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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午后)-第3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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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得将粮食追回来,这可不是少钱,近两千万贯,近三千万石粮。有这个粮,今年灾情虽重,但不会急,正是当初设仓法的本意。可是郑朗在心中琢磨着,赵祯之举,还是想夏竦将屁股下面的位置坐稳。所以让几位反对夏竦的御史慢慢查,最好查上半年时间。

郑朗瞅了瞅其他数人,又说道:“正好,臣有一谏。”

“何谏?”

“西夏交战之初,因为我朝对情报工作不慎重,屡屡出现失误,居然让西夏人在延州眼皮底下将李士彬策反,不知。契丹也是如此,交战之初,元昊故意孤身前去谢罪,实际将主力军队布于贺兰山,准备全歼萧惠部,契丹皇帝也不知,将元昊释放回去,以至大败。平时不重要,然战争出现,往往一两情报人员,便能决定一场战役胜负走向。我朝西北之战,大规模的战役一共是四次,前后花费达到一亿多贯,一场战役代价几达三千万贯。可见密探的重要性。”

宋庠说道:“行知,恐不妥,如今我朝与西夏、契丹和好,若开密探,必起三国间产生龌龊。”

“伯庠,此言谬矣。我朝不派密探,你能保证元昊没有派密探来我朝?”

宋庠不能回答。

“陛下,我在霸州城头,与张亢、种逵交谈,说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朝在拒马河畔南侧设了那么多重城外,还有寨铺(西北军事要寨按大小地形取分为寨砦堡关所,而河北则称为寨与铺,铺一般稍小,多在山区)。契丹也在幽州驻兵,可驻扎了多少军队?”

赵祯不能言。

郑朗这一点,恰是赵祯最看重的地方。

郑朗从不买名求直,象孔道辅那样,将宫门敲得啪啪地响,某些时候还会主动回避逃避困难。再发展,便是一个媚臣。然郑朗不是,他也从不谄媚,有问题便说出来,从不遮掩。这种温和而不媚谄的态度恰是赵祯的最爱。

但软弱如此,赵祯总有些不大开心。

“张亢与种逵说,我朝少马,缺少速度优势,只能被动防守。当时臣回答,非是,乃是游牧民族贫困,一旦入侵会有所得,我朝入侵北方,却无所得。获利不同,造成以后政策越来越软弱被动,直到象南北朝那样,被胡人控制中原。还有许多原因,那天我没有多说。唐朝一度穷极到小海,游牧民族也曾多次南下骚扰,但从不修长城,更不在北方设立大量驻兵,因为他们军队强大,只要敢入侵,能加倍让这些胡人偿还。即便是安禄山镇守北方,开始设行节度使制,起初安禄山手中兵力也远远不及我朝。无他,还是军队不够强大。虽与契丹多次交锋,互有胜负,但战争多是在我朝领土上发生的,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朝。为什么岭南与大理交趾交界,却没有驻扎多少军队?实乃两国羸弱也,朝廷不驻扎军队,他们也不敢入侵。即便入侵,我朝能在一怒之下,让他们亡国。唐朝藩镇割据之乱,必须惩戒,但不能矫枉过正。养着史上最庞大的军队还是不够,需要一些尚武的举措,一些强兵的举措。只是惩戒安史之乱,切不可让节度使之类的事发生在我朝,军队牢牢掌握在陛下手中即可。那么尚武有何不可,强兵又有何不可?我朝以内治为主,但不代表着任由胡人欺侮。伯庠,我做为大宋的宰相,差一点命丧契丹。然逃回来,还要强作欢颜,对他们说,两国以和为贵,这不是羞侮的事吗?”

宋庠敢说这太正常不过,不算羞侮?

“陛下,当初留下私盐通道,便是为了斥候。臣在契丹听闻,元昊让其子迎娶党项大姓没移族的没移氏为妻,因其美艳过人,于新婚之时,不顾大臣反对,强行将其收纳后宫。元昊已经昏庸也,臣回朝后又听闻,元昊为使没移氏欢心,又于天都山大修皇宫,诸族不服。因此臣想略有举措,故于今天提及特务营一事。”

“特务营?”

“陛下,仅是一营,四五百人足矣,从军中选拨精英,不仅善长格斗之术,骑术,还要反应敏捷,有语言天赋,善长伪装潜行,善长登山游泳奔跑,善长游说,冷静有胆识,不怕死,不怕刑讯拷打,还有一些一技之长……”

说了一大长串。

赵祯张大嘴巴问:“有这样的人吗?”

