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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九州)-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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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朱贵却不这么想,只微微挑了挑嘴角道:“呦,钱大人这话杂家怎么就听不懂了呢?陛下命李将军回京勤王,又不是叫他去游玩。这行军之时,怎么可能免得了打仗?若是我们从都畿道行进,说不准还能给叛军打上一场,若是借势收服了许州城,岂不是喜事一桩?”

“这,这……”

钱源可不知朱贵竟然如此死角蛮缠,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朱公公说的不错,钱刺史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如今要想不战一役进入关中怕是不可能的,但我们还是应该尽力避开安禄山叛军,毕竟入京拱卫天子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必要为了一时得失伤神。”

李括见两人竟吵了起来连忙出来打起了圆场。

从朱贵执意要求随行军队的那一刻起,他便确认皇帝陛下对自己起了疑心,这才会想出派一名内侍做监军的想法。只是这做法显然没有什么有效的限制作用,若是自己真像安禄山一样起了反心,一个宦官监军又能起到什么效果?相反,若是自己忠心耿耿,身边常有一个宦官指手画脚,难免会贻误军机。

因此,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出色的谋划。

只是时至如今,除了和朱贵尽可能的搞好关系,让他对淮南军影响程度降到最低,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看看,看看,还是李将军说的话杂家爱听!”

朱贵撇了撇嘴道:“这些事杂家不想管了,你们看着办,不过有句话杂家可说在了前面,谁若是起了反心,对皇帝陛下不忠,杂家可要找他拼命,嘿,拼命!”

朱贵扬了扬拳头作出一副忠心护住的姿态,直惹得钱源可差点笑出了声。

“刚才是钱某考虑不周,来,朱公公,下官敬你一杯!”

说完,钱源可给自己满上一杯烧酒,双手平举遥遥相敬。

第八章 乱世(八)

吃过钱源可设下的粗劣酒席,李括便向颍州刺史和朱公公请辞,独自一人回了房。

照说来,从江淮扬州出发至今,大军每日行军也就四五十里,并不算太远,可李括却总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疲惫。将随身佩刀放置到案几上,李括长呼出一口气。这也许便是所谓的心魔在作祟吧!

以往奉命返京唐军都是大获全胜,回到长安的路途中都是夹道欢迎,凯旋高奏,那份自豪的劲头想想都来感。可如今自己却是临危受命,奉旨勤王啊!

安禄山这一反,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的神经,许多平日里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将领都借机摆起了架子,以图为自己攫取最大程度的利益。此乃人性,本是无可厚非。但当这一切阴暗的背面纷纷不着遮挡的展露在李括面前时,他还是不住的愤怒。

国之不存,毛将附焉?这些将领竟然连这最基本的东西都想不明白,亏他们还是替天子牧守一方的大将!

或者,或者他们从来就没有将大唐视为母国,在他们眼中大唐只是他们攫取利益的一个备体?

河北沦陷,河东告急,东都沦陷……

若人人都怀着这般心思,那也不怪大唐风雨飘摇了。

“延基,延基!”

李括每夜入眠前都会饮一壶清茶润肺,而这个工作皆是由他的挚友张延基完成,此番他便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张延基。

只是他叫了两声后张延基却并没有踏门而入,这让李括惊讶不已。

正当他想起身出屋查探一番究竟时,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了开。

“都督,还没睡啊。”

窦青手中捧着一张托盘,托盘上立有一冒着轻烟的紫砂泥壶。

“哦,窦大哥,你怎般来了?”

李括微微一笑,单臂朝自己对侧的木几上点了点。

窦青将茶壶放下,顺势坐了下来道:“都督不是唤人嘛,我这便给您送茶来了。”

李括笑了笑道:“窦大哥真是疼我,只是延基呢,这事一向是他来做。”

窦青闻言微微一哽,灿灿道:“都督莫非忘了,半月前张将军已经领旨奔赴安西驻防了。”

“嗯。”

李括如遭钝击般应了声,不再言语。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延基早已接了圣旨,前往安西驻防了呢?纵使延基有千般不服万般不愿又能如何呢?那可是圣旨啊,难道他能抗之不尊?

李括依稀还记得雪夜中将张延基送别时的情景。那个小子太重情义,一时把持不住眼泪竟然唰唰的往下流,简直跟小娘子般……水人做的!

