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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午后)-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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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皇上力挺郑朗。

有些大臣面面相觑,不大好说的,若是以前说,还能说资历不够,但看一看现在的两府,那一个大佬资历比郑朗深,陈执中吗?陈执中仅是进入两府比较早,资历也未必有郑朗深。丁度、文彦博与庞籍虽比郑朗岁数大,严格说还是郑朗的后辈。

差的就是年龄,这个怎么好说出口?

一个个全部看着郑朗。

郑朗也看着大家,然后说:“陛下,臣不受。”

“为何?”

“有三,臣年龄尚轻,在两府勘磨时间并不长,不敢担此大任,臣出使契丹,为了逃命,做了一件不大好的事。”郑朗说着将官帽摘下来。这个头型很古怪,有的大臣不顾场合,低下头偷着乐。

“陛下,虽不是大错,也有小过,不罚反升,朝廷奖罚不明也,故臣二不敢受之。臣出使契丹,对阵西夏,看到许多事与物,人与俗,对军旅思虑更多些,故中书暂不适合臣。有此三,故臣不敢受之。”

此时受才是脑子坏掉了。

赵祯不相信君子党,不会相信自己所挑选的几人是一个原因。一些大臣因为自己年龄,对自己产生怀疑,是二个原因。两府超雍肿,办不好事,是三个原因。

还有人。

夏竦虽没有敌意,可是他也会想上位,沾到权利,不仅夏竦,可能连陈执中都未必能放得下来,夏竦手段厉不厉害?

还有人呢。

庞籍手段更厉害,贾昌朝虽厉害,终是落了下乘,靠陷害人能有什么做为?只要沾到这个名声,一辈子休想翻身。除非将时光往后推五六十年,到宋徽宗时代。

庞籍没有陷害多少人,相反,他还适度地救了一些人,可他对时局的把握能力,几乎无人能及。这才是最上乘的手段。

还有文彦博呢。

这个人同样不可小视,去年担任成都知府时,是士大夫,喜欢风流,是这时代的时尚。成都又是现在宋朝有名的富裕所在,因此风俗喜行乐,并且四川出美妹子。文彦博也就入乡随俗,多燕集,邀众挟妓欢宴。

而且他很有能力,治理成都十分出色,捧抬的人更多,声势闹得大,传到京师,赵祯闻听后有些不高兴,便让御史何圣从以请假回家的理由,暗中去成都察访。

文彦博听闻,让幕僚张少愚冒充同乡之好接待,迎到汉州,摆酒接风,宴间叙述同乡之情,又多营妓助兴,气氛十分火热,何圣从迷失方向,又看到一位杨氏营妓善舞,长相美艳,于是狎之,还给她起了一个艺名,叫杨台柳。张少愚乘热打铁,在杨氏罗帕上题了一首诗,蜀国佳人号细腰,东台御史惜妖娆。从今唤作杨台柳,舞尽东风万万条。

让杨氏配上柳枝词的调儿歌唱,何圣从十分高兴,极相赏洽。

何圣从来到成都,准备严肃调查,整顿成都官场风气。文彦博热情招待,或是接风,或是修契,依然打动不了何圣从。一日赴宴,文彦博请来一群府妓,歌舞相伴,忽然传出一首歌,正是那首杨台柳,并且唱的人就是那个杨氏。

何圣从晕了,得,你是好官,你是大宋五好青年,是宋朝最完美的人才,回到京城,不但没有贬低文彦博,相反,将文彦博狠狠夸奖一顿。于是文彦博今年才被赵祯授于西府副相。

但问题是何圣从是秘察的,前来没有几个人知道,文彦博远在成都,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手段,连夏竦对其都有些含糊。

这样的朝堂,做一个伴相,西府首相,国家二号人物,以今天自己的功绩,问题不会大,但做了首相,等着找刺儿吧。

不能做,不但做不了任何事,相反,顶多几个月,便被轰下台。

当然,他说的也是理由,也是原因,虽不是主要原因。

赵祯说道:“郑卿,你一路前来,可看到百姓乎?”

