革甲脱下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患
  韩谦站在庭院里,张开臂让奚荏帮他将革甲解下来,看着枝叶凋零的石榴树,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说道:
  “天下间又能有几人能够不臣服于他人之下?他们真要能成事,我臣服于他们,安安心心替他们谋划也没有什么不可,但可惜啊,他们控制欲强到蠢,成不了气候,要是任他们折腾,不需要多久,只怕很快就会鸡飞蛋打、一地狼藉的惨淡下场!”
  “你也能猜到你这段时间搞出这么多事,那边肯定不会叫你痛快的,为何反应这么大?”奚荏好奇的问道。
  “我是准备好那婆娘贴身盯住我,反正我在你跟庭儿那里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多个白吃白喝的,我也能承受的,但他们毫无顾忌的要将三皇子的凌人盛气打压下去,这是要坏大事的!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啊!”韩谦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他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天佑帝有废嫡之心而三皇子有龙种气象,使得他们很多事情,都能获得天佑帝的直接支持,包括筹建龙雀军,包括他们这次率龙雀军参战等等。
  要是不出意外,盐事以及新置均州等事,只要他们能钻到空子,堵住安宁宫及太子一系的口舌,也应该很快就能获得天佑帝的直接支持。
  他们前几天,直接怂恿三皇子同意龙雀军在汉水北岸下船,难道凭仗的是杜崇韬对三皇子的敬畏吗?
  他们所依仗的,实是势力未成的杜崇韬对天佑帝的敬畏。
  然而天佑帝对三皇子的一切支持,都源于三皇子值得培养。
  韩谦此时倒无惧信昌侯李普在他身上搞什么手脚,抵挡不了,大不了逆来顺受,他能选择隐忍,逮到机会再反咬他们一口便是,但信昌侯李普、黑纱妇人他们对三皇子这么搞,对少年热血未冷、正欲意气风发的杨元溥而言,打击将是极其惨烈。
  杨元溥为何会如此的勤勉?不就是为了摆脱安宁宫的阴影吗?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杨元溥表现得急于求成,但天佑帝是不会介意这点的。
  要是三皇子现在就认识到他注定永远摆脱不了成为傀儡的命运,那他又何苦打足鸡血去争嫡?
  三皇子即便不激烈的对抗,不再配合信昌侯府行动,即便意志消沉下来,变成完全受人控制的傀儡,这种种变化也不可能瞒过天佑帝的眼线,继而所导致的一切后果都将是灾难性的。
  很可能韩谦这次所筹划的盐事以及新置均州等事都会化为泡影。
  “你有何策应之?”奚荏看韩谦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难得对韩谦语气低柔的问道。
  “难。”韩谦摇头说道。
  正如他完全不跟信昌侯他们商议,就直接拉三皇子、沈漾支持左司筹贷一样,黑纱妇人及信昌侯这次将张平、姚惜水安排到三皇子身边事先都没有透露一点口风,说白了就是不容他这边拒绝。
  那边摆出如此强硬的姿态,已经表明不再有退让的可能,他这边反倒不便再硬扛了。
  赵庭儿不在身边,韩谦也不管奚荏心里是否恨他杀兄之仇,此时郁闷,便将这里面的诸多纠缠,一一解释给奚荏知道,说道:“这事情我觉得十分操蛋,还能跟你说说,你说三皇子此时是什么心绪?偏偏这时候,我又不能跟这些蠢货撕破脸……”
  “你不能立时坚定给三皇子以支持,恐怕三皇子对你也会变得很失望吧?而这次所筹划的盐事,恐怕便会夭折掉!”奚荏蹙着秀眉说道。
  “你却也不蠢。”韩谦说道。
  奚荏禁不住想横韩谦一眼,这话是夸她,还是在骂她?
