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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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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重了。阿弥陀佛!”宏吉嘴角皱纹牵动了一下,算是笑了笑。“善慧佛祖有四句诗: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在桥上走,桥流水不流。您听说过没有?”
  “弟子听说六祖慧能也有四句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宏吉禅师肯定听说过了。”
  “阿弥陀佛!”二人同时念了一声。宏吉垂着的眼帘缓缓睁开,闪出一道亮光,“沙素禅师光临敝寺,单单为了修习佛法?不会吧!”双眼直逼住沙素不放。
  “不错,”沙素坦率地笑了笑,“弟子仰慕贵寺佛法书名,不远千里而来,一则修习佛法,二则学习书法。永欣寺历经数百载,佛法早已光耀四海,到了智永禅师一代,是佛国亦是书苑,佛名书名双双誉满天下。弟子不愿栖居峨嵋、普陀诸名山大寺堂上,而愿寄身贵寺檐下,正是这个道理。”
  一篇赞颂之辞使宏吉喜不自胜,当即表示沙素明天即可拜见辨才禅师。
  4
  辨才禅师的禅房是一座古旧的小院,建在最高的青峰上,早年是智永师祖居住的地方。小院是此山的制高点,也是永欣寺最高权力的象征。小院背后就是千丈绝壁,绝壁下是沙海。小院门前是缓缓下斜的山坡,茫茫苍苍,一眼望去数十里。时令正是冬至,一株一株玉兰树依然青翠、厚重的叶片油光闪亮,大片大片的野菊盛开在檐下。整个院落笼罩在清新雅致的气氛中。
  正堂上烟绕霞蔚,对着门供奉的不是装金的佛身,也不见什么画像,而是一帧巨大的《千字文》法帖,不用说,这是智永禅师的手迹了。辨才禅师趺坐在蒲团上,宽大的袈裟覆盖了周围的地面。须发斑白,形若古松。
  辨才的禅房很是特别,从外面看是常见的长方形,与一般房子没有什么区别。走进房里看,却是七边形,七个房角上竖着七根碗口粗的石柱。奇怪的是,这七根石柱上端既不接梁也不接栋,只有一人来高,突兀地立在禅房里。“这禅房好古怪呀”,沙素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上前深施一礼:“弟子沙素,自双鹿山云游而来,拜见禅师。”
  提起双鹿山,辨才想起了会明和尚。三十年前,两人曾在一起研读佛理,切磋书艺,情谊甚厚。沙素将师父会明圆寂、双鹿寺僧众散失各地的情形讲了一遍,辨才十分惋惜,唏嘘不已。接着,沙素讲了自己跟师父会明学书法的经过:“十三岁那年,我还是个乡间的孩子,迷上了书法,一心想要进京学书,求名师指点。翻越青龙山时,熬不住饥渴,昏死在山道上,幸亏会明禅师救了我。为了跟会明师父学书法,我入了佛门。”
  也许是沙素的受苦经历感动了辨才,辨才禅师指了指面前的蒲团,让沙素坐下谈话。
  沙素看了看堂上的《千字文》法帖说:“弟子从二十岁起就摹写《千字文》,从没见过一帧能有如此虬劲潇洒。曾听会明师父讲过,智永师祖在世时,苦苦习书,寒冬腊月天气,先把双手插入雪里冻僵,然后再开笔写字,什么时候写得指间冒汗什么时候罢休。真是难以想象!”
