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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九州)-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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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那老兵便成了一团肉酱血水,粘连在巨石上向山下滚去。

“大劳哥!”

小九儿小小的胸脯起起伏伏,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咬了咬嘴唇,他抬首瞥了一眼高扬的吐蕃军旗,只觉胸中燃起一团怒火。

“吐蕃蛮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小九儿拔出一枚铁楔子,狠狠的砸进石缝中。

注1:轴转车:车上定十二石弩弓,以铁钩绳连,车行轴转,引弩弓持满弦牙上。弩为七冲,中冲大箭一,镞刃长七寸,广五寸,箭杆长三尺,围五寸,以铁叶为羽。左、右各三箭,次小於中箭。其牙一发,诸箭齐起,及七百步。所中城垒,无不摧陨,楼橹亦颠坠,谓之车弩。(见《通典》卷一六零)

第七十三章 石堡(二)

往往战争之中最为伤人的不是兵刃,而是因生命之卑微渺小所带来的巨大失落感。

任何个体在战争之中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一支羽箭,一块滚石便能在顷刻之间终结一个鲜活的生命。当你直面战争的残酷却无能为力时,那深深的空虚和愧疚感便会萦绕在你身旁。

报仇?报仇!

这似乎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只有通过报仇被伤害者才能重新找回自信,证明自己不是弱者。

近千名唐军在校尉吴海的带领下奋力朝几十丈外的石原爬去,他们已没有选择,只有夺下那片中间地段才能在绝处拼出一线生机。

无数的巨石、滚木顺着山间石壁滚落下来,砸在身旁的袍泽身上。被山石砸到的唐兵甚至连一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了一滩肉泥,包裹在石面上滚下山去。淅淅沥沥的血液涂了一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煞气。

吴海苦笑一声,却是并没有抱怨什么。作为一名百战老兵,他当然知道攻城战的严峻。就算要攻占一座中原的城镇,也要有守军十倍的兵力才有把握,更何况这寸尺寸险的石堡城!自古以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战争的胜利不是建立在无数底层士卒的亡尸上的?

他是大唐的军人,既然被选择为先锋官,所能做的就是在完成统帅交给任务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保证自己和袍泽的周全。他当然知道这个任务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将会死无全尸,但他却不会去逃避。

他吴海不是圣人,当然不会为了帝王将相的宏图伟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他吴海也不是见钱眼开之辈,钱财皆为虚妄,即便挣得了这份功名,也得有命去消受!

他吴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一个兢兢业业额大唐军人。他只知道如果不夺下石堡城,就会有更多的袍泽将生命填在赤岭下;他只晓得假使不将吐蕃人打服了,打怕了,打的三五十年不敢动弹,自家的老婆孩子便永远不得安生。

都是陇右的娃,这个理儿总还是懂得吧?

自从大唐立国,这吐蕃反反复复的跟我们打了多少年,闹了多少年?一个关隘,一个山岭的争来争去,到头来苦的还不是这些老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所以,他必须战,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口气,大唐人的气!

泱泱华夏,巍巍盛唐,总还有一两个男人站着吧!

将身体贴着崖壁,吴海艰难的挪动着躯体。

左手手掌搭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右腿膝盖复又朝前顶去,只微微一用力就挪了近一尺的高度!

从皮袋子中抽出一枚铁楔子,钉入岩石间的窄缝。

“叮!”

“叮!”

微微敲了两次,吴海便将左脚抽了上来毫不犹豫的搭在了铁楔子上。

右手攀上了一根藤蔓,将左膝顶在一个石槽上,用力一拽便又是向上挪移了一尺。

近了,近了!

二十丈……十丈……

唐军们在自家校尉的带领下,毫无畏惧的朝十几丈外的石原上挪去。攀上那层石原,便进入了吐蕃人的防守死角;登临了那层石原,大伙儿便能歇下来好好喘一口气!

不断的有唐兵被滚下的巨石砸下峭壁,惨呼、哀嚎不绝于耳,活着的唐兵却再不去朝下望上一眼。他们要将仇恨化为动力,将恐惧蕴成希望。

有仇恨才有冲上石堡,杀光蛮子的动力!有恐惧才有攀上崖顶,插上唐旗的希望!

六百多唐军已经折损过半,头顶的石原也越来越近!这是一场生与死博弈的游戏,唯有亦智亦勇者才能笑到最后!

吐蕃守军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支唐军的目的,他们并不是想一鼓作气拿下石堡城,而是步步为营,层层推进!

