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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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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二在王善喜的酒店中喝赖酒不给钱挨揍的场面。
  那天也凑巧,鞠蓉给爹爹打散酒去,路过王善喜的酒店门口,见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她好奇地从人缝钻了进去一看,姚二正在和王善喜叫嚷,那声音已明显带有十分的酒气了,“我姚二老爷看得起你,才吃喝不给你钱。我若给你钱,不是让人看着咱们生分了吗?再说你也抠枢耳朵打听打听,我二爷给过谁的钱?你他娘有眼无珠,竟然掏起爷的腰包来了。”
  谁知这王善喜也不是个好缠的茬子,平日也是有名的“王大筢子”,恨不能拿筢子搂钱的主,雁过都得拔几根毛,哪熊白让姚二吃喝,左右赔笑脸,软求硬磨,连哄加吓,见这姚二横竖不给钱,急了眼,抄起一根擀面杖,兜头盖脸一顿好揍,姚二边抵挡边大叫道:“好好好,儿子你欺负爷,你等着好瞧的吧!”
  姚二被打得头破血流,肉滚滚的光头上紫青烂靛,一条腿也被打跛了。鞠蓉听得周围人纷纷议论说:“这下子,王善喜算惹着了,等着瞧吧,准有好戏在后头。”
  “王善喜不知道他的厉害吗?谁不知道姚二的绰号叫石臼,平日价游手好闲,一个破落子弟,一年到头靠吃赌场的‘规例钱’过日子。”
  “什么叫‘规例钱’?”
  “就是先将赌徒们讹倒,让他们感到头疼,为了图个素净,每月上门送些钱给他也就了了。”
  “从赌徒手里讹钱,能是那么容易的么?”
  有一个知姚二底细的人说道:“不容易,不过这姚二的招数是高于一般流氓无赖的,他挨得起揍。他第一次到赌局讹钱,喝得七分醉,然后浑身脱光,只穿一条小裤衩,挺胸凸肚进入赌场后,挤掉其中一人,坐下边抹牌边肆意挑衅辱骂。赌徒们一齐合伙揍得他体无完肤,气息奄奄,犹骂声不止。那群赌徒佩服得五体投地,都赞他有种,称他‘好赖汉’,给他用温水冲洗了身子,灌下童尿,送他回家,自此将他当爷供养,每月孝敬银两,由赌局老板亲自送去。‘石臼’绰号也是从那一次得的,打不烂,摔不碎。”
  鞠蓉后来听说,第二天姚二带了一伙无赖,到了王善喜酒店先砸了招牌,然后给酒缸里尿尿,面缸里屙屎,一次就将王善喜治得服服帖帖,再去,王善喜待之为上宾。
  鞠蓉这样思着想着,正在恍惚之际,就听荣雨田大喝一声:“大胆淫妇,还不认招!”
  “老爷,老爷,行行好吧!”母亲气得嘴唇哆嗦着说。
  “这是什么话?对一个奸夫淫妇行好,案子也就不要审理了。说,你和奸夫姚二,是怎样合谋杀死亲夫亲子的?”
  母亲面如死灰,绝望地叫道:“大老爷,民妇向来与丈夫乃恩爱夫妻,怜子如命,安分守己过日子,和这泼皮无赖素无瓜葛。如今是谁如此缺德阴损,血口喷人糟蹋我的清白之名?请老爷到我家街坊四邻打听一下,便知我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老爷,民妇冤死了呀!老爷……”说完,磕头如捣蒜。鞠蓉吓得直叫:“娘,娘呀!”
  “不许咆哮公堂!姚二,将你如何与向氏勾搭成奸设计杀人之事,从头至尾仔细招来!”
  姚二毕恭毕敬地道:“是,老爷!”
