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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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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却不想挫于韩大人之手,这才特意过来,见一见韩大人。”
韩谦只是淡淡一笑。
朱裕大胆进入荆楚亲自察看山河形势,确实很出乎他的意料,但对朱裕的话却是不会全然相信,心想多半是梁国密探得知他离开襄州返回金陵,朱裕知道后才临时想到要在龟山与他见上一面的吧。
当然,朱裕这么说也是为了抬高他,韩谦也不会点破,坐下来笑道:“韩某人长相猥琐丑陋,实无过人之处,想必是叫殿下失望了。”
“除撮尔势力自不量力称王称帝外,天下已为梁蜀楚晋四国瓜分,依韩大人所见,天下最终将归于何家?”朱裕不知道韩谦部属何时会寻过来,也不绕什么弯子,直接进入正题问道。
“韩某真是不学无术之辈,殿下的这个问题真是考住韩某了。”韩谦对朱裕的问题笑而不答。
“梁国虽居四战之地,新得关中也残破不堪,但朱裕敢言,天下之大终归于梁,韩大人可否相信?”朱裕问道。
面对朱裕的这个问题,韩谦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以当前的形势而言,梁国形势是要比楚国强得多。
此外,梁国太子朱珪四年前病逝,虽然梁国未新立太子,雍王朱裕也不是嫡出,但无论是名望、实际掌握的势力以及自身的能力,梁帝其他几个儿子,都非雍王朱裕的对手。
即便这次梁军没能谋成荆襄,也丝毫不减朱裕的声望。
梁帝朱蕴与天佑帝杨密相争半辈子,都没有分出胜负,无论是梁国兼并楚国,还是楚国兼并梁国,至少在朱蕴与杨密生前,是不大可能看到了,只能寄望在梁楚两国第二代君主身上。
大楚的综合实力原本就弱于梁国,不要说太子杨元渥了,即便是信王杨元演、临江郡王杨元溥,都要远逊于梁雍王朱裕;晋国的几个皇二代,目前也看不到谁能比梁雍王朱裕更出色。
要是梁雍王不出意外,能够顺利接掌梁国,甚至哪怕梁帝朱蕴老而不死,朱裕作为太子能掌控梁国的军政事务,天下或许最终真要归入大梁。
然而韩谦即便对梁国的后世历史走向再不熟悉,但也知道在楚国被安宁宫、信王杨元演搞得山河残破之际,国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可以说是虚弱到极点,内部还相互征伐不休,然而梁军并没有抓住机会吞并大楚,就说明三年后的梁国内部也正经历着难以想象的动荡,甚至所持续的时间并不比楚国稍短。
以朱裕此时所表现出来的强悍能力看,韩谦怀疑三年后梁国内部发生大乱,多半是朱裕已经意外身亡了,心想朱裕动不动就亲自深入敌境察看山河形势,不盯着汴州的形势变化,未来三年内要出点什么意外,也实属正常。
而要是历史轨迹不发生改变,中原破碎、四分五裂、征伐杀戮的乱世差不多还将持续大半个世纪才会终结,但接下来三四百年整个中原北部地区又将持续遭受北境异族的蹂躏,直至整个中原再次陷入异族之手。
朱裕虽然想推心置腹往深里聊,韩谦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韩谦心想他好不容易算是将金陵的形势摸清楚了,也初步完成布局,金陵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还能及时做出反应,不管朱裕今天给他开再大的筹码,他都不想踏出另一段不知道前端是生是死的未知之途。
“时辰不早了,韩谦还急着回金陵,就不再这里影响殿下观揽胜景的心情了。”韩谦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匆匆站起来辞行。
“楚国虽大,却容不下韩大人之才,倘若韩大人助朱裕统一天下,朱裕终生以友相待!”朱裕站起来,激昂说道。
“多谢殿下抬爱,但韩某人实在是不学无术,”韩谦逃也似的往山林里钻去,迎面碰上找寻过来的田城、赵无忌二人,当下催促他们掉头往回走,临了还是忍不住转回头,神神叨叨的跟朱裕说了一句,“嫡庶有别,殿下三年内或有一劫,望小心视之!”
