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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喻心)-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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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骠骑军的将士们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伤亡。
    阵列中出现了小小的混乱,但这丝毫不影响骑士们冲击。转瞬之间,双方只相距二十来步,只见骠骑军的将士们突然抬起伏在马颈之后的头,猫着腰,双手平端着棍状物,稍稍瞄准,食指便扣动了扳机。
    “砰……砰……”
    棍状物的顶端,冒出了一团火光,伴随着火光的,是一团黑烟。刹那间,战场上除了黄沙之外,又腾起了黑色的烟雾。
    鞑子们看到的却不仅仅是火光和烟雾,他们只觉得漫天飞舞的珠子扑面而来,完全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铺天盖地的珠子打在重铠上,对鞑子来说,连挠痒痒都不如。但是,鞑子并未将面部覆盖在头盔里面,于是,几乎超过三成的鞑子面部被珠子集中,有的甚至眼睛被珠子集中,虽不至于丧命,但剧烈的疼痛致使他们无不掩面大吼,鲜血顺着重铠汩汩流落。
    战马的裸露面积更大,中弹后,不是骤然歪倒就是四处乱跑,鞑子骑兵顿时乱成了一团。
    散弹枪!
    自金吾军的将士在辽东与鞑子交锋后,郑福林就向都督府不停地抱怨,说鞑子身着重铠,荆州军骑士手中的马刀难以一刀致命,近战时往往处于劣势。对付重铠骑士,锋利的刀刃和枪尖往往效果不佳,最有效的显然是钝物猛击,让骑士内脏或头部受伤。于是,狼牙棒、流星锤之类的武器进入了工程院的视野。
    但是狼牙棒和流星锤携带不方便,用途也过于单一,工程院别出心裁地将虎蹲炮缩小,将制式火枪放大,弄出了燧发虎蹲枪。
    此枪长达四尺,重达十八斤,重量集中在枪托上,口径足足有寸余。使用时,与制式火枪一样,先装入火药,然后将袋装铅珠压入枪口,再扣动扳机,燧发点火,不惧风雨。
    此枪发射后,完全可以捏住枪头,用枪托砸重铠,效果一点也不亚于狼牙棒。
    盛坤山第一次见到这枪,就敏锐地察觉,这枪简直为骑兵量身打造,堪称骑兵近战的利器。
    刚好一个月前,第一批一万支燧发虎蹲枪运抵临清,盛坤山毫不犹疑地让骑士们装备了这种火枪,并投入训练之中。
    这次,乃燧发虎蹲枪第一次投入战场,效果还不错,将当面的鞑子打得晕头转向,辨不清南北。
    骠骑军的将士们发射散弹之后,立即倒转枪头,将枪头紧紧地握在手中,高高地挥舞着虎蹲枪,狂吼着冲向鞑子。
    醒过神来的鞑子哇哇乱叫,举着马刀,疯狂地砍向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骠骑军骑士。
    往常,鞑子重装骑兵除了马刀、骑弓外,有时还端着长枪冲阵。至于用哪种武器,全看对手是谁。若对手是骑兵,自然长枪更有威胁,若对手是身着皮甲的步兵,则马刀杀人效率更高。
    鞑子从辽东出发时,显然没有料到他们会与身着板甲的骠骑军对阵,现在,他们只能举着马刀,砍向黑亮黑亮的板甲。
    板甲的防护力,丝毫不亚于鞑子的重铠,而且更为轻便。鞑子的马刀砍在板甲之上,除了火星四冒,却难以在实质上伤害骠骑军骑士。
    然而,当骠骑军骑士用重达十八斤的火枪砸在鞑子重铠上时,鞑子的头不是被砸得四分五裂,就是内脏严重受损,咳出一口又一口鲜血。
    有的鞑子甚至被砸得一头栽下战马,被铁蹄踩得血肉模糊,瞬间丧命。
    “杀……杀……”
    一阵又一阵的狂呼此起彼伏,骠骑军的将士们见鞑子完全不是对手,愈战愈勇,见人砸人,见马砸马,丝毫不顾及手头的火枪是否损坏。
    阵列不齐、临阵慌乱、虎蹲枪射击造成的混乱、武器不如对方顺手,诸多劣势,汇集在一起,一边倒的战局无法避免。
    三阵列三拨骑士,接二连三地冲击而过,轻易地将鞑子骑兵冲了个对穿,然后在鞑子身后两里处停下了脚步,重整队形,开始检查手头的虎蹲枪,未损坏的,重新装填弹药,损坏的,则直接将虎蹲枪扔在了地上,取出了钢弩。

第五百二十八章 置之死地
    多铎的震怒可想而知。
    仅仅一次冲击,鞑子几乎有五六百人落马,减员两成以上。更让多铎愤怒的是,他心爱的、引以为自豪的重装骑兵居然在面对面的厮杀中落了下风!
