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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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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紧随数千梁骑之后,看这部梁骑是否直接奔袭郢州城而去,防备他们趁这边不注意,杀个回马枪,又转向朝枣阳城杀回来。
一路往东北至桐柏山西南麓,看那里有没有梁军通过的迹象。
梁军倘若要在枣阳、随州之间设伏,其北面的兵马应该穿过桐柏山西南麓,进入到桐柏山与大洪山之间的山谷丘岭间。
即便之前没有注意到这点,但即便已经有数千乃至上万兵马过境,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虽然据文瑞临推测,这一可能性甚微,但为谨慎起见,马融还是建议世子往这个方向派出百余侦骑。
还有一路侦骑往西北方向的唐白河沿岸侦察,这是决定潭州兵马往何地撤出的重点侦察区域。
唐河、白河乃是南阳盆地内部最重要的两条水系,发源于方城县境内的伏牛山东麓,最后在樊城东北方向汇到一起,流入汉水,又并称唐白河。
除了灌溉汉水北岸数百万亩的粮田,也曾是南阳盆地内部最为重要的水路,但随着近百十年来战事频发,民众纷纷弃地避入深山,唐河、白河两岸的河堤无人修缮,河水漫灌,尽数垮塌,两条河道分成大大小小数十条溪河汇入汉水。
唐河白河的水运就彻底废了,同时也形成一片切割南阳盆地南部地区的狭长湖泽带。
要是梁军想在枣阳兵马逃往襄州城的途中,埋下伏兵,其兵马应该出唐河县,沿着这道湖泽带的东翼直接南下。
事实证明文瑞临的判断是对的。
潭州侦察出枣阳城,往西北方向驰出六十余里,便在这道湖泽带的东翼遇到大股梁军南下。
也就是说,潭州兵马从枣阳往西撤,可能刚抵达汉水,还没能组织船只渡河呢,就会被从唐河南下的这股梁军咬上。
虽然这时候杜崇韬已从襄州城派出军使,勒令马循诸将倘若不能坚守枣阳城,应及时率部西撤,渡过汉水到襄州城跟襄州军主力会合,但马循此时怎么可能理会杜崇韬的命令?
马循担心他们稍有迟疑,从唐河县南下的梁军随时有可能调转方向,直接奔枣阳而来。
他不想被困在枣阳城,也不顾夜间行军的艰苦跟慌乱,赶在天黑之前便点齐兵马出枣阳城,从桐柏山与大洪山之间的谷道往随州境内撤去。
潭州兵马决意往东撤,其他诸州的援军,加起来也有四千多兵马,再加上七八千民夫,大多数人都想着能远离是非之地,见不用承担擅自撤逃的责任,都装聋作哑跟着马循往随州境内撤去。
唯有江州司兵参军钟彦虎在枣阳城与马循分道扬镳,独自率部西进,赶往汉水边撤去,准备渡河去襄州城。
将能驼运的粮草物资都带上,不能驼运的便一把火烧毁,一万四五千人,再加上两三千匹骡马,乱糟糟一团逶迤东行。
马循无心管束,也难以管束,便想着尽早撤入随州城再行整饬。
出枣阳城东进,走桐柏山与大洪山之间的谷道,东去一百里便是随州所属的广水县,再往东南五十里,便随州的州城。
沿唐白河东岸南下的梁军,也是骑后步卒混编,落在后方五六十里外,即便衔尾追击过来,潭州兵马也是有足够时间撤入位于桐柏山南麓的广水县城。
马循犹不放心,一路夜行,几乎将所有的侦骑都放在身后,就怕梁军随时有可能组织骑兵从后方追击过来。
天地在晨曦笼罩下渐次清亮起来,远处的山岗密林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之中,也渐渐清晰起来。
后方侦骑禀报,除了一路千余规模的梁军骑兵进驻枣阳城,并没有其他兵马衔尾追击过来,马循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们此时距离广水城剩不到四十里地。
马循趟过一道浅溪,在一座矮丘前勒住马,回头看逶迤七八里长的队伍,眉头大蹙,但好在位于队伍前半部的潭州兵马,队形相对要整饬一些,没有给他丢脸。
马循派人将马融、文瑞临等人找过来,他想着从东南面凤凰岭中间的山谷穿过去,直接赶往随州城。
广水城是随州的属县,虽然这几年经过修缮,毕竟墙低城小,与背依大洪山东北麓险峻地形而建的随州城相比,要差得太多——同时随州城作为州治之地,储粮较丰,地方兵备也要比属县强出一截。
他们一万多兵马,进入随州城,与随州城的地方守兵会合,至少短期内不畏梁军有能力敢强吃随州城。
之后不管荆襄战局如何发展,他们都将赢得进退两宜的主动权:梁军倘若是纸老虎,他们可以配合楚军主力落井下石,争夺军功;要是梁军势强,控制荆襄之势,非楚军能逆,那便是潭州与之媾和,脱离大楚控制的良机。
“好,我们去随州城!”文瑞临、马融等人也都觉得到随州城后,悬着的心才能稍稍宽懈下来。
马循下令全军埋锅烧饭,歇够一个时辰再行赶路,他与文瑞临下马来,想着戎马倥偬之际能静下心来欣赏风景,传出去也是大雅之事。
马融摇头苦笑,待要派人联络其他州的援将收束兵马,突然看到东南方向十数潭州侦骑疯狂往这边打马狂奔过来。
“敌袭,敌袭!”