朕不是让你担任首相,也是为了国家救急。

郑朗徐徐答道:“陛下,臣看到了。以前臣就对陛下说过,我朝重视内治,人口膨胀,北方水土破坏,往后灾情会有很多,只能丰年积余,荒年救急。且我朝因为冗费,虽财政为历代之首,却无大积余,更无大水利,灾年将流民召集,恰是兴修水利,道路,城郭之时。丰灾两不耽搁。又,这几年也算是太平,风调雨顺,新仓法多有仓备粮食。本不该出现问题的,然陛下重用贾昌朝为首相,此人吏治之能低下,陷害别人的手段却颇多,上行下效,官场自上而下渐渐昏暗。就连新仓粮食又再次被吏贪墨,账面有粮,仓里无粮,灾情一出,便不知所措。贾昌朝已出朝堂,再派良吏整顿仓备,严惩污吏,危机并不算太重。”

什么两相不和,什么三虎四瞪,问题根源还是出在贾昌朝身上。

赵祯不言。

郑朗又说道:“陛下,这不算大宋的危机。危机还是在西方与北方。西北二虏虎视眈眈,不得不于边境驻防大量兵士,若没有此之逼,不仅减少粮食供度危机,也为国家节约许多开支。这才是宋朝长安之策。”

赵祯道:“那个契丹国君如何?”

“不算英主,守成之君。契丹在他手中,不会出现危机,可是堕落更加严重。此时契丹国政颇似我朝,权贵安于享乐,不顾国家未来,挤压国家财政收入,损耕国家力量。而契丹北方与东方蛮族凶狠善战,迟早烽火必起,取而代之。”

赵祯又默然。

郑朗又说道:“然臣于幽州又看到一个奇怪现象。”

将四大家族的情况说出来。

“能否拉拢?”

“陛下,四大家族契丹化严重,多胡服胡俗,族中多人拜相出将,与契丹权贵有联亲,甚至迎娶公主,拉拢不易。但臣隐隐看到有一些契机可以利用,就是没有想清楚。再者,契丹兵士虽悍,也有一些能臣与忠臣。”郑朗脑海里浮现出耶律义先那一跪,又说道:“可惜辽主眼力不行,没有将这些人利用好。相反的,一些媚臣与庸臣,因为是贵人子,多重用之。此时,若是将领指挥能力相差不大,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契丹已未必是我朝军队对手。”

说得很客观,除非碰到耶律大石这样的枭雄人物。正常情况下,从辽兴宗时起,契丹军队战斗力未必比宋朝占据上风。但千万不要让宦官或者文臣指挥,否则还是凶多吉少。

郑朗又说道:“这一年多来,臣去了契丹许多地方,看到许多,听到许多,改天臣写奏折,详细向陛下禀报。”

有的大臣悚然起敬。

这才是真正的良臣,有着一颗远大无比的心。

“那个梁王……”

郑朗一笑,算是有师徒之情,这是私人感情,不能带到国家层面上,答道:“喜狩猎,好释儒,不善辨人,竟然对臣也信任有加,若是未来登上帝位,不会是暴君,但……”

没有往下说,大家皆会意,也别要指望是好皇帝。

这是好消息,赵祯长松一口气,宋朝最大压力还是契丹。

赵祯又看了看曾公亮,夏竦与陈执中,郑朗看样子拒不受首相之职,未来的事不用急,眼下这个大灾,谁来挑?

夏竦端坐,心中忽喜忽忧,自从他来到京城起,言官弹劾不停,郑朗的意思明摆着,要抢他屁股下的位子。若是好,能挤入中书,与陈执中争一争,若是挤得不好,有可能为了郑朗挪出地方,自己又到了地方。面不更色,一颗心却在卜通卜通的跳个不停。

其他的大臣心中也在盘算,郑朗担任枢密使,是不会有人罗嗦的。同样还是夏竦,夏竦已为枢密使,不能降为参知政事,更不能降为枢密副使,难道让他与陈执中抢位子?

有些人嘴中发苦,因为发现无论郑朗做出那一种选择,似乎都不利。或者进为首相,一些人心中不想。或者退,为枢密使,那样夏竦必升,心中更不想。

郑朗低下头想笑,他隐隐地听到一片小算盘珠子拨划的声音。高,珠穆朗玛峰那么地高,自己这一退,不知道坏了多少人的计划。况且贾昌朝留下什么好摊子,谁接谁会烫手。这时候就接,脑袋坏掉不成。

第五百六十七章 何人为首相

大家在打小算盘,郑朗心中在暗笑,赵祯额头却涔出细密的汗水。

他不是神仙,不知道郑朗心中想的是什么,以为郑朗高风亮节,性格淡泊。还能称为淡泊,不过在这个大染缸里滚来翻去,多少也有了一些污渍。再淡下去,不是淡,是自找没趣。赵祯也没有心思想是否淡泊,而是首相的人选。

