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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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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发往金陵的奏疏里,不会将背后的心机算计都写明了。
在沈鹤、杨恩面前,杨元溥、韩谦他们也绝不会承认在西进之前,就已经确知梁雍王人在宛城了。
不过,听得三皇子西进后,先斩杀夏振,与郑晖诸部刮分郢州州兵,稳住淅川军心,继而又笼络山寨兵,果断放弃沧浪城、铁鳄岭,将人马及物资集中于荆子口、淅川两地,沈鹤与杨恩都是长吐一口气,忍不住赞道:
“多亏得殿下英明决断,才为荆襄战局保留住这最后的胜机啊。”
虽然沈鹤、杨恩也都知道,没有沈漾等人的辅佐、出谋划策,三皇子不可能做到这一步,但又不能否认淅川没有失守,荆襄形势没有恶化到令人绝望的地步,三皇子的决断与胆气,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沈鹤惊魂稍定,此时再打量三皇子,也不得不承认三皇子年龄尚小,但相比较金陵相别时,气度更加沉稳,人也显得更加的英姿勃发,心里暗想,难不成这真是陛下所期待、安宁宫那边费尽心机都无法压制的龙种气度?
“汉东诸邑皆失,唯淅川、荆子口稳如磐石,为襄州之藩屏,令梁军难以长驱直入,除了殿下之外,诸将吏也皆守御有功。因道途险阻,钱粮美玉之赏,一时难至,但陛下这次还令我们二人,携带空白告身百余,由殿下决定将吏何人当赏。”沈鹤解开另一件随身携带的包裹,递到三皇子跟前。
他与杨恩这次过来,除了天佑帝手谕正式决定要新置均州,使三皇子兼领均州刺史外,还带着一大叠空白的勋官及职事官的告身制书,以便三皇子能激励将吏士气、死守淅川、荆子口两处战略要地。
虽然三皇子及沈漾的奏疏里有为李知诰、韩谦、周惮甚至杨钦、田城等人请功,但最精锐的斥候,此时在淅川与金陵之间往返最快也需要一个月,金陵也无法及时掌握淅川这边的形势发展,也不知道告身制书到淅川后,都有哪些人还活着。
激励士气,自然是先激励活着的将吏,战死将吏的封赏只能等到战后再进行,所以索性由沈鹤、杨恩他们带空白制书过来,由三皇子在这边直接填写、到时候枢密院、兵部、吏部予以追认便是。
杨元溥也正需要这些告身制书。
李知诰、郑晖、郭亮等皆是大楚将吏,能守住淅川,他们都不担心会少了封赏。而他们即便是战死,子弟也会享受荫恩,但杨元溥此时更需要一些实质性的封赏去安住周惮等山寨首领的心。
淅川、荆子口形势没有进一步恶化,除了周惮等人率领近两千寨兵、三千多民夫直接参加守城外,更主要是丹江、淅川河以西到荆子口的崇山峻岭,都是一家家山寨的势力范围,这使得守城将卒,从心理层面上认为淅川、荆子口此时依旧有着相当开阔的纵深腹地,没有彻底陷入被梁军死死围困、孤立无援的绝境。
虽然山寨暂时能直接提供的援助不多,但从心理层面上,对稳定军心的作用就难以估量了。
另一方面,梁军斥候渗透不到淅川河、丹江以西的山岭之中,韩谦、杨元溥他们在淅川城就能随时掌握外围局势的发展,也使得沈鹤、杨恩等有惊无险的过来。
同时,杨钦率战船往返荆子口与淅川之间,也不用担心会受梁军的阻断、袭击,甚至还敢闯过梁军在铁鳄岭的封锁,将船行到沧浪城一线,窥探梁军在黑龙山一线的部署。
第一百八十七章 知情
送疲惫不堪的杨恩、沈鹤先到镇将府后宅休息,杨元溥单独留下沈漾、韩谦、张平、李冲四人在小厅里商议如何封赏淅川将吏。
这次朝廷算是正式新置均州,除了明确杨元溥兼领均州刺史,将均州所有空缺出来的职事官及相应的阶官,拿出来赏赐此时犹驻守淅川、荆子口的将吏。
“柴都将此时在荆子口督战,但论及功劳以及与殿下亲疏,应该兼领州长史。”不需要张平站出来争,韩谦便先跟三皇子建议道。