  “小的姚二,年近四十尚未婚配。想我姚二也是官宦人家子弟,虽说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我也不缺,凭我姚二体格健壮,比别的男人哪儿差了?……我说的这也是实话。我姚二年近四十连个女人没混上,我不服这口气,我就来他个跳墙摸门……”
  “说正题,姚二,你是怎么和向氏勾搭上的?”荣雨田问。
  “老爷既然叫我详细说,也得听我把话说完,纵然知罪,也得将罪抖落出来,才能认罪呀!”姚二摇唇鼓舌。
  “嗯!”荣雨田道,“放正经点儿,快说,你与向氏之间的事情!”
  姚二拿眼瞥了瞥母亲,不放心地往边上挪了挪,以免再遭母亲的袭击。他两眼一翻,望着母亲,又摸了摸受伤的耳朵,朝母亲一瞪眼,嘴角一咧道:“别怨我说话不客气了!嗯!”
  姚二道:“我与向氏相好,已非一年两年了。用大老爷您的话说,我和向氏实乃长期通奸,是一对奸夫淫妇。我时不时趁她男人不在家,与她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
  “都是谁先主动的?”荣雨田问。
  “都是向氏她先主动的。她早就对我动了真情,我说让我们做对长久夫妻吧。她说男人儿子不死,这事就没个成。我说想办法呀。后来她就把想的办法告诉了我。那天我喝了点酒,见她正在小河边洗衣服,我就过去和她商量,她说,今晚你就可以动手了。我说,两个人我能对付吗?她说不要紧,她男人和儿子虽说有力气,但有一个毛病,只要睡着觉,打雷也不知道,即便知道也是四肢无力的,好对付得很。又说,她儿媳不在家,机会难得,还说,她晚上也躲出去。我一想,这是好事呀,就拿了一把杀猪刀,摸到屋里,照着她男人心窝就是一刀,我用手摸摸他的鼻息,想知道他死实在了没有,谁知那死鬼没死,一口咬掉了我两根指头,我急了,又捅了他几刀。我刚出屋,被她儿子遇见了,我又是几刀。就这样,连杀了两条人命。”
  “畜牲!”母亲气得牙齿将嘴唇咬破,鲜血直流。
  “嗯?那镶金琥珀坠子呢?怎么没有交待清楚?”荣雨田问。
  “噢?……”姚二愣住了。
  “嗯!”荣雨田一瞪眼,姚二赶紧说:“向氏她把一付坠子交给了我,说,这样,别人就只以为是盗窃杀人,人不知鬼不觉,我们的事就可瞒过去了。当时我走得太急,谁知将坠子跑丢了。我想,丢了岂不更好?她假充好人来衙门报案催促,把我和她的奸情遮盖得风雨不透。”
  “你和向氏的奸情,别人谁还知道?”荣雨田问。“这个小丫头鞠蓉知不知道?”
  “这小丫头不知道,她的媳妇马氏是知道的,但合谋杀人的事她不知道,她将马氏嫁出去,其实就是为了身边少个碍眼的,我们准备半年以后,风头一过便公开做长久夫妻的。”
  鞠蓉虽听不懂全部,也知道个大概。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姚二跟前,照着姚二的一张阔嘴,抬起了她那缠裹得十分俏拔的小脚踢了过去,奶声奶气地说:“踢烂你这个石臼子的臭嘴。”这一脚下去,只听姚二和鞠蓉同时“哎哟”了一声,姚二的两颗门牙被鞠蓉踢掉了两颗,鞠蓉由于为了缠出小巧的脚,脚上一直绑着定型的竹片片,虽踢掉了姚二的门牙,她自己也由于用力过猛,竹片像扎进了肉中一般疼得钻心,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
  “把小孩拖下去,反了天了!”荣雨田道。母亲见姚二盯望着鞠蓉,作势要拼命的样子,遂逮住姚二的光头乱抓乱掐,恨得咬牙骂道:“你这个狗日的,丧尽天良少廉鲜耻的畜牲,我叫你血口喷人,我叫你……”
  “大胆!来人,把小孩拖走!向氏搅扰公堂,行为恶劣,掌嘴二十。”荣雨田道。
  鞠蓉一见要对母亲动手,疯了一般又哭又叫:“别打我娘,别打我娘!……我不走,我不走!”说着一把抱住堂上的柱子,任凭怎么拖拽,只是不松手。
  鞠蓉这时见两衙役一人拽着母亲的发簪往后拉得脸仰着,另一个人挥掌“噼哩啪啦”打向母亲,鞠蓉又急又痛,直跺脚,岔了声地叫着:“娘——娘啊——”
  “怎么还不把小孩拉走?”荣雨田皱着眉头说。那衙役听这一声喝斥,也急了,还拖不开,照着鞠蓉的脑袋就是一巴掌,鞠蓉顿时眼前金星直冒,随即喊道:“你打吧,打死我也不走!”终因力小抵不过,被拖到大堂门口。
  母亲被打得满脸是血,仍然叫道:“你说他是我奸夫,谁作证?”