自己劝他说安西对大唐至关重要,如今安贼叛乱,朝廷要集中精力平叛对四镇的注意力自然有所下降。但这并不代表大唐会放弃四镇,毕竟这是守护丝绸之路的所在,是大唐陇右道的门户。安西四镇的存在,可以很好的抵御西边的大食人,南边的吐蕃人,甚至是北面的回鹘人。

天下没有永远的盟友,谁又能保证大唐内乱后,昔日对天可汗恭顺不已的回鹘可汗不会反戈一击?毕竟胡儿的眼中只有利益,葛逻禄人怛罗斯之战的易帜和安禄山的起兵反叛不就是最好的明证?

这延基却是孩子气,说大唐都城都要守不住了,还要劳什子的安西四镇作甚!

自己狠狠的骂了他一顿,才让他止住了抱怨。

茫茫雪纷飞,煮酒以践行。

纵然是九分豪气一分醉,这别离的滋味也是不好受,更何况与自己别离的这人是自己的发小,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数年无一岁相离的挚友!

“窦青,你说这朝廷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平复安贼的叛乱?”

李括将一杯清茶灌入口中,神色里满是落寞。

“这可不好说,不过依属下看,多则一年,少则半年朝廷便能击溃叛贼的信心。毕竟咱大唐朝廷才是正朔,那安禄山不过区区一胡儿,有什么资本和陛下他老人家争民心?”

窦青略思忖了片刻给出了这么个温吞的回答,毕竟战事真的打起来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好会打到何时。不过,安贼显然是叛逆,得不了民心。自古是得民心者得天下,从这点看来,大唐完全占据了优势。

陛下他老人家真的赢得了民心?

李括心中苦苦一笑,不予作评。如果说数十年前的陛下英气勃发,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一手创造了开元盛世,值得万民的爱戴敬仰。相较之下现在的陛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已是纵情声色犬马,完全没了半分帝王该有的自律和气度。

这样的君王,可曾值得万民的敬仰?

李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些事情只有时间能够检验。

“不管这许多了,你也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启程。”

李括强自挤出一抹笑容,轻拍了拍窦青的肩膀。

他已经很累了,却不能停下来,必须不停的走下去。山崩地塌国也不周,总需要一两个人站出来吧?

李括自问不是英雄,但他却是一个唐人,一个敢于持刀纵骑阵斩胡酋,保家卫国的唐人。……

这一夜,无话。

一早起来,李括便抽出随身携带的挂图展开在案几上,细细思量着下一步的打算。

自古潼关乃天险,相信只要部署得当,短时内安禄山不会盲目西进。也就是说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将这支多数由江淮子弟组成的府军带到关中。

所以,眼下他急需解决的不是时间问题,而是如何避开安禄山的主力。

天下为棋盘,洛阳居盘中。

下过棋的人,别管是棋术精湛的大师,还是只能看清眼前那一亩三分地的臭棋篓子,大体都知道下棋最重要的一点……构建格局。

格局构建的好,则能驾轻就熟,举重若轻,弹指言笑间攻城拔寨。

第九章 乱世(九)

金角银边草肚皮!

这是每个下棋对弈者熟稔于心的布局理论。

这句话高度概括了布局的策略。上谋者先曲四角,中谋者看重边棱,只有下谋者才会急着攻取中腹。

其实别管围棋有多么高雅,说白了便是抢地。棋盘便是微缩了的九州大地,黑白棋子交相攻城略地,拳头硬地盘大的理所应当的成了胜者。

边角厚重易于占领实地,而中腹清高势力极大,乃中天无上至尊只为。登天元,意味位居九五,天下鼎定大功告成。只是这中原王气之地岂是那么好争抢的?

若以大唐天下为棋盘,那这洛阳恰处中原腹地。

而安禄山无视布局策略,先取洛阳!