第二百零四章 船帮之用
田城、赵无忌开始还以为韩谦偶遇旅人,但听到韩谦跟朱裕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才眼尖看清楚朱裕与韩元齐的脸,当真是吓了一大跳。
田城、赵无忌应付走文瑞临,便过来寻韩谦、奚荏,就是担心他们会遇到附近出没的水贼,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会遇到淅川血战的大敌梁雍王朱裕与梁国禁军大将韩元齐。
田城、赵无忌下意识就要拔刀摘弓,韩谦伸手将他们按住,催促他们往回走,他们一边警惕的盯着两边的山林,一边不甘心的往南岸走去,但他们心底更多是难以想象的震惊,忍不住问韩谦:“大人,贼王怎么会在这里?”
韩谦苦笑道:“他料定我经过龟山,会登龟山一揽江汉胜景,便在这里等我——回去后,你们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这事,便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田城、赵无忌更是震惊,透过树木的间隙,犹能看到梁雍王一脸的惋惜,他们更是难以相信韩谦竟然会拒绝梁雍王的招揽。
要知道梁雍王即便不是嫡出,但在崇尚实力的田城等人眼里,也差不多已是梁国新帝的不二人选,而这次的战事也无情的证明梁国在整合关中兵马之前,实力就已经是凌驾于大楚之上的。
雍王朱裕以万金之躯,竟然不惜涉险在龟山相候。
与梁雍王这样的诚意相比,韩谦为大楚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却受到这样的冷落,田城、赵无忌这一刻都想揪住韩谦的胳膊,跑回到梁雍王朱裕跟前纳头而跪。
这才是明主!
看到韩谦两名属下出现,韩元齐着实吓了一跳,但看到韩谦并无意留难他们,而是催促两名属下快走,一方面有些钦佩韩谦的气度,一方面又有些哭笑不得,怎么都没有想到,韩谦都如此不受楚帝的待见,面对殿下如此诚意十足的招揽,竟然都不带考虑一下,逃也似的扭头跑了?
“殿下行踪已露,楚地变得异常凶险,我们还是早早回汴吧?”韩元齐说道。
“韩谦不会暴露我的行踪,那对他没有什么好处,”朱裕淡然说道,只是犹为惋惜的看向已经是杳无踪迹的山林,没想到韩谦竟然考虑都没有考虑,就直接掉头走了,苦笑着问韩元齐,“你说杨元溥那小儿,连自身都难保,能有什么,竟然叫韩谦更看好他?”
“兴许是殿下这次与他见面太仓促了,韩谦即便有待价而沽的心思,也不会此时就随我们北上。”韩元齐说道。
“但愿如你所说吧,”朱裕说道,“你说韩谦离开时,神神叨叨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真有神鬼莫测、预知天机之能?”
“或许是旁观者更清。”韩元齐低头说道。
朱裕微微一叹,很快,暗藏侍卫的帆船往龟山北崖这边靠过来,他与韩元齐登船绕到龟山南岸,发现韩谦已经乘船挂帆驶出十里开外了。
……
……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相比起杜七七的歌喉,韩谦断断续续吹出拉锯似的埙音,叫奚荏直觉这是一种折磨,恨不得一脚将韩谦从船头踹到江里去,没有半点谋臣风雅,实在不知道梁雍王朱裕到底看上韩谦哪点,竟然说出“毕身以友事之”的肉麻话来。
田城、赵无忌他们躲到另两艘乌蓬船上去,精通音律的杜益君则半蹲旁边,小心翼翼的指点韩谦吹奏陶埙的要点。
杜父被问斩前,担任郢州医官,于儒学有也极深的造诣,可以说是真正的诗书传家,杜氏兄妹除了自幼饱读诗书外,也随父学医术、音律。
虽然被贬入苦役营仅一个月,就被韩谦赎回来,但对于性情相对柔弱的杜益君而言,苦役营一个月的生涯仿佛已成他这生都无比揭去阴影,伺侍韩谦也是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受到重罚。
韩谦将陶埙吹得跟狗屎似的,杜益君还是陪着笑赞好。
“前面就是池州城了,我们是不是就绕过去?”这时候另一艘乌篷船靠过来,田城蹲在船头,跟韩谦问道。
