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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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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昭龄原为左武卫军监军使,此次又兼领西北面行营监军使,名义上是邓襄集结兵马除杜崇韬、三皇子杨元溥的第三号人物,但无论是杜崇韬个人对左武卫军的掌控,还是杜崇韬顺应天佑帝的意志,对外戚徐氏的权势进行限制,总之徐昭龄这个监军使在襄州城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除了监察左武卫军及襄州诸部兵马有无异动,徐昭龄手里并无太多的实权,不像有一部分南衙禁营军以及北衙侍卫亲军,录事参军及法曹参军等将,都要向监军使直接负责。
实际上徐昭龄的个人能力也有所欠缺,要不然的话,作为徐氏仅次于徐明珍父子的核心子弟,徐昭龄即便不在朝中直接掌握要害部门,也理应执掌像润州、扬州或余杭等大州大郡的军政之权,而不是作为监视限制杜崇韬的棋子使用。
徐昭龄在襄州不直接掌握实权部门,身边除了数十护兵外,所能调用的资源,甚至都不如职方司邓襄房主事金瑞。
此外,郭荣真有什么不满,也只能质问邓襄房主事金瑞办事不力,还没有资格对徐昭龄指手画脚。
面对郭荣的指责,金瑞枯瘦的脸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他是早就注意到三皇子身边的侍卫人马频繁更换,李知诰、韩谦身边的扈卫也频繁进出襄州城,但除非杜祟韬下令或者徐昭龄以监军使的名义强烈抗议,不然在襄州城里,还有谁能对这事指手画脚?
当然,金瑞注意到锦兴坊那边的异常之后,有提醒徐昭龄,奈何徐昭龄没有足够的重视,金瑞也无计可施。
除了动用最暴烈、最直接的手段,职方司邓襄房受金瑞掌控的那些精锐斥候,也只能盯着龙雀军那边的动静,却没有其他的处置权。
不过,当前最紧迫的还不是三皇子身边有什么异动,而是寿州在蔡州南部、光州北部的兵马,正承受着梁军所施加的极大压力。
他们此时更应该共同努力的,是要使得在邓襄方向所集结的大楚兵马能够更积极主动一些,以缓解寿州军此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甚至暂时跟三皇子所属的龙雀军合作,也是在所不惜的。
因此,对于郭荣建议徐昭龄出面阻拦三皇子与沈漾向杜崇韬讨要空饷军粮,以限制龙雀军在左前部能有什么作为,金瑞心里则是不赞同的。
事实上,龙雀军倘若能对少习山一线的梁军有所作为,甚至进而威胁到梁国整个山南地区,必然能叫梁国此时集结于潼关、洛阳一带的后备兵马不敢轻举妄动,这实际上也将能缓解寿州军在北线的压力。
不过郭荣、徐昭龄未必会这么想,金瑞也就不便急于表达自己的意见。
……
……
“……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天之子怒乎?’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慧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寝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待沈漾又从军中选拔两百多少年将勇加强新编侍卫营的实力之后,即便领受民夫钱粮一事暂时还没有出结论,韩谦便过来跟三皇子辞行,准备前往沧浪主持筑城之事。
即便沈漾、郭荣、陈德、柴建、李冲等人在场,韩谦犹是侃侃而谈。
“沈漾先生必然跟殿下传授过此文的要旨,但韩谦从此文所悟却是另一番道理,殿下可要听一听?”
