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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喻心)-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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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一波接一波的洪峰终于过去,百里大堤终于保住了!
整个百里洲陷入了狂欢的海洋,到处都是鞭炮声,到处都是欢呼声,韦悦翔等几个汉子每天都被肩舆抬着,胸口戴着大红花,游街夸功。顺带着,韦悦翔也走了桃花运,媒婆都快踏破了门槛。
然而,周望等人则yu哭无泪,长久的暴雨给百里洲造成了莫大的损失:今年的棉花收成没法指望了,百里洲的东部低洼处,洪涝无法及时排出,还是一片泽国,连大量圈养的牲畜的饲料都成了问题……
尤其是小戴子的压力更大,百里洲的水利工程都由他组织,一些建成的水利设施能不能发挥作用,成了他最关注的问题。他每天冒着雨踏着泥水到处查看,好在长江大堤经受住了考验,兴修的排水设施发挥了作用,一切正常,所有的症结出在了积水无法排到长江里!
小戴子坐在大堤上,望着八亩滩的一片水茫茫,丧气不已。八亩滩要算整个百里洲最低洼的地方,所有水渠的排水点最终汇集到这里,把这里变成了一片泽国。虽然小戴子在八亩滩开凿了巨湖,用于储水,奈何今年的暴雨过大,依然无法起到作用。
“水车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啊?”小戴子叹了口气,心里默念道。现在整个百里洲最关键的水利设施便是排水的水车。水车从去年开始筹备建设,现在还没有影呢。
也难怪没影,要在长江上架设水车谈何容易!光是在设计方案上就为卧式还是立式争论了好久,最终定下来立式,又面临着水车如何安放的问题,动力如何传输的问题……小戴子想想就头痛,幸好造水车由李承宗负责,否则小戴子认为自己会疯掉。
对具体的细节小戴子并不清楚,他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说水车会架在两艘巨大的趸船上,动力传输采用铸造的生铁柱!那生铁柱小戴子见过,径宽几乎有一尺,他见了就咋舌不已,这水车到底有多大?
李承宗他们也造过水车,那只是在清江上,用来提水灌溉,非常小。以前小戴子对李崇德他们造巨大的水车疑惑不已,总觉得没有经验,成功的把握不大,但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期待水车能够早ri发挥作用!
关于造巨型水车,邦泰商社内部也有争论,有的人认为,与其造那巨型水车,还不如多造几个小的。但这遭到了李承宗的坚决反对,他认为,长江在百里洲水流过缓,水车小了,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只有水车巨大,力量大,才能迅速的将积水排走。这个想法遭到了众人的质疑,巨水车转动速度依然很慢,力量大有什么用?这让李承宗瞠目结舌,无法反驳。水车方案一度陷入了停顿。
后来,专利规程出台,一个铁匠说他有法子将慢速旋转转为快速旋转,还可以转换旋转的方向。李承宗听说之后,大喜,立即花了九百两银子买断了该法子,并且委任这个铁匠造传动系统,这才有小戴子见到的那个生铁柱。
目前,硕大的龙骨水车已经摆在大堤上,就等着水车架起来,投入使用了。但巨型水车和传动系统哪是那么容易造成的,碰到的问题一大堆。
经过了这场洪水和内涝,百里洲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建造中的水车!
※※※※※※※※※※※※
九八年长江抗洪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的我在长江大堤上整整守了一个多月,被大自然的威力深深地震撼了,也被老百姓的团结和舍小家顾大家的气魄深深震撼了,兄弟姐妹们,你们还记得那时的簰洲湾吗?还记得那幸存者小江珊吗?江珊现在大概将近二十岁了吧。
抢险的场面远远比上面描述的要紧张和震撼,我笔力不够,还请见谅。
第六十四章 东林党人
林纯鸿在扬州停留数ri,往第二站常熟进发,而孔应龙则率着三桅帆船返回枝江,顾秀林留在了扬州,建造和经营扬州货栈。
扬州纸醉金迷的生活并没有让林纯鸿迷失,相反,他对蔚为时尚的好男风风气深恶痛绝。倒是李崇德和张道涵见多识广,反应还算平稳。林纯鸿一路上都在骂,并把过错全推到了洪武爷身上。当年,朱元璋严禁官员狎ji,导致那帮官员只好找清秀小厮出火,这才促使龙阳之好愈发不可收拾。虽然严禁狎ji这条规定早就形同虚设,但风气形成后哪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好像这股风气一直持续了好几百年,贾宝玉不也有同xing恋友?秦钟不还为男风在学堂里和别人打架?更别说薛蟠和贾琏经常拿清秀小厮出火了。娘的,什么时候同xing恋也成了社会时尚啦?
