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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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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势单力薄,大公主安插到其身边的牙朱怎么会把堂堂皇子玩弄于掌心?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不受重视,楼英长怎么敢把人丢在金陵城里自己返回?
  所以,大吴才会把这么一个从前根本就靠边站的皇子客客气气送回去,越老太爷还不惜点醒十二公主,暗示她不妨和三皇子结盟,争一争东宫之位。结果这还没争呢,东宫储君就自动掉到他头上了?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皇帝不禁苦笑道:“不得不说,燕帝果然是心思不可测的人。他玩弄这么一手,大吴今后还怎么联络这位新太子?”
  是啊,就算给出再多的筹码,又怎么拉拢一位最可能问鼎北燕江山的储君?
  越千秋虽说把人都拉了出来,但把诺诺交给大太太和越秀一暂时看着,他借口带平安公主去一旁看灯,却把三皇子和十二公主的惊人境遇告诉了她——哪怕同父异母,而且谈不上太多感情,但那毕竟是和平安公主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且,他眼下不说,她日后也会知道。
  至于皇帝之前都和平安公主谈过什么,他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一点都没有追问的意思。
  而静静地听完这个消息,平安公主一点都没有露出惊愕或意外,只是突然伸出手来抓住垛口一边的城墙,那五指用力到甚至有些发僵的动作,暴露出了她绝不平静的心情。足足良久,她才开口说道:“他这是在玩火……”
  仿佛是在整理语句,接下来平安公主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如同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不是真心的,而是成心想要给一个所有人都意外的结果。他总是这样,总是用每个人都猜不透的举动来考验别人,来刺激别人,甚至故意挑动反叛,然后再如同割草似的割一茬。”
  说这话的时候,平安公主肩膀微微颤抖,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难过。
  身为儿女,总希望多得到一些父亲的关爱,哪怕得不到,甚至见不到,也希望自己是特殊的,希望父亲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才不能亲近自己,可这样的奢望却随着年岁渐长而完全打破。但是,比这更让人心灰意冷的,却是发现父亲冷酷对待的不只是一个自己。
  哪怕是大公主,她真得到过北燕皇帝的钟爱吗?那种任凭你闹出天大的事情也会听之任之的举动,真的是爱吗?或许那种宠爱就犹如闲极无聊的时候养只小狗小猫,仅此而已。
  越千秋虽说和北燕皇帝也曾经相处过一阵子,和大公主十二公主也挺熟,还打劫过皇子郡王,可在他看来,北燕皇族——包括萧敬先在内——说得好听点叫有个性,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一堆神经病的集合体,没几个正常人,所以平安公主对北燕皇帝的评价他很赞同。
  可对于他连连点头的动作,平安公主在愣了一愣之后,却突然扑哧一笑,紧跟着竟是把个头只比她稍微矮那么一丁点的越千秋拉了过来,如同对待小孩子似的亲昵摸了摸他的额头,继而笑了笑。
  “抱歉,让你听了这么多糟心的话。千秋,总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当时执意要见我一面,不是因为看到你和我相处得好,就算爹特意派了那位影子过来,他也不会让我回来的。”
  这些年越千秋身边不是没有过值得信赖和尊重的女性长辈,但大太太公正,东阳长公主权威,苏十柒嬉笑怒骂犹如邻家姐姐,却都少几分温柔,如今平安公主算是把他这一世生命中少了的那种母性全都弥补了起来——哪怕论两世为人的真实年纪,他恐怕不会比她小……
  所以,他不得不赶紧往后逃开一步,还做贼似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围可有人看到这一幕,等发现周霁月和几个女孩子遮挡了大多数人的视线,周大宗主还对他做了个万事放心的手势,如释重负的他方才挠了挠头。
  “娘不要那么客气,说实话,我之前在朝云楼下头打人时,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比起我那个老坑儿子的爹,和娘你相处要简单舒服多了。你放心,就我老爹那家伙的性子,他不坑别人就不错了,别人是无论如何都坑不了他的。”


第645章 立储的前夜
  被爹认为是最坑老子的儿子,被儿子认为是最坑儿子的爹,被妻子认为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齐集了诸多头衔于一身的越小四,在上京城如今是炙手可热,游刃有余,甚至无数官民百姓都认为,他简直是一个传奇。
  明明只是一位失宠公主的驸马,可在妻子过世之后非但没有靠边站,还被最喜好甩驸马的大公主倒追,不但没有最终落入彀中,反而立功封王,还和国舅爷晋王萧敬先打得火热。而在萧敬先叛国南投之前,人又恰恰好好和对方划清界限,没有失宠的同时,还挂上了执掌秋狩司的名头。如今就更传奇了,皇帝给萧敬先找出了一个儿子,那儿子还是他的义子!
