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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九州)-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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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县城内的氛围如同城内一般诡谲冷清。

三千骑行在狭窄的街道上被迫放慢了速度,但也因此可以细细打量这座县城。

这座县城并不算大,估摸着顶天也就是个中县的大小,街道交错纵横,却也是规规整整。但李括却总觉得这座县城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

没有生气!

这座县城完全没有生气!街道上见不到兜售商品、食物的商贩,也看不到行色匆匆的脚夫力棒,甚至连面街而开的商铺都锁了门闩,拒不迎客……

“七郎,这城池怎么看起来阴森森的,不会是鬼城吧……”

周无罪越想越怕,只后悔脑子一热隔着李括入了城。现在便是后悔也没有用了。

“别瞎想了,这世上跟本没有鬼!”

李括蹙紧了眉头打断了好友的胡思乱想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这座县城被横三竖三九条街分为十六个区块,李括便将两千五百人为为十六份,分区块查看。

他们这一区块,分来的便是两百人。

前侧的小巷愈发狭窄,仅仅能容纳两人同时通行,李括挥手示意众人集中精神,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

“救命啊!救命!”

正当众人神经紧绷冷汗直冒时,在那弄巷深处突然传出一阵尖利的惨呼!

“去看看!”

李括立刻催马扬鞭,向前赶去。……

“救命啊,救命啊,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弄巷死角内,倚靠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她约莫只有十七八岁,此刻胸前仅仅剩一条钶子遮羞,下体也仅仅套着一条中裤,正瑟缩着盯着眼前的胡人。

她手中拿着一柄菜刀,若是那些胡狗再敢靠近一步,自己便要自尽以保贞洁。

“别激动,别激动嘛,小姑娘,这位可是田承嗣将军麾下的千牛将军,这位是猛虎将军,这位是锐豹将军,呵呵,你要是从了他们,保准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说话的是一名唐人,他叫贺胆,本是密县的一名衙役,因为早年间去范阳贩过皮货,会说几句突厥话,故而在密县城破后被田承嗣留在了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呸!”

那小娘却甚是刚烈,狠狠的啐出一口浓痰喷到了贺胆的脸上:“狗贼,我便是死也不会从了这帮禽兽。你以为大唐人都像你这般贪生怕死,图慕富贵,但是你错了!”

那贺胆被小娘如此辱骂却是丝毫不恼,轻轻擦去面颊上的浓痰笑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啊,如今唐室式微,安禄山大帅顺应天命继位称帝,洛阳已破,长安也危在旦夕。安大帅统一天下是迟早的事,你又何苦这般呢?”

“呸,不知廉耻的东西,你禽兽不如!”

小娘狠狠的剜了贺胆一眼,厉声道。

“她说什么?”

一个梳着分辫的契丹士兵见两人之间来来往往说了半天,遂用突厥语向贺但问道。

贺胆心中暗暗叫苦,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如实相告。

“混蛋!”

那契丹士兵听后大怒,便将满腹之气撒在了贺胆身上,一个轮拳直接将他砸趴在了地上。

“给我按住她,看这个臭婊子还守不守什么节!”

说完,四五名精赤着上身的胡族士兵便搓着手坏笑的朝墙角的小娘奔去,眼里满是贪婪的目光。

“别过来,别过来!”

小娘见胡狗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再也不堪压力,将手中菜刀狠狠的朝脖颈砍了下去。

“叮!”

一声清脆的铁器撞击响声后,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噗噗!”

“噗噗!”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利刃如肉的钝响,就好似菜刀砍向砧板上的鱼肉一般。

过了良久,小娘才敢再次睁开眼睛。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一群烧杀淫掠无恶不做的胡狗而是一列衣冠整齐的大唐军士。

“军爷,军爷救命啊!”

小娘立时跪倒在地,不住的叩首。

李括冲小娘微微颌首,示意她稍安勿躁。

“把他们的尸体搬到巷角!”

李括朝那几具胡兵死尸点了点低声吩咐道。

说完,他又复望向那个被手下五花大绑的衙役。

“饶命啊,好汉饶命,军爷饶命,我都是被他们逼得啊,您也看到了,我的心一直是向着这个小娘子的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贺胆亲眼见到数名胡兵在自己眼前暴毙,一时吓得尿了裤子,连连叩首求饶。

他这一生最恨两种人,一种是欺凌妇孺的人,一种便是卖国的人。两者占其一,在他眼中便该杀,这人竟然两者兼而有之,岂能活命?

