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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府天)-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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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过一间房,大的却能有一座小宅子。

    这会儿杜锦服侍了李荣歇息,自己就拖着犹如灌了铅的脚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在钞关的时候号称节俭,可至少还有三四个书童仆役服侍起居,但在宫里却只有一个小火者服侍。再加上不知道人与何方势力有关联,他甚至不太理会人尽心与否。回到屋子发现里头黑漆漆一片,连灯都没点,他也懒得喊人,就这么径直走了进去。然而,一跨进门槛进屋,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才刚要开口喊人,前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个伺候杜公公的小子已经睡着了,虽说四周围人家多,但还希望杜公公别乱嚷嚷。”

    听出这个声音,杜锦一下子愣在了那儿,好一阵子方才声音颤抖地问道:“这会儿宫门已经下钥,大人新婚燕尔之际,怎的会到我这儿来?”

    “新婚燕尔不错,只是偏有人要往太岁头上动土,累得我今晚上不得不在西苑呆一个晚上。既然如此,当然就到这里来见一见故人。”黑暗之中眼睛难以视物,但其他感官的灵敏度却仿佛直线上升了,因而徐勋依稀能听到杜锦那粗重的呼吸声,顿了一顿就继续说道,“杜公公如今日夜随侍李公公身边,是李公公最信任的人,能不能告诉我,南监章祭酒连着上辞呈,这是怎么回事?”

    杜锦被徐勋这直截了当的一问问得懵了,好一阵子,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事情……这事情我也不知道……”

    “哦?”

    尽管徐勋并没有直接逼问,但杜锦依稀听出了其中的不悦,想到徐勋居然有胆量混入河边直房这种全都是司礼监中人的地盘,不禁头皮发麻,立时又补充道:“我只听李公公说过,章懋老糊涂了,早就不该留在南监祭酒这样的位子上,没来由教坏了学生。”

    “原来如此。”尽管杜锦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但对徐勋来说,这便已经是很有价值的线索。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南京到京城的路程,他不免坐在那儿沉吟了起来,老半晌才又问道,“最近李公公和刑部尚书焦芳见得可频繁?”

    徐勋这种天马行空的问话方式让杜锦很有些不习惯,犹豫片刻方才低声答道:“焦大人倒是没怎么见过李公公,但信函往来得很频繁。李公公都是亲自用裁纸刀打开信封,看完信笺就丢在炭盆里头烧了,小的纵使在旁边服侍,也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大人恕罪……”

    “这又怪不得你,有什么好请罪的。”徐勋微微一笑,只是这黑暗中的笑容不虞让杜锦看见。继而,他就温和地说道,“此番我去南京,你若是有什么消息要传,便写个字条夹在这窗户缝隙里。杜公公如今正当年富力强,还望珍重今后的前程。要知道,李公公陆陆续续身边也用过不少人,可没几个有好下场,我记得当初我打了胜仗回来,还有个随堂畏罪自尽。而年前,仁寿宫管事牌子贾世春也死得不明不白。”

    司礼监随堂崔聚因为当初扣下徐勋为将士请功的折子而畏罪自尽的事,彼时已经在李荣身边的杜锦当然不会不知情,而且他更清楚那是徐勋用计,李荣仓促应对。而此后贾世春的死,他更是有份,往刘瑾那儿递的信就是他命人办的。尽管玄武门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并没参与,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怎不担心自己异日会不会成为牺牲品?

    因而,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声音艰涩地问道:“大人可能给我一个保证?”

    “保证?”徐勋微微一愣便明白了,旋即轻笑了起来,“杜公公难道还看不明白么?跟着我的人,纵使是战死沙场,我也会为他们争了回国入土掩埋,更不要说是其他跟着我鞍前马后立过功的人。我这个人对敌人从不留情,但对自己人从不吝惜。你也不用担心你如今背主另投,我到时候过河拆桥。要是李公公不是那样的人,你大约也不会轻易叛了他。”

    听到这里,杜锦一下子松了一口大气。而更让他如释重负的是,徐勋紧跟着又轻描淡写地吐出了另一番话:“你之前在临清钞关干得很不错。此番我下江南,皇上似乎有意整肃运河上的那些钞关。只要你能在宫里把该打听的消息给我打听清楚,以你的财计本事,到时候我奏请皇上,运河上的所有钞关都归你主理,也不是什么难事。”

