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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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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政事堂眼看要上演一场全武行,赵青崖正在思忖是劝还是放任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裴旭下意识地皱眉住手,却没看见越老太爷耸了耸肩,仿佛非但不是如释重负,而是还有点失望。很快,大门就被人轻轻敲响了。
  “皇上在垂拱殿召见三位相爷。”
  裴旭面沉如水,越老太爷但笑不语,赵青崖只能沉声问道:“还有谁?”
  这就是作为首相的审慎了。果然,自己一言过后,赵青崖就发现门外那禀报的书吏沉默了下来,分明是并没有想到这一茬,此时正忙着跑回去追问来传话的人。足足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了一个略有些气短急促的声音。
  “三位相爷,英王殿下、嘉王世子、越九公子都去了。武德司的沈都知和韩知事去了,刑部总捕司的杜爷去了。除此之外,刑部尚书余大人也去了。”
  虽说把刑部尚书余天成放在最后头仿佛有些不恭敬,但赵青崖和越老太爷都听出来了,外头那个书吏是裴旭的人,从这种角度来说,此人故意贬低刑部尚书余天成迎合裴旭,那是根本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至于越千秋,那肯定是因为和李易铭李崇明那叔侄俩联袂去的,所以被放在了前头。
  可不管怎么说,从垂拱殿中此时汇聚的人选来看,三个人谁都知道事关重大。
  所以,刚刚耽搁了这么一小会,此时此刻,这三位宰相立时站起身来,整整衣冠后就先后出门。不论平时他们对彼此是什么态度,刚刚又是否险些抡拳头打架,可这时候却严格遵守着次序,赵青崖最先,越老太爷居中,裴旭则落在最后。
  走在前面的两位宰相,丝毫没有注意到落在最后的裴旭脸色发黑,眼神犹如锐利的小刀子似的往前头的他们背上扎。直到出了屋子,裴旭这才回复了一贯死板的那张脸。
  接下来往垂拱殿的一路上,三人少不得也会说说话。领路的小黄门是陈五两的心腹,一路走一路观察,却发现赵青崖和越老太爷还常常交谈几句,裴旭反而很少开口,一开口则必定是**的,仿佛另外两位欠他钱似的。
  “怪不得陈公公说,政事堂若是要换人,裴相爷虽说出身最显贵,却肯定是第一个被挤下去的。”
  发现越老太爷正在和赵青崖谈笑风生,说的是当年设计皇宫的几位前辈先贤,话里话外却有所暗指,那小黄门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直到把人带进了垂拱门,他才停下脚步,眼看着陈五两亲自出来,领着这三位可称得上吴朝官阶最高的三位文官进了垂拱殿。
  三人是最晚到的,一进殿就发现英王李易铭侍立在皇帝左边,而右手边稍稍下首处,不但站着李崇明,而赫然还有越千秋。至于其他人,一溜站在下首,却也没有分左右。对于这样的格局,哪怕三位宰相并不是第一次看见,可裴旭还是朝着越千秋投去了狠狠的一瞪。
  可下一刻,裴旭却迎来了自己绝对意想不到的反击。
  “裴相爷你瞪我干嘛?我忙活了一晚上,几乎连觉都没来得及睡,这才好容易把事情收拾干净抹平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值得你对我这么吹胡子瞪眼吗?”
  “你……无事生非的黄口小儿,昨夜好好的上元之夜,被你搅和成了什么样子,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功劳苦劳!”裴旭下意识地狠狠回击,可当这气话一出,他就看到了越千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等发现皇帝微微皱眉,小胖子和李崇明面色古怪,他就意识到说错话了。
  就因为越千秋出言撩拨,他竟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反唇相讥,实在太不冷静了!
  这小子从来都和越老头一样难缠!
  裴旭不安地扫了沈铮一眼,却只见这位之前自己还维护过的武德司都知目不斜视,甚至没有给他一个暗示,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千秋,哪有你这样对着宰相居功自傲的?”
  皇帝板着脸看了越千秋一眼,见人喏喏应是,却别过脑袋不去看裴旭,一副赌气的架势,他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淡淡地说道:“裴卿确实有些苛责了千秋。昨夜是他带着一群少年英杰设伏,抓了一个打着武德司名义兴风作浪的北燕谍探!”