    往后,是不是清军骑兵碰到骠骑军和龙武军后就要退避三舍?
    这才是多铎最为担忧之事!
    “撤退!向察哈尔部和巴林部靠拢!”
    “传令多尔济和巴克,立即回头从左右两翼包抄骠骑军!”
    多铎非莽夫,不敢与骠骑军继续对战,率先认怂,试图召集蒙古骑兵助战,与骠骑军一决雌雄。
    鞑子阵脚一动,在盛坤山的指示下,骠骑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呼:
    “鞑子败了!鞑子败了!”
    “唯我荆州军,天下称雄!”
    ……
    鞑子虽听不懂骠骑军在喊什么,但从吼叫的气势以及多铎下令撤退,他们不得不悲哀地承认,骠骑军非他们所能敌。
    一时之间,鞑子士气大落,一个个灰头土脸,朝着东边逃跑。
    看着鞑子灰溜溜地逃跑,骠骑军将士终于出了一口闷气,吼叫声愈来愈大,气势直冲云霄。
    狂呼中,将士们分明看见,统帅附近的红旗左右挥舞两下,然后突然指向前,紧接着,凄厉的牛角号声响起。
    盛坤山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将士们踢了踢马肚子,驱策战马开始加速。
    “冲啊……”
    铁蹄声伴随着将士们的狂呼,惊天动地,吓得鞑子一个个猛踢马肚子,惟恐落在后面。
    将近两万匹战马狂奔,早就惊动了巴克。巴克还以为骠骑军被打败,正在逃跑,赶紧下令停止前进,掉头远离大道,严阵以待,准备侧击骠骑军。
    眼见得漫天的黄沙渐渐靠近,巴克一声令下,巴林部的两千轻骑开始撒开马蹄,慢慢加速。
    哒……哒……
    打着占便宜心思的巴林部骑兵越跑越快,越跑心情越畅快。巴克似乎已经看见了胜利在向他招手。
    突然,巴克心脏猛地一顿,浑身打了个哆嗦。
    三四百步外,打着旗号狂逃的分明是金钱鼠尾之辈,哪里是黑亮黑亮的骠骑军?
    巴克惊出了一声冷汗,高举着马刀,大呼道:“向右侧减速,停止前进!”
    巴克身边的旗手拼命地晃动旗帜,命令迅速传达至每一位骑士,于是,狂驰中的蒙古轻骑如同一道黄色洪流突然遇到了阻碍一般,转了一个大圈,慢慢停在了大道之侧。
    多铎这边,骤然发现有骑兵试图侧击大军,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下令骑兵往左侧转弯,全力避过即将到来的攻击。待多铎看明白是巴克的旗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骂道:“没眼睛的夯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有了援兵,多铎丝毫不敢停留一步,毕竟,骠骑军大军就在屁股后面,要是停下来,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于是,多铎继续下令全军继续前进,不得停留。
    同时,多铎骑在马上,脸色铁青,大声叫道:“传令巴克,立即往西撤退,待甩脱追兵后,再做打算!”
    多铎反应确实比较快,立即又意识到,停止前进的巴克十有**会成为骠骑军眼中的肥肉。
    多铎的命令,显然是多余的,毕竟,骠骑军就在他屁股后面不过两里,瞬息而至,军令怎么可能及时传达至巴克军中?
    巴克好不容易避开了多铎的大军,调转过马头,正望着多铎大军发愣,忽然发现多铎大军的屁股后面,三股骑兵两翼突前,中军居后,正纵马狂驰。
    这下,巴克终于意识到危险了。
    留给巴克思索的时间仅仅只有几秒钟,巴克脑袋一热,瞬间选择了冲击骠骑军右翼。面临危险,大部分人的本能反应就是避开,而巴克显然属于例外,他选择了迎难而上。这不关对满清的忠心,唯一相关的,只可能是巴克的个人性格。
    “冲啊!”
