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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九州)-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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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有令,全军撤退!”
传令兵一遍遍附和着,生怕有哪个生瓜蛋…子没长耳朵。
其实根本不用埃斯藏下令,出于本能吐蕃士兵早就推搡着朝中军涌去,这个指令只是更好的顺应军心而已。
从远处望去,山谷中密密麻麻的军卒就如同豆虫般蠕动着,丑陋却实用。在求生的欲望前,任何严明的军纪都显得虚伪。在死亡的威胁前,任何平凡的手段皆变得可贵。
“不要乱,不要乱,保持队形!”
督军们挥舞着马鞭,狠狠抽在士卒身上,高声呵斥着。遭遇伏击最忌溃乱,一旦军心不稳大军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御辇中的赤德祖赞自然也感受到了如此明显的变故,他微微挺起佝偻下去的身子,微眯着眼睛朝山原上望去。
但见翠绿色的山原上插满了唐旗,劲风一过,直扯得军旗猎猎作响。
漫山遍野皆是唐旗,举目四望尽是唐旌。
当真是无处不升日,无处不为唐!
第八十八章 逐日(三)
云万里,山千叠,恍然间已褪色长夜。郁瑟的逆风穿越荒野,破晓之时尽显一切胆怯。
橙红色的天幕下,吐蕃兵卒推搡着、哭嚷着朝后军涌去,人潮滚滚,杂乱不堪。
人性的自私与软弱在这一刻暴漏无疑,袍泽又如何?任何挡在自己前面的绊脚石都要狠狠的踢开!
已经难以将这样的人群称之为军队,没有纪律,没有感情,他们不过只是空余一个躯壳的冷血生灵,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求生!
跑的稍慢的士卒被从后侧跟上的袍泽撞倒在地,就再也没有起来过。无数双脚从他的身上踏过去,从他的头旁迈过去。
“咯吱!”
一声声肋骨断裂的声音传来,音音入耳,甚为可怖。
“轰隆隆!”
熟悉的巨响又在耳畔响起,吐蕃士卒叫嚷着捂住双耳,飞速的移动着自己的双足。
“砰!”
一块磨盘状的巨石猛然砸在了吐蕃军正中,生生将其截成两段!
十几个倒霉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砸成了肉饼,血水顺着石缝漫了出来,染红一簇枯木。
“唐寇!这里也有唐寇!”
吐蕃士卒的声调里已带了哭腔,一块数百斤重的巨石就横拦在他们面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大伙儿可该如何示好?
唐寇分明是有意为之,先将大伙儿切成两块,再各个击破!
不甘的吐蕃人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奋力推着巨石,却丝毫不见它移动分毫。他们踢打着,咒骂着用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无法让这个拦路虎屈膝认服。
“该死!”
埃斯藏愤恨的挥了挥拳头,回望着巨石那面兀自挣扎的袍泽。唐寇当真狡猾,竟然设计在大军退路上抛下一块巨石阻拦山道!如今足足五六千士卒被困在山谷内,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不过让埃斯藏稍感欣慰的是,他在退军时已将赞普和各部将调了序,如今稍有些分量的人物都已安全的出了谷峡。
“呜呜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数百面唐旗倏地从两侧山头冒了出了,迎风而飘猎猎作响!
埃斯藏心中分外恼怒,这伙儿唐寇竟然在此地埋伏了这么多的兵卒,照旗帜的数量来看至少也有三千人!
“撤军!撤军!”
埃斯藏咬了咬牙,终是下达了命令。虽然巨石的对面还有五六千步卒,虽然自己撤军后他们绝无生还的希望,但是为了赞普的安危,他没有选择!
被巨石截住的吐蕃士卒一时着了慌,他们清楚的看到主帅的军旗渐渐飘远,他们清楚的听到骑兵的马蹄声渐渐变弱。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被抛弃了!
前后双方都被巨石拦住,他们已然无路可退。
两侧山腰里突然钻出了许多唐兵,他们皆是弯弓持箭,紧紧对准脚下不远处的吐蕃士兵。
“射!”
王小春挑了挑眉毛,下达了屠杀的号令。在这一刻他只觉压抑了十六七载的感情瞬间迸发,十六七年所受到的欺凌全部借着这句话还了回去!
数千只羽箭织成一张厚密的网,向‘泽滩’中的鱼儿撒来。
“哧!”
“哧!”
羽箭一射到吐蕃士兵身上,便贴着皮肉钻了进去,死死的咬住了骨缝。
“啊!”
“呃”“呃”这些羽箭皆是经过改良的破甲箭,恰好能穿过吐蕃人细密的锁子甲,咬入皮肉。箭头上皆是淬了剧毒,一旦进入人体便会顺着血液流入脏腑。即便有医者如华佗在世,也绝无起死回生之力!
唐军只一轮攒射就射杀了五六百名吐蕃兵,谷内的空间实在过于狭小,大伙儿根本不需瞄准,只要将羽箭朝脚下射去,保准能带走一条生命。
“第二轮,准备!”