  这下子,裴旭顿时瞠目结舌。
  想当初越千秋就是凭着抓了北燕谍探这个名义,摇身一变进阶六品的,现在居然又被他瞎猫撞到死耗子抓到人了?那些北燕的蛮子也太没用了!
  越老太爷笑呵呵地瞄了一眼越千秋,心想这孙子真没白养。他倒是想在裴旭身上试试自己那还没生锈的拳脚,可惜裴旭半途而废,但如今却有千秋接上给了人凌空迎面一拳!


第254章 烫手山芋
  尽管裴旭心中对皇帝所言之事半点都不相信,可是刚刚的教训已经让他不敢再随随便便开口质疑,免得在皇帝面前那不分青红皂白,以大欺小的印象越来越深。他少不得拿眼睛去看赵青崖,期冀这位当朝首相站出来质疑此事。
  赵青崖也确实站出来了,可和刚刚裴旭相比,他的说辞,却非常温和:“皇上,臣等三人刚刚才到,是否能请越九郎原原本本说明一下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旭这个世家子弟出身,仕途一帆风顺的容易撩拨,赵青崖却不好对付,因此越千秋才懒得多费劲,想都不想就打太极道:“人都交给武德司和刑部总捕司了,还是请沈大人和杜捕头说吧。”
  他一边说一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就差没有伸懒腰了。可对于他这惫懒样子,皇帝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对陈五两吩咐道:“你让人给所有人都搬一把椅子来。”
  只要是长时间议事,宰相素来在御前有座,但其他官员就未必有那样的待遇了,而此时皇帝特意吩咐是所有人看座,自然惠及在场每一个人,包括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李崇明不由得偷瞥了越千秋一眼,见其没事人似的,还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不禁心情复杂。
  这位越府养孙,到底凭什么在皇帝面前如此有脸面?
  因为搬椅子的缘故,一直等到其他人都坐下了,沈铮方才开始陈述。然而,他毕竟是昨夜先被韩昱绊住,直到接手了那个光头大汉,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自然而然也是满腹按捺不住的火气。
  可他这一次却不敢冲着越千秋开炮了,因为如果越千秋昨夜反一反,把罪魁祸首送去刑部总捕司,把小杂鱼送给他,那么只要这六年和武德司矛盾越来越深的刑部总捕司操作一二,他私募人手,大逆不道的这个罪名根本别想摘掉。
  “越影先生把那设伏截杀神弓门弟子的主谋金阿七送到了武德司,臣和韩知事用了最猛烈的酷刑和三人份的秘药,这才从其口中撬出,他是北燕秋狩司副使楼英长的心腹,一直都以武德司暗哨的身份,在金陵大肆招揽人手。因为组织明确,上下严明,麾下竟是信之不疑。”
  把这个事实原原本本说出来,沈铮只觉得脸上发烧,可却万万不敢有半点矫饰:“只是此人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在问出他属于楼英长直辖以及招揽人手之后,他就清醒了过来,臣和韩知事此后想尽办法讯问,却是再也没能问出一个字,还得防着他自杀。臣实在是无能,不曾察觉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更使得武德司之名被人冒用,实在罪该万死。”
  离座而起的他免冠叩首,心里很清楚,他早就把越千秋得罪死了,如今落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把柄在人手里,越千秋却又和韩昱交好,如果皇帝只追究失察,他这个都知降职是最轻的处罚,如果重一点,丢官去职回家养老都不奇怪。
  如果是换成从前太后在时,常有大臣动辄得咎的那会儿,他这颗脑袋绝对是保不住!所以与其推脱责任,不如爽快认承下来,也许还能换得体面下台。
  而沈铮说完,杜白楼从容起身,拱了拱手道:“那些被金阿七招募的人手,原本大半是金陵城中的青皮地痞,不但接受了非常严苛的训练,而且赏赐非常丰厚,但因为金阿七很少放他们回去,所以竟是一直都没有泄漏。据那几个人透露,金阿七驭下严厉,恩威并重,所以他们从来没怀疑过人并不是武德司的。说到之前那场截杀,他们无不捶胸顿足,而且……”
  稍稍一顿,杜白楼终究还是实话实说道:“除却昨夜之事外,他们还曾经冒名武德司,做过其他非同小可的事情。”
  这时候,除却早就知情的越千秋和皇帝,其他人全都面色大变,就连越老太爷也皱了皱眉。为免多事,越影昨晚就没离开过武德司,他是货真价实不知道昨晚的具体经过。
  一贯冷静的沈铮此时此刻面如白纸,平生第一次深深懊悔当初趁着刑部总捕司整顿扩充眼线。想来正因为此事有风声透出去,所以那些地痞混混之流才会对所谓的武德司招募人手信以为真。而他的麾下恐怕还出了其他问题,这才会让金阿七之流被视而不见。
  “杜大人,他们还干了什么?”越千秋一脸纯粹好奇的模样,“难不成他们还敢冒名武德司,打探朝中大员的阴私不成?”
