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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喻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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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
作者:喻心

文案
身逢乱世,惨遭家门巨变,是提三尺剑斩妖除魔,还是苦苦寻觅万世太平之策?

第一章 垂髫小儿
    夕阳西下,盛夏的暑气不再那么逼人。微微的东南风吹过,刚从酷热中缓过气的树叶沙沙响。小湾村的西边,散落着一百多户人家,已经有烟囱冒出炊烟,炊烟斜着寥寥向上,消散在空中。村的东边,沮漳河转过一道弯,悄悄的淌过,微微的波浪反she着夕阳,闪耀着金黄的光芒。偶尔的狗吠声和鸡叫声无不说明小湾村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庄,但这一切被一些叫喊打破了。
    “打他,打他,打他……”村西头的榕树下,一群小儿拍着小手不停的跳着喊着。
    圈子中间,两个男孩搂成一团,喘着粗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对方摔倒在地。这两个男童大约十岁左右,其中一个较为壮实,而另外一个则瘦弱点。两人的摔跤已经到了白热化,瘦弱的小孩明显气力不支,两只小脚往后滑,在地上划出两道痕迹。壮实的小孩则一步步上前,突然他腾出一只脚,绊住瘦弱小孩的双腿,瘦弱小孩再也支撑不住,往后倒去。壮实小孩趁势压上去,让瘦弱小孩无法翻身。
    “小三,你服不服?”壮实小孩用力按住瘦弱小孩,喘着气喊道。
    “不服,不服,明天我们再比过。”
    壮实小孩哈哈一笑,从地上一跃而起,笑道:“你都被我摔倒了七八次了,还不服,明天比就明天比!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小三也不起身,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摔倒你。”
    旁边的小孩都用食指刮着脸,叫道:“羞不羞啊,被摔倒这么多次了,还要比。”
    小三倒也光棍,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不羞,不羞,我们接下来玩将军打仗的游戏吧,今天轮到我当将军了。”
    “不干不干,你摔跤老是输,怎么能当将军?”小孩们叫嚷道。
    “诸葛亮又不会摔跤,怎么当将军了?”
    “诸葛亮不是将军,是军师。”
    ……
    一群小孩吵吵嚷嚷的往河边跑去。
    此乃明季万历四十七(1619)年,小湾村隶属于荆州府江陵县。小湾村全村的男人基本上姓林,小三名叫林纯鸿,在家里排行老三,小名就叫“小三”。刚才那个壮实男孩就是小三未出五服的兄弟,名叫林纯大。据村里的老人说,洪武爷的时候,林家的两兄弟从南昌府来到小湾村定居,所有姓林的都是两兄弟的后代。现任族长就是林纯大的爷爷林国茂,亦担任里正之职,由于处事公正,村里的威望相当高。
    小湾村的男人大多以务农为生,农闲时在沮漳河或者湖泊里打打鱼,女人们大多都会纺纱和织布,赶集之ri,便拿到县城去卖,也能贴补家用。所以,小湾村虽然并不富裕,但平平安安,ri子还算顺当。
    “娘,我回来了。”小三满身尘土,一回到家门口就叫道。然后冲向家里的水缸,抓起葫芦瓢,舀了冷水让肚子里灌去。
    小三的母亲李氏听见声音,连忙出来,拉住小三的手,责怪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你别喝水缸里的水,要喝煮过的开水。”说完,倒了一碗凉开水,递给小三。
    小三嘿嘿笑了笑,接过母亲手中的碗,继续喝下去。
    母亲拍着小三身上的尘土,絮叨道:“又跟别人打架了?要你别打架,你看,手臂都被捏红了……”
    小三没有理会母亲的埋怨,兴奋的说道:“娘,我今天当将军了,铁头和大壮他们都听我的话,我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村里的狗都被我们撵得到处……”
    小三突然停顿下来,他发现母亲怔怔的盯着他。
    “娘,您怎么啦?”小三抓住母亲的手,摇晃着问道。
    “哦,当将军好,当将军好……”母亲随口敷衍道,“今天娘要你背的《鲁仲连义不帝秦》,你背熟练了没?”