“陛下,有,王嵩。”

提到这个妖异的大和尚,赵祯不作声了。这个和尚哥子太猛,举世无双。

“这样的人手终是少,但从全军中选拨,仅是一营兵士,还是能找到的。选拨过后,名单仅由枢密院诸相知道,还有陛下掌控,直接对枢密院与陛下负责汇报,以免泄露。提拨后,为示奖励,每人立授班直之职,使其家人无后顾之忧,再挑选一些优秀将领进行单独训练,由王嵩负责。此营所职十分特别,所以臣命名为特务营。”

这不是特务营,而是四五百个007。

几个宰相对视一眼,人数并不多,只有四五百人,由郑朗折腾去,说不定象那个王勇几人,以小博大,获得成功呢。

陈执中还是很小心地说:“以和为贵。”

国家灾情不断,最好不要开战。

郑朗额首,不怪陈执中,陈执中想法也代表着大多士大夫的想法。宋朝也不乏有满腔壮志之臣,在北宋对西夏发起多次战争,即便南宋还一度北伐。也不能说宋朝军队不行,比如章楶,若不是北宋国库紧张,发生一系列不好的故事,说不定就让章楶将西夏弄没了。但大多数时候让文臣或宦官主持战争,指挥官不得力,兵力再勇敢又如何?最好的机会是岳飞之时,说不定在岳飞手中便能创造一个天大的奇迹,但……

归根倒底还是苟且偷安思想占据主流造成的结果。

若没有这个思想作祟,宋朝可以走得更远。

不急,得慢慢来,自己从政十三年还不到呢,后面有很长的光阴。眼下主要不是开疆拓土,第一是强兵,第二思智的以小博大,第三敛财,为未来做准备。打仗得花钱,问过张方平,国库里有钱,两千来万贯,真的不错了。但想想眼下的灾情,还有明年,十有八九,国库又得空。

几个宰相同意,赵祉说道:“准,郑卿,回枢密院将详细条款拟上。”

“喏。”几个宰相准备散去,郑朗忽然又说道:“陛下,臣还有一谏不知当说不当说。”

此时,郑朗嘴里很苦。

别以为简单,因为一个避嫌制度,想将小萝莉这件婚事解决,不亚于对付宋朝的冗官之弊。

赵祯不知道郑朗心中小算盘,说道:“说。”

“陛下,我朝以礼仪治天下,是否?”

几个宰相一起鄙视,说了等于没说,自汉朝时起,那一正统朝代不是以礼治天下?否则礼部为什么这么重要?

“是,郑卿,你要说什么?”

“陛下,自古以来,人伦有序,臣听闻陛下将福康公主选尚用和次子李玮,李玮乃是公主殿下表叔,臣以为十分不妥。”

赵祯没有想到其他,郑朗是儒者,听说了,提出来,也十分正常,微微一笑,说:“郑卿,仅是小节,无伤大雅。也有前例,唐朝中宗将侄子雍王李守礼之女养于皇宫,此女乃是中宗孙辈,中宗却当为女儿,群臣也无以为不妥。”

在宋朝,什么事得说出一个道道,有了得到大家公认的前例,便是制度,法律与道理。赵祯说的此女便是唐朝鼎鼎大名的和亲公主金城公主。有了这个例子,赵祯将女儿嫁给李玮也就不算是不对。

郑朗很头痛,话风又转了转,说道:“臣还是认为不妥,陛下此举,乃是怜其用和家遭遇凄楚,臣也明白。然陛下之爱护有大爱与小爱之分,故触龙说赵太后也。一,李玮已到及冠之年,而公主尚幼,想要成亲,必须等公主长大成人,早则要等六七年,迟则要等十年时间,对李玮来说,过于残忍。二,李家单薄,尚公主必不能纳妾。陛下若爱护李家,不是让其尚公主,而是让其家广泽,此才是真大爱护也。三,二人年龄也略有差距,颇为不合。公主长大成人,李玮略长,公主过于委屈。李玮要等公主,青春年少之时,不得不耽搁,也是过于委屈。故臣认为不妥。”

很小心地找了几条理由。

说得不明显,其他几位宰相也想不起来,赵祯更想不起来。况且郑朗此去契丹,九死一生,岂不正是为了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郑卿,仅相差十岁,不算太大的距离。朕至今无子,止有数女,让她嫁于用和家,也是为福康的幸福着想。”赵祯根本没有听。