进入长江顺流而下,每遇大邑州城,韩谦要停过去住一两天,但池城刺史乃韩家大老爷韩道铭,彼此早就撕破脸,田城觉得韩谦不会想着在池州城停靠。
“走吧,走吧。”韩谦挥手说道,他也没有心思到池州找不愉快去。
“可能是杨爷、冯爷他们的船从后面赶上来了!”赵无忌站在田城的身后,手里将铜望镜拉到最长,往身后眺望去。
韩谦站起来,裸眼往后方看去,只能水天之间有数点模糊的帆影。
奚荏钻回船舱,将另一架铜望镜拿出来,韩谦将铜望镜拉开,仔细调整焦距,来船在十数里之外,自然看不清楚甲板上所站之人的面目及服饰,但看帆面开阔,居首的两艘帆船尖长船艏破浪如梭,确实是应该叙州造船场新造的快速帆船无疑,而其他六艘帆船虽然都是传统的宽头平底船形,但两侧都加装披水板,更换了新式的帆桅。
等过半个时辰,待后面的船队赶了上来,确是杨钦、冯宣等人,韩谦便与田城、赵无忌、奚荏等人,登上新船。
有楚州所给的三千饼金子,左司及叙州船帮所垫付的军资及在战争上被摧毁的船只,总算是得到弥补。
杨钦、冯宣、奚昌他们四月底就从襄州城出发,先到潭州落脚,花费巨资购入六艘三桅帆船,再返回叙州进行改造,加上季希尧在叙州新造成的两艘快速三桅帆船,叙州船帮的运力不减反增,提高到一万六千余石。
韩谦这一次没有恢复四姓船队的运力,甚至针对四姓船队在战事里被摧毁的那部分船只,形成从四姓应该缴纳到州县的钱粮里进行抵扣的补偿方案。
这实际上是将原本由枢密院、度支使司承担的补偿,转由叙州地方自行承担。
当然了,韩道勋所主持的州衙,原本就没有办法从属县收取田税丁赋。
这部分钱粮原本就被四姓控制在手里,同意四姓拿这部分钱粮抵扣战损船只的损失,州衙实际上并不需要做出多大的牺牲。
当然,韩谦这么做并非是想替枢密院省钱,更关键的他是要暂时将四姓大族,从叙州到金陵之间的船运中排斥出去。
四姓大族也不能说韩谦的不是,首先这是枢密院拟定、经天佑帝御批的方案,龙雀军及叙州只是遵旨实施。
除了战损船只部分补偿外,之前赊欠的物资,韩谦则以左司的名义,从这批获自楚州的黄金里足够支付了,没有短四姓的一分钱粮。
而在淅川血战中参与守城的四姓子弟,伤亡者皆照龙雀军的标准给以抚恤,活下来的人,还是由叙州地方从官田里分别拨出上百亩到三五百亩不等的田地,给赏军功。
而像冯璋、高宝等人,更是直接授以九品甚至八品的勋官、阶官,回到叙州,地位也不同以往。
即便冯璋等人还是冯昌裕、洗真等人的子侄辈,但他们也不愿意像以往那般,被冯昌裕、洗真等人呼来喝去,仅仅作为四姓指定的头目,带着人跑船,最终的利益却被四姓嫡系割走大头。
他们即便不考虑到州县谋一桩差事,也更想着自己买艘船,招募人手,跟着叙州船帮往返叙州、金陵之间谋业。
不管怎么说,一方面将四姓从船运里排斥出去,限制四姓从船运中继续获利,另一方面推动四姓内部的解体,都是韩谦最想做的事情。
当然,韩谦这一次也直接扩大叙州船帮自身的运力规模。
既然天佑帝都已经有眼线盯住临江钱铺,两次召见以及郡王府的官阶,都刻意将他及左司漏掉,说到底是对他父子二人存有戒心,并不想他跟他父亲一上来就掌握重权,韩谦是个知情识趣的人,那就不能奢望意左司永远受他的独立掌控。
这是他这次回金陵就要优先解决掉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他后续还要想不断往叙州输入资源,唯一的办法就是由船帮直接控制相当规模的物产贸易,利用这个,他才能将更多的利润截留在船帮,将更多的利润留在与叙州受他直接控制的船场、织造院、铸造院,用以叙州的造堤屯荒、开采矿山、安置流民等事。
特别是大规模开垦沅水沿岸淤滩地,包括江堤的修筑以及主要溪河的疏浚,都必须要投入大笔钱粮有组织的实施才能得以推进。
今年还需要加大赎买奚氏族人的力度。
韩谦不能因为天佑帝的警告,将这些事也停下来,那就只能做得更巧妙、更隐蔽一些。
天佑帝是老谋深算,但韩谦要做的一些事,都是当世没有先例的,他就不信天佑帝会窥破其中的奥秘。
第二百零五章 说田
“我们回叙州,第一时间便去见老大人,老大人估算此时叙州新增的客民,差不多将近两万人……”
