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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九州)-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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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主。
兵士们在一轮轮的催促声中慌忙赶到城楼口,这座临时搭建的简易指挥所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道屏障,也是守城方最后的防线。
“随我杀过去!”
濮大锤爆喝一声,拔出“横刀”率先迎了上去。鲜于瑜成紧随其后,少年现在心中满是好奇。在他看来,所有的一切看来都那么新鲜。声东击西、衔枚攀城、正面对决。这一切恰恰是一个男儿该干的,之前自己的十六年人生简直白活了。自己被父亲限定在一个划好的方框里,每日循规蹈矩,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都有些什么。他庆幸自己来到军中,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这是每一个男人向往的选择。
“弓箭手漫射!”
许凌毅然下达了命令,己方防守人数少于对方,必须在对方到达城楼前“消耗”足够多的敌兵。
数十只羽箭飞射出去,但也许是距离太近,还没来得及下落便被三旅兵勇轻巧的拨开,完全造不成应有的火力压制作用。只有几个反应慢的新兵被流矢射中,数了数身上的白点,懊丧的离了队列。
“不要停下来,这个距离他们羽箭只能射一轮!”
李括轻拨开飞来的一支流矢,高声呼喝着。众兵勇听闻后纷纷加快了脚步,除了极少数人身上落有白点外,其余皆是轻巧的躲过了守军的第一轮攻击。
“抄家伙,干他娘的!”
濮大锤,轻啐出一口浓痰,纵身一个虎跃,径直将“横刀”劈在一名守军腰间。张延基、周无罪亦紧随着跟上,拔出“横刀”开始了近身肉搏。一时短兵相接,完全一片混战。
奋力“砍翻”一名上前阻挡的守军,李括腾出半个身位冲窦青喊道:“不要和他们纠缠,你带几个人直接把敌军将旗给拔了!”
“末将得令!”
窦青应了一声,点了张延基、鲜于瑜成等几个身手矫健的少年便如利锥般冲向敌军将旗。其势汹涌无比,似志在必得。守军如何能放他们过去,纷纷围将过来,势要将他们拦住。
这不是实战!窦青心中一震,忙冲袍泽呼喝道:“冲人多的地方乱砍,划上三道白印他娘的就是死人哩。”
众人如梦方醒,按照哥舒翰大帅制定的规则,凡衣甲上落下三处白印,皆按“阵亡”算。若是此般,只需朝人多的地方砍去,人越多反而越吃亏。
“砍他们的腿,一划拉死一片!”
张延基兴奋的举着“横刀”砍向守军的下盘。一时人数众多的守军竟是进退维谷,进的话便会被对方平白取巧占了便宜,而只一后退便会踩到自家袍泽的脚足,造成更大的混乱。
此时胜负的关键已经在于个人的勇武而非主帅的计谋。人数局部占优的守军竟然被几个勇武少年搅得乱象丛生,原本宽广敞亮的城楼儿,现在在守军看来是那么的逼仄。
鲜于瑜成冲的太猛,一时被三名守军围住。虽然少年勇武果毅,但在众人的夹击下已渐渐有些吃不消。他不仅要应付正面的冲击,还要提防来自身后的偷袭。少年左挡右拨,根本无暇休憩,一时挥汗如雨,晕透了甲衣内的袍服。“谁让你贪功的!”
张延基冲将过来,一把挡开捅向少年背心的“横刀”喝道。“知道战场上哪几种人最容易死吗,一种是蠢人,一种便是贪心的人。若是放在战场上,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张队正背倚着鲜于瑜成,一边击退来敌,一边教训道。
鲜于瑜成眼眶一红,感动道:“张大哥……”
“别废话了,快随我突围出去。我们是袍泽,是过命的兄弟!”
看到二人“遇险”后,濮大锤放倒了身前的两个碍眼货后便爆喝一声冲了过去。他的职责本是护卫李括安全,但眼见两少年“遇险”他又不能不管。这是对袍泽的一种承诺,无关家世背景,职位大小。(注1)“他奶奶的个熊,有本事冲老子来。欺负两个娃娃算什么能耐。”
濮大锤一记横扫千军过后,竟是击倒了近五名守军。看的出他是真的动了怒,一招一式间竟是用了十足的力道。那些平白挨了闷棍的守军却哪个是吃素的,纷纷围了过来。众守军兵勇都输红了眼,现场的情绪有些失控。一场演习竟要演变成围殴……
“守军将旗被夺了,守军将旗被夺了!”