  提起智永,辨才感到骄傲,以赞叹的口吻说:“智永禅师一代,佛法光大,书法精深,王氏书脉惟有他得真传。他一生写坏的笔,堆起来如同一座小山,‘退笔如冢’这句话就从智永禅师习书而来。可见他的毅力和工夫。”说着,抬眼看了看悬在墙上的《千字文》法帖,“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是敝寺的传寺之宝了。智永禅师不懈地写了五十年,据说写了近万纸,他曾选出三百纸送给江南各个佛寺。”
  “烟霞露结,宁馨自然,《千字文》是天下第一真草!”沙素由衷地称赞。
  “智永禅师曾说,书艺虽是小道,要有苦心,要有佛心,二心兼备才能褪尽火气,真率天然。早年虞世南跟禅师学书,曾断言《千字文》一帖空前绝后,没有谁能写到这个火候了。”
  辨才禅师兴致越来越浓,沙素随声附和,抓住话茬,旁征博引,将辨才的语意加以引申。二人交谈愈加投契。辨才惊讶于沙素知识的渊博,见解的独到新颖,反应的敏捷神速,又见他勤奋好学,虚心求问,心中高兴,便沏上自己喜欢的毛尖,二人对饮,一边品茗,一边谈论起史书诗文。谈到兴奋处,辨才取出瑶琴,轻抚一曲。
  沙素一边欣赏琴曲,一边审视辨才禅房里的一点一滴。所用橱柜茶几均为陈年古旧器物,足见主人的简朴无欲。一叠一叠经文摞得高高,有的摆开在那儿还没抄完,悬挂的书迹有篆有隶有真有草,还有罕见的古文字。正堂的《千字文》下面,放着一本《永字八法》,这是智永的书法论著,沙素年轻时曾听师父讲过,只是没有见过智永的真迹。《永字八法》的右边、禅房的犄角处,放着书桌高矮的一尊汉白玉石,石面上画了一方棋枰,常见的棋枰是方形或长方形,这棋枰却是七边形。沙素觉得奇怪。
  一曲琴曲弹罢,沙素赞叹不已,笑问道:“禅师擅长音律,还喜好对弈?”说着,走过去细看,见棋枰上没有常见的纵横线条,却画着七七四十九个方块,其中有个方块上还压着鹅卵大的一颗红玛瑙。
  “这是何种棋局?弟子不曾见过”,沙素拿起玛瑙,问道。
  辨才笑着接过玛瑙,小心翼翼地放在原来的地方,扯一块红锦将棋枰蒙了:“老衲无聊时爱摆弄摆弄盲棋,消磨时光而已。”
  沙素有些心疑,还想再问什么,辨才已把瑶琴按在他的手中,沙素只得抄琴弹奏起来,辨才击节而歌:天何所杳?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两人谈得投机,不觉已近中午。
  沙素起身吿辞,辨才禅师约他三天之后月圆之际,来峰顶饮酒赋诗。
  回到师弟述空的住处,沙素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摆开棋局,与师弟下起棋来。一边下棋,一边问道:“听说不久前辨才禅师的右腿被山石砸断,今儿我看禅师步履矫健,完全不像腿断的样子。”
  “那是师父的托辞。”述空马上又补充一句,“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沉默了一会,沙素又问道:“听说皇上向辨才禅师索取一帧什么墨宝,禅师为什么不献给皇上,留在寺中何用?”
  “您说的是《兰亭集序》?那可是镇寺之宝!”述空眨了眨眼,疑惑地盯着师兄,“您问这些做甚?下棋下棋!”
  沙素不便多问,只好埋头下棋。
  三天之后,正是月半。一轮冰盘似的月亮从东方渐渐升起,月光穿过疏枝密叶,洒在石桌上,辨才让小和尚在石桌上摆酒,浓郁的酒香沁人心脾,一轮圆月在酒中若隐若现。两人推杯换盏,喝得甚为畅快。酣热之际,沙素又弹琴助兴。清越的琴音伴着虚幻的夜色,辨才只觉得神思飘逸,如山岚一般在月光中隐现。辨才有些心动,请沙素赋诗,沙素不肯,定要辩才先作,辨才并不推辞,欣然应允,先探得字韵,凝思片刻,饱蘸浓墨写就:新酿沾襟怀/友情万里来/展卷千枝秀/挥笔万花开/琴韵多情思/素女独徘徊/禅宗挽书艺/佛门显奇才。
  沙素奉和:
  高人挚意邀/相会逢良宵/大江一浮萍/孤心万里遥/情浓美似酒/新知胜旧交/北望城阙黯/寒意满七窍。
  两人在诗中描写了新近得一知己的欢聚场面,倾诉了知己知心的愉悦以及浮生漂泊的痛苦。两诗境界相同,遣词近似,互相唱答,其乐融融。辨才不顿年高体弱,频频举杯劝酒,乘酒酣耳热之际,沙素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钟繇的《宣示表》让辨才观看,辨才不觉一惊,赞叹不已,两人又自然地谈起翰墨之事来。沙素见辨才对《宣示表》爱不释手,便接着说:“《宣示表》虽好,却不是最佳的。祖先曾传下二王的书帖,弟子自幼以来耽玩揣摩……”
  “二王真迹?现在何处?”
  “存在师弟述空房里。”辨才皱起了眉头:“二王真迹是人间翰墨精华,为世间无价之宝,万不可随意放置,以免遭贼人眼目。万一有所闪失,悔之晚矣!”
