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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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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石凿井;
  为耒为耜,
  助耨躬耕。
  赭鞭鞭草,
  含辛茹苦;
  平毒寒温。
  百草显性。
  朱雀献穗,
  化雨播种;
  人兽兴旺,
  五谷丰登。
  风兮雨兮,
  帝兮神兮;
  圣魂如盖,
  护佑众生。
  一队红男一队绿女,头顶酒坛跪倒在主祭人面前,蓝公从坛中舀出美酒,撒向空中,撒一碗,喊一声:“人兽兴旺——”
  “五谷丰登——”
  鞭炮鼙鼓长号唢呐,呜呜哇哇响彻天地,祭礼达到了高潮,未时下山,虽是早春,大家觉得浑身热烘烘的。蓝知县今天分外高兴。一路上与县尉赵玉龙并辔而行,讲了他年轻时游历太原神釜冈,谒见神农尝药用的铜鼎,后来在阳山中见到神农鞭药处的情形。赵县尉不以为然地说:“神农尝药,纯系臆造,若中毒能够自解,人还会有死的—天?”
  蓝公道:
  “神农尝百足虫入腹,一足成虫,遂千变万化,因而致死凡世间毒者,必定在千变万化中为恶作祟。古人云,常山有草名神农,置之门上,每夜叱人。我深信不疑。”
  说话间,路边高大的石墙院子里跑出一个妇人,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身后扬起一股股烟尘。跑过来忽地跪倒在赵县尉马前,高喊:“老爷,你不能杀他!不能杀他呀!……”
  赵县尉和蓝知县都没有提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惊呆了。
  “你不能杀他呀!……冤枉……老爷,俺冤枉呀……”
  赵县尉看了看马前蓬头垢面的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厉声喝道:“滚开!快滚开!”
  两名兵勇揪住女人乱草般的头发,拖起来就走。跟在后边的蓝知县指了指那女人问:“怎么回事?那妇人为何喊冤?”
  县尉赵玉龙立即凑过来说:
  “大人,那是个疯子,会伤人的。千万不要理她!”说着,催促兵勇快快赶路。
  蓝公犯疑,忙命林三承把那疯妇带来。疯妇跪在蓝知县马前,蓬乱的头发上挂着些草屑,浑身七窟窿八眼,破烂的地方露出衬褂,灰暗而肮脏。
  “你叫什么名字?有何冤枉?”蓝知县问。
  妇人抬头望着蓝公,一声不吭。她面色蜡黄,唇齿间没有一丝血色,一双大眼好像两口干涸的石潭,潭底似乎埋葬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目光干涩,如一缕枯焦的野草,飘忽不定的是一缕惊悸?一缕恐惧?或者是一缕无助的哀嚎?
  “你有什么冤枉?不必怕,说出来本官给你作主。”蓝知县口吻特别温和。
  妇人依旧呆呆地盯住蓝知县,一声不吭,像是在记忆的深并里捕捞那难以捉摸的东西。忽然锐声冷笑:“格格格格——你给我作主?格格格格……”赵县尉忙纵马来到近前:“疯子,皮肉痒痒了不是?看我用马鞭抽你!”说着举起了手中马鞭。
  那妇人见鞭影闪动,一跃蹿起老高,杀猪般地嚎叫起来:“不喊冤啦,老爷!再也不喊冤啦——!”边嚎叫边跑,一溜烟跑回石墙大院去了。
  蓝知县望着那妇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衙署,蓝知县招来林三承,寻问路上所见那个石墙大院和那个疯妇的情形,林三承说,石墙大院是大善人罗开立办的慈善堂,收养了一些疯子、癔症,潮阳人又叫它疯人坞。无人养活的魔叼、残疾,也常被送到这里。罗善人有万贯家私,全花在这片石头房子里了。至于那个疯妇,林三承呜噜了半天,没有说出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说:“这些请大人寻问姚书办,他能说得清楚。”
  2
  书办姚克中走进蓝大人的书房时,见蓝公手持骰子,正往碗里投掷。脖子伸得如一条黄鳝,长脸几乎压在铜碗上,眼盯住那枚在铜碗里旋转的小玩艺,撮起嘴唇:“六六六六……”
  蓝公是福建人,闽音说六要撮起嘴唇,类似“露”字口型。
  “六六大顺,肯定大人有顺心的事要告诉我。”姚书办兴致勃勃地说。
  “错了错了,恰恰是不顺心的事。”蓝公收起了骰子,给姚书办沏了一杯茶,将路遇疯妇拦路喊冤,县尉行动诡谲等情形讲了—遍,最后说:“我想知道那疯妇是真疯还是假疯?她拦路喊冤到底有什么隐情?”