  没错,越小四虽说死乞白赖,却硬是从甄容口中掏出了一声义父。
  此时此刻,这位新荣升义父的兰陵郡王,正带着爵位比他还高一级的新晋王甄容——虽说官方名字应该是萧容,但甄容对此非常抗拒,在所有如非必要的场合,仍然沿用原来的名字——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之前接下了持节册封太子的差事,现如今是奉旨去查看那座闲置已久的北燕东宫。
  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亲若父子的两个人,眼下的对话却压根没那么春风和煦。因为自己的每次说话得到的全都是相当不正经的回答,甄容终于火了。本来稍微落后越小四半步的他突然一个箭步超过了对方,随即直截了当地挡在了越小四跟前。
  大约是这几个月肉食和奶食吃得多,再加上少年人长身体的缘故,他又蹿高了两三寸,如今站在高大挺拔的越小四跟前几乎能与其平视。他完全无视了不远处那些窥视的目光,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敷衍我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的,十二公主喜欢的是越千秋,更何况我和她连见面都没有几次,这种莫名其妙的婚事我绝不答应,想来她也不会答应!”
  “你错了。”越小四轻轻摇了摇食指,随即上前一步,把看似坚决而愤怒的甄容给拨开,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直到人匆匆追了上来,那因为急怒而喘粗气的声音清晰可闻,他这才轻描淡写地说,“小十二这次回来后长进了许多,她喜欢千秋,可不代表她会抗拒她父皇。”
  “你就没想过,她很可能会来找你,然后两个人做个约定?比如,你们是假成亲,不同房,只要做那么个样子,你喜欢谁,她喜欢谁,听凭自便。等风头过去……唔,这个风头过去指的自然就是她父皇死了之后,到时候你们俩自然而然就和离,爱咋咋的。”
  甄容简直忘了从小被师门熏陶的修养,差点想要破口大骂:“混蛋,这简直荒谬!婚姻大事怎容如此儿戏,再说,这不过是你臆想而已!”
  “错,是小十二来找过我,让我先和你通个气,回头你们俩谈的时候,也能更平心静气。”
  越小四的这番话成功地把甄容的所有怒气全都激发了出来。他再次追上越小四,伸手就想去揪他的领子,可那一手却被越小四轻而易举地打开。不但如此,越小四用那传承自越影,比周霁月只强不弱的小擒拿手,只区区两招就把甄容双手一绞,反过来拉近了前。
  “别忘了你叫过我义父。虽说你现在爵位比我还高一截,不孝两个字在北燕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名,可终究不好看。你既然阴差阳错选择了留下,又选择了接受晋王这个爵位,现如今和我一同去东宫看看缺什么要补什么,明天还要去册封太子,有些事儿你就得有觉悟。”
  见甄容彻底泄了气似的耷拉了脑袋,越小四就松开手,如同对小孩子似的拍了拍甄容的后脑勺,这才往后退了一步。
  “再说,这事儿距离成功还差十万八千里。小十二那个安国公主还能封得顺顺当当,可你觉得这册封三皇子为太子能顺顺当当?到时候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出,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更不用提你这完全是小十二她父皇脑袋一拍想出来的婚事。”
  甄容顿时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冲动的人,可不知怎的,和身边这家伙相处多了,却每每会被撩拨得乱了方寸。
  等到了东宫,他干脆闷声不响地跟着越小四,冷冷看着人对那些个诚惶诚恐的内侍挑剔这里不好那里不对,临到出门才迸出了一句话。
  “你挑这么多毛病,明天之前这些毛病真的能解决吗?”