  他这话刚出口,杜白楼就干咳了一声。这下子,越老太爷想起了当初吴仁愿也曾经利用刑部总捕司做过类似的事情,甚至还在狗急跳墙之际拿出来要挟人,他不由呵呵笑了一声。
  “杜捕头,难不成还被千秋猜对了?”
  他根本就不是猜,而是知道实情!
  杜白楼明白越老太爷这笑声乃是嘲讽,可想到昨夜越千秋紧急入宫,后来又回了玄刀堂,就连越影也一步不曾离开过武德司,他就明白,越老太爷竟是真的没有事先了解情形。
  心念一转,他就郑重其事地对皇帝一拱手道:“越九郎说的没错,那金阿七确实是指使他们去刺探满朝文武的阴私,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方才会认为金阿七确实属于武德司……”
  他还没说完,越千秋就又插嘴道:“敢情如今刑部总捕司总算在民间百姓眼中不再是黑皮狗了,可武德司就被他们当成是刺探阴私无所不为的鹰犬了吗?”
  在皇帝和鹰犬面前说鹰犬,这自然是一件很令人尴尬的事。跪着的沈铮低着头,牙关紧咬,只觉得自己这六年自以为功劳不小,实际上却隐患重重,否则,武德司眼线这么多,怎会没人察觉到此事?
  而韩昱同样有些不自然,心想自己虽没有附和沈铮,可也悄悄打探过某些官员的阴私。
  至于杜白楼……曾经的大高手浮云子哪怕如今身入公门,却从来都没当自己是鹰犬,所以在拱了拱手之后,照样脊背挺得笔直。
  “但这些人只知道自己探知到的那部分官员阴私,可汇总后的簿册却应该都在金阿七手上,所以臣问了三条讯息之后,就果断不问了。”
  李易铭素来对朝中大多数道貌岸然的官员没有好感——一个个都不建言立太子的官儿,他有好感才怪!所以,刚刚耐着性子装了好一会儿哑巴的他立刻干咳一声问道:“那杜大人问出来的三条是什么?横竖都是瞒不住的,说来给我们听听呗?”
  杜白楼却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直截了当地追问,不由得先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眼见天子没有阻止,他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些家伙大概也知道什么消息最容易引人关注,所说的三条是关于三位宰相大人的。”
  这一次,裴旭登时遽然色变。可赵青崖和越老太爷都没有阻拦杜白楼往下说的意思,他纵使心头再不安,却也只能冷哼一声道:“北燕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着实卑劣无耻!”
  可他刚骂了一声,越千秋就用急不可待的口气问道:“杜捕头,人家查出越家有什么阴私,你别卖关子啊!是不是关于我身世的?”
  一个身世成谜的越家养孙,竟然会毫不避忌问这个,裴旭顿时被噎得心头气闷。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皇帝竟然也兴致勃勃地问道:“千秋问的这事,朕也颇感兴趣,北燕秋狩司在金陵活动这么久,朕就不信他们没去查过千秋的身世!他们怎么说?”
  沈铮看皇帝那兴致盎然的眼神就知道天子是真的感兴趣。那也不奇怪,武德司追查过几次都一无所获,越老太爷一口咬定说自己也不知道,刑部总捕司也受命跟进过,可同样铩羽而归,北燕秋狩司还筹划过一出金枝记,声称越千秋才是真皇子,这又怎么可能不查此事?