一时交战双方纷纷放下兵器,停了争斗,纷纷抬首朝北望去。
注1:唐时有规定,低级军官一定要护卫长官周全,士兵要护卫低级军官周全。如长官不幸遇难,也要抢回其尸首,否则将枭首示众。这也是为什么唐朝将领、士兵能各司其职,各尽其责。
第五十章 袍泽(十一)
之后的事情变得顺利成章,被夺去将旗的守城军士气一泻千里,几乎形不成什么有效的抵抗。杨亦伯又不是一个有担当的将领,见己方全面溃败便高举双手,合十投降。李括命心腹张延基、周无罪、窦青、濮大锤等人分别接管城墙四面,大开正门迎接主帅张守瑜率众进城。
战后经过参军的统计,攻城方朱雀团共“阵亡”兵卒一百三十七人,其中一旅、二旅共阵亡一百二十九人,李括率领的三旅阵亡八人。而守城方青龙团一旅“阵亡”兵勇五十三人,余众全部乞降。
神策军参事堂内,河西军振威副尉张守瑜和新任校尉李括相谈甚欢。
“你干的很好!”
张守瑜轻拍了拍少年的臂膀,鼓励道。
“我只是执行您的命令,主要兄弟们都很卖力!”
少年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
“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咱河西军讲的是赏罚分明。”
张守瑜微微一笑,如斯鼓励。现在他非常看好这个叫李括的年轻人,以他这个年纪能够独将一部之兵并近乎完美的夺下堡塞,足以说明他出色的临场应变能力和领导才能。要知道,在少年的这个年纪,张守瑜自己还是一个只知道愣头往前冲的大头兵。
少年心中一暖,现在他发现张头儿对他还是很不错的。这种感觉很奇特,有时他甚至会误以为眼前的河西振威副尉是他的长辈、族叔。这种关切来的是那么温和,圆润,让人觉得天性使然。
“多谢校尉大人栽培!”
少年一抱拳行了个军礼,肃声答谢。
“哎,你可是该改口了。”
张守瑜摆了摆手,满面春风得意。
“啊?”
李括一时吃惊,讶然失声。
“你可知大帅在演习前许下了军功。先率众破城者擢为校尉,其部皆予升迁?”
张守瑜打量着这个带着稍许稚气的少年,眼神颇为玩味。
“哦。”
少年眼神一沉,若说他没有私心是假的。人非圣贤,孰能无欲?少年自幼家道中落,蒙皇帝陛下赏赐,好不容易才进入了神策军。虽说军中有高适照拂,但多数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去面对。便拿将兵这件事来说吧,小小年纪便要统领一旅之兵,着实要费些工夫。如何在军队中竖立威信,如何获得兵勇们打心底的支持,如何适时的培植自己的亲信,这些都是需要少年去慢慢摸索的。尽管早先便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正式任命后李括还是高兴的好一阵。要知道,皇帝陛下亲赐的校尉可不同于哥舒翰大帅实授的官职。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帝陛下只是授予了自己一个相应品级的勋官,虽然照领朝廷俸禄,却是没有任何实权。此番攻城演习,自己拿下了堡塞,用行动证明了实力。哥舒翰大帅实授自己校尉之职,便代表了他认可自己的才能,将他视为了自己人。要知道,大唐的武官制度承袭前隋,七品校尉以上便可算作军官。这些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想保证对一支军队的绝对控制力,便要从校尉这一层抓起。故而,每个藩镇的节度使都会冒着得罪朝廷的风险将一些低级军官换成自己的心腹。不过这一点却是边镇兵制的潜规则,不便明说。
不过张头儿问我这事干嘛呢?
“你个臭小子,你都升为校尉了。你上司我还不能升升官儿吗?”
张守瑜上前给了少年一个搂脖,冰封的面颊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蒙哥舒大帅器重,我被擢升为归德郎将(注1)连生了四阶。”
少年恍然大悟,是啊,自己这一旅帅都被实授了一团校尉,主将怎么能不有所升迁呢。冲张守瑜拱了拱手,少年微微一笑:“属下恭祝郎将大人!”