之前解除柴建对侍卫营的指挥权,但这次双方又必须摒弃前嫌进行合作,自然要给予实质性的好处跟诚意,才能让接下来的合作愉快的持续下去。
战后杨元溥不可能长期留在均州坐镇,州长史、州司马将代表杨元溥,实质性的掌握均州的军政大权。
在沈鹤拿出一大叠空白告身中,张平、李冲两人的目标就是拿下州长史、州司马两职之一。
既然韩谦很是知趣的主动跟三皇子建议,张平、李冲也就坐在那里默认即可,省得多嘴,再叫三皇子心里对他们再有什么看法。
杨元溥此时也将对信昌侯府及晚红楼的芥蒂压制下去,见沈漾没有反对,便说道:“柴建确有能力出任州长史,但还望韩师不辞辛苦,兼领州司马一职。”
“我这人也就能在殿下身边出谋划策,还没有资格独挡一面,”韩谦推辞说道,“我倒是推荐周惮出任州司马兼领沧浪县令一职,殿下此时应该对这些山寨势力,给予最大限度的信任,毕竟淅川城还没有迎来真正凶险的考验。”
州长史、州司马分掌军政大权,倘若战后想要进一步收编山寨兵马,州司马一职尤其重要,沈漾、张平都没有想到韩谦会推掉州司马,而推荐靖云寨首领周惮出任此职。
韩谦自然是有他的权衡。
他的根基最浅,手里能用的人手就那么几个,即便最终能守住淅川,金陵及叙州便要牵扯掉他大部分的精力,实在没有余力在均州跟信昌侯府及晚红楼勾心斗角。
而最为关键的,最终不能守住淅川城,什么封官赏爵都是虚的。
现在唯有对这些山寨势力给予最大的信任,在接下来的守城之战中,才能获得山寨更实质性的援助。
另外,山寨势力这些年都在抗拒外部的整合、统治,战后真要立时在他们的头顶上强按一个“州司马”统领之,真未必是好事,还不如索性彻彻底底的大方一把。
沈漾权衡利弊,沉吟片晌,也支持韩谦的提议,只是这也令他更加捉摸不透韩谦的为人。
此外,除了李知诰兼领淅川县令以及周数兼领荆口县令(荆子口)外,新置均州所空缺出来的职事官,也尽可能多的委托山寨首领出任。
韩谦他自己仅接受昭武校尉的阶官封赏。
阶官也是散官,没有对应的职事官,实际权力都未必比得上普通的胥吏,但昭武校尉意味着韩谦就可以享受正六品上的政治待遇,可以与同品阶的文武将吏站到一起言事。
这对此时的韩谦而言,已经足够了。
……
……
韩谦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城东叙州营的驻地,高绍与他这次从金陵带过来的探子,简单的吃饱肚子,正在营房里等着他回来。
淅川往金陵送信,都是左司斥候承担,沈鹤、杨恩他们这次来淅川,自然也是左司留在金陵的人马派出一部分追随领路。
不过高绍从金陵出发时,带着二十人参与对沈鹤、杨恩的护送,到淅川城就剩六人——他们一路承担的任务,要比沈鹤、杨恩二人身边的嫡系扈卫还要重、还要危险。
“梁雍王朱裕率玄甲都破袭随州、郢州的消息传到金陵,钱铺的储户恐慌一片,恨不得将钱铺拆了,闹着要将所贷之钱提取出去。卑职与庭儿姑娘没有办法控制局势,去找信昌侯又被拒之门外,只能被迫关闭货栈、钱铺。之后建康县衙介入此事,要将庭儿姑娘拘押过去,卑职只能先护送庭儿姑娘躲入山庄,但货栈、钱铺被闹事的人砸毁后,又被建康县衙派人查封。后来是内侍省少监沈大人突然找到山庄来,又帮忙出面找建康县衙调停,解除对货栈、钱铺的查封,反过来拘押了几名闹事的储户,才算是将这事平息下去。货栈、钱铺虽然被砸毁,但好在得到大人的信函后,庭儿姑娘及时将财货从货栈及钱铺转移出去,损失不算太严重……”高绍说起左司匠坊、货栈及钱铺这段时间在金陵的情况。
韩谦他也早就预料到梁军主力从西翼南下的消息传回金陵,必然会引起储户的恐慌。
钱铺几个月来收贷的钱物,都叫韩谦挪用到别处,根本就经不起挤兑。
韩谦他人在襄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写信提醒赵庭儿、高绍他们提前转移货栈、钱铺留在城里的财货。
信昌侯李普置之不理,也没有出乎韩谦的意料;建康县衙介入此事,背后的因素可能比较复杂,韩谦暂时也难以揣摩。
不过,沈鹤作为内侍省少监,突然出面找到高绍,介入这件事,很难想象这是出自沈鹤个人的意愿。
这是天佑帝的授意?