  姚书办像被蚂蜂蜇了一下,连连摇了摇手说:“这件事大人不必多问。”
  “为什么?”蓝公不解。
  “不为什么。”姚克中凝神思索了片刻,
  “不必问的则不问,是久安长乐之道。”
  蓝知县越发感到奇怪。这些年来,他养成了一种怪癖:越是棘手的事情,越要碰一碰;越是蹊跷的案子,越要审一审。他盯住姚书办:“假若我一定要问呢?”
  “我只能这样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姚克中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真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3
  蓝知县打扮成郎中的模样,独自一人来到离城五里的慈善堂。一幢幢石墙瓦顶的房子掩映在绿波浩瀚的树林中,一片松风竹语夹杂着旷达荒凉的野气。在一个花匠的引领下,找到了慈善堂的管事罗善人,罗善人将蓝知县延至楼上,客气地问道:“高人尊姓大名,到敝处有何贵干?”
  蓝知县谎称姓甄名妙手,是个江湖郎中:
  “昨天行医从贵处路过,见一疯妇,从眼神可以断定她害的是痰迷症。我很想见一见她,治好她的病症。”
  罗善人领着“甄妙手”来到后院,这里拘禁着几十名疯子。疯人的世界是个无法解释的世界,蓝公一见,大为吃惊:一个年轻的女人四肢着地,龇牙列嘴,“汪汪汪汪”学着狗叫。罗善人介绍说,这就是疯狗症。一名二十来岁的姑娘,浑身脱得精光,一根布丝不挂,挺胸凸肚,像个大儒,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五十岁的老妪喃喃自语,“哥哥,你今儿就来娶我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指头伸进炉火里,烧得兹兹啦啦发响,直到燃起明火,还嘻嘻嘻说,“蜡烛,我的蜡烛。”惊心动魄,令人目不忍睹。在一片竹林里,蓝公终于找到了那个拦路喊冤的疯妇,她正把一柄又一柄木刀插在一个稻草人身上。
  蓝公掏出一包银针,不容分说,照着病妇百会穴扎下一针。
  接着又照准人中穴扎下一针,疯妇像一堆烂泥慢慢瘫在了地上。罗善人吓得手忙脚乱:“这……这……”
  “稍安勿躁!”蓝公做了个手势,止住了罗善人。然后,捻动百会穴和人中穴上的两根银针,不大一会儿,那疯妇哼哼叽叽地苏醒过来,两眼木痴痴的,看看蓝公,看看罗善人,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的样子。
  蓝公拔下两根银针,将那妇人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俺……家住鹿店村,丈夫姓柴,民妇姓柳,俺叫柴柳氏,俺是连夜赶到衙门来的……”很显然,疯妇已清醒了许多。她在使劲回想着什么。
  蓝知县小心翼翼地问:“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柴大肩。”说着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呜呜地哭出声来,“他被杀了呀,被赵县尉杀了呀!……我的男人,他冤枉呀!他冤枉呀……”叫着喊着,大放悲声。
  蓝知县抓住柴柳氏的手,努力使她安静下来,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了好大一会,蓝公轻轻地问:“赵县尉为什么要杀你的男人呢?”
  “我男人,他冤枉呀!……赵县尉一个铜子也没给呀!赵县尉杀了他呀!……冤枉呀……俺是连夜赶到衙门来的!……”无论如何引导和启发,柴柳氏反复喊着这几句话,再也说不出别的。
  蓝知县寻问罗善人:
  “柴柳氏说她丈夫被赵县尉冤杀,这是怎么回事?”罗善人沉思了片刻,似是而非地说:“据传说,三年前出了一桩六月初六案,被杀的是柴大肩和另外一位姓季的农夫,这柴大肩就是柴柳氏的丈夫。有的说两位农夫是冤枉的,有的说不冤,详情我就不知道了。”
  罗善人的几句话引起了蓝公的兴趣:
  “六月初六案的详情,有谁能够知道呢?”