    杜锦当年削尖了脑袋谋到了临清钞关的位子,却是为了做出成绩以求回京高升,但如今真的成了李荣的心腹,那种伴君如伴虎的战战兢兢却让他受够了。他的才能本就在财计上,然而李荣却根本不在乎,只对他说但使忠心耿耿,绝不会亏待了他,哪里及得上徐勋抛出了纵使浑身是刺,他也甘心去吞的鱼饵。思来想去,他终于咬咬牙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多谢大人小的必然不负重托”

    历经一冬的封河,自二月二龙抬头之日开河起,如今的运河已经恢复了繁忙,通州码头作为运河水路的终点和往京城陆路的起点,短短十几天来随船北上的粮船也好商船也罢,几乎挤满了整个卸货的码头。然而,相形之下,往南边的船多半却难以载满,偶尔也有空船。但这一天,一直热火朝天的货运码头却暂且停了,三三两两没事可做的苦力都在观望着另一边停泊的一艘官船,可那边的厚厚布围子却让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运河水浅,再加上徐勋并不喜欢没必要的排场,整艘船上也不过二三十个人,反倒是此刻来送行的人更多些。原本朱厚照这个小皇帝也是要来的,可想到上一次天子微服送他出征迎他凯旋,这一次他坚持在宫里拜别,这会儿来送行的除却府军前卫那些军官,就是刘瑾谷大用张永这几个和他最相熟的大珰。等到“依依惜别”把这些太监们都送走了,又轰走了府军前卫那些平日爽利如今却黏糊糊的汉子,他便走到了树荫底下,见小丫头拉着李庆娘的手眼睛红红的,他少不得轻咳了一声。果然,下一刻大树另一边就露出了一个人影来。

    “我还以为你会快刀斩乱麻地把这婚事给了了,没想到你倒好,居然一直拖到咱们离京也没个影子?”

    慧通见那边厢船上的徐良也认出了他,正眼睛圆瞪死盯着这边,他不由得苦了个脸,心虚地避开了沈悦那恶狠狠的目光,满脸尴尬地说道:“是想如此,可我才试探了一下谷公公的口气,没想到他就让我大操大办。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浅,我就怕那天乱七八糟的礼仪跪拜闹得出了岔子,所以只能先拖延着……你们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娶她过门”

    沈悦听得牙痒痒的,忍不住冲着李庆娘嗔道:“干娘,天底下那么多好男人,你怎么偏偏看上了这个死和尚”

    “咳咳”慧通听到自己成了死和尚,原本极其不忿,可见徐勋正盯着他瞧,他只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你们小两口,居然一忍就是一两年,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早点生米煮成熟饭才是过日子么……总之是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鞍,除了我,天底下也没几个强悍男人敢娶了她回去”

    “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见李庆娘凤目圆瞪,慧通立时闭嘴。而徐勋看着这有趣的一幕,顿时笑了起来。沈悦知道木已成舟,不得不冲着慧通千叮咛万嘱咐好一通,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向李庆娘告了辞。等如意扶着沈悦上船,慧通又让一个妈妈搀扶李庆娘上车,随即立时低声说道:“放心,这是我一个徒弟的亲生老娘,伺候孕妇产妇拿手不说,而且嘴巴紧。”

    “你用的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你得知道,虽说锦衣卫那边我已经打过了招呼,往来消息都走他们这一头,但你可不是闲着没事干。我走之后,你该知道怎么做。”

    徐勋这几天把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分派好了,但唯一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却是归在了慧通身上。此时此刻,这个早已不复当年和尚模样的中年汉子眯了眯眼睛,旋即一字一句地说:“放心,我会尽力而为。只不过你一走,他们必然会变着法子讨好皇上,皇上本就喜欢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把戏,就怕真的沉迷了,到时候你回来,皇上也未必能够……”

    “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徐勋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朱厚照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真性情,当即打断了慧通的话:“真要到了那种地步,你设法知会瑞生,让他去见仁寿宫的宫女周七娘,瑞生知道怎么做。”