“砍了!”

李括不屑的扫了贺胆一眼,冷冷道。

第四十三章 长啸(三)

杀人不过头点地,转瞬之间,为虎作伥的贺胆便身首异处。

李括缓步朝那蜷缩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娘走去,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显得温和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桂……桂春。”

小娘瑟瑟的向后挪了挪,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之人。

“你是密县人,怎么被他们这般……”

李括轻咳了几声,点到为止。

“他们是禽兽,是恶魔!”

桂春听到此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将胸前遮羞的破布紧了紧咬牙切齿道:“这帮匪兵自从攻入了县城便沿前城大街烧杀抢掠不止,各家各户都对他们恨之入骨。只是他们手中有刀剑,街坊们皆是敢怒不敢言,只得锁紧了自家院门,企盼叛军不要寻到这里来。”

桂春抽泣了几声道:“兴许前些时日这些叛军刚刚破城,新鲜劲还没过只寻着前城的酒肆、茶铺糟蹋一番。从昨夜起他们玩的腻了便到了后城挨家挨户的叫门搜人……这帮禽兽要求每户交出一女子,若是交不出就要被全家穿了琵琶骨,在大街上凌辱致死。”

桂春此刻仿佛想到一些凄惨的画面,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隐隐抽泣。

“这帮天杀的杂碎!”

濮大锤空抡起铁锤,咒骂了一句。“只会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汉子,有本事冲老子来啊!他娘的,别让老子捉到他们!”

桂春停滞了片刻,复又接道:“我家宅子在后城中段,一时半会叛军还搜查不到,却也是战战兢兢不能入眠。我打小爷娘死得早,全是靠大兄一手拉扯大的,跟他感情甚笃。大兄不忍见我被人凌辱遂决定和我一起趁夜色逃出宅子。计划商定,我们便等着天色黑下来,好不容易挨到了午夜时分,我和大兄翻过院墙出了宅子,一路沿着巷子疾奔而去,就在即将拐过巷角时,大兄却不慎被石块绊倒,痛呼出了声。我怕引来叛军忙捂着他的嘴,待他稍稍平静,我才去看的伤口。谁知,谁知他的腿竟然摔折了,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露出了一大截。”

桂春连连抽泣道:“如此一来,定是不可能连夜出城了。我便背起大兄去临街孙郎中的铺子求诊,叩响了铺门孙郎中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我们迎了进去。孙郎中拿着油灯只看了眼大兄的伤腿便直摇头,我央求他一定要治好大兄,他只说尽力而为。”

稍顿了顿,桂春接道:“他安顿我俩暂且住了下来,我寻思着如今只能如此,便也没多想,只盼着大兄的伤势早些好起来,我们也好早一日逃离这个鬼城!”

“哼,你这个大兄也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跑路都能把自己的腿给摔折了。要俺老濮说啊你就该自己跑,甭管他了!”

濮大锤耸了耸肩嗤笑道:“这样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跟在身边也是拖后腿。”

“大锤!”

李括瞪了濮大锤一眼,示意他勿要胡言乱语。

“桂春姑娘,你且继续说。”

“我本想着孙郎中是行医之人,悬壶济世乃有着一颗菩萨之心,可谁知,谁知我在起夜时偷听到他和他婆娘在前厅商量,商量要将我们私逃出城的事情奏报给叛军以换取奖赏!”

桂春咬了咬牙含恨道。

“他奶奶的,这个孙郎中恁的这般无耻,作出这等事他还算是个爷们吗?”

濮大锤听到这里再也忍将不住一时爆起了粗口。

“我将此事说予了大兄,要背着他一同逃离,大兄长叹了一声只叫我自己去逃,莫要管他。我当然不允,快到了天明才被大兄呵斥着推出了屋子。”

桂春隐隐啜泣道:“我只想着一定要活着逃出城,有朝一日找那黑心肝的孙郎中寻仇,但此时天色已明路上有不少行人,我只能走走停停。挨到了中午,我也不敢去摊子吃,只小心翼翼的向城头走去。可谁知,可谁知我在城头发现了大兄的人头!”

桂春再也说不下去,径直将头埋入臂弯,隐隐啜泣。

“天杀的胡狗!”

鲜于瑜成忍将不住,大声斥骂道:“安禄山那厮起兵的名头是诛奸佞,清君侧,到头来做的却尽是这些祸害百姓的勾当。”

“我就说进城时感觉怪怪的,这么大的个县城死气沉沉的,原来街坊们都躲到了家中不敢出来!”