他们派出去在前方搜索道路的十数侦骑,放声疾呼着往回狂奔过来。
奈何风越山林、呼啸作响,等到马循、文瑞临等人听清楚这十数侦骑所喊的内容时,数百黑甲骑兵已经从东南方向、四五里外的一座山谷中,像黑色山洪一般杀出来。
看到这一幕,马循、马融、文瑞临等人脸色瞬时间一片苍白,手脚都禁不住颤栗起来。
怎么可能?
东南面的山谷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支梁军的骑兵精锐?
他们昨日出发前,明明派出百余骑搜索过桐柏山西南麓的丘山,这支梁骑难道是插翅飞过来的,才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这是昨日奔袭郢州的那支骑兵,必然是昨日夜里在枣阳南部穿越大洪山绕过来拦截我们?”文瑞临痛苦的呻吟出来,说道,“我们落入梁军的算计之中了!”
马循直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心慌气紧。
马融稍稍镇定一些,恰如文瑞临所说,这路梁军不可能是插翅飞过桐柏山西南麓的群山而来,也不可能是几个月之前早就埋伏在大洪山北麓的山谷间,那必然是昨日经枣阳南下的那数千骑兵,虚晃一枪,连夜横穿大洪山,穿插到这里,等着他们入彀。
中计了!
他们昨日虽然派出一路侦骑,盯住这数千梁军骑兵的动向,但大洪山西麓到汉水江畔的通道比较狭窄,漫山遍野都是梁军骑兵,他们的侦骑只能远远缀在后面,没有办法绕到前面去。
事实上,梁军只需要留下一两千骑兵封堵后面的通路,他们根本就侦察不到更南面梁骑的动向。
更要命的是,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部梁军精锐骑兵,有可能虚晃一枪后横穿大洪山来伏击他们!
大洪山位于汉水东岸,纵横三四百里,也是沟壑纵横、千峰叠嶂,但最高峰毕竟只有三四百丈。
大洪山脉在汉水东岸主要分为三大块区域,三大块山地之间存在大量的山谷、裂谷、平坝,上千年前居住于郢随等地的民众就在其中修筑了道路。
在没有防寨关隘峙守的情况下,数千精锐骑兵是可以悄无声息、快速从汉水东岸穿过大洪山,出现在大洪山与桐柏山之间的山谷内的。
他们太过轻信梁军不舍得拿精锐兵马跟他们拼消耗,也太自以为是,觉得潭州有脱离大楚的心思,梁军应该将他们视为潜在的合作对象,以为东撤随州将是坦途。
或许他们的这种心态,早已经完全落入梁军的算计之中。
甚至可以说梁军数千精骑昨日直接从枣阳城外绕过,目的就是要他们恐惧,促使他们仓皇放弃枣阳城出逃。
马循、文瑞临深深后悔,没有听从杜崇韬的命令,与钟彦虎所率的江州兵撤往汉水。
那样的话,他们即便到汉水边,有可能被数千从北面急行南下的梁军马步军缠住,但背依汉水结阵,背后又随时有襄州军精锐来援,绝对要比此时什么都没有准备的半道迎接数千梁军骑兵冲击,要舒服得多。
“世子快走!”