“韩师请讲。”杨元溥专注的往前倾过身子,示意韩谦继续讲下去。
“韩谦从《唐雎不辱使命》一文所悟的道理,乃是天子之权位于五步之外、千里之内——五步之内,天子亦与常人无异。前朝中晚期以降,诸君王性命都操弄于宦臣之手,即五步之内不保,自然难谈五步之外、千里之外的天子之权了,”韩谦坐于案前,侃侃而谈道,“此时沈漾先生为殿下所选三百少年将勇,皆少年心性、意气风发,还没有学会背叛,还没有学会阴谋,殿下当亲事之,明示训令,严加操训,遇赏则赏,遇罚则罚,待殿下能掌握五步内之事,便能谋千里之权,切不可操之过急,也不可失之懈怠,将五步内之事委于他人……”
沈漾、张平皆以鼻观心,不置可否;陈德嘿然而笑,觉得韩谦此议怪诞新鲜;柴建、李冲则目藏怒色杀机,郭荣则似有所思。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奚氏族人
韩谦再次站在均县故地沧浪洲头,已经是十一月十四日了,这距离他进入襄州已经是又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剥夺柴建、张平等人对侍卫营的指挥权,新编侍卫营,确定沈漾在三皇子身边主事,这诸多事足足浪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值得的。
不管沈漾对韩谦、李知诰是否存在偏见,但沈漾为人是公正的,会极力去维护龙雀军内部的稳定,也会更有效的将郭亮、高承源等将官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使得龙雀军内部更均衡的发展,使得更多寒族将卒有机会出头,也将最终稳固三皇子的权势,提升其声望。
然而对分秒必争的韩谦而言,白白流逝的半个月时间,实在是令他深感痛惜。
杨钦、田城也是一直等到沈漾等人率龙雀军主力抵达襄州城之后,才被韩谦重新放到沧浪来主事,等到韩谦拖延三四日赶过来,计划中的沧浪城,到这时连几座坊院的地基都没有清理出来。
不过留在沧浪的人马,在过去半个多月时间里,还是做了一些事情。
汉水北岸,从均县残城往西、往北百里内的崇山峻岭,分布了近百座大大小小的山寨,与外界道路不通。
在过去半个月内,留在均县故城的人马,跋山涉水翻越山岭携带茶药盐铁等厚礼前往沟通。
相当部分的山寨对自持官兵身份前来的左司斥候还保持警惕,将厚礼拒之门外,但也有十数座山寨生存状况实在窘迫,同时这些山寨与外界的交通情况相对要好一些,意识到楚军沿丹江挺进的势态极其坚决,担心坚决拒绝会遭到严厉的打击,接受了左司所馈赠的厚礼,也各自派出十数二十精壮,总计凑成三百壮劳力集结到修筑沧浪城的均县故城,供左司劳役。
这便是左司在均县故城过去半个月的最大收获,然而韩谦想要在均县故城的修建沧浪城,三百壮劳力实在太少了。
韩谦将冯宣以及冯璋、高宝等受四姓所派负责押船的头领召唤过来,说道:“殿下要在此地筑沧浪城,人力匮乏,四姓都借我十人使用,冯宣你手下人马稍多一些,则留三十人下来,应该不会耽搁你们押船返回叙州。”
左司赠山寨以厚礼,收授厚礼的山寨也都知道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除了派出一部分精壮劳力参与劳役外,其他也用山货补足缺额。
相比较以往控制邓襄地区的统治者,一心想控制、盘剥这些山寨而言,左司至少为物资匮乏多年的山寨,提供公平交易的机会,虽然不会立即打消所有山寨的戒心,但也没有引起尖锐的对立,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韩谦除了将收拢过来的山货,交给冯宣他们运往叙州,折抵第二批运出叙州的八船物资货款之外,还额外从钱铺近期所筹贷的钱款里拨出三百万钱,折抵船队的运费以及四姓应得之利。
韩谦此时再提这样的要求,四姓所派的头领都难以拒绝,都不用高宝在背后鼓劲唆使,冯璋等人便应承下来:“韩大人所令,我等莫敢不从。”
毕竟韩谦仅仅是暂时跟各姓借用十人而已,他们回到叙州,还都可以从部族补足人手。
冯向洗杨四姓,虽然在大楚版图之内只能说是夜郎自大,但每姓辖管番民都在千户以上,不要谈健勇,壮劳力也都有小两千甚至更高。