张守瑜大度的摆了摆手道:“其实职位什么我倒不是很看重,跟大帅打了半辈子的仗了,那些东西看的都淡了。倒是你们,年纪轻轻便做到一团校尉,此后必定前途无量。
其实,张守瑜升为郎将早在李括意料之中。试想,作为哥舒翰大帅最为信任的一名心腹,过低的品级完全无法有效的帮助主帅巩固统治。其次,游击将军高秀延和张头儿正在争夺河西军中第二把交椅的位置。无论从家世背景还是官职品级上来看,张头儿都落于明显的下风。从一个上位者的角度考虑,他绝不会希望一方独大的情况出现。任何势力的崛起对他来说都会是潜在的威胁,因此平衡打压便是一个上位领导者必须驾轻就熟掌握的技能。当然,张头儿的升迁多少与他和哥舒翰大帅的私交有关。但若说哥舒翰完全是为了照顾老部属,那就有些感情用事了。
张守瑜敲了敲手指,长叹一声:“不过你要知道,独领一团之兵有利有弊。你年纪轻,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待会儿我给你从亲兵中挑几个实诚有经验的老人儿送过去,多少能帮你出出主意。”
李括心中一暖,虚心求教道:“属下初涉军政,许多地方不懂,还望郎将大人不吝指点。”
张守瑜似乎对这个少年格外的欣赏,竟是破例的点拨起这块玉石。在他看来,这是一快不可多得的好材料,只要稍加雕琢,便能成为一块美玉。
“既然我年长你几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张大哥。其实军营中的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微顿了顿,张守瑜接道:“作为一军之将,首先你要建立对这支队伍的绝对领导权。不光是职位上的压制,还要让他们从心底信服你。简单来说,便是要做到恩威并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有做到了言出必信,才能建立你的威信。”
张守瑜停了停,等待李括提出问题。
“可是,如果有的将领他,他是上差指派的,那我……”
少年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有将它说出来。
“这时,便是考验一个将领经验的时刻了。倘若那人确有将兵之才,自是最好。若是他只是纸上谈兵,你便要委婉的给他换一个行军长史类的文官。这样,既不会拂了长官的面子,也是对自家弟兄生命的负责。”
“张大哥,如果有些人无故挑衅,聚众闹事,那我该怎么办?”
少年虽然颇为勇毅果敢,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在玩权谋,斗心机上只等算一个未入门的雏儿。
张守瑜眉头一挑,语气渐渐变寒:“若是有人寻衅滋事,你大可派心腹搜集证据。待时机成熟,一举将其拿下,按军法判处!”
见少年微微皱眉,张守瑜放缓了语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和善:“常言道,慈不掌兵。一将之位有多少人觊觎?若是每个人都似你这般妇人之仁,那我大唐的军队也不用跟吐蕃人打了,天天窝里斗算了。”
听张守瑜说的诙谐,少年一时笑出了声:“要主将都像张大哥这般有趣,谁还恋着那个位子啊。”
“最难测的是人心。”
张守瑜摇了摇头,苦笑道:“天平地平,人心不平。什么时候人心要平了,这天下啊也就太平了。”
注1:归德郎将:从五品下。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古代官职分为九品,每一品有主从之分,隋唐以前正四品以下各级又分上下两阶。之前张守瑜的官阶是从六品下的振威副尉,因此算是连升两级,也就是四阶。人逢喜事精神爽,既然是升官这种喜闻乐见的大好事,我就让他取个大点的数字图个吉利。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当时唐朝节度使权力非常之大。安史之乱之后职位甚至可以世袭。此时虽然没有之后那么大,但节度使要任命一个官职,只要在四品以下,朝廷一般都不会反对。就拿安禄山来说,他一次请赏奏表便管玄宗要了N多告身……
第五十一章 倾杯(一)
李括被授予校尉实职后,统领朱雀团凡总三百余兵勇。归德郎将张守瑜大人和掌书记高适,先后关照过兵曹参军,兵器甲胄都要拣最好的配备给朱雀团。故而放眼望去重新整编过的神策军,朱雀团的甲胄最亮、兵器最利、兵勇们最有精气神儿。郎将张大人怕这后生应付不来复杂的军务,特地从自己身边抽调出几个精明能干的录事(注1)送给了新晋校尉。
对于这几名张守瑜委派的录事,李括也纷纷予以重任。不论是朝廷下发的邸报,还是军营中的重要卷宗通通交由这些录事归档保管。这些录事不过是八品以下的小官儿,何曾受过如此的信任?受宠若惊之后,他们自是效死命于校尉李大人,把营中文案卷宗处理的井井有条。
朱雀团的兵勇们自攻城演习后便对自家校尉佩服的五体投地,纷纷拍着胸脯说此后便跟着校尉大人混了。一些新三旅的嫡系跟着校尉大人经历过“实战”自是在团中受到敬仰和追捧。在他们的大力宣传下,校尉大人被刻画为一个刚毅果决、机敏担当的大将形象。这些新兵吐沫横飞,侃侃而谈,从绕城跑圈的疲敝之计,讲到衔枚攀城的惊人奇袭。一切军事行动都被他们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描摹成一个个小段子,而在这个小段子中英雄永远都会是英明神武的校尉大人。