马融这时候已经顾不及后悔什么,命令百余扈卫簇先拥着世子马循往后方退去,他自己退回到山岗西侧的那道浅溪后,大声疾呼,勒令附近的兵马朝他靠拢,准备结阵迎接梁军骑兵的冲锋。
然而一万五六千人,分属六州统辖,军民混杂在一起东撤,跌爬滚打摸黑走了一夜的谷道,正疲惫不堪,队伍自然也是一片散乱,也就前半部的潭州兵马稍稍好看一些。
一万五六千人刚刚松懈下来准备埋锅烧饭,看到像洪流一般的黑甲骑兵从山谷里杀出来,无不是惊惶而立。
虽然他们所处之地,相对开阔,但队伍乱糟糟一团,前后拖出数里长,根本就没有阵形可言,也没有想到会有一股骑兵,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直接杀过来。
马循、文瑞临等人退回到后方,马融在浅溪之后才仓促集结数百步卒持盾戟结成两排横阵。
当前杀出的三四百黑甲骑兵,丝毫不畏从坚盾间伸出的一支支锋锐长矛,马蹄踏过浅溪,带着四溅的浪花,便朝楚军最前阵冲杀过来。
顿时间血肉横飞,被长枪大戟捅穿的战马,冲势不减,连撞带压,便将防阵冲开一道道缺口。
凶悍的梁军将勇失去战马,只要不被长矛当场捅死,皆下马步战,即便身中数箭、十数箭,刀戟也是飞快而有力的挥斩出来。
更多的骑兵则是从冲开的缺口,坚定而快速的往楚军纵深冲杀,刀光枪影带着一片片血花,肢肉横飞,将楚军散乱的阵形搅得更加的混乱。
而此时一队队黑甲骑兵仿佛一头头黑色巨龙,不断的从山谷里驰出,趟过污浑不堪的冰寒溪河,杀入楚军混乱的队伍之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溃败
在诸多扈卫的簇拥下,往北山的密林仓皇逃去,马循是欲哭无泪。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潭州兵马就被梁军铁骑杀透,马融左胸、右肩的铠甲被刀斩裂开,创口深见白骨,左腋被长矛刺中,被扈卫拼死抢回来时,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根本无力挽回败局,他们只能往密林深处逃去。
所幸敌骑并没有咬住他们追杀,他们退回到密林边缘得以歇一口气。
只是这时潭州兵马已经被彻底搅乱,每时每刻都有潭州健儿倒在梁军的铁蹄之下,惨叫混杂在兵甲斫击的铿锵声中,是那样的叫人心惊胆寒。
朱裕在铠甲外披裹着一件青色布袍,在百余精骑的簇拥下,驰上一道矮坡,将西北方向的战场尽收眼底,他当然也看到马循所穿的那件明晃晃、装饰太多以致显得华而不实的铠甲,在战场边缘格外的瞩目。
不过朱裕没有下令追杀身边仅有二三百扈卫簇拥的马循,而尽可能在山谷战场之上,杀伤更多的楚军将卒。
三千玄甲都精骑都已经杀出山谷,一千骑兵在溪沟的东岸待命,紧盯住战场形势的发展,两千骑兵分成十数队在楚军混乱的队伍里反复的冲杀,优先冲击作战意志犹未崩溃的楚军,将楚军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团团块块,防止他们有重新聚拢起来的可能。
战斗最后在日上梢头之时结束,虽然有不少楚军仓皇逃往两翼的深山密林之中,但山谷之中还是留下四千多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鲜血浸染大地,战场之上一片血腥泥泞。
在战斗结束后,浑浊的溪河再次清澈起来,但随着鲜血的流入,变成绯红一片,有一种残酷的艳美。
此时还有三千多手无寸铁的民夫,被驱赶到一处山坳里看押起来。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料定马循胆小如鼠,见我铁骑过境必然会惊惶出逃随州。”一名身穿青色衣甲的将领驰马过来,在山岗前下马大步走过来,朗声说道。
“潭州兵马增援襄州,本就是首鼠两端,他们往随州逃撤,并不难预料,他们或许以为我会放他们一马,但战场瞬息万变,我怎么会容他们退入随州觊觎战局的变化?”朱裕风清云淡的一笑。
“要不要派人去追杀马循?”青甲将领问道。
“他此时在荆襄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留下他的小命,以后或有用处,”朱裕不想在马循身边再浪费时间及兵力,问青甲将领,“枣阳城西边有什么动静?”
“枣阳西边的战报还没有传回来,但钟彦虎也算是一号人物,出枣阳城后竟然敢独自往西边的汉水撤退,其部阵形整饬,战力要强过楚国的其他州兵,杨雄手里只有两千多轻骑,未必能在汉水边啃下这块硬骨头。”青甲将领说道。
朱裕并不在意这件事,战场上瞬时万变,总是要由亲临一线的主将掌握,又问道:“淅川那边有什么新的变化?”