韩谦并没有觉得内侍省少监沈鹤屈尊出面替他解决掉这么大一桩麻烦事,就感到庆幸,反而背脊这一刻有股寒气窜起。
他实在不知道深居宫禁之中、整日被家国大务缠绕的天佑帝,有哪只眼睛盯住临江钱铺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角落?
高承源都未必能知道临江钱铺存在的实际意义。
沈漾虽然能猜到临江钱铺存在的所有作用,也有资格给天佑帝上密折,但沈漾与他以及高承源此时都被困在淅川、荆子口,天佑帝必然还通过其他的眼线,随时掌握着临江钱铺的一举一动,这才会有沈鹤的及时出面。
天佑帝是什么时候,又额外派人盯住他父子俩了?是他父亲出仕叙州之后?
韩谦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心想天佑帝毕竟是楚国基业的开拓君主,即便再受制于大族世阀,权谋及所直接掌握的实力,也绝对不容小窥。
而天佑帝真有心培养三皇子,除了派出信昌侯李普、沈漾、高承源等人辅佐外,另有其他的部署也很正常,是他自以为是的认为潜伏在暗处,层次又低,应该不会直接引起天佑帝的注意。
韩谦回想他在三皇子身边的诸多作为,也是暗暗侥幸及时与李知诰联手,制止住信昌侯李普他们妄图控制三皇子的意图跟野心,确定沈漾在三皇子身边主事的地位,没有让李普他们的愚蠢将一切搞砸掉。
而他利用临江钱铺所筹集的三四千万钱,虽然有一部分用于赎买奚氏族人,但更多的主要也是填到襄州来,以及斩杀夏振、慑服郑晖、拉拢周惮等山寨势力,他都没有表现出什么野心,主要是拉拢这些人为三皇子所用。
即便在盐事以及扩充船帮势力、叙州营,韩谦就算是存在一些私心,但那也是细枝末节。
要不是如此,他怀疑即便淅川最终能守住,等到班师回朝,他都未必能过得了天佑帝那一关。
人生真是不能得意忘形啊!
韩谦又了解金陵当下更具体而微的实际情况,得知冯翊、孔熙荣等一大批将臣子弟都接到征调,估计这次即便天佑帝不御驾亲征,从金陵出发西进的援军也将超过十五万,他决定让高绍也留下来,辅佐他掌握叙州营及左司斥候。
左司斥候除了赵无忌亲自统领奚氏少年隐藏在暗处的暗组外,目前依旧维持五十人左右,毕竟精锐斥候太难培养了。
这段时间来,军中是涌现出很多作战英勇的将卒,但他们也是优先补为基层武官,没有谁愿意放手让韩谦将这些人招入左司的。
叙州营以刑徒兵及奴兵为主,随着杨钦、冯宣他们第二批带过来一批奴兵,叙州营目前还得以维持五百人一营编制,前期动用大笔钱粮进行赎卖,使得叙州营里的奚氏族人已经多达一百五十人。
杨钦、冯宣统领的叙州船帮及四姓船队,在收编郢州运粮船队的船只及人马后,护卫兵马也扩编到三百人,另外还有三百多艄公、水手。
这些人手,韩谦不容他人插手进来,但就算是天佑帝额外还有眼睛盯着他这边,韩谦也不会为此担心什么,相比较他为三皇子所做的事情跟贡献,他这点野心都算不上逾越;天佑帝也不至于单纯到认为手下臣子真就都没有私心了。
韩谦与高绍等人叙着家常,看着夜深将要各自休息,三皇子又派人来请,说是这时候又有一支三四千人规模的兵马,进入梁军建在淅川城东面的营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攻城
李知诰、郭亮、郑晖、周惮各负责一面城墙的防御,其中以李知诰所守的东城防御任务最重;郑晖、周惮分守南北两城,也是梁军容易选择攻城的要点,担子也不轻。
郭亮守濒临淅川河的西城,河岸到城墙根留下来的空当狭窄,守御任务最轻,与叙州营以及三皇子亲领的侍卫营,承担起来总预备队的责任。
韩谦带着田城、高绍、奚昌三人,登上东城,看到沈鹤、杨恩二人也都被三皇子请过来,正借着月色眺望东面的敌营。
虽是晴夜,月朗星稀,但十里外的敌营黑黢黢一片,即便用望镜也看不到有什么动静。
确认有一支新到的兵马进入东面的梁军营寨,是潜出城去的斥候刚刚返回来禀报,此时只是隐隐看到敌营的东面有绵延数百步的火把似龙蛇缓行,能佐证这点。
“东面这一片营寨,梁军有多少兵马进驻?”沈鹤指着城外黑黢黢的连续敌营问道。
“东面的敌营坞堡内,目前大约进驻不到三万梁军精锐。此外,梁军在淅川河上游也建了一座营寨,差不多有五六千兵马,东面内乡城也有五千多驻兵。要是今夜进入的这支梁军,是从内乡以东区域调过来的,那梁军在淅川城外围的驻军,应该已经超过四万五千人;梁军还有从随州、郢州掳来的两万多精壮民夫。”
沈漾耐着性子跟沈鹤介绍着淅川当前所面临的险峻局势,说道。
“之前我们虽然打退梁军几波攻势,但梁军前期的重心不在淅川,而在樊城,包括大批能造攻城器械的工匠,前期也都主要集中在樊城,接下来我们才会迎接真正的考验!”