    “早背熟了,娘您听:‘秦围赵之邯郸。魏安釐王使将军晋鄙救赵,畏秦,止于荡yin……’”
    “好了,好了,娘知道了。”母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娘,爹和哥哥们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你爹他们去县城卖鱼了,应该快回来了,回来我们就吃饭。”
    “吃饭啰,吃饭啰……”小三欢呼道。
    月上树梢,小三已经在屋外的凉床上进入了梦乡。荆州府夏天太热,一般人家都在屋外乘凉睡觉。自从父亲和两个哥哥回来后,小三就缠着大哥问如何摔倒大壮。大哥被缠不过,教了小三一招,小三才满意入睡。但父母和两个哥哥还未睡,依然在谈论事情。
    “他爹,三百多斤鱼怎么才卖了一百多文啊?”母亲摇着蒲扇给小三驱赶着蚊虫,问道。
    “卖鱼的人太多。”父亲林德文的话很简短。
    “天气闷热,湖里的鱼死了不少,到处都是卖鱼的人,再说我们江陵县谁家不打鱼啊,也没有多少人买。”大哥林纯知补充道。
    “听说今年税使还要加税,年底还要交租,这可怎么办?”母亲想起往年的税吏的骄横跋扈,不由得担忧道。
    一家人陷入了沉默……
    沉默良久,二哥林纯仁说道:“要是能把鱼卖到鱼少的地方就好了。”
    父亲摇摇头,说道:“不成的,鱼会烂掉的。再说一路的卡税、门税交下来,就赚不了多少钱。”
    一家人也商量不出什么来,只好不去想交税的事。
    “他爹,辽东真的败了?”
    “败得特惨,陈狗子九死一生逃出辽东,一条胳膊废了。”父亲埋着头,眉头紧锁。
    “怎么就败了呢,也不知……”母亲在父亲的眼神下yu言又止。
    大哥林纯知已经17岁了,本能的猜测父母有心事,但又不敢问。以往一问,父亲就发怒。二哥林纯仁才14岁,还不知道辽东在何处,只问道:“陈狗子就是前几天的那个陈叔叔吗?他也怪可怜的,怎么不让他住我们家里来?”
    “二弟!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说起陈叔叔。”大哥大声训斥道。
    林纯仁被大哥的怒斥吓了一跳,惊恐不安的望向父亲。
    林德文剑眉倒竖,虎目中露出一丝jing光,冷声道:“你大哥说得对,不要向任何人说有人到过我们家!”
    父亲的表情吓得林纯仁不敢再说话,把疑惑埋在了心底。
    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安排在山里也不错,那猎户也信得过。”
    “睡吧,睡吧,明天还要赶早去地里。”父亲下命令了。
    可母亲还不能睡,林家的晒场上又响起了吱吱的机杼声,李氏又熬夜纺纱了。
    第二ri清晨,小三醒来后,匆匆吃过饭,便找大壮比试。两人又搂成一团,呈势均力敌之势。大壮正充满信心,待到小三力竭,便摔倒他,哪想到小三突然撤掉力量,往旁边闪去,大壮止不住脚步,在地上摔了个嘴啃泥。小三顺势压住大壮,大喊:“你服不服?”大壮大叫:“你使诈,不服,不服。”
    小三放开大壮,跳到一边,道:“不管你服不服,我已经把你摔倒了。”
    旁边的小孩有的在叫:“小三使诈,不算数,不算数。”也有的小孩叫道:“大壮输了。”
    大壮从地上爬起来,对小三说道:“就算你赢了吧,我再也不和你摔跤了。”小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铁头笑道:“小三你也别得意,大壮早就烦了,根本就不想和你摔跤。”
    小三嘟囔道:“不比就不比,输了一次就退缩,真没劲!”
    铁头也不理会小三,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陈港村来了一位秀才,正在教小孩子读书,我们去看看吧。”铁头辈分较高,叫林德绍,年龄也较大,小孩子都听他的,叫道:“去看看,去看看。”
    陈港村在沮漳河的东边,跨过一座石拱桥就到了。七八个孩童就趴在窗户边,偷偷的往屋里瞧去。屋里有几个孩童正在读书,秀才先生也在读书。且看秀才坐在太师椅上,一前一后的摇晃,声音越来越高,念道:“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
    窗外的孩童都捂着嘴笑起来,铁头悄悄道:“原来秀才就是这个模样啊。小三,你娘每天教你念书,告诉我们,秀才念的什么啊?”小三摇头表示不知。大伙也不以为意,接着往里面瞅去。这时,先生突然喊了一声“停!”孩童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先生接着说道:“现在开始背诵,你们按着顺序来。”
    接着一个孩童就走到先生旁边,背道:“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酒逢知己饮,诗向……诗向……”背到这里,孩童无法再继续,小三忍不住答道:“诗向会人吟。”先生转向窗边,喝道:“谁?”