  荣雨田早有准备似的,一听这话,马上道:“来呀,带证人上堂!”
  母亲一听带证人,自说自叹道:“难道还有一个和姚二一样坏肠子烂肺的人,昧着良心要坑我吗?”
  鞠蓉一听带证人,站在大堂门边一动不动地等着,瞧瞧到底是何人作证。,随着一声“带证人!”马氏被带了上来。鞠蓉小小的心头一下子怒火上窜,圆睁杏眼望着马氏。马氏一眼看见了鞠蓉,怔了一下,随即仿佛不认识似地低头走了过去。
  马氏穿的戴的全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只见她一身绫罗缎绢衣裙,那条花花绿绿的裙子,鞠蓉过去见过戏台上富家小姐穿过,叫做凤尾裙,如今马氏穿的这条裙子,比那戏台上的更亮眼耀目,胸前戴了一只绿莹莹方型玉锁,耳朵上的两个红辣椒样的玛瑙坠子,头上花钿闪闪耀耀,颤颤巍巍,面上菜色消褪,皮肤好像鸡蛋剥去二层皮一样白净透明,还搽了胭脂。鞠蓉看呆了,母亲也怔住了。
  荣雨田问:“马氏,你婆婆与姚二通奸,可有此事?”
  马氏拿眼角眄斜了一下母亲向氏,见母亲正厉颜厉色地瞪着她,即忙闪躲过了,低声道:“确有此事!”
  “婊子,你这个臭婊子!”母亲低声骂道。
  “马氏,大声点,本官问你,这姚二可是向氏的奸夫?”荣雨田又道。
  “是的!”马氏不敢违命,高声道。
  “你这个遭千刀的贱货,刚嫁出去几天就不知姓啥了?把狗屎往我头上抹,你心让狗扒吃了?有朝一日,老天爷睁眼,五雷轰顶劈你个骚货八瓣!”
  荣雨田吩咐马氏退下。
  鞠蓉当时满眼冒火,望着马氏咯噔着小脚一扭一扭地往外走,就悄悄跟了出去。在衙门口拐角的一个小巷口里,她看见陈老伦正等在那里,陈老伦见马氏过去,忙迎上来问了句什么。鞠蓉正想着怎样出气才好,一眼瞧见路边一滩稀屎,也不顾恶心,抓了一把,听马氏与陈老伦断续说道:“……老夜叉气得……”不等话落,鞠蓉照准马氏身上摔砸过去,马氏“哎哟”一声。鞠蓉扬声道:“你小心着,看爹和哥哥今夜来抓你!”