    巴克身边的旗帜,分明指向骠骑军的右翼。在巴克的率领下,蒙古骑兵颇为勇猛,驱策着马匹开始加速。
    盛坤山对多铎部和巴克部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牛角号再次吹响,以不同的节奏,将军令传达至三个营。
    于是,第三营的将士顾不得停下换马,再次收起了钢弩,拿起了虎蹲枪。而第一营和第二营的将士放慢了马速,依然拿着钢弩,变成了慢跑前进。
    转瞬之间,第三营的将士与蒙古骑兵接仗,蒙古骑兵在射出箭支后,同样被虎蹲枪打得晕头转向,并迅速遭到了钝物的重击,死伤惨重。
    然而,巴林部骑兵的噩梦显然还未结束,当他们好不容易与第三营脱离接触,正准备在远处兜圈与多铎部汇合时,却遭到了弩箭的疯狂射击。
    蒙古骑兵乃轻骑兵,一般都穿着皮甲,并未像女真鞑子一般着重铠,只见弩箭如同择人而噬的眼镜蛇一般,钻入皮甲之中,箭箭要人命!
    巴克选择与骠骑军对冲,直把多铎气得几欲吐血。换做以前,多铎会竖起大拇指,夸赞巴克勇猛、精明。但是多铎刚刚领教了骠骑军成倍上升的近战能力,哪里还会对仅着皮甲的蒙古骑兵抱丝毫信心?
    多铎大急,心里陡然一动,何不利用巴克作为诱饵,纠缠骠骑军,然后重装骑兵窥视一侧,觅战机而动?
    于是,多铎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调转马头,慢慢向骠骑军和巴克骑兵靠拢。
    多铎可以从容调兵,伺机而动,而巴克身处圈内,差点就要崩溃了。他的损失,显然比多铎要大得多,在钝物重击和钢弩的双重打击下,他的战损迅速超过了四成,而且还在不停上升。
    更要命的是,第三营将士绕了个圈,再次调转马头,又要冲击而来!
    巴克彻底崩溃了,他万不敢与骠骑军再次面对面地厮杀,而是选择了与第二营平行狂驰,互相攒射,瞅得第二营与第一营之间的空挡,钻出了三个营的包围圈。
    钻出包围圈后,巴克总算喘了口气,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多铎不仅没有放弃他,而且还全军来援,分作两部,发动了对骠骑军第一营的侧击。
    骠骑军第一营猝不及防,被多铎两部冲入阵中,损失急剧上升。盛坤山瞅到了机会,立即下令第二营和第三营绕至第一营另一侧,待多铎大军冲出第一营阵列后,又发动了对多铎大军的冲击……
    骠骑军三个营,多铎、巴克也分作三部,双方在高唐太平庄十多里范围内展开了乱战,互相追逐、战斗将近一个时辰,待到天色擦黑、多尔济的援兵赶到,双方马力已绝,各自后退十余里,开始休息、舔舐伤口……
    多铎看着满营的残兵败将,恨不得大哭一场。今日之战,多铎遭遇了平生最为惨重的失利。三千多本部重装骑士,几乎损失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几乎人人带伤,疲累不堪。巴克部仅余三分之一的人马,低落的士气,明日能否继续参战还是个问题。
    唯有多尔济未曾与骠骑军接战,保持着齐装满营。
    兵丁们、将士们一想到自己与骠骑军苦战时,而多尔济却躲在一边喝茶吹风,心里皆愤恨不已。左右心绪难平,皆劝多铎将多尔济治罪。
    多铎倒是颇有统帅风范,不仅未追究多尔济没有及时来援之罪,还好言抚慰,将骠骑军的特点一一相告。
    多尔济感动得热泪盈眶,劝多铎趁夜撤兵,摆脱骠骑军的纠缠。多尔济的建议,遭到了众将的一致鄙视,斥为畏敌避战。
    多铎倒是有这个打算,但考虑到大军一动,骠骑军还是如狗皮膏药一般黏上来,对多尔济说道:“将士疲累,待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
    相比较清军的颓丧而言,骠骑军军中却是士气高涨。
    事实上,骠骑军损失也不少,损失骑士一千四百多名,战马四五千匹,堪称骠骑军历史上最为惨重的损失。不过,将士们一想到与鞑子重装骑兵面对面厮杀中大占上风,就热血沸腾,直待休息一夜后,与鞑子继续恶战。
    但盛坤山却知道,明日的战斗,最多只是牵制、追袭,已经没有面对面厮杀的机会了。因为他刚接到消息,冉楼的霹雳军团第一军正昼夜兼程,往高唐北猛赶,离鞑子骑兵不过三十里路程。
    与此同时,宋楼的第三军正从西面赶来,距离骠骑军仅仅只有二十里。
    张拱薇率领五千残兵败将,也迅速离开临清驻地,从南边向着高唐的多铎部进行包抄。
    最让盛坤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宋学朱居然率领着济南乡兵、刘泽清大军将近万余人,也昼夜兼程,就快要赶到高唐县城了。
    也就是说,将近三万人马,已经将多铎所余的四千多名骑兵重重包围!