李晟苦笑着摇了摇头,一阵唏嘘慨叹。

“城头有好多胡兵,还设了卡,我不敢露头,只得等天黑,却不甚遇到了闲逛的胡兵。后来,后来……”

桂春越说越委屈,及至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作孽啊!”

李括攥紧拳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还请将军收留我!我会烧饭,我会浆衣,我什么都能干,我不怕吃苦,还请将军收留下我!”

桂春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跪倒在地紧紧环住李括的大腿苦苦哀求道。

“这……好吧,我答应你,你先把衣裳穿戴好!”

李括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她。如此一个弱女子,在乱世中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保能力,若是自己把她丢在了这里,难免还会发生今天的悲剧。自己可以救她一次,难道能救她次次?

“多谢将军,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桂春得了李括允准心中大喜连连叩首。

“快起来吧!”

如今之世,他究竟能救几人?从安禄山起兵至今,李括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无助。

“嘿,都督要我说这密县中的胡兵应该不会很多,我们倒不如顺带着把这群杂碎收拾了,替父老乡亲们出口恶气!”

濮大锤牙齿咬的生响,打人不打脸,叛军这般行为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

区区胡虏蛮夷,还真欺我大唐无人了?

李括缓缓睁开了双目,冷冷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欺我大唐妇孺老幼,我便以血洗耻!众将听令,城中胡兵,一个不留!”

第四十四章 长啸(四)

密县县衙大堂上,阿史那拔邪正有滋有味的嚼着一盆肉干。

这肉干肉质鲜嫩,滑…顺无比实在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味。自从率军攻入密县县城,阿史那拔邪每日便要食用整整一盆的肉干以作滋补。

若问这肉干与寻常之物相比有何差异,为何如此得阿史那拔邪的赞赏,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这肉干是人肉做的!

阿史那拔邪喜食人肉,这在曳落河军中,已经是一条公开的秘密。每每率领麾下骁骑攻下一城,这位前突厥王侄便会下令搜绑城中十六以上二十五以下的妙龄男女,用铁刷子刷下他们的肉片,再将人肉晒成干供他食用。

据说这个年龄的男女皮肉最为紧俏,入口筋而不老,既是美味。阿史那拔邪通过常年的积累摸索,最终定下了这一规矩。

不过让他懊恼的是,河南道北部的城池虽然多,但城中百姓多是一贫如洗,黑肤黝面,瘦的皮包骨头,整个剥了皮也没有几斤两的干肉。

这两脚羊吃的不好,生出的肉也不紧嫩,吃起来没什么嚼头!

不过自从攻破了东都后情况大有改观。阿史那拔邪奉命荡平洛阳周边的县城,一个个扫了下来,阿史那拔邪发现这些东都周遭的县城,肉牲的皮质要比河南道北部好上许多,这让他心中大喜。

曳落河本就有以人肉充作军粮的传统,只是因为刚刚攻下了洛口仓,仓中米粮充足解了燃眉之急,这才暂缓了搜捕唐民的进程。但在阿史那拔邪看来,米粮只是主食,人肉却是小菜两者并重,皆是不可或缺。

“啊,啊!”

一声惨叫传来,阿史那拔邪放下的手中肉干饶有兴致的向堂下瞅去。

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男子被绑在木架上,正被两名胡兵端起一盆盆烧的滚沸的热水泼着。

“啊!啊!”

裸体男子身上迅速起泡溃烂,紧接着一股浓烈腥臊的气味传来,他竟然失禁了!

“真晦气!”

阿史那拔邪蹙了蹙眉挥手道:“拖下去埋了!”

经过了浊气侵染,这只肉畜便是不能吃了。难不成让他堂堂的曳落河猛虎部特勤吃染了秽…物的肉干?反正这城中的两脚羊多的是,再换一只来刷便是。

立刻有亲兵上前把已经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赤裸男子卸下抬走,不多时的工夫又有一个绑敷成粽子的男子被驾了上来。

“泼!”

阿史那拔邪随手捏起一条肉干丢入口中,微笑着下令。

“啊!啊!”

又是一声嘶力竭的声音,这是多么美妙啊!

