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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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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欲熏心之辈竟敢如此对待英雄……”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急了:“何胖子你别想推卸,当初是谁说的,这老大一份功劳给一个穷老汉,还不如大家一块分!是你说杀了燕贼之后的战利品归我们,那功劳你们市易司和这榷场守军均分!”
  被人这么一嚷嚷,比市易司一群官吏还要更磨磨蹭蹭的几个军官登时暗叫不好。即便刘静玄是空降下来的霸州将军,上任时身边也就带了三百亲兵,可人家在朝中有强硬的后台,嫡亲师弟是长公主之子,嫡亲师侄儿继任掌门不说,更是在皇宫中也兜得转。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竺大将军的亲生儿子竺汗青调来此地任都统,平素也对人客客气气,他们怎敢真的惹怒了刘静玄?只不过是看着刘静玄上任至今手段绵软,于是这才越来越胆大了而已。
  因此,他们一面暗自怨怒之前没看好人,以至于那和彭老头一路的少年竟然溜出来,在刘静玄面前当面拆穿了那个局,一面后悔不该猪油蒙了心试图贪天之,当然最恼火的,还是那铁骑会的彭老头。
  你好歹也是铁骑会主,一方大豪,怎么就用那样一番落拓样子见人?
  几个人纷纷抢上前来,为首的那个兵马使便大声嚷嚷道:“刘将军明鉴,我等军中汉子最重英雄,哪敢贪没那位彭会主如此功劳!都是这些奸商黑心黑肺,和市易司勾结……”
  听到那兵马使竟然连自己等人也一块打了进去,那市易司大使登时大怒,反唇相讥道:“你们算什么好鸟?谁不知道你们不但贪功,还贪生怕死,否则竺小将军出击的时候,你们这些怂货怎么全都当了缩头乌龟,一个也不肯跟去!”
  “放屁!守卫榷场是我们的职责,怎么能随随便便玩忽职守!”
  刚刚那个一嗓子把市易司和守军两方面全都带进去的商队管事,此时此刻却闭上嘴再不吭声了。这不但是因为刘静玄那冰冷的视线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还因为其他人全都避如蛇蝎躲他远远的。哪怕确实有那么一番利益交换,可他这么随便就反咬一口,哪会有好下场?
  在刘静玄的冷眼旁观之下,官吏和军官们的狗咬狗,渐渐停歇了下来。随着一个个人低垂下头,紧闭上嘴,四周围鸦雀无声,只有那每一个人都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直到这时候,刘静玄方才淡淡地说道:“从现在开始,这霸州榷场纳入军管,不许进出,不许走动,违令者斩!”
  “遵将军令!”
  听到几百个军士几乎整齐划一的答应声,那些商人也好,市易司官吏以及榷场守军军官也罢,无不面色惨白,有胆小的看到两队骑兵从两翼展开突入榷场,更有一队人马将他们团团围在当中,更是为之股栗。
  直到这时候,众人方才想起,刘静玄上任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在军中,几乎没理会过官场和民间。那时候他们还以为刘静玄是雄心勃勃要立功,如今方才发现,手中有了军权,有了军队站在自己一边,刘静玄这个霸州将军才有和霸州太守抗衡的本钱!
  尽管刘静玄没有立时三刻砍几颗脑袋立威,可那是现在没有,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砍?尤其市易司的几个官员,那更是一颗心沉入了无底深渊。这霸州榷场自从开放至今起起落落,也有因为两国关系紧张而关闭的时刻,但素来都归太守管,霸州将军不能插手。
  甚至在历任太守中某些有心人的潜移默化之下,连守军军官也都被笼络在内,久而久之,就连霸州将军也不能随便安插人在这里的守军中,如此便自然而然挤压了军方的权限,树立起了太守的权威。
  可如今借助这样一场事变,刘静玄竟然拿到一个天大的把柄,日后这榷场还会是他们这些文官的一言堂吗?
  因此,那位白面无须,常常被仇人背后骂作是阉人的市易司大使,忍不住还想做最后一点努力。当那些面无表情,眸子里却透出森然怒火的军士们上来要押走他们时,他忍不住大声嚷嚷道:“刘将军,这榷场乃是太守张大人管辖,你不能随随便便把这榷场纳入军管……”
  见刘静玄丝毫不为所动,那些军士亦是不管不顾逼上前来,他只能把心一横大声叫道:“太子殿下就要到霸州来了,刘将军就不怕有人告你不敬太守,逾越本职吗?”