    “都督怎么调动张拱薇和宋学朱的?”
    盛坤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暗思道:“瞅到了肥肉,都他娘的想啃一口,就不怕崩了牙?”
    (手头有红票、月票之类的,就投了吧,嘿嘿)

第五百二十九章 无冕之王
    二月的晚上,气温低至冰点,还是非常寒冷。尤其这几天天气晴好,晚上更见寒冷,而且空气湿漉漉的,冰冷的盔甲上,甚至见到凝结的水珠。
    刘泽清摸了摸盔甲上的水珠,心道:这天气,恐怕明早会有大雾。
    大雾之中,作战非常凶险,运气好,当然可以收到奇兵之效,给予鞑子重大杀伤。但是,更大的可能就是敌情不明,为敌军所乘,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混蛋王八,以为自己有多少斤两,就想着啃鞑子!被林纯鸿这个奸贼利用而不知,蠢货!”
    刘泽清满腹怨气,望着前军星星点点的火把,不停地咒骂宋学朱。
    自鞑子从济南退兵后,宋学朱以最大的功臣自居,不仅抢夺了颜继祖的大权,而且还对刘泽清颐指气使,威权日重。
    刘泽清也是骄横跋扈之辈,本不愿听从宋学朱的军令,但济南城市民视宋学朱为再生父母,颜继祖对宋学朱言听计从,更为关键的是,济南城内的乡兵对宋学朱唯命是从,容不得半分有损宋学朱权威的事情发生。
    诸多顾忌之下,刘泽清不得不忍气吞声,苦挨日子,每日祈祷宋学朱不要折腾,待到鞑子退兵,自己平平安安地率兵离开山东,远离宋学朱这个瘟神。
    然而,宋学朱岂是安静的人?鞑子退兵后,宋学朱信心爆棚,日夜琢磨着率兵出战,尽快将鞑子逐出山东。这样一来,刘泽清就倒了大霉,每日都接到宋学朱催促出兵的军令。
    要是颜继祖催促出兵,刘泽清好歹也会稍稍做个样子,应个景,毕竟,颜继祖乃山东巡抚,刘泽清也受其节制。而宋学朱乃巡按,下军令就有点莫名其妙。
    刘泽清通晓人情世故,也不公开拒绝宋学朱,只那兵甲未备、粮草不足推脱。宋学朱也无计可施。
    直到前三天,林纯鸿令军中一参军忽至济南,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宋学朱如同抽疯了一般,强令刘泽清率兵至高唐,共同围剿鞑子。
    刘泽清吓了一大跳,滞留在高唐附近的鞑子,包括辅兵在内,多达三万余,居然想去围剿,宋学朱疯了吗?刘泽清依然以各种理由推脱。
    后来,宋学朱说服颜继祖,由颜继祖下达了命令。刘泽清依然不奉命,赖在济南城中不动兵。宋学朱大怒,差点就要率兵抢入刘泽清大营,夺其帅位。
    颜继祖眼见济南城中文武闹得不可开交,惟恐牵涉自身,遂亲自前往刘泽清营中,并坦然相告,岳托和杜度业已率兵从高唐之东向北遁逃,所余兵力仅多铎一部,最多七千余骑,而张拱薇、霹雳军团的第一军和第三军业已对多铎呈包围之势。
    刘泽清一听,方才放下心来,随在宋学朱三千乡兵身后,往高唐县开拔。
    茫茫的黑夜中,远处已经隐约可见薄薄的白雾,刘泽清心里更是没底,不由得暗自嘀咕道:“娘的,什么玩意儿,隆平侯、宋蛮子都听从林小三的命令,林小三算什么东西?难道是无冕之王?”
    骂到“无冕之王”,刘泽清突然愣了愣,觉得林纯鸿还真有点像无冕之王。
    就拿河南来说,黄得功与林纯鸿眉来眼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汝州的钱祚徵吃荆州的,用荆州的,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早已唯林纯鸿号令是从,俨然成为了河南的又一个南阳。
    河南如此,就更不必说湖广以南、四川各地以及两广了。
    林纯鸿不会把朝廷掀翻,自己来做皇帝吧?最不济,至少也是一个曹操!
    刘泽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开始认真思索与荆州军之间的关系。
    雾气越来越浓,正当刘泽清发愣时,忽然接到宋学朱的命令:“全军进入高唐县城扎营!”
    刘泽清麾下连着急行军两日,每日五十里,早已累得快要趴下,但刘泽清还是暗骂了一声:“德性!”