其实,安禄山之所以能火速攻破洛阳这一腹地雄城,一部分得益于起兵的出其不意,一部分则要仰仗于他的军师严庄。这个被安禄山奉为当世卧龙的儒生,生着一副毒辣的见识和滚滚才华。

严庄早就知道安禄山志在逐鹿九州便给他定下了上中下三策,以助其谋夺天下。上策乃挥师南下,尽取河北、河南之地从而将安禄山的地盘连成一带。随后稍事休整围攻重镇睢阳,从而打开江淮门户。江淮门户一旦洞开,每年向关中输送的粮米就会被安禄山尽数截取,唐军的军粮补给将更为捉襟见肘。此消彼长之间最终胜利将会向安禄山倾斜。

中策乃绕过洛阳,以雷霆之势进逼关中。只要不惜伤亡攻下潼关,长安便是安禄山的囊中之物,而这般做甚至存在可能在李隆基醉生梦死中生擒之,彻底断送李唐朝廷反扑的可能。

下策便是步步为营围攻东都洛阳。洛阳地处中原无险可守,又距离安禄山的发家之地甚近,几乎没有什么可能作出反抗。取得洛阳后,安禄山可以有一个更为可靠的据点,可以轻易的向四周步兵。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洛阳乃大唐的东都,是长安的陪都。东都告破其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获得的益处。

而安禄山最后竟然选择了下策。

事实上,安禄山之所以能够迅速的攻克洛阳,乃是因为他有整个河北道作支撑。换句话说,他已经取了天下死角的东北角!

正是有了这背后的支持,他才敢向中原腹地发起攻势。二十万虎狼之师合而击之,洛阳的沦陷便在情理之中了。

眼下,李括便要作出决定,如何避开安禄山的叛军!

从舆图上看来,安禄山已经控制了河南道的北部和都畿道的大部。纵观舆图,没有被敌军占据的城池中也就是唐州了。

只是这份奏报乃是斥候于七日前呈递来的,如今这个距离许州不过一百余里的城池可否还姓唐?

李括当然不会从山南东道绕行,那样便是违背了皇帝陛下的命令,是抗旨不尊。如今有朱贵这个眼线待在军中,李括可不想自找麻烦。而如果从许州取道,势必要和安禄山叛军发生一场恶战,这也是他不愿看到的。

时至如今,他似乎已经没有了选择。

唐州!唐州!

李括在这座位于淮水下游的城池上,用炭笔重重作了一个黑圈!…………

在颍州刺史钱源可的迎送下,李括一行万人士卒出了颍州城。

及远观之,浩浩荡荡,连绵不绝矣。

天空中终于不再落雪,士卒们也终于可以从“抬眼茫茫一片素白”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看清几百步外的远山、青石。

路旁的麦田仍然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冻雪,士卒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入雪坑子里再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将绑着护腿的双脚从雪坑中拔出来。

雪地中行军,最是不易。

那些有马匹骑乘的骑兵还算好,那些步卒可着实犯了难。光身上的甲胄军械就得有三四十斤,再加上每人身上携带的应急的干粮足足有近六十近。背负着如此繁重的负担,也难怪会陷入雪窝子中。

每到这时一些口无遮拦的新兵犊子就会小声咒骂起那位端坐龙庭的圣明天子。这些士卒多半是扬州城中的两家子弟,应了朝廷征召补到团练营中,本以为可以跟带着混碗饭吃,却没曾想会遇上了安禄山叛乱。

最倒霉的是,他们竟然要千里迢迢的奉旨前去平叛!

照常理说,这些士卒多是是干过庄稼活儿的精壮男子,不该有这么多的抱怨,但怎奈才出了一九天就遇到这么大的暴雪呢?

对于这些打小儿生长在淮河南边儿的良家子,何曾见过如此大的雪?

雪中仗刀而行,乖乖,这怕是传奇中才写有的段子吧?

这时,铜武营的老兵就会狠狠的拧起新兵的耳朵,告诉他嚼舌根子的代价。在军队中谋生活,最忌讳的便是背后嚼舌根子,何况他们指手画脚的还是如今的皇帝陛下?

老行伍都懂一个理儿,那便是少数话多干事,在这军中话说的越多的人,往往便是死的最快的!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可是最难修炼的一门学问。

这些铜武营的老兵如今早已熬出了头,成为了校尉、旅帅一级的军官,最不济的也都摘了个队正的帽子。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些新兵犊子或许会对远在长安城大明宫中的李家天子嗤之以鼻,不以为意,却不敢跟这些顶头儿上司争辩。

毕竟他们之后的升迁谪降都掌握在这些上司手中不是?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得想着如何爬攀到高位,这样也算对得起自己苦心用命了。

李括单手挽着缰绳,望着隐藏在朦胧雾霭中的唐州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传我将令,全军就地驻扎歇息,斥候营前往前方查探!”