  “衙门里的人。只要在衙门里的人,个个都知道!”罗善人说得十分恳切。
  “那,姚书办也知道?”蓝公追问。
  “肯定的,他知道得最清楚。”
  4
  书办姚克中一阵脊骨发冷,自从蓝知县协理潮阳以来,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的怒火还是头一次。他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人……”
  “胡说!”蓝知县截断姚书办的话,不让他说下去,“明明是欺瞒我,偏偏说是为了我……”
  直到蓝大人消了火气,姚克中才缓缓地说:
  “六月初六案,说到底是六月初六误杀案,被杀的柴大肩、季丰秋两名农夫,无疑是冤枉的。我想说的是,这桩命案已经过去了三年,跟大人没有丝毫瓜葛,我不明白大人您为什么非要这盘破磨不可呢?如果不见怪的话,我可以说,大人心胸太狭窄了。”
  “什么,我心胸狭窄?”蓝知县大为不快。
  “是的。”姚克中一本正经地说:“大人总把天下看得太干净,容不下半点污浊和罪恶,心里怎么会安宁呢?其实天下是个罪恶的天下,哪朝哪代没有冤死的好人?哪朝哪代没有放纵的坏人?哪里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下官知道,大人立志要做个清官,其实真正的清官是没有的。”
  “不!”蓝知县断然地说,”照你的说法,世上压根儿就没有清明和昏慵之分、没有正直和奸邪之分了,狄仁杰和来俊臣半斤八两,海瑞与严嵩一模一样。晋代主管刑狱的李离,因错杀了别人,自己下令把自己杀死,在你看来,李离是个不通事理的蠢驴:秦朝的腹吞,为了护卫法律的公正,逼着秦惠王下令杀死他的儿子,在你看来,腹吞是个十足的混账。你的这种说法,百姓们能服气吗?”
  姚书办见蓝大人红涨着脸,动了真气,轻松地一笑:“大人何必动气?既然大人执意要插手这桩案子,我就无须再三劝阻了。”接着姚克中将三年前六月初六冤杀案,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5
  三年前四月初的一天,县尉赵玉龙派两名兵勇阮龙和闫月军到西惠山去买草药,二十多天没有回来。潮阳的风俗,端午节阖家饮酒消灾,阮、闫两家的妻子见不到自己的丈夫,觉得大不吉利,就向赵县尉要人。赵县尉老大不悦,将两家的妻子训斥了—顿,并说十日内定然回来。拖到六月初一仍不见人,阮、闫两家的妻子儿女拥进赵县尉府上哄闹。两条人命不好交待,赵县尉也有些害怕,便带领侄子赵大犊到西惠山去寻找。六月初六这天,在鹿店村抓来了两名农夫,一个叫柴大肩,一个叫季丰秋,说这两个人是强盗,图财害命杀死了阮、闫两兵勇。当时的县宰魏大人曾与赵县尉联手会审此案,两名农夫供认不讳,令人感到蹊跷。审讯很快结束,经知府大人和按察使大人核准,判柴、季两位农夫斩首。快到秋决的时候,两位农夫忽然头撞牢门大喊冤枉。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说根本没有杀人,也没做过强盗,口供是县尉赵大人教给的。赵大人答应给他们每人八千文钱;要他们假装成强盗,应付一下差事。
  经刑部核准的死囚犯,突然反供翻案。魏县令十分害怕,束手无策。这时赵县尉要求把此案交给他审理。县尉代替县令审断公案,过去是常有的事,魏大人巴不得卸掉这个包袱,便顺水推舟交给了赵县尉。县尉哪里容柴、季两人反供,严刑拷打,又割去了两人的舌头,使其不能呼喊,坚持原来的判决,将柴、季二人斩首。季丰秋的媳妇闻讯上吊自尽,柴大肩的妻子喊冤告状,被监禁拷打,逼得疯疯癫癫,从此没人敢于再提这桩命案。
  听完书办姚克中的述说,蓝知县提起的一口气轻轻吐了出来,他以征询的口吻问道:“您对这桩命案有何看法?”姚书办郑重地说:“两个农夫,又黑又瘦,赤手空拳;两名兵勇,健壮魁伟,身带武器。两个农夫怎能轻而易举地将两名兵勇杀死呢?再说,兵勇被杀应该有尸体作证,此案从始至终没见兵勇的尸体。很明显,这是一桩指鹿为马的冤案。难就难在柴、季两人均已斩首,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呀!”姚克中沉默了片刻,“本人有一种不确切的感觉,这桩命案根子扎得很深!”
  蓝知县觉得姚书办剖析得甚有道理,想从两位农夫身上撬开此案的盖子,已没有可能。他思索良久,认定査清阮,闫两名兵勇的下落,是解开这桩命案的第一个关节。
  “阮龙、闫月军到西惠山购买药材,是头一次吗?”蓝知县忽然想到什么似地问。
  “不,在这之前已去过几次,每次都是二十天左右回来,没听说出过什么闪失。”
  “我不明白,一个县尉购买那么多药材干什么?自己用?给士兵用?都不是。难道送给驻扎在屿山的绿营兵?”蓝知县眼睛眯成一条缝,瞅住姚朽办,“难道赵玉龙偷做药材生意?”