王小春冷冷的注视着脚下挣扎的吐蕃兵,声音里毫无暖意。
“张头儿,棚伞已经挡不住了!吐蕃人从几十丈高的地段推下了滚石,生生将伞架砸的粉碎!”
陶成跌跌撞撞的跑到张守瑜的跟前,哭诉道。
张守瑜的面色已是铁青,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气道:“我不是给了你一千人吗,怎么都扛不住?”
“张头儿,那是几百斤的巨石啊,熟牛皮包成的伞架根本支撑不住,大伙儿手中拿着的又是木盾,所以,所以……”
张守瑜看了一眼几十丈外的石堡城,心中暗叹一声。石堡攻坚战已经进行了三天了,从吴海的先锋营夺下第一块石原开始,自己前前后后已经折损了近千弟兄,眼见就要摸到石堡城的垛口,却被吐蕃人用一轮滚石将希望击得粉碎!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在入夜之前登上石阶!”
张守瑜顿了顿道:“大帅已经给我下了死令,如若不能在后日日落前夺下石堡,便要用我们先锋军的人头祭军!”
“我懂,我懂!”
陶成抹了一把眼泪道:“张头儿您就看好吧,我一定会在入夜前给你将轴车推上石阶!”
张守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活在这个道口上都不容易,只有夺下了那座戍堡,大伙儿才能安生几年啊。”
陶成喉咙哽了哽,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张头儿不怕,我老陶便不怕!”
“弟兄们,我们再冲一次!”
陶成毅然转身朝石原的方向迈去,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众伤痕累累的唐兵。虽然他们额上缠满被血水浸润的布条,臂间绑着一圈又一圈的布带,却没有一丝萎靡之意。
他们脸上挂满了笑容,笑容深处透着无与比拟的坚毅!这是守卫家园的承诺,无分信仰。
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大唐才称之为大唐,华夏才谓之为华夏!
他们是大唐的英雄,是最可敬的人!……
第八十九章 逐日(四)
千里原埂尽赤色,青光枯骨埋胡山。
僧侣复为亡魂颂,时无懦夫皆英雄。(注1)唐兵在校尉陶成的带领下佝偻着身子,如狸猫般矫捷的在绝壁上攀援着。不时有石块、滚木从他们身侧滑落,砸入深渊,唐兵们却没有露出丝毫惧色。
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支木盾,携着一只钢刀,目光毅然的朝上首处的石阶攀去。吴海校尉为了夺下石原这个行军的跳板,率领兵卒浴血奋战,六百士卒足足阵亡了五百多人。大伙儿行军的道路是袍泽们的尸身堆出来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弟兄们的血液,怎能轻易放弃?
只要登上了石阶大伙儿便可倚藏在轴车后,推进到石堡下。只要推进到了石堡下,隐藏在轴车里的陌刀手就可以片刻间将垛口后的吐蕃蛮子砍成肉片!
狭窄的石道上容纳不了太多兵卒,大伙儿只能尽量靠在一起,以最迅捷的速度寻找借力的支点。
“还有十丈就能踏入石阶了,再加一把劲!”
陶成右手抓住了石缝中伸出的一条枯藤,用力一拽将身子带了上去。
此处的石壁并不很陡峭,却格外的光滑,很难找到落脚点。一些陷入内侧的石坑看上去很是夯实,其下却着实是一抔松土。一名唐兵为了躲避石堡上砸下的滚木,身子一倾踩在了一块山石上。他身子的重心全部移到了右侧,导致山石负重过多往下滑去。
“啊!”
唐兵发出一声惨呼,便呈一大字仰面跌下了悬崖。崖谷实在太高,甚是听不到唐兵落地的闷响,只空余一声声惨呼回响在谷峡。
身旁的士卒皆是咽了一口吐沫,深吸一口气向上爬去。
不时有失足的袍泽从自己身边跌落,不时有飞来的滚石将自己的弟兄砸落。唐兵却没有一丝犹疑,他们的目标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夺下石阶!
这些赤岭北侧的石阶本是大唐为了士兵攀援方便所铸建,吐蕃人设计夺得石堡城后为了安全考虑便捣毁了大部分石阶。不过紧邻堡塞的一部分,由于极强的战略意义保留了下来。
“嗖!”
陶成将打了死结的麻绳朝一块锥形石块抛去,碗口粗的绳套精准的寻到石块,紧紧的拴在了上面。
陶成拽了拽石块,见并未有松动的迹象遂将麻绳一头绑在了自己腰间。
“嗖!”
“嗖!”