    第四百一十六章 飘然而至

    三月的江南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

    一阵接一阵的小雨过后,四处便已经呈现出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地里的农人忙碌着侍弄地里的庄稼,店铺里头的生意人无不是紧赶着拨弄算盘,殷勤地接待客人,踏春游玩的贵介公子士人儒生挤得各处亭台楼阁热热闹闹,秦淮河上的灯船拆下了冬日厚厚的棉帘,仿佛连那些倚窗的女子都更加俏丽,而路上行人纷纷换上的春衫,则是在一冬的萧瑟之后,让整个江南都仿佛鲜活了起来。

    弘治皇帝的去世已经是去年的事了,从今年开始便是正德元年,一切都进入了新的节点。相比北边不时要传来的战事消息,江南几乎感受不到那种铁蹄肆虐的纷扰,倒是一年之计在于春这种时机更让某些人蠢蠢欲动——吏部的京察虽然已经结束,可吏部尚书马文升新出来的春察却让人不得不谨慎面对。而至于更上层的那批人,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徐家父子就要回来了

    府东街的应天府衙,如今已经换了一任主人。处事公允为人刚正的应天府尹吴雄已然过世,如今的应天府尹陆珩乃是从广东左布政使任上转来的。论理布政使是从二品,应天府尹是正三品,但谁都知道两京的职司难得,南京这边看似闲差,但若真的有机缘,却比布政使更容易转为六部堂官,因而陆珩到南京上任自然满心欢喜。然而,弘治十七年十一月上任,现如今已经快一年半了,回京城丁点动静也没有,弹劾却已经吃了一回,他便满心郁闷了。

    说什么他之前在广东左布政使任上朝觐的时候拿着财货上下通路子,这才得以从广东转了南京……这上下打点好了也是本事,换个谁来打点试试?

    所以,最初听说徐良徐勋回南京,他没怎么在意,可是提拔上来的几个亲信皂隶渐渐禀报上来,道是傅容正命人修葺自家一处别院打算给徐家父子住,南京守备魏国公徐俌主动送了一整套上好的杉木家什并各式摆件玩物过去,管南京锦衣卫事的锦衣卫指挥使陈禄命人日日打探徐家父子船到何处,他不免为之动容。

    这一天,他便命人去请来了一向不怎么在意的经历司经历徐迢,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句经历司的事务之外,他便笑容可掬地问道:“听说平北伯和徐经历沾亲带故?”

    吴雄病故,徐迢在应天府衙中少了个欣赏他的上司,不免有些沉寂。然而,随着徐勋在京城的如鱼得水,最终不但站稳了脚跟,而且一家里头出了两个伯爵,原本只是和魏国公旁支攀上亲的徐迢,便得到了徐俌的不少照拂,逢年过节的人情走动远多于最初,至少从前都是他往人家那里打发节礼,从不奢望有什么回礼,如今魏国公府的回礼却比他送去的东西更丰厚。不但如此,就是南京守备太监傅容,亦对他多有善意。

    然而,徐俌终究知道自己跨过了文官不入流到七品这一关有多不容易,不但没有张扬这些,而且严令下头不许拿着这些关系到外头招摇,只勤勤恳恳地做自己的分内事。即便如此,一连两年过年,京城捎带来的节礼仍旧让他满心欢喜。

    此时此刻,陆珩这一问,徐迢不免打起了精神,却是小心翼翼欠身道:“回禀大人,平北伯从前尚未认祖归宗的时候,叫过下官一声六叔,但如今下官万不敢乱攀亲戚。”

    “诶,这算什么乱攀亲戚,听说平北伯逢年过节还给你送礼,若不是当你是长辈,怎会这样亲厚?”陆珩笑吟吟地说了一句,不等徐迢撇清,他就体谅地说道,“此番他奉旨到南京来,除去家里的事务之外,也是为了贡院落成。这样,我到时给你十天半个月的假,你陪他多多转转。这贡院的账目你经历司也参与过,也好让他看看这一笔笔钱都用在什么地方。”

    听陆珩这么说,徐迢哪里还不知道这位应天府尹在有意示好,自然再不敢推辞,连声答应了下来。坐着陪陆珩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仔细应付了对方层出不穷的打探,等到回了后头经历司所属的那间小偏厅,他才吁了一口气,想想那座焕然一新的贡院,不免苦笑了起来。