但话不能直接听的。郑朗心中反应过来,不是一定要嫁给李玮,赵祯有赵祯的考虑。他若有子,儿子为皇上,会想着父亲的这个小舅舅,也是唯一的舅舅。关健他没有儿子,未来走向不定,若是让其他宗室子弟登基为弟,李家便不会再得宠。但娶了公主,性质不一样,那不但是贵戚,还是戚上加戚,李家从此便真正的踏入贵戚行列。所以看似李玮委屈几年,却是为了李家未来一族人着想之举。

郑朗无辄了。

赵祯又出一奏,道:“诸卿看一看。”

诸相轮流翻看,不知道是谁写的,写的也是老生常谈。说诸路转运司广求出剩,求媚于上,民输赋税,已是太半所出用于纳赋,但官员不满足,又令加耗,美其名曰润官。例如江西诸路州军体例,百姓纳米一石,出剩一斗,往往有聚敛之臣,加耗一斗还不满足,再加一斗。且以江西一路百万石为准,若每石取米一斗,所收已是十万石。若于民间取十万石耗米,下面缺少粮米,米价必贵,百姓必食贵米。此只粗引一路之弊,况且天下,赋税之饶,其弊无极。愿陛下阅其奏目,或有横加收敛,名为出剩,乞赐黜贬,使民知陛下之意。

写的人大约是江西一个小官吏,所以不敢署名,又因为职低,缺少明确的例证。

关于这个加耗,郑朗说过好几次,远比这篇奏折说得更严重,更详细,岂止是加耗,名目多得狠!

即便郑朗说,也没有说全。

几个宰相狐疑地看着赵祯,不知道赵祯将这份很普通的奏折拿出来有何用意?

赵祯说道:“古称聚敛之臣过于盗贼,今如此苛敛,是让朕结怨于民也。需草诏绝之。”

也就是让各地官员不得再用加耗名义剥削百姓。

但郑朗很怀疑,当然,会起一部分作用,有的官吏是为了政绩,加耗多半交给朝廷,有的官员加耗是为了装自己的腰包。即便朝廷禁止,也会利用其他名目剥削百姓。

郑朗心中忽然明悟。

自己提起时,赵祯并没有多说,眼下一封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署的上封事(古代臣下上书言事时,将奏章用皂囊或火漆缄封呈进,以防泄漏,谓之上封事),却立即通过,也是对自己一种保护。

毕竟一旦通过,自己会得罪许多官员。

当然也是一种爱民的表现,宁肯国库收入减少,也设法使百姓负担减轻。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种好的诏令。宽松赋税,对百姓肯定会多少有些帮助。但也看到赵祯对自己拳拳保护之心。赵祯越是这样,郑朗越是不想赵祯晚年时看到最喜欢的女儿疯魔。

可是怎样能说服赵祯?

郑朗猜得不也完全对,此时赵祯看到这些奏折后,触目惊心,诏令天下罢去加耗,是释放一个信号,朕不喜鱼肉百姓,加重税赋,以换取政绩的表现。赵祯也不希望朝堂仅是郑朗一人说话,要大家一起说,朝堂说,朝野说,这才能真正广开言路。

看怎么看了,横看成岭侧成峰。站在岳阳楼上,春天看一回事,秋天看又是一回事。反正郑朗此时心中很感动。

赵祯没有想到他的心情,但看到一幕古怪的表情,庞籍、高若讷与王贻永盯着郑朗看,问:“王卿,庞卿,高卿,你们看着郑卿,为何?”

郑朗回过神,看了一眼庞高王三人,会意,说道:“是因为臣在枢密院说过裁兵强兵之法,未向陛下禀奏之故。”

这时赵祯精力正是旺盛的时候,郑朗一说,他也想起来,说道:“那天在早朝上你说了仓粮与保丁,但未说强兵裁兵……”

郑朗苦笑,那天未说,是看到你脸上犹豫,饭得一口一口吃的。说道:“未说,是臣心中略有疑虑。想等保甲法完善,京畿有大量储备兵源,让京畿更加安全,臣才会提此进谏。”

“说来听听。”

郑朗再次原原本本说出。

果不出他所料,赵祯脸上再次犹豫,已经裁去大量禁兵,从八十多万禁兵变成六十几万禁兵,虽说增加土兵与蕃兵,那是边兵,掌控能力远不及家人在京城的禁兵,再裁,赵祯心中没有底。

看着庞籍,郑朗在下面将手一摊。对裁兵,庞籍也十分认可。国家的钱用在哪里,主要就用在养兵上。如果按照郑朗的计算,将禁兵裁至六十万,厢兵裁至二十五万,一年所需费用四千几百万贯足够了。再加上蕃兵、土兵、弓箭手与壮丁,顶多五千五百万贯,甚至五千万贯便足矣。