  “挑毛病是今天我的职责,改毛病那是他们的任务,做不完更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
  越小四一面说一面斜睨了一眼甄容道:“再说,从我带着你去接应了三皇子和小十二那一对几乎送命的兄妹之后,在别人甚至皇帝眼里,我们就是一党的。身为同党,自然要竭力为即将进东宫的三皇子争,这是起码的义务。这时候是撇不清的,因为别人都不会相信。”
  正当他说到这里,就只见远处有一个人飞一般地往这边跑来。他悠闲地伸出手点了一点,这才似笑非笑地说:“自从之前连番出事之后,现如今北燕皇城和宫城全都不许跑马,有什么事都得靠两条腿来走路,你看这个人跑得这么急,又是冲着我们来,恐怕是又出了事。”
  甄容深刻见识过身旁这位兰陵郡王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事却灵验到十有八九——因此,他心中不由得一紧,等人快到近前时,他不等对方开口就直截了当问:“出了什么事?”
  那个内侍本来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甄容这么突然一问,冲势未停的他想要说话,却被寒风给呛了一下,顿时咳了个惊天动地,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而他这抠着喉咙使劲呛咳的模样,看上去实在像是被人毒哑了嗓子,又或者中毒将死的前兆,一时间后头东宫门口,很多人都出来张头探脑。
  见甄容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越小四就走上前去把人拖了起来,一手在人后背顺了一下气,随即在其喉咙口不轻不重拍了两记,等这内侍终于缓过气来,他就含笑说道:“明天就是册封太子的吉日,你这眼看就快咳断气的样子给人看见,别人还以为是你撑着最后一口气来见我们。”
  那个内侍跑得精疲力竭之下又是这么一阵呛咳,腿都完全软了,此时虽说闻言色变,却也不敢和越小四相争,只能垂下头低声说道:“郡王,是小的一时岔了气。其实,是魏国公主……留书出走,下落不明。”
  尽管他声音极低,但越小四面色纹丝不动,可甄容却没那么沉得住气,那瞬间流露出惊怒的表情,却已经让不远处东宫门口的人看了个清楚分明。
  而注意到这一幕的越小四侧头扫了一眼那些窥视者,见其中大多数都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下缩了回去,却还有人杵在那,他也不发火,不慌不忙地问道:“是皇上让你来的?”
  那内侍连忙恭恭敬敬地说:“皇上清早在清心阁斋戒,早就发话吩咐说,从今天到明天,国事去问左相和右相,内务则禀告郡王和晋王殿下。魏国公主出走算是皇族内务,所以……”
  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用再多说,一个手势打发走了那个内侍,越小四勾了勾手示意甄容跟他走。当离开了东宫范围,他才一摊手道:“看到了没有,现在距离明天册封太子的吉时,至少还有十个时辰,大公主已经不见了,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事,全都要你我解决。”
  甄容已经有些习惯了北燕皇帝那怪异的风格,此时不禁眉头紧锁:“皇帝连罪己诏都下了,还说今后要施仁政,止刀兵,查兼并,定国本,怎么还任由……”
  “任由什么?国本是明天就要定了,可你看看前头三项,那是安抚寻常百姓的,不是安抚达官贵人的。你还没看出来吗?当今大燕天子,对北燕从前那近百年的权贵、皇族、世家……全都不待见,这些年来固然连自己的儿子也铲除了几个,可更多随之除掉的也是这样一批人。所以,三皇子恐怕并不仅仅是一个摆设。没有母族的他,挺符合他父皇的标准。”
  “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越小四的最后这八个字,在见到三皇子之后的第一时间也说出了口,只不过是把他改成了你。他又没打算在北燕当一辈子权臣,所以根本不在乎得罪未来太子甚至皇帝。在之后提到昔日对他颇有情意的大公主失踪时,他的语调也平淡到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大公主这一走,只怕是杀机犹存,不肯善罢甘休。”
  “她还想要杀我……她没死心,还是想要杀我!”
