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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刘玉)-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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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此,杨延昭也不愿意触了霉头,与陈末儿说道了几句,瞥了一眼左婆娑,轻声道了一句,“这婆娘似乎水嫩了不少,难不成我这里的米饭养人?”
  感觉到那杀人的目光袭来,忙转身小跑的走了,出了客厅见后者没有追来,杨延昭不由得愤恨的瞪了瞪眼,终有一天,要将你那骄作的清冷高傲给撕碎,好生的蹂躏一番!
  在他去书房将昨日所见的地势画下时,客厅中,左婆娑罕见的满目柔情,笑着在陈末儿脸上捏了捏,带着些许的央求低声道,“好末儿,在与姐姐讲讲那‘西厢记’的故事如何?”
  手在怀中兔子那干净雪白的皮毛抚摸着,陈末儿摇了摇头道,“左姐姐,公子他只是讲到了这里,后来公子去打猎了,剩下的事情便一直没有讲来。”
  见左婆娑眼中有些失落,陈末儿忙贴上前,靠在她的怀里,“不过左姐姐放心,等公子一有空,末儿便让他继续讲着崔莺莺与张生的事来可好?”
  “那自然是最好的,世人皆言这情字最是让人魂销骨瘦,即便是未曾经历,如今听起来也觉得心中百般郁结。”
  抬起脸,陈末儿有些疑惑的说道,“左姐姐,你说的这些话儿是什么意思,末儿怎么听不明白?”
  笑着在陈末儿头上摸了摸,左婆娑望着门外,院中那一层还未清扫的冰雪,双眸中闪出一丝的迷离,“其实,姐姐我也不懂,这‘情’字究竟是何种的奇妙,直叫人不顾一切,生死相许。”
  好一会,左婆娑这才收了纷乱的思绪,低首对着陈末儿道,“末儿,再说些诗词给姐姐听听好不好?”
  “左姐姐,这些都是公子教我的,公子说了好多呢,你想听哪些?刚好昨夜下雪了,要不我给你说个和雪有关的吧!”
  说着,小丫头一扭头,便开始背诵了出来,“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听着这些,左婆娑双目再次生出丝丝的迷离之色。
  书房中,杨延昭确信左右无人,拿出了藏在书案下的地势图,仔细的看了少许,脑中回想着昨日所见之景,继而提笔蘸墨,飞快的描绘了起来。
  宅院外,王品带着一个营的兵卒守卫着,昨日出了事情之后,韩德让便增加了兵丁,这无疑给了他与部下极大的鼓舞。
  宅子中的大人有巫教撑腰,而南府宰相又调拨了人手,王品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了一番,受了这么多年的气,终于可以挺直身板做人了,堂堂正正的与那些猖狂的辽人摆下阵来对着干。
  想到这,王品的头不禁昂了昂,看着街对面的对峙的数百人辽人,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夜幕快要落下时,宅院门被打开了,陈管家带着一群下人端着酒水出来,王品道了谢之后,招呼着护卫的兵卒一道吃喝了起来。
  而不远处的辽人看着这一幕,皆是心中愤恨不已,红日落下,寒风自然更胜先前,只觉得冷风飕飕的往身子里钻,更为重要的是曾经低声下气的宋人竟在那边吃喝快活着,这口气,怎能忍得下?
  握着拳头,便有数十名的辽人要往前冲去,想要教训教训这些突然间变得嚣张放肆的宋人,更有甚者已经将长刀拔了出来。
  “都给老子回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呵斥,回过头,便见带队的偏将一脸冷色,有人还要辩解,却被他骇人的目光给瞪得不敢开口,只得愤恨的退了回去。
  而这场景恰好被王品等人给看到了,当即,爆发出一阵欢笑来,气的辽人皆是面红脖子粗,而那偏将更是生生的将嘴唇咬出了血来。
  再次喝住暴走的兵卒,那偏将唤来一侍卫,盯着杨延昭的宅院咬牙一字一句的道,“回去禀告大王,那宋贼今日未出门。”
  皇城外,过了西水桥,是一条宽大的街区,可是无人敢在这里开设店铺,更没有人敢来此地贩卖吆喝。
  因为这条百丈远的街道两侧所住之人非富即贵,而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的府邸也是在这里。
  门前停着两座怒目圆瞪的石狮,砖石台阶上是一扇朱红大门,鎏金门钉在几盏灯笼照耀下闪闪发亮。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金色契丹文写着‘北院大王府’几个大字,门头上之上砖瓦琉璃,雕梁画栋,飞檐三重,异兽攀附。
  整个府邸极为的恢弘大气,金碧辉煌,当然,若是没有那些与挂着门辕四周的白色丧幡。
  此刻,王府内到处是白色的奔丧之物,与还未融化的积雪相交映,只觉得满是凄清,下人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哗啦!”