阿史那点了点头,冲亲兵吩咐道:“刷掉外皮,我可不要吃熟的。”

那亲兵自是心领神会的上前用一柄烧红的铁刷子朝那男子身上刷去。

“啊,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一声比一声撕裂的惨叫传来,可那亲兵却似被激起了兽欲,越来越起劲。不过过了半柱香的工夫,那汉人男子身上就已经能看见森森白骨了。

“报,报,将军,阿史那拔邪将军!报!”

正当阿史那拔邪欣赏着这一美妙时刻时,一名哨骑突然冲入了县衙跪倒在地禀报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阿史那拔邪微微不愉道:“难不成你和汉家小娘皮欢好时折了银枪,来向本将军诉苦?”

对自家将军的脾性早有了解,那哨骑也不恼只道:“是唐寇,城中发现大量唐寇啊,将军!”

阿史那拔邪听后竟是哈哈大笑道:“唐寇?哈哈,唐寇?”

他捂着肚皮拼命忍着笑意可还是连连笑出了声。“唐寇,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将军,城中真的有很多唐寇,人数,大概有两千多!”

那亲兵却是不肯就此放弃,又一遍的强调道。

阿史那拔邪听到这觉得这哨骑不似说假,蹙眉道:“你在哪里发现的,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哨骑摇了摇头:“全城皆是唐骑,人数太多了,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许是,许是唐人开始反攻了?

“放屁!如今唐寇被陛下的大军压在关中不敢露头,怎么可能反攻。估计便是哪个不要命的县尉领了一群扛着锄头的乡勇民夫。随我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活腻歪了,主动来找死!”……

暮色十分的北风很冷。

望着巷口不远处那千余胡骑,李括冷冷道:“听闻安禄山当年苦心训练这八千曳落河,竟不惜亲自下场演示。如今安贼反叛,八千曳落河作为一柄利刃无往不利,近乎是安贼的杀敌法宝。不过这八千人总共就这么点,是死一个少一个。不知道今夜后安贼知道我灭了他逾千名曳落河,会不会气的昏死过去。”

周无罪单手挽着马缰,用火把朝前侧点了点笑道:“这可是他的老本,估计安贼看的比自家小子都重。七郎,今夜之后你怕成了安禄山那厮的头号宿敌了。”

“反正想杀我的人已经这许多,多他一个不多。既如此,我们便杀个痛快!”

李括摊了摊手自嘲道。

“不自量力的胡狗,濮爷爷今天便让尝尝苦头!”

濮大锤抡起一对铁锤道:“都督,便让我打头阵会一会这群胡狗!”

李括点了点头冷冷道:“记住,一个不留。”……

“驾!驾!”

濮大锤狠狠的抽了一记马鞭,朝百步外的敌阵疾驰而去,在他身后跟着数百名铜武营的老兵。这条巷道太窄,不能容纳大军同时通过,他便主动请了先锋,搓搓胡兵的锐气。

“弟兄们,杀了他们替惨死的父老乡亲报仇!”

濮大锤单臂举起铁锤,铿然吼道。

“报仇!报仇!”

“杀光胡狗,杀光胡狗!”

“还我山河,血债血偿!还我山河!”

一时群情激昂,铜武精骑一边疾驰一边振臂高呼,如同一只豹子片刻后就要将眼前的敌军撕成碎片!

“为了大唐!”

马蹄踏在青石板道上发出声声脆响,一条锐如利矢的火龙迅如霹雳的插入了曳落河阵中。

砰!

两支骑兵相撞发出一声巨响,这是最直接的碰撞,这是最铁血的碰撞。

两支军队,两个民族,两种文明。

没有人在乎你是谁,这是两支都想获得胜利都想活下去的军队。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濮大锤杀入阵中便暴吼了一声,抡起铁锤朝一名近前的奚族武士砸去。那胡兵不曾见过这对铁锤的厉害竟然不去躲闪挥刀劈了过来,濮大锤轻巧一拨便挑飞了弯刀,顺势一抡径直砸向了奚族武士的胸口。

“咔!”

“噗!”

肋骨断裂的声音和鲜血喷涌的声音相继传来,那强壮无比的奚族武士经此一击眼前立时漆黑一片身子一软便跌下了马背。

濮大锤却是并无停歇,左抡右砸,片刻的工夫就撂下了五六名曳落河,他杀的兴起,一副铁锤舞的虎虎生威一时竟然无人可挡!

“来啊,哪个杂种还想跟爷爷我练练,来啊!”

濮大锤放肆的大笑着,收起铁锤拔出一柄断柄重刀朝前驰去。

“倏!”

“倏!”

“将军小心!”