    窗外的孩童拔腿就跑,结果小三刚好绊在一根木头上,摔倒在地,被走出门外的先生提溜进屋里。
    “你是谁?为何在窗外?”
    小三耷拉着脑袋,嗫嚅道:“我是小湾村的林纯鸿,大伙说没有见过秀才,要来看看,我也就来看看您。”
    “你识字?谁教你的?”
    “娘每天教我的。”
    先生暗暗称奇,要知道,平时识字的男人都难见,更别提女人了。
    “平时都念什么书?”先生继续问道。
    “我家没有书,娘在地上划出来教我的。”小三说完,眼睛就往先生刚才读的书上瞅去。书的封面上写着“chun秋左传”几个大字,小三牢牢的记在心里。
    先生顺着小三的目光一看,心里就乐了,原来这小子对这本书感兴趣。先生佯怒道:“以后不准趴在窗外,明白了吗?”
    小三点了点头。
    “你走吧。”
    ……
    小湾村的孩童还在学堂不远处等候,见小三出来,叽叽喳喳的问道:“秀才打你了没?”“秀才和你说什么?”……小三都一一作答,一行人兴趣索然,各自回家。回家后,小三就缠着母亲问《chun秋左传》是什么书,母亲从小三的口中得知今ri之事,虽然想给几个儿子买几本书,无奈家计艰难,只好作罢。次ri上午,小三就守候在学堂外面,他不敢趴在窗台上,离学堂远远的观望着。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先生的眼里,先生故意不理会他,看他能徘徊多久。临近放学,小三依然在那里张望,突然发现先生走过来,撒腿就跑。
    “站住,不准跑。”先生喝道。
    小三只好站住,先生只说了一句“跟我来”,便转身而去。小三跟着先生,进入一个屋子。原来这里是先生住的地方,里面除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就只剩下一张摆满了书籍的书架。小三眼睛盯着书架,再也挪不开。
    “想读书?”
    “嗯!”小三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从明ri开始,你每ri上午到我这里抄书,只准你拿走抄好的,我这里的书一本也不许动。”
    “可是我没有纸和笔墨啊?”
    先生拿出一些纸张和笔墨,说道:“这些都给你用。”
    小三喜不自禁,马上就想开始。
    先生笑道:“明ri开始,今天就算了。”
    小三的父母得知此事,马上张罗着给先生送点礼物。家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捉了一只老母鸡和提了一篮子鸡蛋给先生送去,但都被先生拒之门外。从此,小三每ri上午便到先生处抄书,下午和晚上便读背。小三最感兴趣的便是《左传》、《战国策》之类的书,先生也随他,反而闲时还指点指点他。
    一来二去,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天启元年(1621年)。小三现在每ri下午还需到农田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打猪草、放牛,更是每ri必干。劳动最能锻炼体魄和耐力,现在的小三不复当年瘦弱模样,估摸着大壮现在的力气也比不过他。大壮也开始读书,而铁头则早就跟着父亲忙于生计了。小三生活充实而平稳,直到有一天林家起了争执。
    “我不去,就让三弟一个人去。”林家传来林纯仁决绝的声音。
    “你还太小,给爹也帮不了多少忙。就让大哥一人留家里就行了。”母亲不停的劝告林纯仁。
    “我怎么帮不了多少忙?打鱼我也会,扶犁我也会,插秧打谷子我什么不会啊?”林纯仁争得脸红脖子粗。
    “二哥不去,我也不去,我还可以放牛和打猪草。再说我还要跟着先生抄……”小三大声嚷道,结果被母亲狠狠的瞪了一眼,一句话未说完就咽进肚里。母亲说服不了两兄弟,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父亲。
    父亲沉默半晌,决定道:“就让小三一人去吧。”
    父亲的话不可违抗,林纯仁得意的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三弟。
    原来从前年开始,林德文和林纯知便发现沮漳河和长江在夏季的时候会漂来很多树木,父子二人水xing好,便冒着危险将木材捞上岸,卖几个钱,熬过这两年。可是今年夏天,父子二人发现长江里不停的漂流死尸下来,从服饰来看,应该是官兵,林德文敏锐的感觉到上游可能有兵灾,又想到小湾村西北二十多里的地方出了一股盗匪,绑票、杀人、祸害乡里,父亲便想把两个幼子送到山里的猎户那里。
    第二天一早,小三便去与先生辞别,先生叹了口气,将小三平ri喜欢的书送给了他,临行叮嘱小三:“我知道你不喜欢念四书五经,这些史书你拿着,别忘记多读!”