  便见一直胭脂釉彩白瓷碗化作了无数的碎片,人参汤也淋得一地,那跪地求饶的下人很快被拖了下去,想来是免不了一顿血肉模糊的板子。
  堂屋里,耶律休哥阴沉着脸,走了几步,忽的抬脚将身旁摆放的一只六尺高的鹅颈刻花瓶给踹的支离破碎。
  听得这声音,候在门外的下人皆是心惊胆寒,互相望了一眼,满脸的苦涩,生怕被唤进屋子里,遭受耶律休哥怒火的牵连。
  清脆的破碎声之后,屋子里似乎变得平静了下来,许久,才听得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去,替我将耶律翰等人叫来!”


 第三百二十章 化险之策

  天,出奇的无风也无雪,风雪初霁,暖阳当空,在北地千里冰霜上洒了一层淡淡的慵懒。
  这种天,很适合在院子中晒着太阳,瞌睡打盹,至少,杨延昭是这般认为,也这样去做了,随意的用经卷遮着脸,便睡在了躺椅上,与搬着小马扎坐在一侧的陈末儿讲着崔莺莺与张生的悲欢离合。
  不远处的走廊里,左婆娑倚在栏杆扶手上,美目盯着他,静静的立着,竖耳听着那絮絮叨叨却很是温和的话语,说着她很是陌生的情爱。
  许久,这声音越来越低,稍后便听得微弱的鼾声传来,那抱着兔子的陈末儿小脸往前凑了凑,待确定杨延昭真的睡着了,不禁欢快的笑了出来。
  转身,看到左婆娑,对她做了个噤声的表情,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将手中的兔子交给左婆娑,自个则是小跑如飞的进了屋子,抱了件厚实的袄子。
  很是小心的将袄子盖到杨延昭的身上,见后者未被惊醒,小丫头又是笑了,水汪汪的大眼成了月牙儿,可爱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一边,左婆娑见此情景竟也是露出个笑脸来,眉梢上挂着柔情,白皙如玉的手在怀中白兔身上轻轻抚摸着。
  悠闲自在,浮生半日闲,杨延昭自是快活了,可也有人正忙得焦头烂额,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处事。
  宫殿内的耶律贤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书案上那凌乱的一堆折子中,右手托着额头,很是苦恼的叹了口气。
  这些折子全都是要求惩治杨延昭,递折子之人无不是大辽的中流砥柱,更有在家颐养天年的几朝老臣。
  如今纷纷站了出来,义愤填膺,慷慨激扬的指出宋贼杨璟不除,大辽则不安。
  这次,可算是惹了众怒,执掌江山数十年的耶律贤深深明白,若是不能将他们心中的怨气排解出去,大辽朝廷必定会产生一番动荡。
  即便他主张南北院分而治之,也下过圣旨善待宋人能工巧匠,才学兼备之人,但这并不代表耶律贤会糊涂的辨不清大辽真正所依靠的力量。
  大辽的根基还是辽人。
  若是在平时,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杨延昭给耶律休哥泄恨,哪怕他再怎么爱才,也不愿因区区一个宋人寒了诸多臣子的心。
  可眼下情况大不相同了,有巫教的介入,事情便复杂了开来,本该是阶下囚的杨延昭一跃成了人人跪拜的巫教尊使,这样的人哪里是他耶律贤能随便斩杀的?
  “砰!”
  耶律贤一拳砸在了案桌上,低首候在一边磨墨的当值内侍顿时惊吓的跪地求饶,口中呼着大汗息怒。
  “滚出去。”
  声音冰冷,满含着杀机,使得那内侍浑身一抖,大气也不敢出,忙躬身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待那内侍退出去之后,耶律贤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锦帛来,上面只有一个字,‘保’,这是从雪山上传来的,这字迹他认识,是老祖宗耶律明的字迹,意思很明白,是要他保住杨璟的性命。
  看了许久,耶律贤将锦帛紧紧的攥在了手心,低声念道,“老祖宗,当年你说会帮我,说不会再让巫教干涉朝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何时才能实现?”