  小胖子正觉得刘静玄这番处置还算不错,就是还不够痛快,结果就听到有人把他掣出来想要打压刘静玄的气势。按照他素来的本性,恨不得立刻跳出来狠狠教训那个家伙一顿,可他到底使劲按捺了下来,却有点好奇刘静玄会如何应对。
  而他很快就等到了,因为刘静玄的答话非常符合他的期待,霸道而强势。
  “如果蔡大人想要为了一群败类找我理论,那我就接着!至于太子殿下,你怎么会认为堂堂大吴太子殿下,竟然会容忍榷场被你们这些败类糟蹋到险些残破?一旦太子殿下到了……哼,尔等狗头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越千秋一见小胖子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刘静玄这番话戳中了小胖子,如此一来,回头只要小胖子以真实身份见人的时候,一旦那位张太守诘难,小胖子一定会出面。然而,刘静玄如此应对从容,他明明应该觉得高兴,可他心里却偏偏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因为刘静玄这番话中,某些刻意的成分实在是太重了!
  然而,越千秋到底没有太放在心上,眼看那个市易司大使在刘静玄一个眼神下被堵住了嘴,眼看其他人引以为戒再不敢做无谓之争,眼看那些商人们也乖乖地被驱赶进了榷场之中,他这才看了一眼之前那个揭发此事的少年,随即行礼问道:“将军,可要去打探竺将军下落?”
  刘静玄没好气地瞪了越千秋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刘末,去放出传信烟火,然后上箭楼看看可有竺汗青的回音。刘青,你带一队斥候,再搜一遍榷场周边,如有发现,立时烟火传讯,不得有误!”
  随着两个答应声传来,刘静玄一抖缰绳,如同离弦利箭一般当先驰入榷场,其余人也纷纷跟上。
  而越千秋敏捷地拽起那呆若木鸡的少年避到一旁,躲开那漫天飞扬的灰尘后,却没理会自己那匹坐骑也被裹挟在人群中跑走了——反正不是白雪公主,跑了一匹总还会有新的——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模样有些清秀,像读书人更胜过像商人的少年。
  而在最初的呆滞过后,那少年到底是发现了越千秋那炯炯目光,再加上自己的手还被人抓着,他不禁有些气恼地叫道:“喂,快放开我!还有,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我这不是在想,彭会主江湖传说脾气很不好,怎么突然会这么路见不平帮你一把,敢情你是位姑娘,不是小哥。”越千秋见面前的少年骤然间如同炸毛的猫儿似的,他就笑吟吟地说,“放心,你又不是女扮男装要从军或者当官,是男是女那只是你的私事,我才不管。”
  尽管越千秋说的是安慰话,但那少年听在耳中却越发觉得又羞又怒。待要扭头便走,可回霸州不可能,一来刘静玄已经下了禁令,二来她也不可能丢下铁骑会那位彭会主。然而要留在榷场,却有这么一个已经看穿她女儿身的家伙在,她一个女子不免会很不方便。
  因此,她把心一横,恶狠狠地盯着越千秋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啊!”越千秋非常无辜地耸了耸肩,随即嬉皮笑脸地问道,“我只想问问,你和那位彭大叔怎么遇到的?他之前又是怎么退敌的?”
  见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他就慢条斯理地说:“反正我不问,回头刘将军也得问,你就当是先说一遍事先排练,免得在刘将军威势面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女扮男装的少年终于被越千秋给呛得凤眉倒竖。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位霸州将军确实是自己平生仅见的厉害人物,举手投足之间就让那些她最痛恨的家伙俯首帖耳。想想眼前这讨厌家伙要打探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到底还是开了口。
  “我是大名府冯家的二小姐冯贞,家里本来还算殷实,但之前连遭巨变,父亲突然重病,一个叔叔又摔断了腿,我两个哥哥卷进了官司脱身不得,家里上下焦头烂额,眼看就要天塌了,所以我听说霸州榷场是边境四大榷场中最容易挣钱的,就偷跑出来,路上遇到彭大叔。”
  见越千秋满脸的惊异,冯贞脸上一红,但还是把心一横说:“但我确实是凑巧遇到彭大叔的。他和你一样,一眼就看出我是女扮男装,结果在我投宿险些被人骗的时候出手救了我一次,劝我回去,可我……可我说出了家里困境,死皮赖脸求他帮忙送我到霸州榷场!”