林纯鸿的咒骂让李崇德和张道涵相顾莞尔,他们见怪不怪,早就认为好男风是一种正常现象了。两人的平淡反应让林纯鸿的无力感更强烈:与强大的社会习俗对抗,这是一件多么艰巨的任务!
拜访瞿式耜的目的有二,一是与江南的东林党或者复社搞好关系,期待减轻伸手到江南的阻力;另外,他想通过瞿式耜、钱谦益的影响力为自己出兵北上剿匪走通路子。
北上剿匪与长江劫掠一样,有练兵的目的。
一想到战争,林纯鸿不由得热血沸腾:面对朝廷,说穿了就是利益交换!
关辽兵将隐然成了军阀,朝廷心知肚明,为何不严加处置?还不是因为除了这帮兵将,无人能抵挡建奴的入侵?连登莱的祸乱也需要这帮兵将来救火,朝廷能不对他们的骄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剿匪,我们要北上剿匪!
有钱无兵的窘状,在关仁美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在朝廷的眼中,关仁美连一只蚂蚁都不如,生杀予夺,一言而定,连一点波澜都兴不起,关仁美就灰飞烟灭!
就是要通过剿匪锤炼出一支敢战能战之兵,让大明的每个人对林纯鸿又惧又依赖!
有兵无钱粮当然也不行,岳武穆的麾下能征善战,赫赫威名让金狗瑟瑟发抖,但这又有何用,朝廷几道金牌,武穆不就乖乖的退兵?没有朝廷的钱粮,一支钢铁部队又能怎么地?关辽兵将骄横跋扈也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要是朝廷下了狠心,断了他们的钱粮,关辽兵将的结局不是投降建奴就是烟消云散,能掀起多少的风浪?
搞钱!炼兵!炼兵?对,就是炼兵!
要在血与火中锤炼出jing兵,这就是我的本钱!
瞿式耜从京师回到老家后,一直不甘寂寞,与东林党和复社往来密切,时刻关注着朝堂动态,伺机起复委用。要说,瞿式耜感觉非常敏锐,曾经派人专程打探过荆州、夷陵的动作,对林纯鸿的实力有所了解。
况且,瞿式耜成了艾如略与林纯鸿的中间人,对林纯鸿大肆招募西洋人的举动也一清二楚。
瞿式耜对林纯鸿这个小角se并不怎么看重,林纯鸿在他的心目中充其量算个地头蛇而已,能让林纯鸿为他所用,当然最好,即便林纯鸿是头倔毛驴,对他损失也不大。
当瞿式耜见到林纯鸿后,林纯鸿送他一笔厚礼:一匹骏马和一乘四轮马车。马是神骏无比的河套马,车是灵活舒适的豪华车,这让瞿式耜兴奋不已,围着马车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这马车果然豪华异常:木质车轮及八根辐条被漆成金黄se,辐条经过雕刻,呈现出别致的花纹。两根弯曲程度一致,共同组成了坚固的底盘,也被油漆成金黄se,由上等楠木打造而成。车厢与底盘相隔有点距离,只是在四个角上与底盘连在一起。车厢的承重结构由jing钢打制,整个车厢被油漆成黑se。在车厢的四个角上,还设置了四个宫灯,经过特俗设计,即便是下雨或者刮风,依然能保证长明。车厢顶上,雕刻着各种花纹,让人赏心悦目。
瞿式耜喜爱不已,转了两圈,忍不住爬到车厢上体验一把,结果刚踏上踏脚板,车厢便歪斜过来,把瞿式耜吓了一跳:“这马车只能观赏,不能乘坐?”