  沙素点头:“多谢禅师指教,弟子记下了。”
  辨才踌躇再三,终于提出想看一看沙素珍藏的宝帖。沙素满口答应。
  第二天一早,沙素如约而至,将二王墨宝奉上。辨才禅师净手燃香,小心展开,细细研看。一幅是王羲之的《孔侍中帖》,一幅是王献之的《十二月贴》。矫若游龙,翩似惊鸿,两幅都是真迹,两幅均为神品。辨才再三审读,赞不绝口。就在这个时候,辨才神情骤变,满脸忧戚:“这虽是二王真迹,但算不上最好的书帖,我有一帧右军的真迹,可说得上书中之冠,遗憾的是不能让你赏鉴了。”
  “莫不是《兰亭集序》?”沙素不失时机地跟上一句。
  辨才点了点头。
  “听说皇上正在追索此帖。”
  “那是智永禅师留下的镇寺之宝,我怎能交给皇上呢?唉,只有藏之深山,传之后世了。”
  沙素沉吟了一下,装出十分担心的样子说:“若是官兵强行搜索,那将不堪设想。”
  辨才微微一笑,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入楼之宝,无人可取。”
  沙素本想沿着这个话题再说几句,辨才口念“阿弥陀佛”,沉默不语,流露出十分痛苦的样子。沙素生怕惹得辨才犯疑,不敢再问,说了几句闲话,携二王书帖告辞,走下山顶。
  山中寒气很盛,林冷涧肃,刺人肌骨。述空生了火盆,念罢晚经与师兄聊天。谈到会晤辨才禅师的情形,沙素问:“听人讲辨才禅师有三件珍爱的宝物,师弟可曾见过?”
  “玉如意,绿毛龟,我当然见过,只是‘兰亭’,我没那个福气。”言语间述空流露出几分懊恼。
  “听说皇上对‘兰亭’追索甚紧,辨才禅师已经把宝帖藏入什么楼里去了。”
  “你怎么知道?”述空感到吃惊。
  “这是禅师亲口给我讲的,他说‘兰亭’是入楼之宝,肯定藏入了一座什么楼里。”
  “是七星楼!”一句话出口,述空似乎有点后悔,瞪大两只疑感的眼睛,直盯着沙素:“上次您曾问到‘兰亭’,今儿又追问这帧墨宝,师兄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沙素微微一笑,一副坦率的样子:“说实话,师兄是奉了太宗皇上之命来寻查‘兰亭’墨宝的。这件事只有得到师弟您的帮助才能完成,我怎么会瞒着师弟呢?一时没有讲明,完全为了把事情办得更加妥贴。”接着就把奉诏渡江寻查墨宝的原委详详细细给述空讲了一遍。
  述空是个直性人,又气愤又担心,连连咒骂师兄背叛佛门、贪图富贵、做出这种败德的丑事。
  沙素并不生气:“《兰亭集序》是一纸书帖,对于热心书法的人来说,它是无价之宝,对于不谙纸笔的芸芸众生来说,它是—张废纸,分文不值。‘兰亭’的真实价值是什么呢?是示范后人,光大书艺。此帖奉给圣上,可假手皇权皇威,使王右军书艺恩泽天下,又有什么不好?留在贵寺,美其名曰:藏之名山,传之后世。实际呢?要么落入宏吉之流手中,要么风化腐烂变成一把灰土,又有何益?”沙素缓了口气,十分平静地说,“师弟骂我背叛佛门,佛门是什么?佛门是宗教,佛门是信仰;‘兰亭’是什么?‘兰亭’是书法,‘兰亭’是艺术。一纸法帖奉献圣上,这与背叛佛门有何干系?师弟骂我贪图富贵,我敢断言,您不会有任何证据,只能是师弟的凭空想象罢了。我沙素确实怀有私心,想亲眼看到‘兰亭’这帧宝帖,想领略一下王右军的冠世风采,仅此而已!”他亲切地拉着述空的手说:“我敢于接受王命,千里来寻墨宝,仰仗的是什么?仰仗的就是师弟的帮助。当务之急,是师弟给我指点迷津。”
  述空目光茫然:“这……这……”
  “皇上已下了密诏,只要师弟帮助找到‘兰亭’,永欣寺的住持之位将来就是您的。”
  述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地说:“不,我不能……我生性愚鲁,无才无学……”
  “师弟不能,难道宏吉就能?只要皇上下诏,“能也能!不能也能。”
  沙素说着,从怀中捧出密诏,让述空过目。述空看了一遍,又细细端详了那血色的玉玺大印,红着脸默不作声。
  “这个暂且由我保管,待时机成熟再当众公布。”又拍着述空的肩膀,“来,师弟,还是先谈谈那个七星楼。”
  述空很为难的样子,讷讷了一阵,终于咂着嘴,说了下面一番情景。
  二十年前,智永禅师刚刚圆寂不久,多年来一直为古刹守夜的木旭和尚喝醉了酒,泄露了一个秘密:伽南佛身后有个门户,门户通着地道,顺着地道可以走进七星楼,七星楼里藏着智永禅师留下的珍宝。至于是什么珍宝,木旭说他没见过,好像他也没进过七星楼。陪着木旭喝酒的雨一、久仁两位小和尚,好奇心强,乘夜打开了那个门户,走了进去。他们看到的不是什么七星楼,而是—群活鬼。雨一吓死在地道里,久仁没有吓死,爬出来了,当时就疯了。这事闹大了,几十年来第一次见辨才禅师气成那个样子,面色苍白,浑身颤抖,话也说不完全。当天就把木旭打发到南山去种菜,把久仁关进一间禅房里。就在那天夜里,久仁砸开花窗跑了出来,栽进石潭里淹死。
  “那个吓死了的雨一的尸体呢?”沙素问。
  “辨才师父派人到山下请来了工匠,当天夜里填平了地道,移动了伽南佛像,雨一的尸体大概埋在地道里了。”
  “会不会还有另外出口,尸体会不会顺着另外出口背了出去?”