  一口气说到这里,冯贞便垂下了头去,双手死死捏紧成了拳头:“没有我的央求,彭大叔不会到榷场来,也不会受伤……可没有他,也许我早就在半路上被人拐骗甚至没命了,但今天这榷场也许会死很多很多人,甚至连榷场都保不住!所以,我刚刚才拼了命跑出来,希望找人能救他……”
  “停停停!”越千秋突然打了个手势打断冯贞,脸色奇异地问道:“你说你是大名府冯氏?大名府出名的冯家人就你一家?还是还有别家?”
  尽管不知道越千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冯贞还是皱眉说道:“大名府姓冯的人家自然并不止我一家,但要说大名府最有名的,当然就是我家。我父亲和两位叔叔都是科场不成才从商,却因此攒下了大笔家业……”
  没等冯贞把话说完,越千秋就再次打断了她:“你是不是有个很早就死了的姑姑?”
  对于这个奇怪到无以复加的问题,冯贞货真价实错愕了。足足好一会儿,她才犹犹豫豫地说:“我是有个姑姑,但她十几岁的时候得了急病过世了,家里人似乎很忌讳这件事,都不大提起她……就连大名府的人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姑姑,你怎么知道?”
  这简直是他娘的太巧了……
  越千秋轻轻拍了拍脑袋,心想萧敬先没把裴宝儿带出来真是一个莫大的遗憾,否则他就可以目睹一场境遇天壤之别的表姐妹撕逼了……嗯,当然,在裴家姐妹冲拼杀出来,看上去已经挺满足王府侧室那安稳日子的裴宝儿也很可能没那个兴趣。
  看着满脸疑惑的冯贞,他意味深长地说:“冯姑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第688章 千秋的话术
  如果知道自己说出一句俏皮话的后果,是被人死缠烂打追问到底,越千秋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好奇而盘问冯贞的底细,以至于作茧自缚。他简直无法想像,刚刚那个为了彭明而胆敢在刘静玄面前告状,甚至大骂那些奸商的男装少女,竟然是个八卦分子。
  就因为他问了大名府冯氏,就因为他问了她是不是有个早死的姑姑,她居然能脑补出一大堆子虚乌有的内容来……甚至在他黑着脸走进榷场的时候,她还跟在后头锲而不舍地追问他是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姑表兄弟!
  如果不是此刻身份还不能暴露,越千秋恨不得去把萧敬先揪到这不谙世事只以为一切都应该黑白分明的小姑娘面前,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小姨子。可他在死活甩不脱对方之后,本来就算不上好脾气的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个转身就正对着跟屁虫似的冯贞。
  “你确定想知道你姑姑的事?”
  冯贞刚刚险些一头撞进越千秋怀里,此时连忙如同小兔子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见越千秋面带戏谑,想到自己离家之后一事无成,她一咬牙便理直气壮地说:“如果我姑姑真的不是病死的,而是因为其他缘故而不能在家里出现,我当然想知道!”
  如果她能把姑姑找回去,至少也能昂首挺胸站在家人面前!
  “首先,我和大名府冯氏没有半点关系,和你姑姑也没有半点关系。”
  越千秋见冯贞要说话,他就直接伸出一只巴掌往前一推,示意她就此打住:“但我听真正的相关人士给我说过一个故事,嗯,相信不相信是你的事,我只负责说。”
  虽说是自己把这完全没关系的一茬事给带出来的,但既然冯贞自己非得不依不饶,越千秋也就不怕揭家丑——反正那也不是自己家的家丑。他一向很会讲故事,此刻绘声绘色地把裴宝儿生母的遭遇娓娓道来,语调抑扬顿挫,剧情跌宕起伏,恰是一出狗血天雷剧。
  果然,这种故事在后世都尚且能骗不少女孩子或动容或大骂,对于单纯的冯贞也具有相当的感染力。尤其是当听说裴旭找到了大名府冯家,最终却非但没把她那姑姑送回家,反而还和冯家谈妥了条件,继续把姑姑留在家里当婢女,后来纳为妾侍,甚至还告诉人冯家死绝了,她顿时火冒三丈。
  “厚颜无耻!”