  韩谦却没有在意奚荏心里在想什么,但关键的问题恰如奚荏所说,他不能跟柴建这些蠢货撕破脸,但他要是不能立时在柴建、张平、姚惜水三人面前摆出强硬的姿态,限制住他们对三皇子的干涉,不仅安抚不了三皇子受挫的心,还可能令三皇子对他失望,很多事情就会变成一团糟。
  韩谦借故又跑去三皇子的临时府邸,找到一个相熟的侍卫,这名侍卫只是当初从龙雀军收编过来的老卒,不知道太多事,但在张平前日午时抵达襄州城后,他是能感受到三皇子有明显的情绪变化。
  韩谦苦思无策,天色渐黑,他也没有心思吃什么东西,差不多到亥时,才有人跑过通报说三皇子从防御使杜崇韬那里回来。
  韩谦将奚荏、杨钦喊过来,说道:“我先去见殿下,你们随后便闯进去寻我,说接到线报得知少习山方向发现梁军异动,但到底什么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杨钦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韩谦竟然要他慌报军情,奚荏却是知道韩谦没有办法解开这边的结,只能用此策暂时脱身,至少短时间内不用直接面对三皇子,以免三皇子对他个人也失望透顶。
  吩咐好杨钦与奚荏之后,韩谦便穿过巷道去见三皇子。
  韩谦是第一次见到内侍伯张平,见他是一个四十岁出头,也有可能年龄要更大一些、白面无须、脸颊狭长削瘦的中年男子,人显得精明干练,眼瞳里神采熠熠,看他手腕各处关节粗大,想必也是习过武的。
  除了三皇子、柴建、张平站在廊下,韩谦过来,还看到大堂外的院子里乱糟糟一团,十数名花枝招展的女子背箱搬笼,跟搬家似的,问过才知道是杜崇韬送给三皇子的乐师舞姬;三皇子也没有拒绝,吃过宴后,便直接带回这边的宅子来。
  看站在廊前的三皇子脸色阴郁,显然是并没有因为得到十几个美娇娘而心情舒展,只是强忍住没有发作。
  韩谦知道这一切跟他所预料的一样,张平与姚惜水的到来,三皇子内心是极力抵触,却又无力反抗,以致也完全不顾这十数美娇娘里有没有杜崇韬或者其他人安插的眼线便收了下来。
  三皇子也是用这种任性、不惜局面会失控的方式,用来发泄对张平等人的不满吧?
  柴建、张平脸色也不好看。
  张平的真正身份见不得光,原本以为到襄州城后,将宁安宫的眼线从三皇子身边都剔除出去了,他们平时说话做事,没必要再那么小心翼翼时,却不想又因为三皇子的任性,这边的宅子里又住进来这么一群摸不清根脚的乐师舞姬。
  “我新收的义女,在襄州也没有事做,这些乐师舞姬便交给她调教吧。”张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似乎在韩谦他们过来之前,张平、柴建与三皇子正商议这些乐师舞姬怎么处置。
  人是杜崇韬送的,张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处置手段,想着先将人都赶到姚惜水那里,至少能让这边的宅子清静起来。
  郭荣、沈漾等人都还在赶往襄州的路上,更何况郭荣此时只是担任监军使,也无权再管束临江侯府后宅之事,这后宅之内便是张平、柴建两人说得算。
  杨元溥现在有些后悔答应收入这些乐师鲁莽了,但心里的怨恨未平,怎么都不甘心再次轮为受他人摆布的棋子?
  他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朝韩谦看过来。
  韩谦朝杨元溥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这些事,又朝张平拱拱手,冷淡地说道:“韩谦见过张大人,之前都不知道张大人要到襄州来;姚姑娘他人呢?”
  韩谦话音刚落,姚惜水就从后堂转身走出来,应该是张平与柴建在回来的路上,就商议好要怎么处置这些乐师。
  “你们都暂且都将箱笼搬到后院去收拾,殿下初到襄州城,宅子里也是空空荡荡的,你们住进来,也能增添些人气。”韩谦没有理会张平、姚惜水的神色,直接朝一群颇为茫然的乐师舞伎说道。
  除了个别有可能是杜崇韬有意安排过来的眼线,大多数的乐师舞伎不过是权贵圈养在家的奴宠,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也许是他们第一次被送出去,因而有些迷茫,不知所措;韩谦直接让她们都先去后院收拾。
  “韩大人……”张平可不想给韩谦干涉这侯府内宅事务的机会,当即便沉下声要训斥韩谦,叫他手莫要伸得太长。
  张平还没有想着怎么说事,杨钦、奚荏便从外面往里面径直闯过来,被侍卫阻拦在院子里。
  “什么事情?”韩谦挥手叫侍卫让开,让杨钦、奚荏走进来,从他们手里接过事前准备好的密信,展开一看,接着转头跟三皇子说道,“殿下,梁军在少习山武关方向有异动,左司有两名斥候身亡,传回来的信息含糊不清,我要立时赶去荆子口!”
  听韩谦这么说,无论是杨元溥、张平、柴建,还是姚惜水,注意力便立刻从刚才的事情岔开来。
  虽然随李知诰、李冲前往荆子口驻军的两千三百多兵马,仅占到龙雀军的两成,但这两千三百多兵马却是龙雀军精锐中的精锐,谁都不敢想象要这部兵马有什么闪失,龙雀军会有多受挫。
  柴建、张平哪里能辨得了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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