杨钦介绍起叙州当前最新的情况。
从去年七八月间散播叙州发现金矿的流言,放开地禁吸引客民迁入,加上船帮在各地的刻意疏导,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涌入叙州的新增客籍民众将近两万人,差不多达到过去四五十年因战乱、天灾避入叙州的客籍民众数量总和。
当然,这里面还包括潭州有意安排进来的一批人。
这么大的动静,韩谦没有指望瞒过谁,特别是他怂恿他父亲放开地禁的事,甚至有可能成为四姓大族向朝廷告状的把柄,但韩谦也不担心什么。
就目前而言,叙州在大楚的版图之上,还没有多少分量,何况还被潭州隔绝在外。
即便加上这批新涌进来的人口,叙州总人口也才刚刚过十万,都未必抵得上润州、扬州的一个上县。
何况叙州内部土客籍对立矛盾严重,韩谦引进新的人口,客籍民众在人数上,还是要略逊于土籍。
就算天佑帝再不希望他父子掌握权势,但也不会不能容忍他父子一点点的野心。
就像对目前的状况,韩谦不能表现出太深的怨恨,但一点都没有怨气,在天佑帝的眼里,多半也是不正常的吧?
想到这里,韩谦心里也是苦叹,做人难,做臣子更难,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真是没有半点假啊。
韩谦此时没怎么想着去权衡金陵方面对这事的反应,更多的还是考虑叙州一下子通过谣传吸引这么多人过去,诸多矛盾很快都会相继激化起来。
没有大规模的工矿及手工作坊,要将两万新增人口安置下来,怎么也都需要十多万亩田地才够。
黔阳城往北的沅水沿岸,甚至可以开垦出数倍的新田来,但问题在于,要是由新增人丁自发去做这些事,可能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那短时间内人与地的矛盾激化,将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杨潭水寨在五峰山往北所筑的江堤,也赶在江水上涨前合龙了,只是新围出来的淤滩地,稀乎乎跟稀米饭似的,并不利于种植,前还要进一步开挖河渠、修建圩堤,抬高圩田的地势……”杨钦又介绍杨潭水寨过去大半年直接经手在叙州开垦新田的情况。
沅水两岸的淤滩地,地势相比沅水又低,即便用江堤将江水拦在外面,却容易发生内涝,不利种植,传统的办法便是造圩田,后续还需要有一个持续改善的过程,才能最终变成良田。
杨钦又说道:“新堤内差不多能围出两万多亩圩田,但老大人的意思,叙州没有多少官田赏赐军功,州衙要划走一万亩新田以为官用……”
韩谦点点头,也早能猜到他父亲会有这样的安排,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我会写信跟我父亲说这事,但会尽可能将奚氏族人及杨潭水寨所应得的军功赏田都集中到一起。这些新田,我并不打算分到各户头上,而是直接纳入种植园统一经营,或者说是田庄也行,大家对田庄更熟悉一些。一方面眷属有余力,可以在种植园内做工,算一份工钱,船帮武卫也不用担心他们出门在外,照顾不了田舍,而各家的军功赏田到年底照比例领取一部分红利便是……”
虽然绝大多数的奴兵及船帮武卫,都能获得上百亩的圩田,但真要是将田直接分授下去,没有足够的耕牛,分散的农户也没有能力对圩田进行进一步的土质改善,修建直通沅水的水利配套设施,到时候即便一家老小将精力完全投进去,最后都未必能混个温饱。
而更关键的,绝大多数的奚氏奴兵及船帮武卫就会被田地捆绑住,现实的困难将不再允许他们能脱开身,继续跟着船帮行走江湖。
韩谦通过军功给赏,对四姓大族内部进行瓦解,却不想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船帮武装护卫,满足于现有的军功给赏,拆伙回家当自耕农去。
韩谦就考虑在叙州办种植园,将田地都集中到种植园名下,这么一来就可以从叙州新增的客籍人口里雇佣人手,对新田进行更精细的耕作,能同时缓解多方面的矛盾。
在军事屯田之外,也唯有种植园,才拥有大规模开垦新田的能力。