  “嗯,说得对,他是挺无耻的……只不过,无耻的也不是他一个。”
  冯贞这才想起和裴旭狼狈为奸的还有自己家的长辈,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足足好半晌方才勉强迸出了一句话:“一定是你胡编乱造故事骗我!”
  “呵呵。”越千秋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你以为你们冯家明明本来红红火火,为什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七零八落?你一个女孩子都知道出来振作家业,可那些男人不是病就是伤,甚至还陷进了官司,你觉得这事儿真的都是巧合吗?”
  “除了你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姐,我想大名府中的人,甚至你家那些下人,很可能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毕竟,之前你那位真正的表姐……哦,也可能是表妹,她一怒之下在金陵街头把她生父那点龌龊卑鄙的勾当公诸于众,当然也少不了把大名府冯氏给扫了进去。”
  “你家长辈能够赚到现在这么大的一份家业,你觉得都是他们的本事?呵呵,如果不是把女儿卖给了裴家,不是先当御史中丞,后来又当上宰相的裴旭暗中照应,你觉得冯家能有之前那兴盛的景象吗?现在,裴家倒了,你们冯家的丑事也传开了,你觉得在那些有心人不遗余力的打击下,你家那些男人即便面对再大的商机,还有余力振奋精神吗?”
  越千秋接连三个反问,彻底把冯贞给问得面色惨白,如遭雷击。她现在终于想起了之前家中下人那躲躲闪闪的目光,想起了嫂子的以泪洗面,想起在上房时能听到的父母争吵……之前只以为是家中迭遭变故的那种无奈,此时全都化成了满满当当的羞愤。
  为什么她的那些骨肉至亲能做出那种卑劣的事情?
  冯贞之前只觉得那些不管彭大叔死活的奸商是天底下最卑鄙的人,可如今知道自己的长辈们做下的事情也好不到哪去,她确实只觉得无地自容。她甚至想不明白,裴旭如果真的喜欢她那姑姑,直接把人送回去之后,再上门求亲,难道不好吗?
  然而,越千秋的话,却还在继续。
  “你之前说你父亲和叔叔曾经是读书人,那么,就算裴家门头如何高贵,把亲生妹妹送给人为妾,传扬出去必定有无数人骂冯家攀附权贵,厚颜无耻。至于裴旭,事情传开之后也会被人骂作是趁人之危。可私底下达成协议就不一样了,裴旭可以暗地里照拂一下你们家,你们家得了个隐形靠山又不至于招惹口舌,最重要的是,两家人的名声都很洁白无暇。”
  “至于你姑姑,他们肯定觉得她不吃亏。能给那样一个出身高贵,前途无量的名门公子做侧室,那是她的福分!”
  越千秋随口道破了此中玄机,见花容惨淡的冯贞终于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去捂脸痛哭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过分。毕竟,当初受害的又不是他,眼前的小姑娘也是无辜者。因为一时不耐烦就揭人家丑把话说绝,他实在是有点没风度。
  见不远处有军士在悄悄打量自己,不少人脸色还尤其特别,他知道这一幕落在人眼中不知道被说成是什么,登时更加后悔自己只图嘴上爽快,忘了眼下的情势。然而,若眼前的是他熟悉的那些不拘小节的姑娘们,他自可随随便便去把人拽走,可他和冯贞毕竟不熟。
  然而,越九公子素来是很不擅长安慰人的——他更喜欢提供一个可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因此,他没有说什么软话,而是退后一步耸了耸肩道:“你离家出走,想力挽狂澜支撑家门的那点勇气上哪去了?不说别的,现如今榷场一团乱,和那些个和市易司以及守军勾结的奸商相比,知恩图报维护彭会主的你总归好得多,我想刘将军怎么都还算赏识你。”
  泪眼婆娑的冯贞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心里却着实不信。刘静玄刚刚带着众人进榷场时,看都没看她一眼,这怎么就变成赏识了?然而,她自己都没发觉,颓废沮丧失望到了极点的她,隐隐之中生出了那么一丁点希望。
  “当然,就凭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是不可能在榷场有所作为的,可不是还有铁骑会的彭会主吗?你知恩图报,和铁骑会建立一下长远的合作关系,彼此互助互补,那不是美事一桩?刘将军是玄刀堂出身,听他刚刚的口气,对铁骑会彭会主也是惺惺相惜的……”
  奉命出来找越千秋的周霁月远远看着越千秋抱手而立,口若悬河地蛊惑冯贞,脸上渐渐流露出浅浅的笑意。她错过了最初冯贞的死缠烂打,却没错过后面的,那少年其实是个女孩子,是大名府冯氏的千金,她到底还是听到了,因此根本不会觉得越千秋占人家什么便宜。