一旦让唐军站稳了脚跟,凭借人数优势,唐人夺下石堡城只是时间问题。

石堡城的守将乃是铁刃悉诺罗,长城堡之战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了印象。自己带了一万精兵围攻一个只有不到千人的堡塞,居然被唐人杀的溃不成军!仅带数百亲随狼狈逃回吐蕃后,他自然被同袍百般嘲笑戏弄。思前想后,他终于明白两个道理。跟唐人打仗一定要速战速决,决不能让他们有换气的机会!

没有了滚木、石块他们便用滚油、沸水浇;用尽了滚油、沸水他们就拿羽箭、弩箭射;耗光了了了羽箭、弩箭他们便拔出横刀近身肉搏。

这是一个怎样坚毅的民族啊!

跟唐人打仗亦要正面对决,绝不要想剑走偏锋!

自己好不容易靠人数优势登上了城头,可谁知等着他们的是陌刀阵,那是寒光闪闪的陌刀啊。自己百般努力攻破城门正自满心欢喜,可谁知出现在眼前的不是羸弱如绵羊的唐兵却是数千火马……

“来人!”

铁刃悉诺罗越想越怒,高声喝道。

“用羽箭给我封锁住石道,哪怕射光箭矢也不要放一名唐兵登上石原!”

唐军不是想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吗,那自己便陪他们玩到底!

他铁刃悉诺罗倒要看看,到底是唐军的人数多还是吐蕃的箭矢多!

吐蕃一名百夫长抱了抱拳便去传了将令。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吐蕃士兵便纷纷从背后取下了角弓,从箭囊中抽出羽箭。

吐蕃百夫长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士兵递过的弓、箭。他将无名指压住小指,头指搭住弓弦,右臂微曲只一用力便听倏地一声飞出一支利矢!

这个信号一出,吐蕃士兵纷纷弯弓拉弦。

弓如满月,箭若流星!顷刻间数百支羽箭一齐射出,织成了一张巨网向山崖上唐军漫去。

在这个角度吐蕃士兵根本不用瞄准,只需抽出羽箭,将弓弦拉满从垛口射出去便能有效的杀伤唐军。

唐军虽然能凭借岩石的掩护躲过不少巨石,却是对漫天羽箭无可奈何。

悬崖峭壁上根本无所依托,他们已完全暴漏在箭矢面前,避无可避。迅捷灵敏的大唐士兵此刻竟已经成了吐蕃人的活靶子!……

第七十四章 石堡(三)

如蝗羽箭漫了过来,射杀眼前的一切活物。

近百名唐兵避闪不及,生生被射成了筛子。

“快拿出木盾!”

吴海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此次攀援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负重,唐军只携带了木盾。虽然一般而言木质盾牌在羽箭面前效果并不理想,但唐军为了这次攀登已经对盾牌做了特殊处理!

“唉,唉。”

幸存的唐兵经由吴海提醒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带有护具,忙从背后抽出木盾护在面前。这木盾上可是绑有一层厚厚麻绳,麻绳表面都浸润满了桐油,晾干之后甚是坚硬!浸润过的麻绳虽然坚若磐石,却并不算太重,正好满足唐军负重攀援的要求!

“乒!”

“乒!”

羽箭射在盾牌上发出声声脆响,卸了力道后纷纷从一侧滑了下去。

“吁!”

吴海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长出了一口气。吐蕃弓弩的力道本就不如大唐,从近百丈高的石堡上射下来自是力道全无。只要自己命弟兄们护住身体要害,就不需担心吐蕃人射来羽箭的威胁!

“单手持盾,继续攀登!”

此时容不得半分松懈,唯有一鼓作气登上石原,大伙儿才有生还的可能。

城头上,铁刃悉诺罗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条黑线。三轮羽箭射出去,竟然还没能阻止唐军的推进,这帮人真是废物!

“传我的将令,射火箭!”

铁刃悉诺罗高喝一声,下达了军令。

唐军即便再坚毅强悍,亦不可能在火海中幸存!

百夫长点了点头,前臂一挥道:“准备点燃捻子,上火箭!”

“擦!”

箭头上包裹的捻子被火油瞬时引燃,妖娆的火焰不耐的跃动着。

“射!”

百夫长一声大喝,数百支火箭离弦,朝山壁上的唐军袭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唐军不是喜欢用火攻吗?我铁刃悉诺罗今天就让你们尝一尝炙烤的滋味。

“刺啦!”