  眼中一丝哀愁散了开来,这是帝王登大宝,蓦然转身,却发现朝纲之上更有它物,努力许久,不过是徒劳挣扎,心憔力竭之时也生出了莫来由的恐惧。
  午后,数道圣旨由宫中发出,其中一道授北院大王耶律休哥为于越,位于百官之上,这道旨意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于越在辽朝地位重要,可谓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自开朝以来,也不过赐封过两人,一人是拥护太祖登位的耶律曷鲁,另一个则是在辽朝内乱是极力稳住局势的耶律屋质。
  虽说耶律休哥也是战功卓著,但离封赐于越之位还远远不够,如今耶律贤未开朝会,径直下了圣旨,这事情也就是铁板钉钉,更何况在这时期,众人都明白是大汗对他的补偿,虽有羡慕与嫉妒,但也无处可发。
  所以,一时间同情与支持耶律休哥的人大大减少了。
  相比这道圣旨,剩下几道所带来的震撼着实小多了,无非是朝中几处供职的变动,不过也有值得一看的地方,那便是南府宰右相韩德让被调任为了中书令。
  明眼的人很容看出来这其中的缘由,此刻,守在杨延昭屋外的兵卒正是韩德让派去的,将他由权柄显赫之位调到清闲虚职中书令,这是大汗的另一步妥协。
  这番的旨意,在辽朝的汉人当即有不满者欲纳谏替韩德让喊冤,但却被闭门在家的后者派出的老仆给唤住了。
  “诸位大人,我家老爷说了,为官者当为大汗分忧解难,大汗这般做,终究有着大汗的道理,各位大人的好意我家老爷心领,还望你们切勿进宫给大汗再添烦忧。”
  据说这些话说出来之后,本是愤怒的十多位朝官无不是大赞中书令大人高风亮节,好生的吹捧了一番,又是做了几首诗与歌赋,这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婆娘去了。
  夜晚时分,杨延昭也是听到这消息,当然这些都是出去采购的陈管家说回来的,如今满大街的都在说着大汗这几道圣旨的闲话。
  “哎,对了,听说了没,北院大王被朝廷受于越了。”
  “真的假的,你确信是于越?”
  “这还能假的了,俺兄弟便在朝廷里当差,这消息早就传开来,说起来也是我朝幸事,而耶律将军也理当受此殊荣,谁不知耶律将军戎马一生,外退来敌,内辅朝政……”
  市井之间最不缺的便是扯八卦的劲头,耶律休哥被册封为于越,顿时间成了最受追捧的事情,此番,再提到他,皆是论着那种种耀人的功勋,谁还记得前些日子正是这了不起的于越爱子被宋人一箭所杀。
  当然,南府右宰韩德让忠君爱国之举也被人提及不少,数道圣旨一出,茶楼酒肆可是座无虚席,口水吐沫漫天飞舞,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待听完陈管家说完这一切,杨延昭恰好将碗中的最后一口清汤喝完,脸上满是看热闹的模样,似乎这些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恩,想不到,一日没出,就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曾经有人说山中无甲子,一梦已千年,没想到我也有幸经历了一番,只是白日里睡了一觉,这大辽朝野却已经震动了。”
  闻言,陈末儿眨了眨大眼,“那公子明日里再睡上几个时辰,京城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那陈管家惊得手中筷子掉了下来,朝着陈末儿瞪了一眼,后者忙满是委屈的低下了头,眼圈泛着红,似乎泪水已经在打着转儿了。
  见她这样,杨延昭不由得笑着在她头上摸了摸,“陈管家跟你闹着玩的,哪用得着这般的在意,赶紧将饭菜吃了,去给你的小兔子喂食了。”
  昨日,小丫头找他来救陈管家时,杨延昭便已经证实了心中所想,这两人是父女,可是陈管家隐瞒不说,他也不打算将其点破了,也好看看这敦厚老实的陈管家背后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听得杨延昭的话,陈末儿连吃了数口,将碗中吃了个干净,怯生生的看了看陈管家一眼,见他没有发话,忙小跑着回屋去喂兔子了。
  晚膳后,些了少许,与陈末儿讲了会故事,杨延昭便去了书房,虽然先前他说的那般随意,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确实要好生的琢磨一番。
  耶律贤的数道旨意无不是力捧耶律休哥,打压他平日里的政敌,就连韩德让这汉人领头之人也受到了牵连。
  所做这些,不过是想让耶律休哥消消气。至于这些法子是否能起到作用,这个杨延昭也不得所知。
  不过只要耶律休哥是聪明人,就该适可而止了,如今于越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再违背耶律贤的意愿,强行来杀杨延昭,只会得不偿失。
  或许他会用别的法子。
  从云州城的多番较量来看,杨延昭明白,这耶律休哥是个凶狠的角色,既然明面上不能下手,那说不定就得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耶律贤做这些来化解耶律休哥的怒火,想要保他一条性命,可是也杨延昭带来了更大危机。
  如此,局面将会变得越发不利,就算他有着巫教‘逍遥使’的身份,可若是离奇的死了,或者悄无声息的失踪了,又能拿他耶律休哥怎么样?