更为重要的,也只有这样,韩谦才能让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船帮武装护卫力量不分散下去;而以种植园的名义,出面赎买奚氏族人,更名正言顺,也更便利。
坐在船头,聊着事情,船队很快从池州城绕了过去,夜里也没有在江心下锚驻泊,而是继续扬帆航行,到第二天黄昏时分,便能从望镜里看到金陵城巍峨的城墙一角。
韩谦没有告诉别人他返回金陵的行程,自然没有人出城来接他。
船队抵达北城水关,天已经黑了下来,韩谦也便在船上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随船进城,直接回到兰亭巷的韩家大宅里。
……
……
六月中旬的金陵,已经是十分炎热,清晨起床,赵庭儿便穿着半袖裙襦,露出雪藕似的胳膊,差遣着院子里几个仆妇忙碌。
龙雀军立下赫赫战功,三皇子得封临江郡王,但韩谦两次未得召见,这使得韩谦及左司在新的郡王府内部的地位随之模糊起来,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也就随之多了起来。
郡王府新设,侍卫营、龙雀军以及五大屯营军府都要纳入左右护军府、亲事府、帐内府体系之内管辖,众人要换新的印绶。
郑晖以及随他从黄州及均州山寨选拔出来的武官胥吏,拖家带口到金陵赴任,在金陵内安家落户,也是一顿忙碌。
即便三皇子杨元溥已经提前返回金陵近一个月,在韩谦回来之前,也暂时没有精力兼顾到左司这边。
各种流言、各种蜚语,虽然在沈鹤出面干扰后,之前的储户没有胆子再来挤兑,但暂时也没有新的储户敢投钱进来。
不过,在过去半年多时间,临江钱铺实际已经揽入当初韩谦跟三皇子所约定的三千万钱借贷,甚至还稍稍超出少许,在韩谦回来之前,这时候也该暂停揽贷的口子。
目前临江钱铺及货栈,主要是以煤饼、石灰、精米、茶叶、腊鸭、烧刀子酒等物产,维持对原有储户的利钱供给。
而且每月拿出来的物产,要折抵一百二三十万钱的利钱,压力也是极大。
三千多万钱的借贷,要么被韩谦挪用去垫付军资,要么被韩谦用于赎买奚氏族人,又或者维持左司日益庞大的开销,并不能用于扩大匠坊的生产。
即便几次船运贸易所产生的利益,也无被这巨大的无底洞吞噬掉。
不过,好在煤饼、石灰乃至匠坊所出的烧刀子酒,销价高,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目前至少能勉强叫钱铺的利钱给付能维持下去,不至于声誉彻底破产。
特别是煤饼,每车煤饼售四百钱,但实际秋湖山煤场每出一车煤饼运入城里,成本不需二百钱,而到后期主要以煤饼支付利钱,实际上是将早初所承诺的高息降低到之前的一半水平上。
不过即便是如此,用煤饼烧水做饭,犹是比柴炭便宜方便许多,储户不仅接受拿煤饼折算利钱,还会额外从货栈购买一部分,弥补烧柴的不足,这也为匠坊额外提供了一部分利润。
这些事由下面的工师、掌柜掌握,而不管韩谦及左司的地位有多模糊,工师、掌柜作为受军府严格管理的兵户,此时都兢兢业业的做事,不虞会出什么漏子。
这时候赵庭儿只需要负责核点账目,并不需要整日盯着钱铺、货栈那边,也就显得无所事事。
跟随在韩谦身边,赵庭儿早已习惯忙碌的节奏,一旦无所事事,便闲得慌,她又不会拿刺绣女工之事来充实自己,便打发着仆妇,移种花草竹木,将院子收拾得极致清雅。
这些天,赵庭儿想着韩谦曾大体说起来的一种羊角灯,但试了好些办法,都没有办法将山羊角成功软化。
不过,想到韩谦所说的那种半透明仿佛玉白色薄片琉璃似的羊角灯罩子,赵庭儿心想要是院子挂几盏这样的灯笼,该是多漂亮啊。
想到这里,赵庭儿又照着新想的方子,拿手下的仆妇准备食醋及酸萝卜水,今天准备试着拿这两样的东西熬煮羊角,看有没有可能将羊角熬化开。
“你一个女娃子,不学着刺绣女工,专门折腾这些有的无的,满院子都是酸溜溜的怪味,还不知道白白糟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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