火箭插入到一面木盾上霎时溅起点点火花。那麻绳上本是浸润了桐油,经由火箭这么一引立时燃起熊熊大火。浓烈的黑烟打着旋儿升了起来,直呛得人喘不过气。

“咳,咳咳。”

一名唐兵被呛得咳嗽不止,眼角一紧,涌出不少酸泪。

越来越多的火箭漫了过来,射到木盾上,射到唐兵四肢上。浓烟滚滚,火光熊熊,一时唐兵不能抬首。

“快……快,快扔掉木盾。”

吴海流着酸泪,冲身边的士兵吼道。吐蕃蛮子忒的歹毒,竟然妄图用火箭烧死大伙儿!

一名唐兵刚扔掉了手中满是火光的木盾,还没找到掩体便被随之而来的羽箭贯穿了脑袋。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便身子一僵摔下悬崖,至死握着腰间的皮袋子……

另一个唐兵被浓烟呛得张开嘴大口喘着气,却不料飞来一支箭矢,生生从他的喉咙穿了过去……

“呃!”

“呃!”

那唐兵一时吃痛,双手抓着喉咙拼命想将羽箭拔出来,他痛苦的扭曲着身体,鲜血顺着脖颈咕隆隆的涌了出来。

“倏!”

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左眼,立时终止了他的挣扎。那唐兵膀子一挺朝身后的百丈深渊倒去,就跟之前战死的数百弟兄一样,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不带走一样俗物。

失去了盾牌的护卫,唐军士兵便如同一群绵羊般脆弱。如蝗的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直叫人避无可避。无数的兵士中箭倒地。羽箭划空的呼啸声,箭入骨髓的崩裂声,人之将死的呻吟声交织到一起,营造出炼狱一般的可怕氛围。

“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啊!”

“赵老三,你他娘的还欠老子三贯酒钱呢,别他娘的装死!”

“孙德子,说好的送老子的黑羚角弓呢?别他娘的说话不算话!”(注1)

“小五,你,你还没娶媳妇,怎么能,怎么能……”

眼看自己身旁的袍泽一个个倒下,吴海的眼中满是血丝,声音里已是带了哭腔。

“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我了个娘咧,咋整成这个样子了?”

七尺大汉嚎啕大哭起来,眼中满是木然。

夜戚戚,月郁郁。

赤岭北峰的坡原上,直是死一般的沉寂。劲风呼啸着从兵士脸边划过,和着碎石遁地的低沉声让人不由地打着颤。

八十三人,八十三人!足足六百余名唐军就只剩下了八十三人!

这八十三人,正是踩着同伴的尸体,才一步步爬到了这山原上!

吴海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自己爬了上来,他不知道,不知道……赵老三、孙德子、小五,都死球的了,连个囫囵个的尸首都没曾留下。

吐蕃人,吐蕃人,这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吐蕃人!吴海一拳砸向一侧的石壁,砾石戳进了皮肉,褐红色的血液随着浸了出来。

“吴大哥,你怎么了?”

小九儿将脑袋探了过来,低声询问着。

“啊?”

吴海借着微弱的光线才是看清了来人。

“我没事,就是心里有些堵着慌。”

“我听先生说,有句话叫‘壮士断腕以全质。’现在咱们虽然被吐蕃人狠狠咬了一口,但只要振作起来,也并不是没有报仇的机会!”

“看不出啊,你小子还会背经文儿。你,你念过书?”

吴海如死色的面颊上终是挤出一丝笑容。

“念,念过几年县学。”

小九儿呵呵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当时尽顾着贪玩了,经学都没记着几句。”

小九儿挑了挑眉道:“不过这句我可是记得透亮,是汉子的都会不拘小节。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们先把这仇记下,到时候让他们双倍奉还!”“说得好!”

吴海赞了一句,正欲借这机会赞赏这孩子几句却是面有涔涔然。

说来惭愧,吴海竟然叫不出这孩子的全名。一来他手下兵勇太多,不可能做到对每个人都了解。二来小九儿这孩子着实内敛的紧,本就不喜主动与人交谈。

“你,嗯,你叫?”

“我叫薛小可,家是范阳郡(注3)新良乡的。”

看出了吴海的尴尬,薛小可一股脑儿把自己的身世全抖了出来。

“听口音我还以为你是蓟县的。”

微顿了顿,吴海赞道:“范阳自古出英豪啊!前隋时,罗艺将军就是凭着一把黑刀把突厥人赶到了塞外!”