沈鹤与杨恩从西边进城时,并没有看到梁军在东面以及北面的部署,他看到守军在城内军容整饬,看到淅川城的城墙以及城内的屋舍也大多完整,还以为情形比想象中乐观,却没想到梁军主力前期在南阳盆地内的主要目标是攻下樊城,是打通南北夹攻襄州城的通道。
梁军之前对淅川这边的军事行动,主要是围困、限制守军出入,大规模的攻城战还没有展开。
想到梁军此时聚集到淅川城外围的兵马,已经是守军的五六倍,后期还有进一步聚集兵力的可能,沈鹤进城后松了一口气的开朗神色,骤然间又凝重起来。
“梁军正大造攻城器械,想樊城都没能抵挡住梁军用四五十架投石机连续十数天的轰砸,城墙就大片垮塌,淅川城墙还不如樊城坚厚,我看淅川这边还是要用计,先重挫梁军的锐气。要不然的话,淅川绝对守不到金陵援兵到来!”韩谦微微蹙着眉头说道。
郑晖进驻淅川城时,要比樊城还要残破,之前的城墙都大片的坍塌,到处都是缺口。
郑晖从四周强掳七八百老弱修缮城池,也根本不可能将之前的残墙完全拆除后重建,只能做到修补缺口而已。
韩谦他们簇拥三皇子进驻淅川城,兵马加上民夫,是有一万两三千人,但这么短的时间,也只能在之前的基础上,对残墙进行加固。
实际上淅川城的城墙,结构还是相当的脆弱。
据左司斥候对樊城战场的观察,梁军所造的牵引式投石机,放到阵前三四百步开外,百余人一起使力,能将二三百斤重的石弹,直接轰砸到城墙之上。
要是梁军造三四十具这类的重型投石机,淅川最为坚厚的东侧城墙,大概也支撑不了十天就会大片垮塌。
城墙垮塌后,没有城墙守御的楚军,面对如狼似虎杀进来、五六倍于己的梁军精锐,能支撑多久?
“韩谦,我知道你素来足计多谋,有什么办法能挫敌锐气?”沈鹤像是溺水时抓住一根稻草,盯住韩谦问道。
韩谦之前是见过沈鹤几次,但只是见过而已,实在谈不上有多深的接触,见沈鹤一副对自己知之甚详的样子,韩谦心想天佑帝应该确有额外的眼线盯着他及左司的一举一动。
但此时不是去深思这个问题的时候,面对沈鹤的问题,韩谦只是微微颔首,他即便有什么计谋,也不可能站在城头公然讨论。
“敌将韩元齐,乃许州节度使韩建之侄,颇受梁帝重用,他用兵稳健,怕是难有破绽露出来被抓住。”沈漾则是忧虑地说道。
奇策胜敌,史不绝书,但绝大多数的成功案例都建立在敌将骄纵轻敌或者敌军本身就存在极大隐患及破绽的基础之上。
除了最初强攻沧浪城、铁鳄岭受挫外,梁军对荆襄地区的战略意图彻底暴露出来后,亲自到内乡坐镇的韩元齐,这一个多月来在西线的攻势极其稳健,仅仅是试探性的对淅川城发动了几次进攻。
看到守军作战意志坚定,韩元齐便中止攻势,在距离淅川城东面不到十里的缓坡以及淅川河上游出伏牛山南麓的峡口以及淅川河汇入丹江的河口,驱役民夫建造营寨,或利用前人所遗弃的残寨修建坞堡,先稳固住己方的根脚,最大限度的将龙雀军限制在淅川城内,难以大范围的活动。
现在梁军攻下樊城,韩元齐便将大批工匠从樊城调过来打造攻城战械。
另外,梁军尽最大可能在汉水沿岸收拢船只,包括梁国在武关的关中兵马,也着意快速建造一批战船,以便他们能在汉水、丹江拥有更大规模的水营战力。
在金陵最为精锐的楼船军西进之前,叙州船帮仅有三百水军、六艘战船,还太弱小了,待梁军水营西进,他们就必将被迫退出淅川河,需要躲藏到丹江上游的支溪之中。
到时候淅川城将四面临敌,退入西岸深山的通道也将被截断。
目前据斥候对襄州城一带的敌军动向进行侦察,梁军对襄州城极可能也是先围困之,而将下一步的战事重心转移到对淅川城的强攻上来。
计谋最终还是要建立在相当的实力基础之上,梁军占据绝对的优势,还如此步步为营,他们要如何用奇策胜之?