国家会节约大量用费,再加上三千万贯养官费用,朝廷即便宽待百姓,只要是丰年,也会有不小的积余。看到郑朗将特务营说出来,赵祯通过,庞籍心中渴望赵祯再次将郑朗的裁兵精兵法通过。

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也不是不能通过,若是保丁组织得当,能看到部分战斗力,诸臣子一起进谏,十有八九便会通过。所以进谏,也要抓住时机,时机不对,即便是郑朗,赵祯也未必听。宋朝是赵氏天下,天下人的天下,非是郑朗的天下!这才是根本,否则就成了范仲淹,名是赵氏天下,一度差一点变成实际的范氏天下。赵祯能不忌惮么?

但赵祯没有否决,郑朗说得也颇有道理,迟疑一会道:“此事再议。”

诸臣走出都堂,在门口忽然遇到苗贵妃与曹皇后,前面赵念奴在用脚踮着绣球(鞠球的美称,也就是足球),两位尊贵的妇人在后面追,也不是真追,一边跟着一边说着话。

也正常,在唐朝最流行的是击鞠(马球),但宋朝马少,又恢复到汉朝时光,蹴鞠(足球)流行。宫中踢足球的人很多,包括许多宫女,最大的足球迷便是宋徽宗,看到宫娥在踢足球,写了一首诗,韶光婉媚属清明,敞宴斯辰到穆清。近密被宣争蹴鞠,两朋庭际再输赢。这首诗水平还是不错的,比赵祯的强。字画更比赵祯强,但治国……

看到大臣出来,场合不对,两位贵妇人连忙闪到假山后面。赵念奴小,不必回避,大大方方的施礼:“见过几位相公。”

几个宰相还礼,但一起看着郑朗,一个个笑咪咪的,就连赵祯也在笑……

也没有其他意思,今天郑朗刚进谏公主的婚事,散了堂会撞到这位小公主,太巧了。

赵念奴睁大眼睛看着几位宰相,大眼睛闪啊闪的,问:“你们笑什么?”

然后眼睛在郑朗身上瞅,郑朗让她几眼瞅后,身上涔出冷汗。千万别一世英名,在这个小萝莉身上给毁掉……

第五百七十五章 理

诸宰相面对郑朗的德操与赵念奴的年龄,仍没有怀疑。只觉得很好玩,至于赵念奴眼睛在郑朗身上停留,更不奇怪,郑朗的事迹太多,又是为她前去契丹冒险,她在后宫不会听不到。小姑娘或许有些好奇。

鱼贯退出。

江南到了黄梅时季,梅雨销魂,落英缤纷,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征兆,意味着自梅雨过后,灾害已经蔓延到宋朝的粮仓——江南。

但没有人知道,郑朗也未说。

肯定会带来影响,可在自己进谏下,会比史上的情况要好得多。还有平安监与江东圩。

也有不好说的地方,今年灾情十分古怪,与以前大灾相比,它似乎又没那么严重,也就是缺水的地方雨水少了一些,不缺水的地方雨水多了一些。没有大批的流民,但很普遍。这种情况导致的后果,不会引起大规模的动荡,可是治理又很琐碎。治理灾民职责是东府,本来贾昌朝离开了,陈执中稍有缺陷,可吏治之才也不算很差。关健塞了一个夏竦进去,中书那边天天吵,天天争执,仓粮、平安监、江东圩,使得粮与财情况比史上好,可中书的争执,又耽搁了政务决策。就象后来的六塔河,黄河淌啊淌,一淌就是三年,老百姓小心肝都让滔滔河水淌掉了,然庙堂之上还是在吵。整整三年,多少膏腴之地成了大泽,才弄出一个不成功的六塔河。中书现在情况颇类似。

……

一家人坐在椅子上,包括张方平在内,一起在吃梅子。

在京城吃鲜梅,有些奢侈,是樊家送来的,樊月儿喜欢,于是一家人沾了光,张方平也沾了光。沾了满嘴红水,张方平接过仆人递来的毛巾,说道:“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味胜河溯葡萄重,色比泸南荔枝深。初尝美味,果乃不亚于南方荔枝。”

“安道兄,在京城吃梅子,终不是最佳的梅子,杨梅者,紫者为佳,这才是熟透的梅子,甜味更足,酸味略减。因为运输的时间,这种紫梅不敢往北方送,无论一路上速度再快也没有用,耽搁的时间,路上的颠覆,紫梅者必然腐坏。所以樊家运来的梅子,乃是次者,半紫半红之梅,味道却欠缺了一点。”

“香山居士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可惜我一直没有去过江南。”张方平年轻时也喜欢漂荡,但多是齐鲁,后来为官时只是在京城与西北,还真没有去过江南。他也不会想去,去江南做什么?贬官了。

“安道兄,不仅江南好,岭南也好,荆湖路也不差……”

“行知……”

“不用问,你会拭目以待的。安道兄,今天来此,有何贵干?”