  直到现在杨延昭都不知道他对巫教的重要,当然,他也没将巫教放在心上,接受这‘逍遥使’,也不过是虚与委蛇之计。
  “该死!”
  低声骂了一句,这种敌在暗处的感觉杨延昭很不喜欢,心里很想先发制敌,可眼下受制于人,又哪里来出手机会,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紧紧的抓着木椅飞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盯着独自燃着的灯火,杨延昭眼中杀气倾泻而出,“耶律休哥,我若不死,便是你死!”


 第三百二十一章 素笔生情

  一夜,静坐书房,屋外风疾如万马嘶吼。
  恍然间,抬起头,杨延昭才发现桌上那盏被剪纸罩着的油灯早已经油尽灯枯,灯火越来越弱,似乎很快便要熄灭了去。
  风声渐止,天已经大亮,揉了揉有些昏沉的额头,杨延昭吹灭油灯,开了门往外走去,清新寒气迎面扑来,顿时觉得清醒了几分。
  深吸了几口气,使得胸中抑郁烦躁消去大半,暂不去想那难缠的事情,在院中练了一套拳,下人们也陆陆续续的起床忙碌了。
  做了洗漱,陈末儿那小丫头便满是欢喜的抱着兔子来寻杨延昭玩耍,一身碎花长袄裙,梳着两个可爱的双环髻,还插上一支蝴蝶银簪,随着她一蹦一跳那银簪上缀着的蝴蝶儿便在发髻上欢快地摇摆着。
  见陈末儿穿的很是漂亮,杨延昭不由得在她脸上捏了捏,“末儿今天可真是好看,这是要做那天上的小仙女么?”
  “咯咯……”
  小丫头笑的极为开心,伸出小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生怕刚才跑动弄乱了双髻,见发髻未乱,一双清澈的大眼眯成了极为好看的月牙儿,“公子,你忘了么,再过两日便是开岁了,今日爹……陈管家带我们上街置办过节的货物,这样末儿就可以好生的在市集上耍一耍了。”
  终日在这宅院里,陈末儿还是有些无聊的,如今陈管家出去买年货,带她顺到转转,也是好的。
  只是可惜宅院外重兵把守,而杨延昭也需隐忍潜行,否则倒是可以去散散心。
  吃了早膳,陈管家带着陈末儿与两名下人出去了,小丫头本想拉着左婆娑一道前行,可是后者笑着拒绝了,不过杨延昭还是从她眼中看出了丝许的渴望。
  或许,这个被辽人和巫教尊为高高在上的圣女从未像个女孩儿家一般,信手走在琳琅满目的市集中,挑着那些珠簪玉环。
  每个人,得到之余,也总有着属于他的失去。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岁了,杨延昭独自负手在院子里,一旁的躺椅上洒满了醉人的金色光芒,可是今日他却再无闲散慵懒的兴致。
  抬首望向南方,层层云雾,重重山水,不知她们如今可安好?