林纯鸿笑道:“车厢并没有固定死,架在钢簧上,这样即便路面颠簸,坐在车厢里也感觉不到。大人可以坐上去试试看。”
瞿式耜方才放心,爬到车厢里坐下来,还有意晃了晃,车厢果然顺着摇晃起来。瞿式耜满意的下了车,又扶着车辕转了转,发现两个前轮也跟着转。林纯鸿解释道:“马拉着车辕,当马转弯时,马车就能方便的跟着转弯。”
瞿式耜一时心痒不已,立即招呼林纯鸿等三人上车试车。林纯鸿将马匹架上车辕,充当马夫,待其他三人坐稳,马鞭轻响,马车便平稳的向前疾驰。
瞿式耜、李崇德和张道涵坐在车厢里,车厢虽然摇动幅度较大,却丝毫不觉得颠簸。
“坐稳啊,我要停车了!”林纯鸿见跑出了十多里路,叫道。
“噫……”林纯鸿双手拉住缰绳,脚狠狠地向一个踏板踩去,只听见刺耳的吱嘎声传来,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瞿式耜对马车非常满意,一路上都是赞赏之辞,让林纯鸿等三人得意非凡。
但林纯鸿知道,目前的马车远远不能算成功,转向结构过于简单:底盘用jing钢连接后,穿了一个洞,挂在前轮轴上,这样的马车根本不能承重,只能坐人,无法运货,并且转弯时就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由于缺乏足够硬度和韧度的弹簧,车厢摇晃的厉害,虽然不再颠簸,但一直这样摇晃估计会把里面的乘客摇晕。
基于上述因素,马车并没有大规模制造,只弄出几个样品,拿来送人。林纯鸿期望送给瞿式耜后,能在大明的士大夫阶层掀起一股旋风,最终有利于四轮马车的推广。
瞿式耜官场多年,善于揣摩人心,对林纯鸿的来意一清二楚。林纯鸿不远万里,带着一乘马车送他,不就是想告诉世人:我林纯鸿倾向于东林党和复社,以后东林党和复社的兄弟们可要照顾我啊!其他的人,你们也不要随便欺负我,我有东林党和复社作为靠山哦!至于林纯鸿想以他为托,推广马车赚取利润,在他看来便是次要目的了,与前一个目的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但在林纯鸿心目中,这两个目的并无主次之分。
瞿式耜对林纯鸿的投靠当然持欢迎态度,当下设宴款待三人,酒至半酣,忽闻一阵琵琶音律传来,一翠衫女子莲步轻逸,手持琵琶弹奏而出。这女子微含着笑意,青chun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华,眼神清澈的犹如冰下的溪水,不染世间的一丝尘垢。女子微微道了万福,甜甜的说道:“听闻贵客至,小女子不才,轻舞一曲,以助酒兴。”
瞿式耜笑道:“小翠,为贵客舞一曲兰花花。”然后转头对林纯鸿三人说道:“小翠是我新纳妾侍。”
林纯鸿三人连忙站起,口称:“这如何敢当!”
“如何当不起?以后我们就是同路人,生死与共的同路人哦!小翠,开始吧!”
紧接着,优美的旋律响起,柔若无骨的小翠手抱琵琶翩翩起舞,只让林纯鸿脸热心跳,赞赏不已。林纯鸿心里暗思:难怪瞿式耜为了纳妾脱离耶稣会,这女子果然清纯雅致,可谓人间之尤物。
一曲终了,小翠微微躬身,含笑而去。林纯鸿叹道:“人美、曲美、舞也美!瞿大人好福气!”
瞿式耜哈哈大笑,说道:“要说那好福气,我就比‘面情’阁老差远了!”
林纯鸿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面情”阁老为何人。
瞿式耜面带不屑,说道:“面情阁老,除了吴江周道登外,还有何人?当年,皇上问他:近来诸臣奏疏中,总有情面两字。何谓情面?结果这个老家伙答道:情面者,面情之谓也!”
林纯鸿三人听毕,哈哈大笑,张道涵道:“这周阁老还真有趣。”
“有趣的事情多则咧,有次朝会中,这个老家伙莫名其妙的就笑了起来,皇上为他为何发笑,结果他哑口无言。后来钱龙锡责备他不该如此,他居然说既然已经笑了,又该如何?”
这让林纯鸿三人笑弯了腰,直呼肚子痛。
林纯鸿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说道:“幸亏皇上不追究,这皇上还是很宽容嘛。”林纯鸿也觉得奇怪,崇祯皇帝不是刻薄寡恩吗?为何从周道登的经历一点也看不出来?
李崇德继续问道:“那瞿大人为何说这周道登好福气?他最后不也被皇上请回家了嘛。”
“呵呵,这个说来话长。这个老家伙回家后,从吴江名ji徐佛那里买了一歌姬,名唤杨爱。这杨爱啊,年方十四,端的聪明伶俐风流婉转,人见人爱。刚开始,杨爱专事服侍老夫人,老夫人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周道登到底为老不尊,不多ri,便纳杨爱为妾,羡煞旁人啊!难道这还不是福气?”
三人连忙点头称是,林纯鸿腹诽道:你自己为老不尊,老夫少妻,倒笑话别人啦!