第十章 乱世(十)

李括的命令刚一下达,军中便起了阵阵喧哗。

对于这些常年在淮南扬州讨生活的庄户汉来说,如此高强度的急行军实在难以接受。且不说此时是在雪中行军,大伙儿需要付出比往行军多许多的努力。光是自家将军大人这累死人不偿命的架势,就得让他们叫苦不迭。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爹生娘养的啊,怎么就可以这样使唤呢?

对于这些生于太平年景的团练兵来说,他们根本不理解什么是战争什么是责任,他们这一辈子别说杀人,也许连鸡都没有杀过,突然面临进京勤王的差事,有哪个心里处的停当?

虽则统帅他们的将军大人年少即成名,大小战役打过无数,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光辉履历啊,关自己这些大头兵什么事?他们仍然是那个刀枪端不平,围着校场跑两圈就气喘吁吁的新兵犊子啊。

“哎。我说,老郑,咱们这背井离乡的赶往关中是图的个啥?”

一名被厚棉袄包裹的瓷瓷实实的新兵掀掉皮帽,将铁锅从背后卸了下来,弹去上边盖着的一层绒绒白雪,用脚尖在雪地上踩了踩,终是踏将出来个半大不小的雪窝子。

“这贼天气,出门在外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嘛。别的且不说,火都生不起来,怎么埋锅做饭。弟兄们吃不上暖和的堂食,怎么拿得起兵刃,赶得来行程?”

他归属于后勤营,在军中也算是一名火夫,别的事情他不敢说,这吃喝上面的东西没有人看的比他清楚。民以食为天,这士卒也是人不是?即便让大伙保家卫国,跟安胡儿干,那也得让大伙把饭吃饱不是?

若就这么冷一顿暖一顿的熬将下去,等见到叛军弟兄们估计连军械都拿不起来!

“你就少说两句吧,将军大人不也是没办法呢。皇帝陛下下了一道谕旨,叫他老人家领兵入关中勤王,你还敢抗之不尊不成?哎这做臣子的最是无奈,一面得让表现出能力让皇帝陛下看重,一面又得收敛锋芒,不能被朝廷猜忌。哎,这碗饭着实不好吃啊。”

说话的是个燕面虎颌的壮汉,他名叫郑钧,是关中蓝田人,曾经在朔方驻扎过,后来在一场与突厥人的大战中为了保护大帅安思顺身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后来援军赶到,击溃了突厥人,安思顺一行人得以生还,他却因此足底落下了疾,行走一瘸一拐,得了个郑瘸子的称呼。

安思顺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不忍见他带着伤腿在这塞北苦寒之地熬日头,遂向当时的扬州刺史写了封书信,将郑钧派到了淮左名都。

这扬州城脂粉气甚是浓烈,简直比的上朔方境内的扬尘,郑钧过惯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么突然一静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不过嘛,这树挪死,人挪活,再怎么说扬州城气候温润,适宜人居住,郑钧在这待了几年,常年落下的腰病竟好了。

团练营不比边军,一天到晚屁大的事都没有。郑钧早起后到军营里点了个卯,便跟着其余袍泽一起去临近军营的酒肆中喝酒磨日子。刚开始这样的生活也算惬意,但时间久了便难免起了乏意。

正当郑钧要被这温吞的生活逼疯的时候,朝廷宣布派出新任江淮团练使前往江都整训新兵。

郑钧对此本不以为意,心想着这不过便是个来江淮捞取功名的纨绔膏粱子,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自己这辈子怕就要闷死在扬州城那氤氲的脂粉气中,可没曾想这李将军新上任的第一天便给了自己这些惫懒的府兵一个下马威……每名士卒绕着小校场跑二十圈,没有跑完的人不得用晚餐。为了防止有人偷奸耍滑,将军他老人家特意派遣数名亲兵心腹立于校场的各个角落,监视兵卒的一举一动。

这府兵中有混伙食混了数年的老油子,也有刚刚应征入伍屁事不懂的新兵犊子,不论是哪种人可都没见过李将军这般练兵的啊。

在他们眼中练兵不就应该是耍耍花枪走走过场吗,又不是上阵杀敌,恁的要这么用力搏命?