  “咳咳!”杜白楼可不像沈铮这么不到黄河心不死,可没想到连皇帝都掺一脚,他此时不禁有些郁闷,“那几个小卒确实去查过越九郎的身世,但都无功而返,最后诳金阿七说越九郎和诺诺一样,就是越四爷的亲生儿子,金阿七也只能认了。至于这越家的阴私……”
  杜白楼真心不想卖关子的,可面对那些抱着各种期待的目光,他还是叹了口气道:“有人查出来,说是越三老爷在银楼藏了三千贯私房钱。几个家伙如获至宝跟进之后,却发现三老爷向三太太娘家借了五千贯说是生意周转,其实却是用来自己做了一单大生意,挣了三千贯后就藏了私房钱……”
  随着小胖子第一个忍不住捧腹大笑,满堂都是哄笑声。
  对于堂堂宰相之家来说,儿孙贪赃受贿,关说人情,横行霸道……这些当然算是污点;而倘若在外置养外室,弄出私生儿女来,自然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丑闻;可如果只是藏三千贯私房钱……算个球!
  越千秋却没笑,他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爷爷,心里知道,三叔老大人那是绝对要倒霉了。
  想当初老爷子说分家你不愿意,如今却在外头藏私房钱,老爷子不抽死你才怪!


第255章 没安好心的求情
  裴旭根本不愿意相信,杜白楼从疑犯口中问出的所谓越家阴私,竟然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琐事,可他此时更急于想知道的,是自家究竟有什么事落入了那帮北燕人的掌控。
  他到这时候方才想起,杜白楼和越老太爷的护卫越影乃是旧识,又曾经是江陵余氏的供奉,不禁更加气恨,暗想这定是杜白楼有意回护越家。
  余大老爷从之前开始一直都显得存在感低迷,直到杜白楼说了越家的事,他见皇帝似乎有些失望,小胖子和李崇明叔侄亦然,他方才呵呵笑道:“看来越老相公乃是官场典范,竟然连儿子藏私房钱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被人煞有介事禀报给金阿七。未知那些北燕人又查出赵老相公什么阴私?”
  杜白楼见赵青崖微微一笑,显然没有任何不安忐忑,他就正色道:“有人查知,赵府有门房收受外地官员门包,前后千贯。只不过我恰好听说,赵老夫人前一阵子整治府中秩序,有不少私自受贿的家奴发卖了出去,还以朝廷命官的名义给东阳长公主的善堂捐了款。”
  赵青崖在听到前半截话的时候,微微眯起眼睛,可等到后半截,他就笑吟吟地伸出一整只巴掌,五指伸开道:“门房之职,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所以我允许门房收一定程度的辛苦钱,不论是钱还是土产,一日不得超过两贯。既然有人过了,那么自然就罚!”
  他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一日两贯,一个月也有六十贯,很不少了,若是再多,让士农工商情何以堪?”
  见赵青崖也轻松过关,裴旭只觉得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渐渐放了下来,随即便呵呵笑道:“看来北燕奸谋未必有效,我朝官员自有操守,他们查探阴私也是徒劳。”
  越千秋哂然一笑,慢吞吞地问道:“杜大人,现在只剩下裴相爷了,谁不知道咱们裴相爷是出仕以来两袖清风,秉公无私,他应该没什么把柄给人抓吧?”
  明知道越千秋是故意说漂亮话,裴旭不禁冷哼了一声,满脸的鄙夷不屑:“裴氏名门望族,家资巨万,自然用不着和那些没见过钱的人一样,一心只想着填满自己的腰包。”
  这话说出去的时候,裴旭觉得解气,可等到看见一双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才想起赵青崖和越太昌被人查探到的全是“鸡毛蒜皮”的金钱问题。可他自忖裴家那数百年传承,家里又是累世官宦,便在心里安慰自己,赵越两家没有大纰漏,他也不可能有。
  杜白楼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的余大老爷,见其脸色轻松,但眼神却透出了鲜明的侵略性,想想之前宾主多年,余家也对自己不错,自己虽说没有故意整裴旭的意思,可既然真的发现一桩他无法容忍的案子,不论是看在余家份上,还是越家份上,又或者是裴旭这让人讨厌的做派份上,他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地让裴旭糊弄过去。
  因此,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之中,他淡淡地说道:“裴相爷自己也许真的一尘不染,奈何裴家却没有那么清澈见底。我审的一个家伙招供,裴相爷的弟弟看中一个戏子,讨要无果之后,将一个戏班子的班主逼死,其余人等以窃盗为名栽赃下狱,逼了那戏子卖身为奴。”
  要不是因为吴仁愿的前例,刑部总捕司这些年定了死规矩不得监视大臣,捕头捕快们更是生怕被人举报犯禁,根本袖手不管大臣家事,这种事早就曝光了!