  8
  鞠蓉再想进衙门里,哪还有这个可能?把门的官爷一脸冰冷,任她软磨硬缠,就是不许进。
  鞠蓉绝望地等候在衙门口。天快黑时,鞠蓉终于又看见了母亲,惊呆了。
  “娘——”她一声凄楚地呼唤,扑进披枷戴锁面目全非的母亲怀抱,大恸。几个衙役企图让她离开母亲,母亲哀然地求告:“行行好,让我和闺女说两句话吧!可怜这孩子还不满十岁,没有一个亲人能照顾她了。”母亲的眼泪似乎让那几个人动了恻隐之心,便不再驱赶鞠蓉。
  “娘,咱回家,咱回家啊!”
  “蓉儿,娘被歹人算计了,回不了家了,娘要做屈死鬼了。”
  “娘,他们会杀你吗?”
  “他们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的,你自己回去吧……”
  “蓉儿也不回家了,陪娘,到哪儿都陪娘!”
  “傻孩子,娘要做监!”
  “我陪你坐。”
  “娘遭受不白之冤,荣雨田、陈老伦他们存心要灭咱这一家。蓉儿,你回去找你舅,让他来,我有话对他说。”
  “那你……”
  “我等着你们。”母亲说着,泪如雨下,伸手去擦,鞠蓉一见娘的手指全都又烂又肿,几乎连在了一起,哭问道:“娘,你的手指头怎么成这样子啦?”
  “他们逼娘招认,娘不招,他们就用拶刑,将娘十个指头夹起来,狠命勒。蓉儿啊,不是为了你,怕你从此孤苦伶仃,娘真想一死了结了呀。娘有你,不能死,娘想留着一口气,慢慢理论,娘不能就这样给他们污得人不人鬼不鬼就窝窝囊囊去死。”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不然被荣大人知道了,小的吃罪不起。”解差说话了。
  “娘——蓉儿我……能为娘做点什么?”
  “你太小了,孩子!你什么也做不成。回去后,娘不在你身边,你投靠舅舅去吧!”
  “走吧!”鞠蓉给从娘的怀抱中拽了出来。
  “娘——”
  “蓉儿,我的蓉儿——”
  母女俩的呼唤声,令过往行人闻之泪落。
  9
  鞠蓉忘不了,那时她是怎样的落魄绝望,凄惨无助。与母亲分手后,她独自一人回到了七涧桥,孤零零推开家门时,恐惧和清冷袭击了她,她放声大哭,哭得天昏地暗,眼泪像涨满的潮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哭声惊动了四邻,不一会儿,来了许多邻人和孩子们,包围着她,劝她,陪她流泪,为她叹息,她向大家哭诉着母亲的遭遇,激起了众人的愤怒,他们深知母亲向氏的为人,同情他们一家遭此不幸又蒙这天大的屈辱,诅咒谩骂那些吃官粮的人,纷纷出主意想办法。
  舅舅向和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对舅舅道:“不能写状子上告他们吗?”
  舅舅闷闷地说:“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了。我姐姐已屈打成招,两条人命都加在她一人身上,原告成了被告,好人变成了淫妇。如果不及时上告,将案子翻过来,秋决这一关怕是躲不过去了,她这沉冤也就难以昭雪了。”
  乡邻们一起鼓动舅舅去省城告状,但手头无钱,难以动身。结果七涧桥几乎是家家自愿捐助钱粮,集中起来,数量也相当可观了。
  舅舅将鞠蓉带回家去,请了一位老先生,帮忙写好了状子,临要出门时,老先生说了几句话,又使舅舅犹豫了。老先生说:“打官司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特别是民告官。官官相护,自古如此,弄不好,皮肉吃苦事小,说不定连性命都难保呢!”
  舅舅一听,手拿状子呆立在那儿:
  “这官司……总不能不打吧?”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喽!”老先生道。
  “这……”舅舅望着鞠蓉,说不出话来。
  鞠蓉道:“舅舅要是害怕,就让蓉儿来递状子吧。舅舅只要陪着我就行了。”
  “你?能行?”