    想当初徐勋将父亲留下的地一股脑儿全都捐出去修贡院,还拉上了魏国公徐俌,徐俌雁过拔毛自然难免。然而其后多方利益纠葛,徐勋又扶摇直上青云,这笔钱却是实实在在全都用在了贡院上头,让时常因为钱款不能筹措完全而草草为之的贡院修缮第一次尽善尽美。

    都说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如今不过才两年,太平里徐家长房已经彻底败落,而当初那个谁都瞧不起的浪荡子竟是蹿升到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徐迢虽说还在应天府官廨中占着一间,但家眷已经都搬到了徐勋从前那座三进院子里。他平日也不是天天回去,这天见过陆珩,傍晚散衙时分,他却坐车回到了家里。心不在焉地考较过两个儿子的功课之后,他便叫了管家朱四海来。

    “傅公公和魏国公准备的那座别院,你可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是在珍珠河畔的珍珠桥那儿,小的去瞧过一眼。”朱四海料到徐迢会问这事,还悄悄去打探过,这会儿倒是对答如流,“那儿距离国子监不远,到傅公公的守备太监府也距离还好,就是和府衙太平里这边远些,但胜在清净,而且原本就是常常修缮,所以这次没费多少工夫就布置好了。”

    没费多少工夫?傅容自己已经身体大不如前,陈禄几乎是亲自扑在那儿设计收拾,徐俌也亲自跟着凑热闹,这还算不费功夫?

    徐迢嘴角稍稍一勾,却没捅破这一层,毕竟还不到和朱四海说这个的地步。又问了几句别的,他方才打发了人下去,自己却是托着下巴思量。

    此次徐勋好容易回南京一趟,他是不是想想办法,让长子徐劭能够跟着徐勋去京城历练历练?须知徐劭只比徐勋年长一岁,考中秀才年前成了亲,可在人才济济的南直隶,从秀才到举人要多少时日,却是谁也没把握,更不用提鲤鱼跃龙门一举登科考中进士了。而幼子徐勃在读书文章上头有些天分,启蒙之后上了几年学堂便背熟了四书五经,不妨好好找一位先生。只不过,徐勃生性也太跳脱了些,咋咋呼呼的性子不改,就是天分才情好也不行。

    他现如今虽没当族长,却是徐氏一族最强势的一支,可倘若子孙不争气,别说他现在只是个区区经历司经历,就是他当上了应天府尹也白搭

    他想着想着就痴痴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朱四海没有通报就径直闯了进来。还不等他斥责,朱四海快步奔了上前,差不多紧挨着他低声说道:“老爷,七少爷……不不不,是平北伯来了”

    朱四海本能地拿出了昔日称呼,旋即才慌忙改了过来。然而,徐迢却根本没注意到这语病,整个人都呆在了那儿。他也算是关心此事的,前两天才和陈禄打探过消息,得知船刚到淮安,这才几天,怎么突然就已经到了南京,而且还直接到了自己这儿来?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他也顾不上再去琢磨这些,一下子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赶,却吃朱四海一把拦住。

    “老爷,平北伯只带了一个陶泓,他刚刚吩咐过,不想惊动太大,所以小的只对人说是老爷一个远房子侄辈,斗胆就把人领到了书房等……”

    “好好,这事儿你办的不错”

    徐迢陡然惊醒,立刻冲着朱四海重重一点头,当即跟着其快速出了门。等到了设在中间那一进院子西厢房的书房,他见门口守着如今是自己书童的毛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就这么进去,而是悄悄将门帘拨开一条缝。

    隔着一层层放满了各色书籍的书格,他本能地略过了侍立一旁的陶泓,隐约瞧见了那个坐在椅子上满脸闲适的年轻人。时隔两年,当年犹能窥见几分的稚气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眼望去难以看透的深沉。他浑然没注意毛颖因为自己这举动而有什么表情,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有意发出了些声响,旋即打起门帘就进了门去

    “我才刚听说伯爷的官船过了淮安,不想这么快就到南京了”