  不知不觉她认识千秋已经八年了。他就仿佛从来没变过似的,常常不按常理行事,常常会给绝境中的人递去一根救命稻草。可究竟是否能否挣脱困境,那却得靠你自己。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大概是越千秋此时所做之事的本质。然而,冯贞在最终站直身子抹去眼泪之后,虽说还有些气恼,却谈不上什么恨意。她是个心地单纯简单的姑娘,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离家出走,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彭明,更不会因为人遭了错待而挺身而出。
  虽说痛苦于家人曾经铸成的大错,可越千秋的后一番话深深打动了她,以至于她确确实实下定决心,想要竭尽全力去做一点事情,挽回冯家那已经倾颓的家业。
  而周霁月非常巧妙地看准了时机上前,先瞥了越千秋一眼,这才开口说道:“冯公子,刘将军有请。”
  如果不是被越千秋拆穿女儿身,此时冯贞听到这一声冯公子,也不会刷的一下面色绯红。她没有察觉到双颊生霞,使劲咬了咬嘴唇,这才低声说道:“还请这位军爷带路。”
  周霁月斜睨了越千秋一眼,一脸看你又做这等好事的表情,却没有和他说话,对冯贞微微颔首后就转身走在了前头。而越千秋一直等到冯贞跟上,这才不紧不慢地拖在了后头。
  虽说之前是嘴快,可后来他到底也是给了弥补方案的。铁骑会就是穷了点,马少了点,可如果冯贞能和彭明合作,两家人在霸州榷场站稳脚跟,铁骑会还能靠吃进战马而恢复一定实力,那不是挺好的吗?
  当然在此之前,得先斩掉冯家那些个贪心不足的长辈可能伸出来的手,还有那些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这可不能靠他,靠冯贞那个天真姑娘也没戏,甚至彭明都不见得擅长这方面的角力,反而是刘静玄更靠谱。
  当越千秋和周霁月一后一前“押”着冯贞来到了市易司门前时,恰逢刘零从里头出来。他知道两人的身份,因此略一点头便沉声说道:“将军已经下令把铁骑会的彭会主和大夫一同接了过来,这会儿正在和彭会主说话,你们两个带冯公子进去,将军要问话。”
  冯贞才刚刚生出的一点勇气登时化作乌有。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可求助,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周霁月身后,拖着灌了铅似的脚步往里一步步挪。可恨的是,她偏偏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闲闲的声音。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日后要面对的艰难险阻比现在多多了,现在你都裹足不前了,以后怎么办?”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冯贞只恨得牙痒痒的,哪怕承认对方说的是正理,可这种犹如一条鞭子在你后头不断抽打你前进的感觉,她实在是不习惯且深恶痛绝。而且,越千秋的话太一针见血,从小被父兄等人捧在手心里过日子的她根本就没办法习惯。
  她从牙缝里哼了一声,最终步子终于是迈大了,抢在周霁月前头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见刘静玄大马金刀坐在当中,她不由得又有些后背冒汗,一下子再也找不到之前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正因为如此,她丝毫没注意到越千秋固然是跟来了,周霁月却没有跟进来。
  刘静玄在略打量了一番冯贞后,目光就落在了越千秋身上。见这个如今自己都要敬称一声掌门的少年笑吟吟地冲自己打了个眼色,他就知道这小子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当下就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安设的那张软榻。而越千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就只见小胖子正坐在床沿边上,彭明斜倚着,面上略微有些白,而小猴子手上端着一碗药,正殷勤地一勺一勺喂着彭明。面对这番情景,越千秋忍不住很想骂小猴子是猪头。
  谁都知道喝药那是要一口气,这样一勺一勺吃下去,不苦死才怪!或者说,小猴子根本就是借着关切为名,整他那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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