瞿式耜继续说道:“这周道登的笑话还未完咧。前些ri子,周道登妻妾举报,说杨爱与奴仆私通,周道登大怒,命家人将杨爱打死,幸亏老夫人阻止,才没有闹出辣手摧花这一出!你们看看,这周道登朝堂上浑浑噩噩,回了家,旧xing不改,家里也是浑浑噩噩的,居然闹出了妾与奴仆私通的丑事。可叹可叹!”
林纯鸿将瞿式耜的话一分析,觉得杨爱与奴仆私通大有嫌疑:杨爱年方十四,身体与心xing都还未成熟,完全就是一个小女孩子嘛,怎么可能与奴仆私通?没准就是遭到了周道登妻妾的陷害。
林纯鸿将徐佛、杨爱、吴江几个词连在一起思索,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勾起一段记忆,大惊道:“杨爱是不是回到了徐佛的归元院?”
“正是,她回到归元院后,就改名为柳隐,因喜欢‘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又自称为‘如是’。林老弟到底是年轻人,远在湖广,居然也知道徐佛的归元院。”
林纯鸿讪讪笑道:“归元院举世闻名,我哪有不知之理!”
一时之间,林纯鸿对归元院甚为向往,柳如是,果然是柳如是!千年难出的奇女子!
第六十五章 钱钞之议
随着交谈的深入,林纯鸿与瞿式耜的交易终于进入实质阶段,林纯鸿希望借助东林党的势力,实现北上剿匪的目的,并要求瞿式耜为邦泰在江南的生意提供方便。
瞿式耜不置可否,只说要考虑考虑可行xing,林纯鸿暗思道:现在我能提供的筹码少得可怜,求你的时候多,nainai的,你等着,咱们走着瞧,看谁强谁弱!
林纯鸿无法,只好辞别瞿式耜,前往吴江盛泽继续他的考察之旅,瞿式耜马上赶到拂山水房去拜见他的老师钱谦益。拂山水房建在湖边,被钱谦益用于珍藏他的所有书籍。在明代,私人藏书之风非常盛行,而且藏书楼取名都与水有关,这主要源于书籍非常怕火灾。如天一阁,便从“天一生水”化来。拂山水房取名也是这个用意。
与其说钱谦益是一个政客,还不如说他是一个学者。虽然他热衷于权利争斗,但一直不能如愿以偿,当年崇祯继位后,他背靠东林党,却三两下被周延儒和温体仁联手整下台,其政治头脑可见一斑。现在钱谦益回返家乡已久,每天摆弄他的藏书,做他的史学研究。钱谦益有个宏伟的计划:有生之年私修自太祖爷到现在的断代史!现在已经出版了一本史学著作《太祖实录辩证》。
如果林纯鸿得知钱谦益的计划,不免要感慨:大明的风气还真开放,私人还可以修本朝史!也正是在这个开放的风气下,大明掀起了一股西学东渐的高氵朝,涌现出一大批值得称道的科学家。
钱谦益抚摸着一本孤本,小心的拭去上面的灰尘,又重新放入书架,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三人已经走了?你倒好,坐了一次马车,就成了常熟的焦点了。”
瞿式耜尴尬的笑道:“不坐上马车,如何向世人表明林纯鸿是我们的人?”
钱谦益也不说话,兀自拿出一本书,在那里翻阅,良久,方问道:“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小子,这个小子不就是铜臭味浓烈点嘛!”
“先生有所不知,要说家产雄厚,这小子如何赶得上郑一官万一?要说武勇,这小子的乡兵如何赶得上左良玉的jing锐?但好就好在,这个小子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目前除了求我们,别无他选!”
“哦?太湖边随便找一农夫,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嘿嘿,先生取笑学生了。上次学生暗地里派人查探了一番,发现百里洲上面有诸多秘事,但苦于不能上岛,具体情况不清楚。但学生听到浓浓的炮响,还隐约看到几根高达十多丈的三桅帆船,可以肯定,百里洲有一个规模宏大的造船工场,还有乡兵还练习使用火炮!”
“哦?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有点意思。”瞿式耜的话终于激起了钱谦益的一点兴趣。
“这个家伙就如貂一般,虽然个头很小,但灵活、富有朝气,稍不注意,就会被他咬一口,这一口很有可能就致命!”瞿式耜的敏感xing远远强于他的老师钱谦益,对林纯鸿的隐藏势力有所觉察。
没想到钱谦益还是不能转变他的观点,他说道:“好啦好啦,蚊子腿再瘦,也有点肉,你拉拢他,我不反对,但不要忘记郑一官和左良玉等人才是我们的重点,千万不要牵扯太多的jing力!”