    徐勋见徐迢一进门就快步上来举手要拜,立时站起身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了,却是含笑说道:“六叔和我来这一套,莫非想要折煞了我?爹和我家媳妇他们做了官船,我年轻,早早下船快马加鞭赶了过来,正好赶在今天城门关上之前进了城。这紧赶慢赶的饥肠辘辘,所以就想着到六叔这儿蹭一顿晚饭。”

    听徐勋竟是说得这般亲近,而且口气赫然表明进城后第一站便是自己这里,徐迢只觉得受宠若惊,慌忙连声答应,竟亲自出门去吩咐了毛颖。等到回转来,他在徐勋的再三要求下方才在主位坐了。小心翼翼陪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他便听到了一句让他始料不及的话。

    “六叔可想过,让太平里徐氏成为真正的名门?”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名门

    可想过让太平里徐氏成为真正的名门?

    对于徐迢来说,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问题。在官场上,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结果永远是碰得头破血流,所以才有乡党,才有同年。而相较于因为同一届会试殿试而归于一位座师名下结的情谊,乡党就要可靠得多。然而,比同乡之情更重要的是,倘若一族中能够有多人出仕朝堂,那便代表着这个家族已经具有成为名门的潜力。可要真正成为名门,却不是一代人,而是几代人的不懈努力,这比那些世袭罔替的勋贵要难多了。

    现如今的太平里徐氏,距离名门的距离至少有十万八千里

    尽管知道现实,但徐迢还是禁不住怦然心动,定了定神方才苦笑道:“您这话问的我是太平里徐氏子孙,自然也期望光宗耀祖家门显赫,可这一条谈何容易,作为宗房这一支的长房且不去说,就是其他各家,虽然也有些子弟兴许是可造之材,但如今当了族长的四哥虽然人还算公正,但力气有限,也不是有大魄力的……”

    “我好歹也在太平里住了那么多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徐勋直截了当打断了徐迢的话,目光炯炯地说道,“六叔只说是想,还是不想”

    被年纪轻轻的徐勋盯着,徐迢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震怖来。好一会儿,他才咬咬牙说道:“想,做梦都想”

    “好”徐勋满意地一笑,这才淡淡地说道,“读书是件长远的事,太平里徐氏如今也就是三四个秀才,府学虽有人教导,但也不过是例行故事,否则也不会有读了一辈子到老还是生员的。从前长房当着族长掌着祭祀,却从来都不知道劝读劝学,一味只知道在歪门邪道上下功夫,这种宗房败落了也就败落了从现如今开始,该立的规矩就要立起来。比如,为族学延请名师,所有徐氏子弟免费入学,家里出一个秀才,每年族中出三十两银子供养,家里要是出了一个举人,前六年每年一百两供养,如此便能让他们再无后顾之忧一心奋发向上。”

    “啊?”

    见徐迢一下子倒吸一口凉气,徐勋便淡淡地说:“当然,也不是一直有奖却没有罚。当了秀才府学年年都有科考,一二等方才能去考乡试,五六等在府学挨板子的,这一年供养减半,第二年再是这样的名次,就别想要那供养了。一直在三四等徘徊没资格去考乡试的,连续三次也同样是如此。至于考中举人的,若是一直会试落榜,若他们有意,我可以将他们举荐到各处试职……”

    听徐勋又一条一条罗列了许多,徐迢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徐勋此言的深意,斟酌片刻就小心翼翼地问道:“族中祭田虽是从长房收了回来,却远远不足以弥补这些开销,伯爷的意思是……”

    “建一个公用的账目,大头我来出。”徐勋吐出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见徐迢并未有多少惊诧,他便淡淡地笑道,“毕竟我能够有今天,也是多亏了徐二爷,这点钱我还拿得出来。当然,也不是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等到他们真的入仕为官,也得从俸禄里每年挤出银子来投入这笔账目之中。我想好了,这笔账就由六叔你来管。若是太平里徐氏觉得这事儿我出面有什么不妥……”

    “不不不,怎会有不妥,这样的大好事,族中上下只会欢欣鼓舞”

    远在京城的那些权力斗争,徐迢即便关心也只能雾里看花,此刻在他看来,深得小皇帝宠信的徐勋已经封了伯爵,可说是稳若泰山。更何况,就连族长徐四老爷听说徐勋下南京的时候也曾经对他婉转表示,能否去拜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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