    骂归骂,刘泽清还是下令全军进入高唐县。
    将士们一听要进城,无不欢呼雀跃,待真正跨入高唐县城,他们又变得怏怏无神。
    前些日子驻扎在济南,济南乃大城,将士们本以为可以发一笔大财,顺带享受一下美色,哪想到宋学朱如同防贼一般防着他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好不容易来到高唐县,却发现县城内早已被鞑子掳掠一空。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烧焦的栋梁,随处可见百姓的尸体,有时,甚至还能看见妇人的裸尸。刘泽清的将士经历了无数场与贼寇的争斗,对贼寇屠城早已司空见惯,一点都不觉得惊奇,他们唯一失望的是,高唐县已经抢无可抢,又失去了一次发泄的机会。
    倒是宋学朱新募的乡兵还保持着百姓的淳朴,见到高唐县的惨状后,无不愤怒万分,有的甚至失声痛哭,发誓要与鞑子决一死战。
    宋学朱乃文官,一直在山东为官,何曾亲眼见过此等惨景,初见之下,睚眦尽裂,差点疯狂。
    待冷静后,宋学朱顾不得麾下疲累,令乡兵四处搜寻幸存的百姓,一起收拾城内尸体,将其集中到城南,一把火全部烧掉。
    宋学朱甚至还从城中翻出了几个和尚,令其至城南念经超度。
    待忙完这一切,已经过了寅时二刻。大雾弥漫,几乎五丈之内难以见人,此情此景下,宋学朱下令全军休息,待大雾散去。
    此时,林纯鸿正在霹雳军团第一军中,距离高唐县城不过二十里。听闻骠骑军与多铎硬碰硬大占上风后,林纯鸿大喜,对陆世明说道:“此战后,就怕盛坤山和吴天柱整天琢磨着与鞑子硬碰硬!咱们的家底还很薄,恐怕经不起这等消耗。”
    陆世明大笑道:“若用十万骑兵耗尽女真鞑子的所有壮丁,这笔买卖也是赚的。”
    林纯鸿并未接口,神色慢慢变得郑重起来。
    陆世明对林纯鸿了解颇深,知道林纯鸿十有**有了下一步的计划,遂问道:“都督有什么打算?”
    林纯鸿道:“如果不出意外,此次决战后,鞑子损失惨重,数年之内必不敢再来。朝廷内无贼寇横行,外无胡虏闯关,是不是该寻思内斗了?”
    陆世明冷笑道:“内斗一直有,就是鞑子围住了京师,也照样斗个不休,卢象升不就是死于内斗?属下估计,皇上和杨嗣昌该琢磨着解决咱们了!”
    林纯鸿点了点头,用颇为冷酷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派遣一旅之师驻扎在北京城外,会发生什么?”
    陆世明愣了愣,突然五体投地,以头抢地,声声可闻,颤抖道:“属下恭祝都督,都督终于有了经营天下之雄心!”
    林纯鸿大笑道:“非不愿乃不能也!唯一所限,实力尔。陆总管难道忘了当初的猇亭之对了?”
    陆世明幡然大悟,喜道:“一直见都督谨慎,倒忘记都督的雄心壮志了!尊王、攘夷、灭寇,外联东林、内立宗派,据江汉为本、图四川为基,分明就是经营天下之雄心嘛!尊王,大明朝廷的旗号还得一直打着,攘夷正在做,灭寇告一段落,料那李自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东林党烂泥扶不上墙,这条算是取消了,内立宗派还远远不够。至于江汉和四川为基本,勉勉强强吧。实际上,还应该加上一句话,谋南洋为利。”
    林纯鸿感慨道:“一路走来,如履薄冰,现在总算有点家底,可以肆意施展一番了!”
    陆世明初闻林纯鸿进取之言后,一时心情激荡,未曾深思,现在稍稍冷静了点,思索片刻,问道:“都督此举,试探天下之余,更多地是想试探荆州内部的反应吧?”
    林纯鸿大笑道:“知我者,陆总管也!此事不急,得好好合计一番。现在最为紧要之事,还是和鞑子争斗。若能顺利将鞑子全歼,天下英豪,也得思量思量,到底该站在哪一边了。”
    陆世明慨然道:“最多月余功夫,就见分晓。只可惜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劲,只围住了多铎一部。”
    林纯鸿道:“这样更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岳托、杜度和多铎部,兵力达三万余,就刘泽清和张拱薇那怂样,能围得住鞑子?从岳乐到淖尔济,再到多铎、多尔济和巴克,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咬下去,迟早会把鞑子咬得一个不剩!”
    说着说着,林纯鸿慢慢地向着帐外踱去,掀开帐门一看,却见外面大雾弥漫,数丈之内难以看清人影。
    林纯鸿默然半晌,见到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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