  三皇子有些神经质地嚷嚷着,直到一旁传来了十二公主不耐烦的呵斥,他这才闭上了嘴。
  “她想杀我们,我倒还想杀她呢!我之前骗她那一次确实是有些对不起她,可那是她自己的舅舅说她不是皇后亲生,又不是我说的,她要发疯有本事冲着萧敬先,冲着我来干什么?”十二公主摩挲着左颈一处刚刚愈合,却还留着疤痕的伤口,脸上露出了刻骨的恨意。
  “不过我也要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兴许我还是那个成天只知道围着男人转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听别人的小丫头,也不会有现在的风光。哪怕这风光只不过是父皇看我还有点用施舍的,也比从前被人当傻子强!”
  越小四仿佛不知道十二公主所谓的被人当傻子,隐隐也有冲着他的那点怨气。他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上是坐山观虎斗,只要我们没有存着纠集党羽连皇上一块干掉的那种狂妄野心,那么要对付的敌人虽然多,难度却不大。”
  “你怎么知道父皇没有存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把我们一块除掉的心思?”
  尽管刚刚被十二公主喝止的时候,显得软弱而没有主见,可此时此刻打断越小四的话时,三皇子却显出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我和十二都是从南吴回来的,在别人眼中那就是和南吴有密约,安知父皇不是这么想的?如果他所谓的册立我为太子本来就只是个幌子呢?我们只顾着对付面前那些蜂拥而来的敌人,如果在战到力竭方才惨胜的时候,背后再被人狠狠插一刀,那么我们岂非死得冤?”
  “但你父皇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这一次却是甄容反问了一句,“他虽说比南吴皇帝年轻,可也已经即将知天命了,膝下曾经儿子成群,现在却已经零零落落。只要你不对付他,他把你杀了之后,皇位交给谁去?”
  三皇子狂躁地双拳一捶桌子怒道:“那谁说得准!大燕的皇帝……就没有几个正常人!”
  这评价别说越小四和甄容都非常同意,就连十二公主也深以为然。可相比即将登上太子之位却一点底气都没有的三皇子,他们却并不觉得北燕皇帝今次神神叨叨的是为了让其他人玉石俱焚——说句难听的话,被这样一轮一轮割麦子似的割下来,官场很多位子都空着。
  这种状况从上一代皇帝中后期就开始了,因为国内政治斗争太频繁太剧烈,所以不但北燕皇族后族动辄一家家倒下,就连汉人世家亦是深受其害。所以当年越小四在刘静玄戴静兰率领一支流寇军北归的时候,才能用声东击西之计送扎根北燕近百年的四个汉人家族回去。
  就连那些世代出仕北燕,轻易并不掺合皇族内斗的汉人家族都已经受不了这惨烈的内斗了,北燕皇帝又已经下了罪己诏,如果这还不收敛,还打算继续割一茬麦子……呵呵,那么剩下的就是一片荒野了。
  如今五品官的位子上甚至不少都是六年前甚至三年签的新进士,可想而知覆灭的官员有多少。
  因此,越小四看了一眼甄容和十二公主之后,气定神闲地说:“明天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小十二反正不出场,宫外就由她全权负责,至于宫里,我和阿容是册封的正副使,有什么事总是和你同生共死,所以你姑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实在不行,那就鱼死网破!”
  反正要是那样的话,北燕大乱,他也就可以“一死了之”,完成任务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他和南边的消息渠道已经正式搭建起来了,在二戒的居中组织,南边严诩的策应之下,一批绝对可靠的人已经潜入了北燕作为接应,人数不多,却贵在精锐。
  再说了,萧敬先的那批侍卫,现如今可都是甄容的死忠,就算被萧敬先掺过沙子,可让他们做不太机密的事情,却足够用了!


第646章 大殿之上的交锋
  和南吴从开国时就相当繁复的册封太子仪式不同,北燕册封太子时一开始是相当简单的,俨然只是一场围猎之后的成人礼。然而,历经百多年立国至今,本来再简单的程序,现如今也因为汉官渐多,礼仪越来越复杂,多了无数繁文缛节。
  所以从一大早起床吃饭出门之后,越小四作为今日持节册封的正使,就不得不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接受各种礼官的狂轰滥炸,不禁异常烦躁。
  然而,越家就算被人讥刺为暴发户,好歹还是官宦之家,他懂事之后老爹就已经当官了,好歹还有些这样的经验。只可怜甄容之前在被册封为晋王时就已经被人摆布了一次,今天又被人从头到尾这么折腾了一番,和越小四汇合的时候,那张脸完全是青的。
  尽管两人的冠服已经极其隆重,身姿笔挺,乍一看挑不出什么错处,你而在礼官们看来,这次的册封仍然形同儿戏。谁看到过一个郡王当正使,一个亲王反而充当副使的?就算两人说是义父义子,这辈分上的长幼应该屈服于身份上的尊卑,不然就换人好了!