郑朗一退,让他苦逼了。

去年年底始旱,出现一系列问题,当真赵祯不知道贾昌朝的能力,肯定是宰执没有做好,与庆历三年对比,那时多危急啦,造反的,起义的,做盗匪的,国库一无所有,旱情比现在还要严重,最后平安度过去。现在呢,几年的休生养息,按理说国库有大量粮食,也有一些积余的钱帛,问题越来越严重,肯定是东府的麻烦。这才是赵祯将贾昌朝贬出朝堂的真正原因。吴育火拼,高若讷推手,只是一个导火索的作用。

不仅是贾昌朝,还有陈执中。按资历陈执中可以挑过首相之职,但对贾昌朝能力不放心,对陈执中能力赵祯也有点不放心。

事实这种情况下,除非灾情停止,否则以陈执中之能力,确实有些吃力。这人与章得象能力相差不大,也没有一些人所怦击的那么坏,是中资能力,可以做太平首相,论吏治之能比贾昌朝还略高一点,可不能做这个救急宰相。

陈执中不行,夏竦似乎有些本事,但做了一个枢密使,言臣恨不能将夏竦的皮剥下来,让他做首相挑大梁子,朝堂会闹翻天的。丁度是新人,高若讷与庞籍、文彦博皆差不多,宋庠与王贻永谨慎老实,做一做副手不错,担任首相却远远不够。

所以让夏竦为枢密使,诸相降职,为郑朗铺开道路,别的不说,庆历三年郑朗的救灾工作做得如何,赵祯心中最清楚。然……

失神了,也失态了,问:“旱情如此严重,谁替朕分担?”

大家一起不作声。

没有一个傻子的。

郑朗也不作声,在他心中却有一套班子,马上什么危机也会解决,张方平三司使人选很好,西府最好是庞籍,副相有王尧臣与曾公亮,庞文二人心思难测,可吏治能力不可小视。王尧臣在陕西战役中多提了一些很有远见的意见。曾公亮是军事家,军火专家。

东府自己,加上文彦博与富弼,富弼经过这数番打击,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胡闹,那么他的才干能便充分的发挥。班子不复杂,除了庞文二人略有些手段,其他四人都是温和派,不会引起多少争执。

再用王素、蔡襄、包拯、吴育为台臣,可在朝堂进谏,可作为巡察使按察地方,诸多问题会迅速解决。什么陈执中,大宋,丁度与王贻永、夏竦、高若讷,得一起下放下去。

但自己是这样的想法,能否实施?

这时候那怕他对赵祯有什么样的感情,也不能抛头露面。

还得忍。

大家一起不作声,可是郑朗耳朵里听到算盘珠子敲的声音更响。

赵祉不由地挠耳朵,不行,还是先让郑朗交接,大不了将他喊到宫中单独面谈,其他人不放心,还是郑朗。准备下令开宴,郑朗忽然说道:“臣还有一谏。”

“说来。”

“以前新政之始,蔡襄误以为申国公会干忧新政,进谏陛下诏书诸执臣不得私下宴客,以图将申国公禁锢。陛下也同意此谏,造成诸多不便。直臣碍于诏令,全部遵守。但执臣总掌国家政务,许多时候不是能在各衙门里就能得出结论,还要询问属下百姓,还要与同僚进行商议,群策群力,征询意见。然此诏令下后,耳目失聪。或者以此戒臣子结党。即便有些诏令,结党的还是结党,用手段陷害臣僚的,手段继续在用。不能阻止臣僚阴谋诡计,没有阻止臣僚结党。却造成执臣执政不能明察。臣以为此诏令有误矣。请陛下诏书修改此诏,恢复以前法令,臣僚宴客不准私党结朋,不准以媚权贵,不准勒索受贿,但为政务便,可以适度宴客,以为臣工执政更能清晰的做决策。”

这道诏书弄得当时范仲淹很苦逼。

其实郑朗与韩琦好几次触犯,可终是不便,一两次偶然,没有人弹劾,习以为常,必然有言臣找把柄。自己就是到了枢密院,也不是真正伴相,西府事务同样有不少。

想要做好事,这道诏书便象一道大山一样压在头顶,必须废掉。

赵祯想了一会儿,说道:“准,曾卿,拟诏。”

张方平瞅了郑朗一眼,郑朗当作没有看到。即便到枢密院,他也要做很多事的。特别是军队,要为未来夯下厚实的基础。

酒菜上来,郑朗呷了一口小酒,大快朵熙。

在契丹吃得淡出鸟来,还是宋朝好啊。看看这个大虾,包着淀粉,裹着蔗糖,经油锅滚成金黄,又香又酥又鲜美,看看这个小鸡子,沾上秦椒胡椒粉,香辣可口,即便这碟莼菜,伴着麻油,蒜子,也是甘之如饴,唇口留香。