“我找行知,帮我。”

“帮你?”

“粮仓。”张方平说道。几个御史带着“深仇大恨”下去查,一查查出无数问题。既然出了问题,就得惩处,赵祯不喜酷法,也没有杀人,可全部流放,有的甚至将其流放到海南岛上。然后罚没其财产,结果小吏自己遭罪了,家人也连带着遭罪。应当还算是好的,换成其他皇帝,那怕是北宋的皇帝,不杀士大夫,但不是不杀这些小吏。其实有时候士大夫也杀的,若是犯罪重,特别是谋反罪,同样也会杀之。

除了小吏外,还有一些豪门与商人,但在这个灾害的大背景下,皆不敢罗嗦。不过赵祯听从郑朗进谏,一再警告,仅是针对粮食与户等去的,不得牵连,在下面没有引起多大骚动。这也说明了郑朗畏惧之心,就是到现在,他还没有做好与部分豪门做对抗的打算。

看似解决了,实际没有。张方平不是傻子,现要查,情况会好,御史离开各路,不会故态复生,但贪墨也休想杜绝,还会有,而且越做越隐蔽。以前粮仓与三司牵连不大,如今国仓全部交给了三司。出了问题便是他的。他有什么智慧,能让这些小吏不再贪墨?

将难处一说,郑朗大笑,道:“安道兄,你想让下面不会贪墨?”

“故请行知指导良策。”

“这怎么可能……”郑朗笑得更欢了,即便所谓的民主国家,贪污的事还会有的,只是相互监督,情况会好一点。但也不能讴歌民主制度,一旦实施绝对的民主,以中国的国情,吵吧,一样事也休想落实。相对而言,若论内政,宋朝这种制度还是很不错的。

肯定有一条更好的模式,但郑朗没看到,也想不出来。也许再过一千五百年吧,包括后面一千年,各种制度都有严重的缺陷,没有一条是完美的,没办法借鉴。

“安道兄,听我说,夫子之道,修身齐家治国安天下,大者为国,小者为家。大道理是一样的,可细节不同。国面积广大,人口众多,情况更复杂,远比家更难治。不但家与国不能相比,州府与国也不能相比。一个州府,最远处不过一百来里,人口顶多几十万人,少者有可能一万人不到。官员就那么一点儿,若是记忆力强,甚至包括各县小吏,都能记得很清楚。若是智慧再好一点,各小吏有什么性格与长处,也能了如指掌。但上升到国的境界,那一个人能做到呢?不可能做到。所以往往许多官员,例如西汉第一地方良吏黄霸,在地方上颇有作为,但到了庙堂却消然隐迹。张士逊在地方是良吏,到了庙堂上成了和鼓。范仲淹在地方上每过一处,如春风至,但到了庙堂,身为言臣,与孔道辅开撕裂宋朝之先河,身为宰辅,骚然天下却不得功。无他,地方与国不同也。”

“行知……”

“安道兄,治国者,只要抓住大体,故文帝问周勃,全国一年判决讼案有多少,周勃不知,文帝又问全国一年钱帛收入有多少,周勃不知。文帝又问陈平,陈平说事情各有主管它的人。文帝问是谁。陈平说,陛下若问判决讼案,就查问廷尉,问钱帛收支,就查问治粟内史。文帝问,若事各有主管之人,那你主管何事?陈平说,主管君臣,宰相职责是上辅天子调理阴阳,顺合四时,下抚万物生长,对外镇守四方君夷诸候,向内亲附百姓,使诸臣各自履行他们的职责。退朝后周勃责备陈平平时不授,陈平说,你居于相位,不知自己职责吗?若是陛下问长安盗贼数量,你也要勉强对答吗?”

似乎未回答,实际已回答。

郑朗又说道:“真不行,不定期的派两三小吏,不定地的核查仓粮,每年查上一次,官吏不定,便不易被收买,日期不定,污吏便不易猜测。几位按察使下去查的是整个保丁户等与所有国仓、省仓与县仓。规模庞大。而三司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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