  “行。我递状子是合乎情理的,我是受害者的小孩嘛!”鞠蓉说。
  “嘿,一点小孩说话口气倒不小哇!”老先生拈须夸赞道,“我见这小孩聪明伶俐,反应又快,口齿清楚,干脆以她的名义为母上控。就算遇到不懂情理的官,料他对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童也不敢怎么样的,至少下毒手的可能性不大。我看,这法可行!”
  舅舅见老先生这样说,也就同意了。舅舅还想再过两天,准备充分一些再上路,鞠蓉却一刻也等不及,她说:“舅舅,不能再拖了。娘还在黑牢里蹲着受苦呢!为了娘,蓉儿什么苦都能吃。”
  话说起来容易,一旦上路,就不是想象得那样简单了。毕竟,她还不到十岁呀。舅舅因她脚小,特为她借了一头小毛驴,让她骑上。有时为了赶路,饥一顿饱一顿,饿得鞠蓉直掉泪,捧着路边的溪水或浅沟里的水,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喝了填肚子,常常是越喝越饿。有一次,正行路天下起了小雨,前不归村后不着店,肚子饿得肠子都痉挛了。她喃喃自语道:“天啊,你为什么光下水,不给下点吃的呢?”
  她见舅舅正望着她摇头叹气,忙又强笑着说:“要是这会儿天上下鸡蛋,那可来着了,我就和舅舅一口—个,一口一个……!”
  舅舅说:“那你就噎死喽,傻丫头!”
  他们走了半个多月,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成都,逢人便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按察司衙门。舅舅将状子拿出来,让鞠蓉顶在头上,跪在衙门口。
  鞠蓉照着舅舅的吩咐做了,低着头,顶着状子,一声不吭。舅舅牵着小毛驴在远处等着,半天,不见有任何人搭理,又过来悄悄对鞠蓉说:“傻孩子,你喊吶,不喊谁理会你呢?”
  “喊?怎么喊?”鞠蓉为难了。
  “喊冤枉呀!”
  “我喊不出来。这么多人,我害怕!”
  “怕?那你就这样跪着吧!你跪到猴年马月也难有个结果。你娘可就惨喽,尽等着……”
  “冤枉——冤枉——!”鞠蓉没等舅舅说完,脆脆的喊道,奶声奶气。一面喊,一面眼泪打枣一般往下掉:“冤枉啊,娘啊!娘,冤枉啊!”
  不一会儿,鞠蓉身边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那边衙门里果然过来个人。舅舅一见,对鞠蓉说:“不要害怕,过来个吃官粮的,你将状子递给他才能有门儿。”说完,又离开鞠蓉,远远地站着听动静。
  那衙役来到鞠蓉跟前,仔细打量了她半天,鞠蓉也瞪着好奇的眼睛打量那衙役,这时竟忘了递状子。
  “哪来的小叫花子,在这儿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儿是衙门口,不是玩的地方。还不赶快离开这儿!去去去!”
  “我是来打官司告状的!”鞠蓉理直气壮地说。
  “嘿,人还没个屎橛子高,还来打官司告状?真是屎壳郞打喷嚏,动静不小。我告诉你,识趣些,赶快走开,老子不想和你这个小不点的丫头说笑嗑牙玩!开什么玩笑?”
  “官爷爷,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是来打官司告状的。我爹和哥哥被人杀死了,合州知州荣雨田不追真正的杀人凶手,硬赖是我娘杀的。我娘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官爷爷,求求你,救救我娘吧!”鞠蓉哭道。
  “我怎么救她?说得跟吃了灯草灰似的轻巧,我救她?”
  “求官老爷将这状子递给这里的大官,让大官审问荣雨田,就能知道我娘是冤枉的了!”
  “你说什么?审问你们的知州大人?小丫头,这事啊,你不说还好些,你这一说呀,更没门了。”
  “为什么?”鞠蓉问。
  “不为什么,你快回去吧。我交你个实底,这个官司你打不成!你就等着为你娘收尸吧!”