  “那就不知道了。”述空疑感地说:“第二天,宏吉和尚跟辨才师父闹了一场,他说木旭看守古刹辛苦了几十年,不该罚他去南山种菜。雨一是佛门弟子,尸体不该埋进地道里……”
  “辨才禅师怎么说?”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生气。从那时起就封了古刹,至今没人进去。事情渐渐平息了,再也没有人提起七星楼这个名字。”
  沙素沉思不语,仿佛要从师弟的追述中找出某种希望来:“木旭和尚还在南山种菜?我能见见他吗?”
  “木旭和尚?经过了那件事之后,他伤心透了,变得沉默不语,是恨自己呢,还是怨辨才师父呢?谁也估摸不清楚。半年后他就圆寂了。”
  沙素长长吁了口气,一双深邃的眸子被炭火映得发亮,浓密的眉毛下闪着两点红光。他将脚边的一截木棍夹进火盆里,臂肘支在膝盖上,叉开手指,像是在烤火,又像不是,思绪漫游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
  5
  永欣寺的冬夜是静寂的,述空沉入梦乡,发出轻微的鼾声。沙素依然辗转反侧, 不能入睡。伽南佛像身后的那个地道是通向哪里去的呢?七星楼是个什么地方?吓死雨一的当然不是鬼,那又是什么呢?辨才为什么怒不可遏?宏吉关心的又是什么呢?……这一系列疑问搅成一团,纠缠着他,撕扯着他,使他不得安宁,一会儿激动,一会儿苦闷。身子疲惫不堪大脑却活跃异常,愈是不能入睡愈是焦灼烦躁,他不得不拉开屋门,迎着寒冷的夜风,默默在山上踱步,不由自主地向那座黑黝黝的古刹走去。
  古刹在大雄宝殿的西北角,规模小,所处地势低洼,不像大雄宝殿那样居高临下。它色调灰暗,大白天也教人觉得是一座废墟,黑夜中更像肿胀的尸体一样,古怪而恐怖。
  沙素沿着坎坷曲折的山间小道前行,走下两截石阶,转过一个陡弯,就见一个黑影倏忽从眼前掠过。起初沙素以为是狐狸或野羊,细看黑影且长且大,完全像个人形。这黑影异乎寻常的轻巧,像猫的脚步般没有一点声响,沙素紧紧跟了过去。距离古刹愈来愈近了,随着山道急转下坡,一个大汉猛地站在沙素面前,大汉魁伟的身躯正好遮住他的视线,那么近,那么突然,几乎贴在脸上。沙素眼睛连眨了几眨,黑,一塌糊涂地黑!沙素身子慢慢缩紧,蹲在地上,屏住呼吸,等待那大汉的惩治。那大汉一动不动,只冷冷地站着,像一堵恐怖的墙。一股寒气直指着鼻尖,沙素磨了磨屁股,大汉仍然不动。沙素伸出一个指头,指尖一阵冰冷,他长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原来站在面前的是一座石碑。
  绕过石碑再追,那黑影已看不见了。他沿着古刹的墙根加快脚步,轻轻贴近了大门。伸手摸了摸,那把硕大的铜锁仍挂在门上,但已被打开,显然,那黑影已进到古刹里去了。沙素感到惊异,那人手脚如此利索,眨眼工夫做完了这一切,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将掩着的木门推开一条细缝,古刹里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他想进去,又怕惊动了那人。他是谁?他要干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古刹里燃起了灯光。沙素将身子贴住窗台,眼睛凑在窗子的缝隙往里细看,有一条影子在高大的佛像间晃来晃去,一会儿粗大,一会儿细小。由于那人的身子被遮住,无法看清他是何人。从晃动的影子上推测,那人正在步量佛像与佛像之间的距离。步量它们之间的距离有什么用呢?影子收缩了一下,那人移到这一面来了。他伸出一只手,手指白晳如少女,却比少女的更细更长,沿着佛像的轮廓轻轻按摩,从手指的动作和自如可以推测,他已经按摩了许多遍,对每座佛像的每一个部位都很熟悉。它好像在寻找一种特殊的感觉,一旦找到了这种感觉,它就停下来仔细摸索。这五根指头像五条蜥蜴,在佛像的臂、肩、头、颈爬行,爬行,渐渐地,爬进一团黑影中。