“杨元溥不过孺子小儿,即便亲自赶到淅川坐镇,但手里仅有万余杂兵还分守四地,不足为惧。”青甲将领说道。
“杨元溥有韩谦、李知诰、沈漾三人辅佐,初至淅川便斩杀夏振以振军威,我怀疑他们可能早已经识破我们的部署。”朱裕这一刻神色才真正凝重起来。
“他们真要早就识破,为何枣阳城这边毫无防备?”青甲将领困惑的问道。
“他们或许跟我们一样,认定马循首鼠两端,不足为信,提前知会马循对他们并没有好处吧?”朱裕这一刻凝重的神色也流露出一丝迟疑,他当然希望楚军直到昨天才真正认清到他们的部署,但身为一名合格的统帅,过度乐观,或者自以为是的误以为强敌过度愚蠢,总是不合适的。
不过,接下来还是要先解决东线,从汉水东岸切断楚军的后援,朱裕暂时压下对西线的担忧,问青甲将领:“东面的山谷,可听说有残兵漏过去?”
“殿下安排三百余骑封锁东面的通道,这路楚军又是被我们迎头痛击,应该没有人能漏过来。”青甲将领说道。
“那好,陈昆,你立即安排三四百骑兵换上楚军的染血甲衣,假扮楚军往随州城逃去,待夺下随州城后,你再回枣阳与我会合……”朱裕说道。
青甲将领陈昆奉命传令,先安排三百多骑兵换上楚军的血衣先行,还捡了一面楚将的旗帜,之后他再率千余精骑尾追其后,留一千五六百骑追随雍王殿下,押解三千余受俘的民夫,赶往枣阳……
……
……
汉水从襄州城、樊城间穿过,东去六十余里,便陡转南下,直至流入七八百里外的长江之中,中间再没有过回头。
在汉水大拐弯处的东岸,是一片起伏的低矮丘山,这里是南阳盆地的南部边缘,也是大洪山西北麓的余脉,只是地势已经不足以封堵马步军通过。
江岸边的疏林入冬后枝叶凋零,远近又没有什么人烟,显得额外的荒凉。
春水未涨之前,江水瘦窄,江边暴露出大片的滩涂地,十数只白羽江鸟在江滩上空飞掠,偶尔猛然朝江面俯冲下来,抓住跃出江面的鱼,飞回高空。
二十多艘桨帆船仿佛脱弦之箭,从西边驶来,通过湾口也丝毫没有减速。
数百桨手在寒冷的空气中,皆打着赤膊,呼喝着划动巨桨,贲实的肌肉像铁铸一般,汗水滴趟下来。
随两千余襄州军将卒东援接应钟彦虎所部撤退的职方司邓襄房主事金瑞,站在一艘长约七丈的桨帆船船头。
他这时候已经能看到南面十一二里外,有一部楚军被密密麻麻的梁军围困在江滩边的一座矮丘上。
虽然面对数倍于己的梁军进逼过来,这部楚军背依深青色的汉水,却没有半点怯战之意,不断分出兵马,高举刀盾,朝进逼过来的梁军反攻过去。
船行如离弦之箭,往矮坡靠近过去,金瑞越发清晰的看到一员身材异常魁梧的悍将,手持双戟身先士卒,一次次将试图冲杀上来的梁军压制下去。
这员悍将虽然身上插满羽箭,但看他身形并没有迟滞的样子,必然是穿了好几重铠甲,才不畏敌箭攒射。
不过身穿数重战甲,还能将一对铁戟挥舞如风,与左右将卒进退自由,这样的气力也是叫人震憾无比。
大概也正是拥有这员悍将像磐石一般峙立在阵前,身后楚军才能承受这么重的伤亡斗志也不崩溃吧?