“诸位给韩某人以方便,韩某人也没有其他能谢的,这几件小玩艺,大家拿着玩耍吧。”韩谦示意奚荏拿出几只锦囊,分赠给冯璋等人。
冯璋揭开锦囊看里面所装皆是上等碧甸子(绿松石)所雕的小兽,酣态可拘,皆是欣喜的连连道谢。
均县故城自古以来便产碧甸子。
前朝中前期与西域往来甚密,碧甸子犹受世人欢喜,而到前朝晚期,碧甸子不及其他珍玉受世人欢迎,但依旧是名贵珠玉,特别是湘南、黔中等地的土籍番民,犹有用碧甸子作为饰品的习惯。
这批折抵货款的山货里,最为珍贵的则是一批碧甸子原石。
韩谦赠送给冯璋等人的碧甸子雕兽,个头看似不大,却可以说是罕见的珍品了,拿到叙州,少说也值两万钱。
冯璋等人虽为四姓所派遣押船的头领,但在四姓内部都勉强算不上核心子弟。
四姓最初被迫跟韩谦打交道,四姓戒心极重,兼之船队所行江湖险恶,四姓也没有哪个核心子弟愿意承担此事,因此冯璋、高宝这些寨兵里的小头目才被委以重任。
两万钱,差不多相当于冯璋他们能从四姓所得的大半年赏钱了。
另外,四姓船队已经成功从叙州运出两批物资,冯璋等人私下也夹带一些货物到金陵及襄州,韩谦也示意结算时抬高了价格,使他们两次腰囊就丰鼓了很多。
只要是人,都难免会受种种利益驱动,即便冯璋等人最初时对韩谦充满戒心,两次一来,他们的戒心就化解一尽,而在情感上更加亲近韩谦及左司。
韩道勋在叙州放开地禁,除开潭州暗中派入叙州的人手外,受金矿谣言蛊惑,这三四个月来新涌入叙州的流民,已经有两三千之多。
这对在籍人口才六七万的叙州,已经造成不少的扰动,特别是放开地禁之事,令四姓犹为警惕,但无论是潭州在幕后做工作,还是四姓实际已经放弃对黔阳城的控制,除非撕破脸,四姓都难以遏制这一趋势的蔓延。
当然四姓此时还能隐忍,一方面是船队确切给四姓带去不菲的利益,而不是当初他们所担心每年会被剥盘四五百万钱,一方面,跟冯璋等人回去的鼓动、宣扬也不无关系。
韩谦站在寒风吹灌的江滩前,跟冯宣、冯璋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让他们上船,由杨钦率三艘战帆船护送他们返回叙州去,这样他们在年前,或者还能再往襄州运入一批物资。
韩谦同时还写一封信,交由杨钦带给他父亲。
送走冯宣等人,韩谦与奚荏登岸走回营地。
除了山寨送来的三百壮劳力,四姓船队及船帮留下的百余人,从匠坊抽调出来、随龙雀军主力西进的百余匠师、匠工外,还有左司兵房五十余精锐斥候,都集中在北岸的均县残城之内。
营地的规模颇大,大多数都只能住进临时搭建的窝棚里,韩谦的主帐稍些阔气一些,挑选了一栋院子,用篷布遮覆破天窗的屋顶,勉强将寒气抵挡在外面。
这时候,田城领进来两个一老一少、身材都颇为健硕的黑脸汉子。
这两人大冷天也是赤着脚在雪地里走,都冻得皲裂开来,露出一道道血口子,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冻得他们直打哆嗦。
“昌叔、奚发儿!”
虽然早在二十天前,赵无忌就已经去找杨钦会合,从杨钦手里接管十六名第一批被赎买过来的奚氏少年,但赵无忌带着这批奚氏少年在山野间训练,还没有回来跟韩谦会合,奚荏也是到此时,才有机会第一次跟族人相见。
看到两名黑脸汉子,奚荏也抑不住内心激动的心绪,微颤着喊出声来。
“少小姐……”两名奚氏族人迟疑的打量着男扮女装的奚荏。
奚氏部族被肢解拆散,已经有几年了,奚荏也是从少不更事的黄毛丫头,长成风韵清艳的二九少妇,容貌变化颇大,但奚成被杀,奚荏被冯昌裕送给刺史公子为奴的事,奚昌与奚发儿父子还是都有听闻。
却是没有想到能在千里之外,与少小姐相遇。
奚昌、奚发儿父子俩还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即便认出奚荏来,当下也只能强忍住激动的心绪,低头等候韩谦的发落。
韩谦坐到长案之后,此处条件简陋,指了指案前铺开的草席,示意奚昌、奚发儿父子席地坐下来说话:
“奚成忘却奚氏被灭的仇恨,甘心沦为冯昌裕的走狗,曾意欲刺杀我父子,最终被我身边扈卫所杀;我与奚荏约定,只要奚氏子弟能为我所用,我会倾尽全力助奚氏在叙州的山水之间重新获得立足之地!我现在问一问你们,可愿效忠于我?”