……
……
二月底,梁军在降军基础上组建的水营,分出三千兵卒乘大小百余艘战船进入丹江,杨钦、冯宣率叙州船帮被迫退出淅川河,标志着龙雀军主力彻底被围困在淅川城中。
三月六日,梁军在淅川城外围所建的坞堡营寨,面对淅川城一侧的寨门全部打开,移开鹿角拒马等障碍物之后,一队队衣甲整饬的梁军,簇拥着一辆辆简单而实用、能挡城中箭石的偏厢车、洞屋车,往淅川城这边推进过来。
这也彰示着梁楚两军在淅川的僵持局面持续到这一刻彻底打破。
在梁军的阵列之中,成百上千的精壮民夫推动十多架巢车缓缓前进。
梁军所造的巢车,乃在可移动的车架子上竖起两根高达七八丈的长柱子,然后用绳索将一只数尺见方的木屋悬挂到柱子的顶端。
木屋望之如巢,四面开孔,内部可以站三到四名将卒,将卒在巢屋之中可以越过城墙的遮挡,眺望到淅川城内的动静,同时也可以持弓弩居高临下射杀城头的守军。
毕竟淅川城的四围城墙仅有两丈余高,即便城墙之上用栅木搭建、遮挡箭石的棚屋,也高不过三丈。
除相对简易的巢车外,梁军还造了更为坚固、庞大的楼车。
楼车相比较巢车稍矮一截,但也要比淅川城的城墙高出近丈。
上百民夫推动着,楼车仿佛是一座座外部蒙裹生牛皮的移动箭塔。
每一辆楼车顶端能同时站立近十名弓箭手居高临下射箭,顶部还有可以放倒下来的登城梯,在攻城战中靠近城墙,可以将带镶钩的登城梯直接搭到墙头上,楼车里的梁军刀盾兵便能蜂拥而出,在城墙上抢占立足点。
针对能迫近城墙的楼车、巢车,守军在城墙也准备大量头部捆扎镶钩、刺矛的长竿,还有二十多架床弩藏在兵棚之中,等敌楼车、巢车靠近,可以攒刺齐射之。
当然,最为头痛的还是敌阵后方正缓缓往前推行的一架架投石机。
梁军并无意立刻强行附城进行近身搏杀,最先是将数十辆洞屋车、偏厢车往东城门外推过来。
很显然梁军是要利用这些洞屋车、偏厢车,阻止守军出城反击。
韩谦陪同三皇子、沈漾、沈鹤他们在东城观战,但具体的战事还是由李知诰主持。
李知诰派出手下悍将邓泰率兵马持盾杀出,想要将这数十辆洞屋车、偏厢车摧毁,以免其挡住守军出城反击的通道。
看到守军杀出,又在城头弓弩射击范围之外,大队的梁军也从洞屋车、偏厢车后面结阵杀出,同时将数架楼车推动往前,七八十名弓箭手居高临下攒射。
邓泰只来得及指挥人手将数十只装有桐油的火油罐掷出去,便仓皇而撤。虽然进退极快,但待撤到城内,还是被射死射伤十数人。
韩谦看投掷的火油罐,除了将十多辆洞屋车、偏厢车烧毁,还烧死烧伤几十梁军兵卒及民夫,然而梁军对这点伤亡毫不在意,从后方将更多的洞屋车、偏厢车推上前来,结成两三百步长的车阵。
车阵距离城墙差不多有近四百步远,即便五六石力的床弩能射到四百步开外,但被高大的洞屋车遮挡,也很难伤及车阵后的梁军将卒。
梁军不仅铲土覆盖到车阵上防火烧外,还将更多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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