山坡虽然不高,接岸的一面,地势也相对平缓,梁军正是从这一面不断发起进攻;而两侧则颇为斜陡,仿佛一座二三百米长的大坝筑在颇开阔的江滩。
从金瑞的视野,能看到山坡的北面,有三四百具尸首堆积在江滩上,楚、梁两军的将卒皆有,都残肢断臂,鲜血将山坡北面的一角水涡洇红一片。
逆风传来的嘶杀声以及战马悲鸣,这一刻直叫金瑞胸臆间的热血要被点燃开。
赵明廷主事职方司,点评大楚年轻一代的中层将领,说倘若给钟彦虎施展的空间,将来必是张蟓、杜崇韬一级的大将,如此看来,赵大人看人的眼力确实不凡。
金瑞也是暗暗震惊跟侥幸。
马循拒绝率部撤往襄州城,而是带着右前部守军主力往随州撤去,仅有钟彦虎派人渡江过来请救派兵船接应,但当时钟彦虎所部已经跟从唐河南下的第二批梁军主力接触上。
襄州城内没有人认为钟彦虎所部仅有一千五百江州兵马,能支撑到襄州军及时赶到。
金瑞则坚持建议徐昭龄跟杜崇韬要求派出援军过来接应钟彦虎。
现在看来他们赶过来,还是及时的,再拖延一两个时辰,钟彦虎再是无敌战将,被数倍梁军纠缠住,终会有一刻力竭战死。
援兵将领指挥桨帆船往山坡靠过去,用弓箭床弩将江滩一侧的梁军射退,将山坡的侧翼先清理出来。
江滩上多淤地沼泽,不利梁军结阵从岸上杀下来,而零散的梁军将卒,则不足以抵挡援军寻找江滩里的高地登陆结阵。
援军在山坡北面的江滩里找到一处干躁的地块站稳脚,侧翼江水里又有战船架起十多具能射两百多步的床弩掩护,钟彦虎部就可以大胆从山坡撤下来,踩着泥泞的江滩及冰冷的浅水过来跟援军会合,而不畏梁军能够散乱的追击过来。
“痛煞我也!”
钟彦虎被部下簇拥着搀扶登上一艘桨帆船,在部属的协助下脱去重甲,难免会碰触身上所插的箭支。
虽然钟彦虎穿了三重铁甲冲锋陷阵,但还有好几支利箭穿透三重甲片,深深的钻入他侧肋、肩背的肌肉里。
这些都是钟彦虎奋力苦战时防护不到的部位。
这时候脱甲时触动没能完全剪去的箭杆,痛得钟彦虎嗷嗷直叫。
金瑞这时候跑过来看钟彦虎的伤势,看到船头脱下来的三套铠甲暗感加起来得有一百四五十斤重,心想这得是怎样的神力,才能同时穿下这大小三套铠甲冲锋陷阵这么长的时间?
而敌军所射有七八支箭能穿透三层甲片,金瑞也暗感梁军中暗藏的这位弓手,所用的强弓也是惊人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守御山河
“……自古以来,未曾闻将帅惜命而能使将卒奋勇杀敌者……”
“……本侯身为皇子,受父皇托付统军邓襄,当有守御山河之责,岂能因怜惜己身,就退守高地,坐看将士用命,以血肉之躯以挡梁军刀锋?要是如此,本侯与汉水东岸那些闻风而降的叛臣降将,又有何异……”
“……本侯留在淅川,心有与淅川城及八千大楚将卒共存亡之志,不败梁军,绝不南撤。杜卿当勉力守住襄州城,在襄州城部署,皆要以守城御敌为要、为先,静待父皇从金陵派兵来援、共溃梁军……”
“……切勿以本侯在淅川为念,即便梁军强攻淅川,襄州兵马亦不得仓促往援淅川,乱我军阵脚……”
“……倘若淅川不守,本侯命该于邓襄之地魂归山岳,能得以葬身沧浪汉水之畔,本侯也心满意足,与杜卿及邓襄诸将无关……”
“……杜卿与诸将守住襄州,于我大楚社稷便是千古大功……”
襄州城防御使府的议事大厅内,杜崇韬端坐长案之后,一字一顿的将杨元溥遣返襄州所派军使的回函,读给大厅内济济一堂的将吏听。
杜崇韬宏亮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诸将吏满脸愧色,都不敢直视杜崇韬炯炯有神的虎目。
梁军南下,枣阳守军及粗壮民夫,逾一万四五千人,罔顾军令,于擅自东逃随州途中,第一时间就被梁军精锐伏击杀得大溃、尸骸遍野、血流成河,马循、马融等一干将领生死未知。
此时,枣阳外围被攻陷的城塞,右前部逾一万五千兵马,最后仅钟彦虎所部没有跟潭州兵马同行,出枣阳城西撤,在汉水江滩坚守到襄州军来援,最终撤出八百名残卒。
之后随州城为梁军所伪装的溃逃兵马骗开,两千守军没能支撑一个时辰,就被疯狂涌进来的梁军精锐骑兵杀得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万余梁军马步兵在枣阳草草集结,之后沿大洪山西麓,似滚滚洪流南下,奔袭郢州城下。
敌骑初至,怯敌畏战的郢州刺史夏爽,更是第一时间献城投敌。
郢州所属石城、柴湖两县守将颇有骨气,闭城不降,但奈何县兵战斗力太弱,仅守一天,两城就被梁军攻陷,两城内的军民上万人,惨遭梁军屠杀。
之后,郢随两州其他观望的城池,皆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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