奚昌、奚发儿怔立当场,屈坐在草席上,屁股都没有敢放下来呢,难以相信韩谦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大人所言皆是事实,我已经决定效忠于大人,以换取奚氏复族的机会——冯宣及叙州船帮暗中寻找、赎买奚氏族人,也是大人所授意。”奚荏照着与韩谦的约定,跟奚昌、奚发儿说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奴兵
奚氏先后遭前叙州刺史马元衡及黔阳县令冯昌裕的迫害,当年的精锐族兵近乎被彻底歼灭,仅留奚昌等六七十降卒,与近四千奚氏老弱病残,最终被冯昌裕贩卖到湘西南、黔中旧郡为奴。
那是天佑六年的事情,而当时奚发儿、奚成年仅十六岁,奚荏当年仅十一岁,他们不可能忘却族灭之仇、家亡之恨。
在被贩卖过程中,奚氏族人境遇极其惨淡,老死病死乃至被新主折磨至死者甚众,此时或许还能有两千族人苟喘延息。
即便心中族灭之恨难灭,但奚昌、奚发儿对复族之事,已经绝望。
奚昌、奚发儿当初是被分别贩卖到两地,这次在途中相逢已经是喜出望外,为他们这些年的惨淡为奴生涯最为值得庆贺,不过就算如此,就算他们看到有不少奚氏子弟被集中送到沧浪,也仅仅以为是另一段被奴役生涯的开端,谁能想到猝然间能看到直接叫他们心火盛燃的复族曙光?
无论是他们个人利益,还是为奚氏复族,奚昌、奚发儿都毫无保留的完全接受韩谦的说辞——即便奚成之死并非全如韩谦所言,奚昌、奚发儿又怎么会去钻这个牛尖角?
“奚昌、奚发儿愿听从大人差遣,誓死相随,若违此誓,山神弃之。”奚昌、奚发儿这时候才知道他们父子能够相逢,一切皆是韩谦的安排,仅此一项就足以叫他们对韩谦感恩戴德了,当即趴下身子,叩头立誓。
“我欲在均县残城之上,新建沧浪城,需要一支守卫兵马,我会将六十人调给你父子统领,所有事务,你们都跟田城汇报——希望你们莫要叫我失望。”韩谦说道。
左司兵房所属的精锐斥候,不能浪费在营地的日常守卫上,但这边的营地也绝对不能不防守。
更重要的,奚氏族人能聚拢起来的精壮男丁已经极为有限,更需要立时组织起来进行编训,才能成为受他掌握的一支基本战力。
四姓留下来的人,韩谦会当成民夫劳力使用,虽然冯宣及杨钦所留下来的六十人里,奚氏族人仅有二十人,但其他人都是赎买过来的奴隶,只要做到赏罚分明,还是可以用的。
不过涉及到语言、风俗以及土籍客籍的分歧矛盾,韩谦目前要用奚昌、奚发儿为队率去统领这支奴兵;而且只要奚昌、奚发儿等人能真心为他所用,又有奚荏这个奚氏名义上的女酋首在,这支名义上的奴兵,士气也不会太弱。
目前这支兵马,暂编六十人,待杨钦、冯宣再次率船队过来,人数就有可能扩编到百人以上,而到一定时候,便可以反哺船帮及四姓船队的人手不足;毕竟这些人名义上是从船帮及船队借用过来的。
问题在于左司不断扩大,所要供养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左司军资空洞也将越来越深,加上他还要全力支持李知诰在邓西三县立足——沧浪城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为李知诰所筑——钱铺的骗局能维持多久,韩谦心里也变得有那么一点没底了。
韩谦又留奚昌、奚发儿在大帐里说话,推敲对下面奴兵的说辞。
暂时不能将奚氏复族之事宣扬出去,又要将奴兵的士气激励出来为韩谦所用,说辞便颇为重要;此外还要周详考虑到这支奴兵的编训特殊之处,韩谦没有太多的精锐去掌控所有的事务,奴兵暂时也会编到田城所执掌的兵房之下统一编训指挥。
田城领着奚昌、奚发儿去安排编训奴兵、分发兵甲之事,韩谦又将从匠坊调过来的老工师郑通找来。
郑通等十名工师以及七十余匠工,是这次随龙雀军主力一起乘船抵达襄州的。
即便考虑到襄州后,可以就地征用或者由杜崇韬那边统一分派一批民夫,但龙雀军七千兵马,正而八经的战卒约六千五百余人,还有五百多后勤补给人员,其中主要以各种工匠为主,以保证龙雀军修筑城寨、战壕、打造战械、修缮兵甲乃至救治医病的需要。