  姚克中觉得蓝大人头脑里有一团火球在扑扑跳动,忽儿照亮前方,忽儿照亮后方。
  第二天一早,蓝知县派谨慎细心的翁馗去两惠山査访阮龙、闫月军的下落。临行时再三叮嘱:行动要隐蔽,不准走漏一点儿风声。
  6
  蓝知县査阅了柴大肩、季丰秋两人的供词和笔录,出奇的简单,只说六月初六那天,柴、季二人见财起意,将阮龙、闫月军两名兵勇杀死,见的什么财?怎样杀的?用的何种凶器?甚至阮、闫两人的尸体置于何处,也只字未提。判决呈文是县令魏燕和县尉赵玉龙签署的,潮州知府和广东按察使的批复也十分简单,看不出任何破绽。这份案卷的最后是一张附页,只写了“附记”两个字,其实是一张白纸。想必是怕记上有妨碍的话,会引出麻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供思索的材料。
  半月之后翁馗回来,一无所获。没有査到阮龙、闫月军的任何下落。只是在西惠山南侧阮家客店落脚时,听店老板阮中益说,三年前一张吿示上,好像有阮龙这个名字。因同是姓阮,所以还有印象。是一张什么告示,他说不清了。阮家客店属惠来县地界,老板所说自然是惠来县衙门的告示。
  蓝知县认为,这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线索,急忙招来书办姚克中合计:“听说您与惠来县书办熟悉,查访此事,非您莫属,望您不必推迟。”
  姚克中连夜备了官文,悄悄起程。
  姚书办的惠来县査访,可谓不虚此行,揭开了六月初六误杀案的真实面目。不是误杀,实则骗杀。为什么要骗杀两个无辜的农夫呢?原来是要掩盖一桩更大的罪恶。惠来县衙门的案卷有清楚的记载。三年前的四月十八日,西惠山卡子拘捕了两名走私福寿膏的案犯,自称是朱敦文和朱敦武,严刑审讯,才招供是潮阳县县尉手下的兵勇阮龙和闫月军,两人先后走私三次,共贩卖福寿膏一千九百二十两。因案情重大,惠来县呈文到潮州知府,按察使孙启雄批下文书:“经查,阮龙、闫月军走私案,与潮阳县县尉赵玉龙实无干系,不得牵连无辜。此案重大,切戒罪犯恶意攀咬。”后边附有赵玉龙为自己辩白的呈文抄件。
  按察使孙启雄的第二份批文同样简洁果断:“经査,阮龙、闫月军与众多盗匪勾连,为防不测,火速就地正法。”
  令人不解的是,潮州知府孟旭光在这份判决呈文上只签了一个“阅”字。不知这位孟大人心中藏的是什么鬼主意。
  拿到惠来县衙的实据,蓝知县觉得行动的时候到了。命姚书办去慈善堂找柴柳氏,要她速来衙门击鼓告状。同时发一张帖子,请县尉赵玉龙过来议事。赵县尉并不戒意,快马来到县衙,到客厅拜见蓝公。蓝大人也不让坐,只轻轻叫了一声:“两边,把赵大人请了!”
  两边蹿出五六个衙役,将赵玉龙按倒,砸上脚镣手铐。赵玉龙还蒙在鼓里:“蓝大人,您这是……”
  蓝公拿过一张纸,纸上写了两行小字:
  赵玉龙骗杀柴大肩、季丰秋一案,今曰开始审理。
  赵玉龙恍然大悟,气急败坏地喊道:
  “姓蓝的,我抱你孩子撂井里了咋的?你一次又一次往我头上拉屎。咱丑话说头里,把老爷我逼急了,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翻一翻手,灭你满门!”