一名亲兵赶上前来伸出木盾护在了濮大锤腰间,随后两支箭矢沉沉的砸在了上面。

“他奶奶的!竟然敢暗算老子!”

曳落河的这一做法彻底激怒了濮大锤,从邻近亲兵手中夺过巨弓,濮大锤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将巨弓拉了个满圆。

“倏!”

银灰色的箭矢猛然射了出去,穿过重重人头,直取阿史那拔邪!

阿史那拔邪大骇,连忙扔掉手中弓弩一个侧身藏到了马腹下,便是这般他的小臂还是被箭矢擦伤,痛的他呻吟不止。

“该死,给老子杀了他,杀了他!”

阿史那拔邪大怒,在亲兵的搀扶下重新翻上马背,这个杀人无数的魔头对濮大锤下了死令。

此令一出曳落河将不惜一切代价向濮大锤发起围攻,直到取下他的首级或者自己全部阵亡。

“嘿,直到你濮爷爷的厉害了吧!”

濮大锤冷冷一笑便要追身上前与众曳落河缠斗。

“濮将军,都督只是让您挫伤曳落河的锐气,没让您孤军深入啊!”

一名亲兵见濮大锤竟想血…拼到底连忙冲了出来,劝阻道。

“那帮胡兵就是一群软蛋,也不知道河东道的那帮饭桶怎么把他们吹得神乎其神,狗屁的曳落河,老子眼里就是一群废物。这样的人根本不必都督出手,俺老濮一对铁锤就足以把他们砸的满地找牙。”

“冲过去,杀光他们!

濮大锤一马当先的向前驰去,带起两侧飒飒寒风。

第四十五章 长啸(五)

在濮大锤身边鞍前马后这好些年,铜武老兵对自家将军的性格比谁都了解,他一旦做了决定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选择?

两百余骑铜武老兵如霹雳般杀向阵型凌乱的曳落河,好似一把绝世好刀插入了孤巷的纵深。如果说其余江淮团练营的弟兄们因为实战缺乏的因素要落于这些胡兵的下风,自己这些铜武营的老兵则完全不惧怕这所谓的叛军精锐。

长城堡、伏俟城、九曲城、疏勒、碎叶、俱兰城……

一场硬仗打下来,他们早已蜕变为大唐最骁勇善战的勇士!当初从长安拔营出发奔赴陇右的弟兄死的死伤的伤,活下的人都拥有极强的求胜欲望,他们是不屈的斗士,会战斗到生命的到最后一秒!

他们用了近十年的时间炼出了深厚真挚的友谊,在战场上他们将无比相信自己的弟兄,矢志不渝!

兄弟如刀!

若是开了刃,宝刀的锋芒将四溢而出,有时甚至可能误伤自己的袍泽。但只要刀刃还没有磨出豁口,它便不会停止劈砍,只为替弟兄赢得一口喘息的时间。

“郑大宝、屠长风、雷一刀,来,今儿个你大锤哥带你们杀个痛快!”

濮大锤复将一名契丹骑手砸落了马背,回首大笑着。

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啊!若不是安禄山那厮举起反旗,自己这对铁锤说不定就要锈迹斑斑,一辈子见不着血了。从安西回来,自家都督的地位便被皇帝老儿有意的淡化。狗屁的江淮团练使,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招明升暗降的狠招。离开了疏勒,离开了那支无坚不摧的疏勒军,都督还有什么能倚靠的?

还有他们,哈哈,还有他们!

都督身边还有他们这些自始至终不曾离弃的弟兄,哈哈,他们是袍泽是过命的兄弟!

哈哈,狗屁的朝廷规矩,狗屁的高低尊卑。皇帝老儿不就是怕都督拥兵自重夺了他的江山吗?哈哈,他当都督是什么人,都督看得上那狗屁皇位呢?都督之所以这般委曲求全,守护的乃是家园!是每一名唐人的家园!

“噗!”

濮大锤左手狠狠朝后一抡,直接将一名企图偷袭他的奚人砸碎了脑袋。那名不自量力的胡兵脑浆顺着崩裂的缺口流了出来,洒满一地。不少身旁的胡兵都跟来着呕了出来,下意识的蹙起了眉。

“狗屁的勇士,狗屁的曳落河,就这点能耐?”

濮大锤无比兴奋的挥动着铁锤,每出一锤必能击杀一名胡兵。这些安禄山苦心调教训练的精兵在濮大锤面前似乎都变成了驯顺的绵羊,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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