  现在沙素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宏吉。无疑他在寻找地道的入口,寻找那扇门。宏吉肯定发现了什么,才突然对这扇门感兴趣的。但他发现了什么呢?可以这样推想,遭到皇权威胁的辨才,为了保住‘兰亭’墨宝,不得不把它藏入了七星楼。辨才这一行动,恰恰是瞒着宏吉的,作为辨才继承人的宏吉,心头顿生愤恨和嫉妒,千方百计想找到地道入口,探一探七星楼的庐山真面目。遗憾的是找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有结果。
  古刹里的灯火突然灭了,沙素知道,宏吉就要出来了,他迅速地打了一个滚,藏在一块巨石背后,紧紧盯着古刹的大门。宏吉像个软体动物一样,只一伸缩,已经离开了古刹,几乎没听到响声,那把大铜锁已经锁上。他伏在一片乱石堆中,过了念完一页经的工夫,才慢慢站起来,大摇大摆地离去。沙素远远地跟着,一直跟到宏吉的卧房。
  黑暗里窸窸窣窣一阵,然后亮想了蜡烛。宏吉大概刚刚更换完衣服,抖擞着袈裟在屋里转了一圈,端过一方矮桌,盘腿坐在桌前,像瞅一只泥蝉蜕皮,全神贯注地盯住桌子观看。沙素小心翼翼地贴上窗子,目光透过菱形花格,心里“咯噔”一响,原来桌上摆着的是与辨才桌上一模一样的一幅像棋谱又不是棋谱的图,想起那天辨才讳莫如深的样子,沙素更加怀疑。忙掏出炭条和纸片,按照桌上那幅图形,飞快地画了下来,藏入怀里。
  沙素回到住处,叫醒了酣睡中的述空,把自己跟踪宏吉的情形讲了一遍,然后掏出了刚才画下来的那幅草图。述空不以为然地说:“棋谱。辨才师父也有这么一幅。”
  “对,宏吉肯定是照着辨才禅师那幅图偷偷描下来的。”沙素说。
  “描下它有什么用处?”述空不解。
  “有哪种棋棋盘上画着四十九块儿呢?围棋?象棋?都不是。”沙素接着问道,“古刹里有几座佛像?”
  述空默默计算了一下:“四十九尊。”
  “古刹里佛像四十九尊,图纸上方格四十九块,正好相等。可以设想,这是一幅古刹平面示意图,上面标注着进入地道的入口。”述空不同意这种看法:“地道入口,辨才师父只须记在心里就行了,何必画在图上呢?”
  “对,问题就在这里。”沙素说,“宏吉已经知道辨才这幅图记载着地道入口,实际上也就是地道入口的开关,所以他偷偷把这幅图画下来了。但他愚蠹地认为,开关的位置是固定的。如果是固定的,你提的问题就对了,何必画这幅图呢?十年前在双鹿山中我结识了一位暗道机关大师玲珑道人,对暗道机关略知一二。暗道入口有三种形式:一是穴位式,二是旋转式,三是魔变式,前两种位置都是固定的,但第三种位置并不固定,变幻莫测,最难把握。智永师祖年纪大了,怕记忆力不行,就把入口的魔变情形记在了一幅图上。智永圆寂时,交给了辨才禅师。这一切是可以想象的。”
  “照此说来,师兄已经掌握了进入地道的门径?”
  沙素连连摇着头:“不不!要实地考察才好确定。我想今天夜里咱们就闯一闯。”
  述空有些恐惧:“万一碰到活鬼……”
  沙素笑了笑:“师弟不必害怕,跟着我走就行了。”说罢,两人分头准备夜行衣帽、火媒、灯具等必需的器物。
  6
  定更之后述空就要求动身,沙素坚持丑时再开始行动。
  夜阑人静,无声无息,沙素用万能钥匙打开铜锁,两人顺利地进入了古刹。
  打着火媒,点亮蜡烛,述空举起烛火,沙素在众佛像间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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