  更何况,两个人都姓萧,不姓姬!哪次册封太子的时候,连皇族都不出面的?
  可到底是北燕皇帝的乾纲独断,礼官们也只能腹诽,不敢多说什么。等到簇拥了这两位炙手可热的亲贵进了大开中门的三皇子府,他们眼见得迎将出来的三皇子身材瘦削,一副不足之相,不禁更是觉得皇帝此番册封太子实在轻率。
  三皇子昨天送走十二公主和越小四萧敬先,一夜不曾好睡,此时即便厚厚傅粉,眼下青黑却是一时难去。因为儿时境遇,他素来是个敏感多思的人,几个礼官那诡异的表情,他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心中暗怒的他牢牢记下了这几个人,只想日后定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然而,等到接旨行礼后,预备启程赴宫中谒见皇帝,他都没有找到和越小四甄容说话的机会。
  自然,他想问大公主是否有下落,是否抓到可能存在的逆党诸如此类的话只能憋在心里。
  进宫的路上,坐在皇太子金轳中的三皇子提心吊胆,就怕哪里窜出个刺客,又或者半道上冲出一支奇兵想要截杀他。可他就这么战战兢兢走了一路,直到进了皇宫,始终平安无事。眼见徐长厚亲自率了禁军过来护卫,他才深深舒了一口气,高悬的心暂且落了下来。
  即便是新晋皇太子,但在如今皇城和宫城内必须步行的新规面前,那也是一视同仁的。往日三皇子也不是没有走过这段路,可他昨夜没睡好,早起又因为今日仪式绝对会耗费冗长时间的关系,不敢吃喝,再加上光鲜却沉重的皇太子冠服穿戴在身上,勉强走到宫城大门停下时,三皇子就觉得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人也有些透不过气来。
  深知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身体也不过平平,他不禁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恐慌。
  难不成别人不对他出手,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挖了一个无形的陷阱给他跳?他眼下已经头昏眼花了,能够坚持到大殿参拜父皇,能够捱到在东宫接受臣子朝拜吗?
  正当三皇子有些摇摇欲坠的时候,他突然只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定睛再看时,就只见兰陵郡王萧长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他张了张嘴想要求救,可到底还是没敢说,随之看到的就是一张笑吟吟的脸。
  “今天仪式长,负担大,皇上体恤太子殿下之前一路辛劳,又被凶徒行刺,重伤几死,所以赐了一盒参丸,三皇子是不是因为紧张而忘记服用了?”
  越小四一边说,一边笑着从怀中取了个小盒子双手递了过去:“正好十二公主把她那盒让我带着防备万一。老山参是个好东西,虽说还不至于生死人肉白骨,可太子殿下到底一度曾经受过重伤,还是该用一用,提一提精神。”
  三皇子此时就只觉得仿佛久旱逢甘霖,连忙接了过来,因笑道:“多亏郡王和十二妹妹周到。前些日子在生死之间打了个转,我……孤确实还没恢复过来。”
  称孤道寡是天子和储君的特权,因此三皇子这一改口并没有错,可是在旁人看来,当他接过那盒子之后,迅速打开捻起一粒参丸送进嘴里时,那种强撑的虚弱就已经显露无遗。
  不管是如今御座上的北燕皇帝,还是曾经的太子大皇子,都是武力出众的人,因此本来就不看好三皇子的礼官们,此时又多了一项诟病新太子的地方。
  这样孱弱的身体,日后怎么临朝御天下?
  而越小四送出那一盒参丸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看到甄容朝自己瞅了过来,他回过去一个让对方放心的眼神,照旧气定神闲地带领大队人马往前走。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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