    小三双膝着地,叩拜道:“先生多多保重身体。”
    先生转身而去,不受他这一拜,边走边唱道:“去兮去兮,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小三在门外呆立良久,方恋恋不舍而去,转头望去,先生的小木屋显得那么的孤寂和落魄……

第二章 山林野趣
    “纯鸿拜见周叔、陈叔。”小三在父亲的要求下,对周望和陈狗子纳头而拜。
    周望和陈狗子赶紧扶起小三,陈狗子嬉皮笑脸的说道:“还是林大哥你厉害,老三都这么高了。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倒像嫂子。”
    周望听陈狗子说得不像话,苦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说话你会死啊。”
    陈狗子摸了摸头,嘿嘿一笑:“我就是一粗人,第一次看见这小子,我得拿点见面礼。”说完,转身进屋拿来一把匕首,递给小三。周望也拿了一把弓,送给小三。小三固辞不受,父亲在一旁命小三拿着,小三才接过匕首和弓。拔掉匕首外面的牛皮套,匕首发出慑人的寒光,小三喜滋滋的收起来,挂在腰间。又拿起弓,拨了拨弓弦,弓弦发出嗡嗡的响声。小三又拜倒在地:“谢谢周叔,谢谢陈叔。”
    陈狗子呵呵笑道:“这小子真够婆婆妈妈的,有什么好谢的。不过他这样一谢,我心里也怪舒服的。”
    林德文和周望哈哈大笑,说道:“咱们兄弟多ri不见,今天好好喝两杯。”说完,林德文从毛驴身下解下两个酒葫芦,道:“县城里张记陈酿,存了十年的。”
    周望和陈狗子大喜,相邀着进屋。
    周望忙着招呼婆娘和女儿出来倒茶,乡村里的女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小三一一拜见婶子和妹子。周望的女儿名叫小凤儿,年方十岁,自从见到小三后,眼睛就滴溜溜的围着他转。也难怪,山里难得见到小孩,小三的到来,当然让小凤儿惊喜莫名。
    已经是掌灯时分,小三一路劳顿,吃饭后就迷迷糊糊睡去。而林德文、周望和孙狗子三人好久不见,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直至深夜依然jing神旺盛,谈xing不减。
    小三睡到半夜,被尿憋醒,隐隐约约听到三人的谈话。
    “贺总兵身中十余箭,落马而死,沈阳城破,辽东全完了!”陈狗子悲愤莫名,颤抖着说道。
    三人想到那片曾经流过血的土地,无不愤懑于胸,一股怨气无法发泄,只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兄弟们都战亡了,建奴成了气候,我大明的麻烦大了。”周望沉吟道。
    “建奴没那么容易突破宁锦防线,大明真正的麻烦在内啊。”林德文捏着空酒杯,说道。
    周望和孙狗子瞪着林德文,忙问道为何。
    林德文接着说:“老百姓生活ri益艰难,又是加税又是干旱的,江陵这个鱼米之乡居然都有了土匪。长江里漂着卫所兵的尸体,也不知道哪里的官兵吃了败仗!”
    “林大哥你把小三送过来就是为了躲兵灾?”周望问道。
    “如果真有兵灾,这里也躲不过,我只想让两位兄弟教小三点本事,乱世将至,多点本事多条命。”
    “要说本事,我们兄弟俩哪比得上你?你怎么不教?”孙狗子问道。
    林德文也不谦虚,说道:“村里人多口杂,我教老大老二都是偷偷摸摸的,结果还引来不少闲言碎语,他们现在还是半吊子水平。老三就交给你们了,尤其是周老弟,虽然我拳脚功夫比你好,行军布阵下辈子也赶不上你。”
    ……
    小三年纪轻,撒尿后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连后面的学本事之话都没有听到。
    第二天一早,林德文便离去,只留下了小三。小三很想哭,但拼命忍住了眼泪。陈狗子刚好看见了,笑骂道:“你想哭就哭呗,男子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那么麻烦的。”
    小三叫道:“谁说我要哭了?上次我被狗咬了就没有哭。”
    “被狗咬了算什么?要是你被老虎咬一下还不哭,那才算本事。”
    “这里哪有老虎?有了老虎陈叔也打不过。”小凤儿在一边说道。
    “老虎算什么?就是来三只,陈叔我也是手到擒来。”
    “陈叔吹牛!”