即便韩谦从金陵出发时,信昌侯李普他们犹没有决定要推动新置均州之事,但韩谦则是额外从匠坊调了一百名匠工过来,为自己所用,这样就不用受限于周元手下的胥吏刁难。
郑通到沧浪也才几天,几名工师讨论着,才将筑城的方案拿出来。
郑通走进大帐,意见很明确,要是仅有三四百壮劳力能用,又没有足够多的骡马匹配,即便是照均县故城的规模,重新夯筑一道土质城墙,差不多也要十年才有可能筑成。
郑通虽然谈不上精通算学,但经验老到,不仅桃坞集军府土城及哨院的修筑,他代表左司有参与进去,匠坊大大小小的建筑,他都是主建人,以前也主持过城寨的修筑,对工程量的估算,不会偏差到哪里去。
均县残城位于汉水、丹江之交,夏秋季雨水充沛,还不时有山洪暴发,从山岭冲灌而下,流入丹江或汉水,夯土筑城要求极高,省不了多少人力。
而倘若照韩谦的要求,要在夯筑的粘土里混绊石灰浆、竹蔑草屑,墙体的坚固程度是能更高,但需要的人手及钱粮更加靡费。
目前集结于沧浪的壮劳力,显然是远远抵不上筑城需求的,但韩谦此前之法也只能徐徐图之,不可能立时就叫这些山寨,真就很放心的将寨子里的精壮劳力都派到这边,听候左司劳役。
要是这些人都被扣押下来,这些山寨不就傻逼了?
而就南阳盆地的当前防御形势而言,钱粮反倒好说,杜崇韬则不大可能额外拨精壮民夫,支持龙雀军在这里筑城。
一方面襄州在南岸已经有一座小型城垒,另一方面整个邓襄防线上,哪个地方都不要征用精壮民夫,强化城寨?
龙雀军即便能争取一部分精壮民夫,首先也要保障李知诰在荆子口等地的筑寨需求。
此时,不要说十年筑出一道合围的城墙了,即便拖延两三个月,韩谦都觉得在形势上难以承受。
目前已经有小股的梁军斥候,出现在樊城北面的荒野里活动,暂时还不敢往两翼的山岭渗透,但这只是暂时,而只要有一支梁军主力进入南阳盆地,镇住邓襄兵马不敢轻易妄动,梁军小股的斥候精锐,必然就会往两翼扩散。
左司想在沧浪立足,没有城墙的防护,怎么去抵挡梁军斥候的扰袭?
这么一来,郑通等工师提出的方案就完全不能采用。
韩谦领着奚荏、郑通等人走出大帐,看到营地里三四百人正清理残墙断垣。
均县故城内的屋舍多为夯土墙,即便在之前的战火中没有被完全摧毁,但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没有修缮维护,风吹雨淋,也都变成一堵堵残缺不堪、随时都会倒塌的危墙,需要推倒清理后重筑。
这时候也能看得出均县大量的房屋,都是开挖泥槽、铺石为基,然后在铺石地基之上夯土筑墙,虽然不比用砖石从下垒砌到顶,却也是相当考究。
韩谦仔细察看均县故城的遗址,这座毁于前朝晚期战火的城池,城内已经摒弃传统的坊院建筑,而是纵横交错的街巷结构。
东北翼地势较高处,乃至州府县衙等机构所在,巷道都相当开阔,但距离汉水、丹江最近的西南片,地势低陷,主要是贫民的居所,巷道都相当的狭窄,有些巷道看残址都未必有一步开阔,不要说供车马通行了,一个人走进去都觉得有非常强的压迫感。
他们之前选择驻营地,主要是在地势较高的东北翼,这时候迫于形势,必须要最快的时间内筑一座围垒出来,韩谦发现他们之前的选择重点错了。
“我们应该先在西南边筑小型围垒,”韩谦将郑通等工师召集过来,说道,“这一带都是贫民居所,巷道狭窄,但你们看,将这一片残骸清理掉,巷道两侧的残墙地基,加上巷道本身,也就五尺宽,正好是我们前期所需筑围垒的土墙宽度。”
韩谦的计划,是挑选两条相距百步的巷道,利用巷道两侧的残墙地基为基础进行筑墙,先修筑一座百步见方的围垒出来,满足前期抵达梁军斥候袭扰的需求。
在现有的条件,山寨的戒心不消,但要更充分的利用山寨的人力,韩谦派出匠师,到附近两座态度相对温和的山寨,帮助他们修建石灰窑、指导他们烧制石灰,然后由左司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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