吃得香,其他大臣一起看着他吃,瞠目结舌。

赵祯只是微笑,契丹一些饮食习惯他也听说过的,郑朗从小是独子,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这一回吃足苦头,难得的良臣哪。

也只有郑朗无所谓,吃得坦然,换其他大臣,多少有些拘束。

看着他大快朵熙,赵祯身后一对美目紧紧盯着,脸上渐渐飞满了桃花,红霞姹紫嫣红,再看看其他大臣的举止,在她眼中,其他人皆是凡夫俗子,那怕皮囊生得多好,只有这个与自己有着紧密关系的大臣,才是一个翩翩郎君,气度天下无人能敌。但没有其他人发现,都在想心思呢……

宴罢,郑朗要交接,好回家,赵祯突然说道:“郑卿,你留下来。”

其他大臣听了有些黯然,不管是否做首相,这份宠爱,无一臣能及了。有的大臣倒也释然,若自己是皇帝,有一个大臣能为自己做出这些事,自己同样也会对之宠爱。

郑朗只好留下。

“随朕去迩英阁。”

“喏。”

赵念奴跟上,对郑朗说道:“郑相公,我在宫中好担心。”

“谢过公主殿下关心。”

“你回来了,我很开心。”小萝莉抚着胸口说。然后一手牵着赵祯一手牵着郑朗,满脸的幸福。

“殿下,不妥。”郑朗要抽手。

“郑卿,勿用拘于俗礼,自从听到你一些不好的消息,福康在宫中都急得哭了。”赵祯说道。他想得比郑朗远,自己身体不大好,又一直无子,自己为帝是仁爱,可其他人为君王呢?他做不出,不代表着不懂,史书一行行的记载,不要太多。

郑朗哪里能想到赵祯心中抱有这样的心思,只好欠着身体,走在侧面。

到了迩英阁,赵祯看了看一摞摞书籍,这时表情有些灰暗,一直以来,他想让郑朗教育他的儿子,可是……

让郑朗坐下,说道:“郑卿,旱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前度宰执有失……”

郑朗当然知道,今年旱情不象景祐年间焦土万里,可十分普遍,才开了一个小头,后面还有呢,马上江南米价都涨到每石三千文。而平时江南米价仅在五百米左右浮动,上涨了六倍,更不要说北方。这是宋朝,若换成唐朝,还不知得饿死多少人。记得史书说李治年间,关中米价浮动到每斗一百来文,于是饿殍千里。

但没有出大乱子,是皮癣之疥。

可听出来赵祯的心意,自己为首相,还是以救急为主的,而不是治理宋朝未来。得,还是继续退让。徐徐说道:“陛下,无妨,之乱乃是仓乱……”

顿住。

“在想什么?”

“想仓粮。”郑朗仔细地思索,想了很久,才说道:“臣回京师,听妻子讲京师中事,说二月侍御史吴鼎臣与吴育进谏,说军粮自江淮转漕到京师,又积年而后支,于是粮多陈腐,又斗升不足,惟有上军所给斗升不欠,中下军十只能得其八九。”

“是有此事,朕已派内侍纠察。”

“臣也闻之,且殿(;文;)前都指(;人;)挥使李昭(;书;)亮以为(;屋;)良政,国家体察兵士疾苦,相率罗拜以谢陛下皇恩。但终不是久计,其实自庆历三年后,国库多空,即便有陈粮,腐粮却不会产生。这些腐粮从何而来?”

“是啊。”赵祯沉思道。

“陛下,无论仓禀调度不当,或者有账无粮,或是斗升不足,或是腐粮出现,还是仓出现了问题,现在臣刚返回京师,对此不了解,容臣调查后,再写一份奏折禀报陛下。”问题郑朗知道大约出在什么地方,可没有证据,不能乱说的。

“准。”

“再者,非是臣不受陛下授职,陛下,这天下便如同天,是天下万民的天下,日月星辰,百姓诸臣便是繁星,陛下便是日月,是繁星围其日月转动,而非日月围其繁星转动,天地会失常,换作人间,国家必将有失。天下万民臣工只能围着陛下而转动,包括臣等在内。国家可以缺少臣,可以缺少其他臣工,可以缺少一些百姓,但不能缺少陛下。这个中心乃是陛下,非是臣也。若是国家有事,便需臣主持,臣无有私心,陛下睿智也可以掌控,然臣恐开此坏例,后人佼仿,便会有李林甫等权奸臣工出现,贻坏国家,天下危矣。且臣出使,也无功绩,何不贬乃升?请陛下三思。”

不能一有事,什么都要我来解决,不能直接说,说得很含蓄。

其实都是推辞之言,总之,这个首相绝对此时不会做的。

又说道:“至于旱灾,问题应不严重,主要还是仓,等臣调查后,将仓粮解决,旱情自然化解。且臣去契丹,这一年多来,心中想的全部西府事务,若是接手东府,心中没有准备,仓促之下,必会出现许多失误,非是美事也。”

赵祯问道:“何人为首相?”