“我哪能跟罗老将军比。”

薛小可羞红了脸,忙摆手道。

“这有什么不能比的,罗老将军当时还不是跟你一样出身的苦哈哈?还不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爬到了高位?”

“这倒是。”

薛小可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有十八了吧?”

“十九,不二十了!”

薛小可不想让人看清,挺了挺胸脯。

“哦,都二十了?有字不?”

摸了摸脑袋,薛小可有些不好意思:“农户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嗯,也对。那些花花绕绕都是国公侯爷整的,咱军人不整那些虚的!”

薛小可就如同黑夜中飞舞的一只萤虫,虽然光亮微弱却是点燃了众唐兵的希望。

“小可,那你成亲了没?”

一个瓜子脸的唐兵挪着尻子近了来,霎时打开了话匣。

“哦,阿爷给我说了一门亲事,说是这次回去就办。”

少年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将将一句搪塞而过。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唱歌吧,好歹也能暖暖身子。这夜里,半山腰还挺冷的。”

薛小可不想让好不容易活跃起的气氛就这么萎靡下去,主动提议道。

“不行,不行。我们都是粗人,这破楼嗓子,哪里能整那些梨园伶人的玩意。”

吴海摆了摆手,断然拒绝。

“就唱我们大唐的军歌,中不中?”

薛小可挺了挺胸脯,攥紧了拳头。

“这感情好啊。”

瓜子脸率先响应起来:“这歌儿不耐嗓子,调调儿还来的简单,大伙儿都能哼上两句。”

“是啊,是啊。这个曲儿好!”

见气氛这么热烈,吴海也不想扫了大伙的性,点了点头。

“如此,小九儿你便起个头儿吧。”

“嗯,嗯。”

薛小可清了清嗓子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一二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

南腔北调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却没人觉得有丝毫怪异。

跃动的火光映在唐兵们的心上,大伙儿只觉的心头很暖,很暖。

注1:角弓:唐代弓分为长弓、角弓、稍弓和格弓四种。长弓用作步战,角弓用于骑战,稍弓和格弓是狩猎用弓和皇朝禁卫军用弓。

注2:窦皐《述书赋下》“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

注3:即唐初幽州,天宝元年(742)改为范阳郡,乾元元年(758)又为幽州。

第七十五章 石堡(四)

三千世界笙歌里,十二都城锦绣中。

赢得深宫明日月,银筝檀板度新腔。

薄雾浅绕,长安城内,月华正浓。

大明宫明德殿中,大唐天子李隆基正大摆筵席,为贵妃玉环做寿。

这次筵席定的规制乃是家宴,赴宴的不是皇子皇孙,就是公主郡主。除了极少数蒙受皇恩的显贵,很少有外臣能够值此花好月明之时踏上明德殿的石阶。

当然,杨家人除外。

除去圣眷正隆的御史中丞杨钊不论,京城五杨已是悉数到齐。

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罗袖轻飘,袭衣拖地,羡煞几多王子皇孙;司农寺卿杨锜、太仆寺卿杨铦峨冠博带,器宇轩昂,俘获无数公主芳心。

杨氏权力之盛,已至于斯,即便连大唐右相李林甫都不敢直拂其意。

大殿内罗袖轻舞,宫商交错,一派祥乐和美的景象。(注1)可大唐皇帝李隆基却是提不起半分兴致。这些时日来他心里甚是烦闷,陇右传来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却没有一份让他舒心!哥舒翰不是在奏章中向他倒苦水,言及粮草供应紧张就是请求宽限一些时日,好让唐军充分发挥人数的优势。殊不知太仓的米粮已是入不敷出,为了平息京中的米价,他已勒令李林甫从豪门世家中征粮。这样一来,粮价是降下来的,却也把关陇的豪门世族得罪了个遍!为了陇右战局,他李隆基已是勒紧了裤腰带将私库的钱都拿了出来,偏偏他哥舒翰还觉着自己委屈!

哼,他哥舒翰有委屈可以上表奏请,自己的苦衷又去向谁言说?

当然前线的战报也有令他欣喜的。五月初五发来的一份密奏中,监军王献忠便特地赞扬了一名低级军官。嗯,好像名字叫什么李括?这个小子居然率领五百多名唐兵横渡青海,一把火烧了伏俟城的粮库!这可让他实足兴奋了好几天,要知道伏俟城可囤积了吐蕃东线的大量军粮,如此一来,若不及时从逻些城、乌海一代调粮,吐蕃人便连饱饭都吃不上了!