  蓝知县并不答话,挥一挥手,衙役们将赵玉龙关入了监狱。这时,林三承按照蓝知县的安排,已将赵玉龙的侄子赵大犊拘捕归案。蓝知县命对赵氏叔侄严家看管,不许任何人探监。
  次日清晨,衙门口鼙鼓震响。蓝知县穿戴升堂。告状人自称叫柴小力。原来姚书办见柴柳氏疯疯癫癫,时好时歹,怕她在大堂上闹出笑话,连夜将柴大肩的侄子柴小力找来,并给他写了状子。蓝知县细看这柴小力,面黑如炭,瘦骨伶仃,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头顶一纸,状告赵玉龙和赵大犊叔侄二人,骗杀无辜百姓,人虽瘦小,却声若蛙吼。
  蓝知县一声断喝,衙役应声将赵大犊押上大堂。赵大犊肥头大耳,一副福态模样,一看就是个享清福的主儿。只是两颗绿豆小眼,滴溜溜打转,如同刁狡的老鼠。柴小力边哭边说:“三年前的六月初六,我和大肩伯、丰秋叔三人,在山根歇晌,有两个穿绸缎的人走过来打招呼,后来才知道这两个人是赵县尉和他的侄子赵大犊。赵县尉问大肩伯,‘你们想发财吗?’大肩伯说,‘谁不想发财,做梦都想发财。’赵县尉说,‘给你们个发财的机会,你们假装成强盗,图财害命,杀死了阮龙、闫月军两名兵勇,应付一下差事,每人便可得到八千文赏钱。’大肩伯、丰秋叔都不答应,‘没有命了要八千文钱有啥用处?’赵县尉骂我们真是猪脑子,他说‘这桩案子就攥在我手里,归我主审,还能让你们抵命吗?定案时名义上处斩,实际上受几下杖责就行了。’赵县尉还对我们说,‘你们穷得这么可怜,现在轻而易举得八千文钱,又没有任何风险,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呢!到了公堂上问你们杀人了没有,你们只说杀了人,不必多说什么,就可以吃饱肚子,天天躺在监狱里睡大觉,不要干活受累了,安安稳稳享几个月的清福,就放你们回家了。’大肩伯和丰秋叔觉得是个便宜,绊倒拾个银娃娃,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就答应了。那年我才十三岁,要回家跟娘商量,待我见了娘回来,大肩伯和丰秋叔已经走远了。我没有赶上,却拣了一条命。”
  蓝知县质问赵大椟,柴小力讲的可是实情。赵大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一双老鼠眼滴溜溜打转,只说“记不清了。”
  “不给点颜色看看,谅你也不会老实回话。”蓝知县声音不高,但却十分威严,“两边,大刑伺候!”
  衙役们抬起肥猪似的赵大犊,上了夹棍。赵大犊养尊处优,哪受过这种酷刑,两边一声吆喝,大犊疼得厉鬼般嚎叫:“老爷,饶命!我招!我招!”
  蓝知县命赵大犊将六月初六哄骗柴大肩、季丰秋的经过详细述说一遍,与柴小力所言大致相同,又命他在笔录上签了字画了押。
  蓝知县命姚书办将口供、证词等备齐,亲自撰写了呈文,由林三承乘快马报给潮州知府。
  潮州知府孟旭光看完了呈文,不再往下翻看别的,就发起了牢骚:“这个蓝鼎元吃饱撑的!放着好日子不过拉枪攮牛不是?”当他得知县尉赵玉龙已被蓝知县拘捕入狱,他气得拍起了桌子,”姓蓝的恃才傲物,胆大妄为,非栽大跟斗不可!”拔笔写了一封短信,令林三承携带驳回的案卷,速回潮阳。
  蓝知县细阅知府孟旭光的手谕,额头浸出细密的汗水,信中写道:“所谓六月初六骗杀案,根本不能成立,所有口供、证词、抄件一并销毁。着即释放县尉赵玉龙,官复原职。”词语明确,口吻无可置疑。
  孟知府的这封信虽短,给蓝知县的压力却很大,他直直坐了—夜,思绪一圈又一圈打转。蓝公暗想,若遵从孟知府的意思办理,只能是放虎归山,不但柴、季两家永沉冤海,自己也永无宁日。现在是弓在弦上,不能不发,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蓝知县将衙门的公务托付给书办姚克中代理。带上原告柴小力、被告赵大犊以及所有案卷,亲自去潮州面见知府大人。临行前叮嘱姚克中说:“没有我的亲笔信,任何人说话也不能释放赵玉龙。这一条至关重要,望你牢牢记住!”
  7
  蓝知县下榻在知府公馆,原告和被告转送到刑厅班房关押。当晚蓝知县便去拜见知府孟旭光,孟大人十分热情,开门见山地问:“本府的便函看过了?事情都照办了吧?”蓝知县起身答话:“下官仔细谨慎地推敲了案情,认为赵玉龙不单骗杀了柴大肩、季丰秋,还有走私福寿膏的嫌疑。这么重大的命案,下官不敢随便撤除。”
  孟大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拍着桌上的案卷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你为什么固执己见呢?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只能以忤逆罪弹劾你,革除你的官职。”
  “古人云,见天下之有冤抑沉郁不得其平者,必为忿之。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权势,要我放纵残害百姓的恶人,这种事能是我蓝鼎元干的吗?我出身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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