当然亦会有些宵小四处散播流言,唯恐天下不乱。这些人多是些禁卫军中的老兵痞,因看不惯李括这么个小娃娃独领一团之兵,因而四处散播谣言说自家校尉是依靠关系荫庇得到的官位。这一言论很快激怒了朱雀团的新兵,在他们眼中,自家校尉可是顶天立地、有担当的汉子,哪里容得下他们这般诋毁。因而不需校尉大人动口,亲兵队正濮大锤便带着十几号弟兄,在夜深人静之时潜入那些散布谣言着的号舍闷头一阵痛打。翌日清晨点卯之时,那些挨打的兵痞一番狼狈模样尽现众人眼中。但苦于没有证据,他们也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此事之后,那些人知道了自家校尉的厉害,再也不敢于军中散布流言以图混淆视听了。
此时已是入了九月,燥暑渐渐消散,人心也沉了下来。忙完了秋收,关中沃野千里尽是一片黄澄澄的秸秆,看着便着实喜人。劳累了一年的农家翁总是能缓上一口气,或在月朗星稀的晚上闲坐在田间陇头与傻小子闲聊侃天,或盘腿坐在土炕上与自家婆娘夸起了今年的收成。那一斗斗的粟谷可都是庄户人的命,这关中的土地油光着哩,不然为啥中原闹了那么多次饥荒灾馑都没漫到秦中?皇帝老爷收了一年的皇粮,好歹还给庄户们留下了来年的口粮,大伙儿都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圣明天子。农户人最是知足,谁给他们一点生活的希望,他们便一辈子念着他的好。
农户们落了轻松,官员们也偷得了空闲。又到了九月受衣假,十五日的大休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皇帝陛下有旨,诸内外官皆行例休。皇城南衙的神策军也不例外,哥舒翰大帅大手一挥,爽朗的给大伙儿放了个长假。李括却着实犯了难,在他看来既已入了行伍,就不该心向花花世界,而该一心钻研兵法,以图报效朝廷。不过高适可不允少年圈在军营中,大手一挥便替他接下了一份请柬。虢国夫人在家宅中设宴,宴请四方名士公卿。李小郎君在宫廷马球赛中的出色发挥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自是愿与之一见。李括几番推脱不成也只好认了倒霉,在张延基、周无罪一干兄弟的撺掇下稀里糊涂的成了虢国夫人的宴上之宾。
既是于家中设宴,除了长安名士外,自也少不了杨氏族人。其中礼部侍郎、度支员外郎,侍御史杨钊则是杨氏宗族在京都长安的顶梁柱。此人一举一动间颇为沉稳达练,已隐隐有了宰辅的气度。(注2)其族兄杨铦虽亦任鸿胪卿的显职,但凡事都凭杨钊做主。杨氏三姝虽然皆被封为国夫人,但毕竟是女流之辈,有些事情不好出面。除了虢国夫人经常出现在酒宴筵席间为杨家政治利益斡旋外,其她二人对杨氏宗族之事几乎不予过问。这样一来,杨钊便成了杨氏一族的代表,什么事由他出面便代表了杨家的态度。
虢国夫人的府邸建在了宣阳坊西首,整座宅邸规制宏大,气度恢弘,竟是占去近三分之一的坊地。今日虢国夫人于府中大摆筵席,最忙的便要属杨府管事杨平了。平伯虽已是年近半百的老人了,但身子骨却颇是硬朗。躬身侍立在朱漆府门前,迎来送往,甚是利落。要说这豪门大族家的管事要做好还真是不易。世俗功利,自会有许多低品阶的小官和进京赶考的举子、贡生前来拜谒家主。对于这种人,做主事的既不能太殷勤,亦不能太冷落。太殷勤了便掉了身价,让家主平白丢了脸面。太冷落了便籍没了家主提携后生的美名,在惜命如金的大唐亦不是件好事。况且,老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谁能料到几十年后你眼前的穷书生会不会官居宰辅?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些事啊在大唐可都说不准。做管事的,要生就一副伶牙俐齿,长着一颗玲珑之心。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事之前多揣摩家主的意思,这样即便做的事略有疏漏,家主看在劳苦的份上也不会多加追究。
对于自家家主,杨平还是蛮敬佩的。自打十六岁签了卖身契,进入杨家,自己已是侍奉杨家两代家主达三十年。后来老家主病死,杨家长子便将如今的几位国夫人赶出了府邸。那时杨平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跟着几位小姐离了府。谁知傻人有傻福,后来四小姐被封了贵妃,随后几位小姐也被封了国夫人。一时间杨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平日对几位小姐避之不及的远房族兄、叔伯纷纷厚着脸皮贴过来认起了亲。三小姐一番对他们教训后也只得叹了口气,认下了这帮无赖嘴脸的兄弟。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即便几位小姐再精明能干,也是女儿身啊。杨家要想跻身豪门世族,要想在这大唐说的上话终归还得靠男人。(注1)“哎,平伯,张大人来了,您过来接一下?”