不过让李隆基不满的是,哥舒翰居然没有在正式表彰中陈述此事。王献忠给自己的密奏中写的日子是五月初五,哥舒翰不可能得到消息比王献忠还晚。陇右五百里加急军报最多也就需要三天,哥舒翰直到现在都未提及此事,莫不是想压下这个少年的战功?

哼!他李隆基最忌恨边将节度跟他耍心机,王忠嗣和皇甫惟明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哥舒翰莫不是以为自己比这两人聪慧?

看来自己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他了,刚刚兼任陇右节度便如此欺瞒自己,若是再过几载陇右的军队还不得变成他哥舒翰的私兵?

“三郎,看你愁眉不展的,有什么事不开心了?”

杨玉环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宫装襦裙,酥胸半露煞是媚人。

“呵呵,没什么,不过是为陇右之事烦心罢了。”

一看到杨玉环那如羊脂玉般的面庞,李隆基只觉心中一颤,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

“前些时日,三郎不是才收到一封捷报吗,为何还不开心?”

杨玉环捻起一颗高昌葡萄,递到了李隆基嘴边。

李隆基一口将葡萄吞入嘴中道:“嗯,确是有一份捷报。一个陇右军官率众潜到青海西畔,一把火烧了吐蕃人的粮仓。”

“哦?有这等事?”

杨玉环一般从不过问外朝政事,故而虽然她通过高力士的关系得知三郎收到过一份陇右捷报,却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容。

“那三郎可要好好奖赏予他。”

杨玉环半眯着眼睛,倚在了李隆基胸前。

“嗯,那是当然。朕向来是赏罚分明,绝不会让一个功臣心寒。玉环说要怎么赏他,朕便怎么赏他。”

李隆基只觉胸中甚为舒畅,便随口应下了允诺。

“听说那个将军甚为年少,方及十七?”

杨玉环向李隆基递过一杯琼浆,施施然笑道。“如此,奴家便要这小郎君来做师傅,教授奴家射艺,不知宅家可否允准?”

(注2)李隆基一挥手道:“这有何难,想来他若得知能成为爱妃的师傅,定会暗自偷笑。便是朕,都不曾有机会教授玉环射艺啊。”

听他话中醋意十足,杨玉环娇嗔一声:“瞧瞧你,心胸就跟那针鼻儿那么小。”

知道杨妃是有意调笑,李隆基也不以为恼:“嗯,对,朕这心胸为了玉环还就是这般小了。”

“陛下,这一曲秦王破阵乐可是奏的臣热血沸腾。臣恨不能立时提剑至陇右,替陛下收复河湟故地啊。”(注3)

御史中丞杨钊见李隆基心情不错,忙站起身几步走至御案前,俯身便拜。

“嗯,大唐有杨卿这样的栋梁之才,朕有这样的肱骨忠臣,我大唐何愁不兴?”

李隆基满意的朝杨钊点了点头,毫不吝啬的将夸赞之言送出。杨钊很会做人,进奏的分寸拿捏得极为恰当。每每高谈阔论一番都会让自己觉得心中分外舒畅。

“臣不敢当,大唐能繁盛如斯,皆是陛下的功劳。若不是因为陛下重瞳亲照,百官何以能各尽其用,士子何以能报效朝廷;若不是因陛下胸怀宽广,四夷何以得归顺我大唐,胡虏何以得仰慕我华夏文化。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天可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咚,咚,咚!

杨钊俯身拜倒,连磕了三个响头。

“呵呵,杨卿真是朕的张子房、荀文若啊。来人啊,继续奏乐。今日筵席不拘君臣俗礼,当是不醉不归!”

管弦齐鸣,歌舞翩飞,殿内自是一片旖旎春光。

大唐天子李隆基只觉豪情万丈,霓裳羽衣奏升平,自己仿若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青葱岁月。

注1:宫、商:为中国雅乐调式之一。共有: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宫。

注2:宅家:唐代宫中对皇帝的敬称。《资治通鉴·唐昭宗乾宁四年》“建乃与知枢密刘季述矫制发兵围十六宅,诸王被发,或缘垣,或升屋,呼曰:‘宅家救儿!’

注3:《秦王破阵乐》即《秦王破阵舞》又名《七德舞》是唐代著名的歌舞大曲,最初乃唐初的军歌。

第七十六章 血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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