  真俗套……
  越千秋则在心里哂然冷笑了一声。除非是耳清目明心如明镜,像越老太爷又或者赵青崖这样分心顾着家里,而且威信深重的,那么勉强可以镇住宅子里那些私心,否则,达官显贵之家,有几个真正有出息的人?又有几个庸碌之辈能够压住心头的**?
  “胡说八道,这是污蔑!”被人在御前戳破自己弟弟做了那么一件丑事,裴旭顿时脸都青了,可还没等他继续申辩,就只听到咚咚一声,却见是皇帝不轻不重拍了扶手。
  “是真是假都不得而知,大吵大嚷有什么用?如果此番千秋设计抓到的金阿七,真是北燕秋狩司副使楼英长的心腹,那么除非一举擒获这个楼英长,否则诸卿都应该做好准备。杜卿刚刚说的只是三条,如果楼英长策划了整整六年,他们查到的很可能是三十条,三百条,甚至三千条!”
  见裴旭这才真正面色刷白,赵青崖和越老太爷同样是面色凝重,余大老爷却好似欲言又止,皇帝就先摆了摆手,随即看着沈铮道:“沈铮,事到如今,你既然已经认罪,那么朕也就不得不以国法处置你了。武德司失察至此,朕有责任,你亦是难辞其咎。”
  沈铮在听到三位宰相也被人狠狠查了一遍时,就知道自己已经毫无幸理,此时早已是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干涩地说道:“臣认罪……”
  他这三个非常不情愿的字才刚刚出口,却只听得有人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如若是在朝会,这绝对称得上失仪的行为,可在垂拱殿这种议事上,起居舍人的记录大多会宽松许多,可仍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放肆。就算是他,此时也几乎忍不住想侧头去看那咳嗽的人。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越千秋!
  抢在所有人之前,小胖子没好气地说:“越小九,你年纪不大,喉咙就坏了吗?要说话就说,咳什么咳,这都哪儿养成的坏习惯!”
  越千秋正在酝酿自己的情绪,没想到却被小胖子这样打断,顿时气坏了:“昨晚这么冷的天,我又是赶路又是打架,打架打完还得收拾善后安抚人心,一晚上下来喉咙早就不舒服了,咳嗽两声不行吗?”
  “那你早不咳晚不咳,偏偏在沈大人认罪的时候咳?”小胖子自觉昨天晚上被越千秋坑了,而且和李崇明拼酒好像还输了,自然非常不满,想着自己和越千秋反正是人人皆知的死对头,干脆耍赖找茬道,“沈大人已经认罪了,你大度一点,别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沈铮没料到一直显然对自己看不顺眼的英王殿下竟然会维护自己,一愣之后,不禁有些后悔之前因为想着避嫌,从来都对小胖子不苟言笑,保持距离。可是,紧跟着,他就迎来了一桩让他更加预料之外的事。
  “谁说我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了?我想说沈大人这次挺冤枉的背黑锅,若是他把罪责都背了,北燕就该额手称庆了,凭什么啊!”
  越千秋没理会沈铮那张不可置信的僵硬面孔,径直对皇帝深深一躬身:“皇上,臣向来是就事论事,神弓门徐厚聪等人叛逃,却追究神弓门那些来京城参加重修武品录的长老弟子,臣觉得不妥;如今有人冒充武德司中人胡作非为,沈大人一人受过,臣同样觉得不妥。”
  下一刻,他直起腰,非常认真地说:“金阿七口供难问,杜大人那里的几个人却口供容易问,索性就请沈大人一并负责呗?金阿七整理好的那些案卷恐怕早就送给楼英长了,有沈大人领衔,从那几个人口中多撬出点内情,回头朝廷应付此事的时候应该也能简单点。”
  “关于那些朝官阴私,楼英长既然都扣在手里,那么自然会有两种用途。一种嘛,拿着把柄充当要挟,逼人为其耳目,又或者在关键时刻为北燕说几句好话。另外一种嘛,说不定北燕皇帝会专门送一份国书来,美其名曰,替我朝甄别贤与不肖?”
  听到最后一句话,一时垂拱殿中鸦雀无声。刚刚还以为越千秋是故作大度替沈铮求情的裴旭,此时此刻却觉得仿佛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整个人凉透了。
  据说,北燕皇帝素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之前刘静玄戴静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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