  此间的杨延昭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思念着汴梁城,脑中尽是几女的一笑一颦,恍惚间更是看到张谦与李至提着书卷酒水朝着他走来。
  不知不觉,眼角多了丝许的湿润,深叹了口气,杨延昭轻声念叨着,“每逢佳节倍思亲,倍思亲……”
  说着,睡到那躺椅上,太阳很是温暖,身子却蜷缩在了一起,似乎感觉极为的冷瑟。
  不远处,依靠在走廊扶手上晒太阳的左婆娑自然是瞧见了这一幕,看着杨延昭那落寞的背影,双眸中闪过一丝的不忍,低低叹了口气,继而抬首往着无边的天际,眉宇间挂着些许的迷离之色。
  或许,想起了未放下的曾经。
  陈管家他们在日落之时才回来,大包小包买了一堆,小丫头陈末儿虽然眼中有些疲倦,但仍是兴高采烈的与杨延昭说着市集上的见闻。
  哪边新开了家酒楼,敲锣打鼓,热闹了一条街;或者又是谁家已经换下了旧桃符;又或者是客栈前挂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
  小丫头高高兴兴的说着,杨延昭便在一边认认真真的听着,偶尔说出一两句附和的话,倒也是交谈的颇为欢快。
  而他们的一侧,左婆娑端坐在那里,不吭声的看着喋喋不休的陈末儿,一丝的隐约可见的追忆浮现了出来。
  那年,她仍是稚子,师尊好像也会带她下山看灯火阑珊的市集,吃那可口美味的零嘴儿,兴起之时,更会将她骑在脖颈上,看着被围满人潮的杂耍。
  只是,这一切离现在的她太过遥远了。
  自从师尊做了掌教之后,她成了人人敬仰的圣女,从那时起,不会有人带着左婆娑下山游玩,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心中悲喜。
  她所能做的便是背着圣女的光环,不苟言笑,不喜不悲。
  良久,左婆娑听得耳边传来唤声,回过神,却见陈末儿正拉着她的衣角,小脸上满是关切之意,“左姐姐,你是怎么了?”
  伸手在这个仿若当年自己的小女孩脸上轻轻抚过,左婆娑露出个笑脸来,“姐姐没事,末儿再与姐姐说着市集上的景儿可好?”
  “那当然可以了”,小丫头钻进了左婆娑的怀里,乌黑的眼珠儿转了转,随即笑着道,“对了,左姐姐,我在市集看到西域来的杂耍人了,他们穿的好奇怪,不过更为好玩的是竟然可以嘴里喷出火来……”
  陈末儿像是说道了开心之处,一边说着,一边笑的眯上了眼睛,而听着她说道的左婆娑也像是换了个人,不时的跟着笑起来。
  看到这情形,杨延昭摸了摸下巴,似乎,这婆娘今日里有些不同了。
  晚膳过后,杨延昭寂静的窝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块漆黑的炭块,盯着灯火,目光中满是忧伤。
  许久,收起了思绪,杨延昭手中炭块在宣纸上快速的画着,不多时,便能够看到一个小院子的轮廓。
  停下来,皱眉叹了口气,手又快速的舞动起来,很快,院角那棵开得正茂盛的桃树跃然纸上,满枝团玉娇羞的花朵引着几只蜂蝶,清风之下,几片绿叶在风中摇曳飘动。
  树下八妹和排风正笑着脸数着今年儿会结出几个甜脆的桃子,不远处,石桌旁,罗裙映丽影,柴清云手持书卷,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微微蹙颦,似乎正想着某些重要的句子来。
  院子前的台阶旁,一身襦裙的罗氏女正拨弄着药草,玉手拿着一味草药放在鼻前,轻轻嗅鼻辨别着药性。
  走廊的一边,碧月坐在小马扎上,仔细的捡着菜,炤房中袅袅炊烟升起,擦拭着手的张婶探出了脸来,眼角里满是欢喜的笑意。
  门口,下朝回来的张谦和李至正抬脚跨进了院子,或许是李至又耍起了嘴皮,恼得张谦气急的瞪着他。
  炭笔如灵蛇游走,一气呵成,这幅曾经最为熟悉的场面便出现在了宣纸上。
  画完这些,杨延昭手僵持在半空之中,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捏着炭笔,丝丝的炭灰落在了书案上。
  血红的双眸中杀机过后,却是让人断肠的哀伤。
  好一会,炭笔再次灵巧的舞动了起来,院子里又多了十多人来,郭淮板着脸,看着身前做着或打拳或踢腿的萧慕春、祝力等人,想来是练了很长的时辰,他们每人的额头上都挂着汗珠儿,身子也显得摇摇晃晃。
  炭笔停了,泪珠却是落了下来。
  这时,杨延昭越发的明白,平常才是幸福,只是这平淡的生活也让他觉得遥不可及。
  手在宣纸的素描上轻轻抚过,良久,杨延昭将宣纸折好,放在了怀中,贴在心窝里,也许这样,家便在他心里了。
  平复了心情之后,又是取了一张宣纸,炭笔继续飞舞,很快抱着兔子的陈末儿便出现在他的眼前,小丫头一如往常的大眼笑成了月牙儿,极为的可爱。
  画完了陈末儿,杨延昭犹豫了片刻,手又轻轻的抬起落下,灯火摇曳之下,左婆娑坐在了小丫头的身旁,便如今晚那般,两人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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