门房杨强冲杨平挤了挤眼,轻声提醒着。
“啊!”
平伯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瞬时从沉思怀想中跳了出来。
“张大人啊,您能应邀前来夫人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杨平几步迎上前去,躬身一礼,奉上一记职业性的微笑。
工部侍郎张宗正却是不敢受这一礼,忙虚扶一记,算是还了杨平一个面子。
“杨伯您这是哪里话,虢国夫人能看上我张宗正是我张某人的福分,哪里还敢劳烦您老人家出门迎接。”
对于眼前的这个管事,张宗正却是丝毫不敢得罪。都道宰相门房七品官,这虢国夫人府的管事可是杨宅中掌握实权的头号人物。得罪了他,不要说别的,光在虢国夫人面前说他张宗正几句坏话便够自己受了。别看他是一部主官,也许人家虢国夫人动一动手指头,自己便会被贬到岭南捉象去了。(注5)杨平默默的受了这一扶,他当了这么多年管事,对这些穿绯戴红大员的心态最是了解。你越是礼让他们,他们越是不安。不如受了他这一敬,双方都落个自在。
“您赶紧里边请。”
受了侍郎一礼,杨平心中甚是舒畅。不过他却不敢怠慢了贵客,赶忙将张宗正延请进了朱漆大门。
“延基,这不是你阿爷吧?”
李括耸了耸肩,打趣道。
“这长安还真小啊!”
张小郎君面上晕起一抹丹霞,抚额长叹。
注1:据《唐六典》记载,诸军常设录事参军事一人、录事一人。录事:掌总录文簿,相当于现在的秘书。
注2:历史上记载,至天宝七载,杨钊兼领度支员外郎、侍御史等官职达十五项。基本上成为了除李林甫外第二号实权人物了。
注3:虢国夫人亦是此年册封。据《长安志》、《唐两京城坊考》记载,虢国夫人宅邸建于宣阳坊,原为韦氏旧宅。
注4:关于杨氏四姐妹的排行,做一简要介绍。大姐为韩国夫人、三姐为虢国夫人、八姐为秦国夫人、杨玉环排最末。当然这种排名是将兄弟也算上去了。
注5:岭南,是指中国南方的五岭之南的地区,相当于现在广东、广西及海南全境,以及湖南及江西等省的部分地区。也包括曾经属于中国皇朝统治的越南红河三角洲一带。大唐威武啊,疆域这么广。
第五十二章 倾杯(二)
国夫人设下的宴席,规格自然高于平常公卿。虽然李括等人是虢国夫人相邀的贵宾,但一向只因阶断人的门房自不会把这等七八品的低级武官看在眼里。迫于规制不耐的将众少年引领入大门,那接了请帖的青衣小厮便甩了句“请自便”径直将众人晾在了一边。
“他这是什么态度!”
张延基胸口涌起一团怒火,愤然上前便要与小厮理论。
“你跟他个下人计较什么。”
李括拉住好友的衣袖,苦笑安慰着。“这些门房小厮只认官服颜色,我们这等品级的小官也难怪落了冷落。”
“可,括儿哥他,他,唉!”
张延基不甘的甩开了衣袖,长叹一声。
“说你蠢,还不信。虢国夫人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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