一天的整训下来,江淮的这些兵卒们个个累得半死,便连曾经跟突厥人比过刀把子的郑钧都渗出了一身虚汗。

不过,真他娘的痛快!

作为一个边军出身的老卒,郑钧最受不了的便是沉溺于笙歌之中。作为一名军人,上阵杀敌是天职,保家卫国是责任。而实现这二者的前提便是辛勤的训练。只有在训练时保持一丝不苟的态度,才可能学到本领在实战中有所斩获。

将乃一军之魂,有了李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将,何愁练不出好兵?

果不出郑钧所料,不出一旬,原本懒懒散散,疲赖不堪的江淮府军面貌便被李将军整训的焕然一新,不出一月,这支原本娇弱不堪的军队便有了几分边军的样子。

不知别人怎么想,郑钧是十分感激李括!要是没有他,说不定自己便会溺死在扬州城沉郁粘滞的空气中,若是没有他,说不准自己便会变得和其他府军一般麻木。

他让自己重新做回了一个军人,这样的将军如何能让人不尊敬?

所以,在吴楞子埋怨起李将军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替他老人家说话。这些新兵犊子啊,还是不懂!他们练过的一招一式都有可能在战场上救下他们的小命,行军时的严苛要求很有可能将会帮了他们一生!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反正啊在你老郑的眼里,李将军怎么都是好,他英明神武,他忠勇至孝。就是我们这些苦哈哈大头兵贱骨头成不,我们要挨着这彻骨寒风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探路卖命!”

吴楞子实在难以理解郑钧的想法,当兵的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在江淮比比假把式也是混饭吃,去前线真刀真枪的作战也是混口饭吃,同样是混饭吃他们又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选择那般艰难的行军呢?

“哎,老郑啊,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往外面传啊。”

吴楞子贴到郑钧身侧怯头怯脑的用肘子捅了郑钧一下道:“那个,那个你先保证。”

郑钧见他这副模样直是又气又笑,遂给了他一个搂脖道:“你小子有屁快放,放完了赶紧煮饭,我们在这歇息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半时辰,你要是想吃上热乎饭,就手脚麻利些。别到时候大军起了程,再在背后抱怨。”

“嘿,老郑啊,看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吴楞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跟你保证,便是亏了谁,也不会亏了你我的嘴巴。咱是干什么的啊,别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土里面长出来的,但凡是你能看到的,摸到的,我都有办法把他下到锅里。”

“得了,得了,有什么事赶紧说,瞧瞧你贫的样子!”

郑钧无奈的摇了摇头,苦苦一笑。

“哎,你有没有听说洛阳城已经被安禄山那胡儿夺得?”

吴楞子侧偏着脑袋冲郑钧点了点,一字一顿道。

“这我倒是也有些耳闻,听说是安禄山携二十万骑围困东都,陛下派出高、封二帅募兵前往支援。高、封两位大帅在洛阳城郊跟安禄山那厮狠狠的打了一仗,据说还占到不少便宜。只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高、封二帅在士卒气势正盛时下令撤军,本已动了退意的安禄山遂重新率众向洛阳城发起了猛攻。东京留守李橙和御史中丞卢奕拒不投降,率领全城军队和青壮奋死守城,却最终寡不敌众,皆是阵亡殉国,洛阳城也最终落于叛军之手。”

郑钧说完沉叹了一声,满脸的不甘无奈。洛阳毕竟是大唐的东都,虽然地位不及西京长安,但怎么也有着不小的象征意义。如今东都就这么着被叛军夺了去,大唐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皇帝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放?

“嘿嘿,我就说老郑你不清晓你还不信。”

吴楞子耸了耸肩道:“你只知道高、封二帅突然撤军,可知道他们为何如此?”

咚!

郑钧心中突然一震,下意识的思忖了些许。他虽没读过什么兵书,却也知道行军作战需一鼓作气的道理。既然高、封二帅在洛阳城郊与安禄山叛军野战时占到了先机,为何不乘胜追击牟取更大的利益?唯一的解释似乎只能是受到了某种压力,不得已而为之。

“嘿嘿,你就别猜了。就你这副忠厚的脑袋,怕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

吴楞子撇了撇嘴道:“你可知道这次前往东都平叛的将领是谁?”

第十一章 执守(一)

郑钧蹙了蹙眉道:“难道不是高、封二帅?”

吴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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