    “吹什么牛,我今天就带小三抓一只老虎给你看。”
    ……
    “这是什么书?”小凤儿拿着小三的书,问道。
    “别动,这是先生送我的书,叫《史记》。”
    “什么‘死鸡’?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凤儿扔在一边,又拿起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人,嘿嘿笑道:“嗯,这个有趣,送给我吧。”
    “这个不行啊,是大哥送给我的,不能送你。赶明儿我给你雕一个。”小三忙道。
    小凤儿气呼呼的扔掉小人,说道:“谁稀罕,真是小气鬼。”说完便离开屋子。
    小三也不去理会她,自己收拾好带过来的东西,准备到外面转转。刚走出门口,就听见一股劲风袭来,小三急躲,结果身体失去平衡,摔了个四脚朝天。小三急忙爬起来,却见到小凤儿手杵着棒子在那里得意的笑。
    小三气急败坏的问道:“你为什么无故打人?”
    小凤儿扔掉棒子,拍手叫道:“真笨,连棒子都躲不过去,还摔倒了,真丢人。”
    小三脸憋的通红,说道:“你要是不拿棒子,也不偷袭,我肯定能打过你。”
    “那我们试试。”
    小凤儿站在那里,也不动,小三冲上去,准备推倒小凤儿。结果小凤儿往旁边一闪,用脚勾住小三的腿,小三就摔了个嘴啃泥。
    小三爬起来,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双目圆睁,觉得自己手脚不如小凤儿灵敏,便想使诈。他慢慢的走到小凤儿那里,突然伸出手,准备抓住小凤儿的手臂,结果小凤儿手一翻,避开小三的手,向小三使劲推去,小三又仰面摔倒。如此这样,小三被摔了五六次,依然没有放弃,爬起来又上。这时,周望走出来,拉住小三的手,说道:“她练过的,你现在打不过她。”
    小三虽然不再上前,但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周望训斥小凤儿道:“不准调皮,去娘那里玩!”
    小凤儿嘟着小嘴,回房去了。周望对小三说:“你反应倒挺快,就是下盘不稳,这个别担心,练练就好了。”说完,从屋里拿来两个装沙的布包缠在小三的双腿上,叮嘱小三道:“以后每天至少戴两个时辰,今天就戴着这个和我一起进山去。”
    到了晚上,小三正准备默一默书,结果被小凤儿缠住了,非要听小三讲故事。小三没办法,只好把父亲讲的故事拿出来糊弄她:“从前,有个小孩特别调皮。一天,他又做了错事,他的爷爷在打他。刚好这时他的爹回来了,看见爷爷正在打孙子,小孩的爹就非常气愤,心里想:您怎么能打我的儿子呢。想来想去又没有什么办法,因为打他儿子的人是他的爹,他不能犯上。想来想去,只好把自己狠狠的打了两巴掌。爷爷就非常吃惊,问他为什么打自己。结果他非常气愤的说:‘你打我的儿子我就打你的儿子!’”
    小凤儿根本没有听懂,倒是三个大人听得哈哈大笑,小凤儿也跟着嘿嘿的傻笑,把小三也给逗笑了。小凤儿的娘看见小凤儿终于有了玩伴,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自此,小三就跟着陈狗子学刀法,跟着周望学箭术和排兵布阵。时常三人也进山打猎,闲下来陪着小凤儿一起玩,听陈狗子和周望讲在朝鲜和辽东的故事,也没有忘记读书。ri子过得很快,一转眼一年时间就过去了,中途小三回了两次家,家里也没有什么变化。
    小三的本事渐长,小凤儿早就不是对手,但小三也从不欺负她。倒是小凤儿经常耍耍脾气,小三就尽量的迁就她。这ri,小三跟着周望和孙狗子去打野猪。
    树林很密,阳光鲜见,有的地方连路都没有,三人只好用匕首开辟新的道路。一边走,周望和孙狗子一边传授经验。
    “打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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