瞿式耜叹了口气,说道:“拉拢郑一官和左良玉谈何容易?熊文灿视郑一官为禁脔,不允许任何人插手,那左良玉唯侯恂马首是瞻,仓促间,我们如何能插进去手?学生也是不得已,才想到去找林纯鸿的。”
钱谦益大笑道:“正因为难,收益才大嘛,林纯鸿与郑一官和左良玉一比,就如萤虫与ri月争辉!”
瞿式耜点头称是,辞别钱谦益,又去忙于他的政治串联。自从孙元化被弃市后,东林党和复社处处被温体仁打压,瞿式耜的危机感甚为强烈,就连林纯鸿这根稻草抓着也不想松手。
林纯鸿当然不知道自己被看做了貂、蚊子腿肉、萤火虫和稻草,他任典史也将近三年,功劳立了不少,年年考评也是优等,但职位一直升不上去,这不仅仅与他是白身有关,更重要的是寡妇睡觉,上头无人。张道涵早就一针见血的指出,白身不是问题,要想更进一步,非得在朝堂找个靠山,张道涵一直倾慕东林党人,便建议林纯鸿紧紧抓牢瞿式耜,争取得到东林党这个强大的靠山的支持。
林纯鸿也有此意,毕竟,东林党和复社虽然在朝堂上遭到了彻底失败,在地方上实力依然雄厚。
现在,林纯鸿三人正惊叹于吴江盛泽的繁华和兴盛。盛泽与苏州、杭州和湖州并称为四大绸都,这里家家户户基本上以桑蚕为业,小河两边,俱是桑树,采摘之人忙绿于林间,不时还传出吴地民歌。村里,机杼之声不绝于耳,通宵达旦,远近村落织成的绸布均卖至盛泽。在盛泽,牙行不下于上千家,五湖四海的绸缎商人聚集于此,导致盛泽镇上摩踵擦肩,连歇脚的地方都难以寻找。
牙行门前,总是聚集着一群机户。这些机户有大有小,大的一次xing卖掉上千匹绸布,而小的一次仅仅卖掉几匹。不管机户的本钱有多大,每个人身上都背着等子。等子几乎成了商人的身份标识,当他们从收购的商人那里接过银子,都要用自己携带的等子称量一番,免得被占了便宜而不自知。
于是,盛泽里的争吵声不绝于耳,大多数都是为了银子的多寡问题。这让林纯鸿三人摇头不已,三人找了一小店,点了一些盛泽的特有小吃,依然对这个问题争论不休。
特别是张道涵和李崇德,两人习惯于斗口,争论起来更是火药味十足。哎,理念的冲突涉及到方方面面,岂止是银两交易?
李崇德对钱钞之法早有涉猎,叹道:“要说宝钞比银两方便多了,奈何就推广不开呢?”
张道涵哼了一声,说道:“宝钞早就成了废纸,雨田老弟也不想想,朝廷滥发宝钞,老百姓当然不愿意用。今天的宝钞还能买头牛,明天就只能买个炊饼,换做是你,也急着花出去!”
李崇德对张道涵的观点不屑于顾,斜眼看了张道涵一眼,说道:“要是朝廷储备等值的金银,放手让宝钞和金银直接兑换,宝钞何至于此?”
“朝廷要是有等值的金银,还发行宝钞干什么?发行宝钞不就是为了敛财?”张道涵的反击立即接踵而至。
“发行宝钞的作用多着咧,方便交易,哪能是为了敛财?”
“朝廷要敛财,小民能阻止吗?”
……
张道涵和李崇德的争论声越来越大,林纯鸿见两人争论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一个说的是纸币的作用,一个说的是朝廷不负责任,根本就是鸡同鸭讲。他无法,只好说道:“宝钞也容易仿制,温州府钱库这个地方不就闹出了仿制宝钞的大案么?”
张道涵与李崇德终于停止了争论,又一起谈论起当年轰动大明的伪造宝钞案。
但张道涵和李崇德争论早就惊动了周围的食客,这些食客基本都是生意人,当然对银两的不便深有体会。一时之间对林纯鸿三人指指点点,议论声不绝于耳。
在林纯鸿那桌旁边,赫然有一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也在侧耳倾听。林纯鸿对大明的西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故意去搭讪。这个西洋人来自西班牙,名唤菲利斯,打着传教士的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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