郑朗终于失态,什么人为首相,你怎么问我?

第五百六十八章 岳阳楼记

但赵祯问了,郑朗也就回答:“若论首相之才,申国公首屈一指。申国公去后,帝国再无一人能与之相比。至于时今朝堂,几位相公皆可,但都不是第一流的首相之才,只有一人能稍稍逊之。”

“谁?”


“庞籍。”郑朗想都不想回答道。不是文彦博,不是夏竦,不是丁度与大宋,这是不宰相,而是首相,即便文彦博自始至终,担任首相也做得不是很好。

“庞籍?”赵祯瞅了郑朗一眼,忽然微笑,然后摇头。

郑朗与庞籍素无来往,政见多有不合之处,特别是军事观念上更为不合,使赵祯想到吕夷简推荐范仲淹的故事。这才是气度,换位过来,将范仲淹打死了,也不会推荐吕夷简。

可能用庞籍做首相,还不如让郑朗担任首相。

喊来一个太监,低语几句,太监下去,一会儿在书架上找来一篇文章,赵祯说道:“郑卿,你看一看。”

郑朗打开一看,正是范仲淹写的《岳阳楼记》,去年秋天写的,也不用看,这篇文章上初中时就倒背如流。但为什么赵祯让自己看它?

这时赵祯不能当成十几年前的赵祯,很有心机,远远胜过契丹那个小皇帝。他一举一动,大有深意,郑朗凝眉深思,史上一大排人事调动展现在他眼前。郑朗想着想着,恍然大悟。

赵祯对范仲淹并不反感,即便是贬放,所在各州都不是差的州府。但对这个党,赵祯放心不下。范仲淹说,俺是为了你们赵氏江山着想,即便你是皇帝,也得靠边站,范仲淹却忽视一个重要的东西,皇帝都靠边站了,赵氏江山位置又在哪里?范仲淹名声越大,附庸的人越多,他这种思想影响的人越多,所以直到范仲淹死后,富弼、韩琦与欧阳修等人才陆续为赵祯启用。作为统治者,肯定会害怕的。相反,吕夷简拢的实权还超过了范仲淹,赵祯却没有那么忌惮,因为吕夷简没有将赵祯往边上一推,国家让俺来。

又看着岳阳楼记,庆历前后两篇文章最有名气,一个是朋党论,一个是岳阳楼记。

出发点不同,欧阳修出发点很大,是维护庆历新政而写的朋党论,范仲淹相反,出发点很小,仅是为了使滕宗谅不使贾昌朝陷害,写此文为滕宗谅表功。

可胸襟与想法不同,造成的后果不同。岳阳楼记鼓励了一代又一代名臣为国为民。朋党论为后来更大的党争埋下的隐患,说大一点,加重了中华民族内斗的趋向。内斗吧,大到国家,小到单位村庄,内斗有理。宋朝斗,明朝斗……

郑朗看完,将它放下,说道:“陛下,单论抱负与德操的高洁,仲淹天下无人能及。”

“他可有首相之才?”

“不行,太干净了,首相之能,要学会兼顾,变通,才智,低头,务实,一个好首相,想要兼顾德操,多半不能,故仲淹不宜为首相。”

赵祯莞尔一笑,道:“也不对,未必不能兼顾德操,古有宋璟,前有蒙正、端、旦等人,仲淹虽好,但想得太远,不切实际,务实不能,变通不能,兼顾不能……也是一个好臣子。”

郑朗同样一笑,说道:“陛下,来的时候,臣在船上写了仁义,陛下若有兴趣,臣派人将它拿来,让陛下过目。”

“好。”

赵祯派人去驿馆将那本仁义取来,坐待,无聊,与郑朗说起契丹的事。郑朗原原本本将经过道出。赵祯微笑道:“郑卿,以你之意,那个梁王以后必不是明君?”

“他想成明君,难,喜狩猎,又好儒释,远胜于其父。不但梁王,契丹许多贵族在我朝文化侵袭下,已经忘记祖上的戎马生涯。没有武功,契丹虽有近千万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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