  “娘哎——蓉儿我该怎么办哪?”
  “怎么办?不办!没办法哟,我刚才对你说的全是实话。”衙役说完,扬长而去,任凭鞠蓉再怎么喊叫,也不理茬。
  连着三天,状子就是递不进去。第四天一早,鞠蓉灰心丧气仍旧来了。见看门的换了一个老头,鞠蓉走上前去,跪在老头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道:“老爷爷,求你行行好,将这状子接了吧!我娘快要死了,我娘她不是坏人,是被坏人害的呀!”
  几个旁观的闲人也说话了:“太不像话了,按察司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小孩连喊了几天的冤枉,头顶状子跪在大太阳底下,为什么不给递状子?眼下这些当官的个个摆臭架子,抖威风,就是不能替老百姓办事。我看哪,这些官儿们,有一个算一个孬熊。”
  老衙役一听慌了神,忙小声道,“诸位千万别乱说,惹了麻烦我可吃罪不起呀!这状子我给递就是了。”
  老衙役将状子拿了进去,不一会儿,那状子又给送了出来。老衙役蔫头耷脑,低声对鞠蓉道:“小丫头哇,你这事儿难办了。你家大人没来吗?”
  “我爹和我哥都让歹人给杀死了,我娘又被官府关了起来,没有大人了。”说着又哭。
  这时舅舅走了过来说:“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你是谁?”
  “我是这孩子的乡邻,受她娘的委托,带她来,对她有个照应。”
  “唉,可怜哪,这孩子孤孤单单这么大老远跑来,不容易呀。依我看,单凭你这小孩子家,官司打成的可能性太小喽。刚才我将状子给师爷看了,师爷直对我发脾气,嫌我多管闲事。师爷说我不知深浅,这个荣雨田和我们按察使刘大人是把兄弟,自古官官相护,官官相联,一官有事,八官相帮。你想想,他们能受理这告官的案子么?你们这是犯了当官的大忌,今天没赏你们一顿板子,就算是你们走运了。回去吧,有苦有冤,都往肚里咽就完了。”
  舅舅问:“难道这么大个省城就没个说理的地方么?”
  老衙役道:“就看你们敢不敢豁出命去上告了。最近总督衙门新来了一位总督大人,名叫黄宗汉,总督比按察使官大,又是刚来,还没被本地官网网住,好人坏人也都不能一刀切,虽然大多数当官的没好人,就不兴这是个少数里面的好官么?”
  鞠蓉与舅舅千恩万谢了这个老衙役,离开按察司衙门,一路打听着来到了总督衙门。鞠蓉已经有了前三天的经历,如今己十分从容了。她老练地从怀中掏出了状子顶在头上,跪在烈日底下,大声呼叫:“冤枉啊——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冤柱啊!”
  鞠蓉下决心要将这状子递给总督大人,不顾一切,扯直了嗓子叫唤。
  听到喊声,过来两名当差的,一看鞠蓉破衣烂衫的寒酸劲,又加天热汗气蒸腾,发酵后的酸臊味,老远就冲鼻子。那两人皱着眉头喝道:“干什么的,敢在总督衙门口狂呼乱喊?”
  “我要见总督大人,我有天大的冤枉。”鞠蓉干脆利落地说道。
  那两个当差的走到鞠蓉跟前,理平了状子念道:“状告合州知州荣雨田……”立即打住,面面相觑,一个拉了拉另一个的衣袖,闪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半天,鞠蓉断续听到,似乎说什么大人对他们不薄之类的话。不一会儿,俩人又来到鞠蓉跟前,对鞠蓉道:“小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告到荣大人的头上来了。实话告诉你,总督大人不在衙门里,就是在,他堂堂一个总督,也不会亲自出来见你这个毛毛虫一样的小孩儿的,别腌臜他了。快滚!”说着,将鞠蓉拽了起来,像捉小鸡似地将她抓扔到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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