后面的道路上几乎没有可以攀附的外物,身家性命可就全绑缚在这小小一块岩石上了。唐兵们亦停了下来,学着自家校尉的模样将绳索一一套在了近旁的岗岩上。
如同奔腾江河中漂浮的孤舟,唐兵们在绝壁上挣扎摇摆,奋力朝几丈开外的石阶挪去。他们每行一步,就会将随身携带的木板钉入石缝间,为之后跟进的袍泽铺好道路。
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了羽箭的射击范围,伴着嗖嗖风响,一支支利矢从唐兵耳畔滑过,飘落至崖底。
十丈、五丈、三丈……
胜败在此一役!
陶成看准机会,一个纵跃朝四尺外的巨石跳去!……
月色溶溶,唐军的第二梯队已经顺利从石原转移到了石阶处。简易的木质轴车被唐兵们以人力扛上了峰岭,带上了绝壁,正一个个通过拼接的木板送至石阶。
张守瑜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唐军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占据了石阶他们便成功了一半。因为地形的缘故,石堡下数丈内的地段都成了防御的死角。吐蕃人屡试不爽的巨石、滚木在这个地段都将彻底失效。而唯一能对大伙儿构成威胁的羽箭射在轴车上就好似隔靴搔痒,不足为惧!
时间,他们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只要能赶在吐蕃援军从南峰登上石堡前夺下垛口,石堡城就已成了唐军的囊中之物。
反之,如果石堡守军撑过了今夜,吐蕃人驻扎在赤岭一线的援军势必会及时增援,那时已距城头儿咫尺之遥的唐军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所以,他们最大的敌人是时间。
一辆辆轴车行到了石阶处,排成齐整的序列。
“出发!”
木轮在石阶上匀速滚动,低沉的声响犹如龙吟。轴车缓缓向垛口挺进,每行一步都要停下来检查前方的道口。
数千陌刀手就隐藏在乌色牛皮篷布的下面,静候那一刻的来临。
他们是刺死猛虎的匕首,斩断蛇蟒的利剑,只会在决定死生的那一刻亮现!
木轮碰到石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淡黄色火光的印衬下透出一丝沧冷的凌意。
“唐军攻城了,唐军攻城了!”
垛口上值更的吐蕃守卫借着火把终于看清了城墙下的情状,急的高呼连连。
“敌袭,敌袭!唐军连夜攻城了。”
一名轮休的百夫长被士兵的示警吵醒,下意识的摸过弯刀赶到垛口。他多半还未睡醒,打着哈气揉了揉眼睛。
“唐寇,哪里有唐寇?”
值勤的卫兵扬起火把照向崖壁,手指不住的打着颤:“唐寇,唐寇乘战车连夜攻城了,我们,我们完了!”
这些士兵多半见识过轴车的坚固,羽箭射到其上就如同弹在了棉花上,毫无力道。唐军连夜攻城,又倚靠在这等怪物之后,他们如何守得住!
百夫长随着卫兵手指所引的方向看去自是大惊失色,睡意全无。
“我去禀报将军,把所有弟兄们都叫起来,快!”
说完百夫长便朝二层的石室奔去,未敢作片刻停留。
“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唐军攻上来了,拿起家伙什,跟老子上城头!”
一个个睡意正浓的戍卒被吐蕃军官揪起来,赶到了城头。
一番喧扰过后,石堡城中的驻军纷纷出了石室,持矛列队。
“唐军攻到何处了,来了多少人?”
铁刃悉诺罗迈着阔步上了城头,高声询问道。
“禀报将军,大约三十多辆轴承,估摸着得有上千人!”
一名百夫长冲铁刃悉诺罗抱了抱拳,回道。
铁刃悉诺罗心中咯噔一响,一千唐兵,竟然有一千唐兵!
石堡城本就驻军不多,在与唐军的对抗中又折损了一些,现在他手中能调用的生力军也就一千出头。堡塞虽然建在高耸的峰岭上,最后一段山道却甚为平坦,几乎无险可守。
“叫大伙儿严防住每一个垛口,无论如何不能放上来一个唐兵!”
铁刃悉诺罗咬了咬牙,沉声下达了命令。
“援军呢,援军怎么还没来?前天就派出了信使请求增援,为何现在还没看到人?”
铁刃悉诺罗不耐的叫过一名亲兵询问道。
“这,这……”
那亲兵吞吞吐吐,就是不肯吐露半分。
“费什么话,快些说!”
铁刃悉诺罗瞪了他一眼,目露凶色。
那亲兵吓得脖颈一缩忙道:“洛尔赞将军他,他拔营南撤了。”
“什么?你他娘的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铁刃悉诺罗揪住亲兵的领子,不住摇摆着。
“将军,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完……”
那亲兵苦苦哀求,眼中满是苦意。
“哼!”
铁刃悉诺罗愤恨的将亲兵丢在了地上,冷嗤一声。
“听说,听说九曲城被围了!”
那亲兵朝铁刃悉诺罗瞥了瞥,终是说出了实情:“赞普被唐寇围困,洛尔赞将军不得不调动赤岭一线的援军,前去营救。”
“唐寇?唐寇难道长了翅膀?他们能顷刻间飞过赤岭,飞到九曲?”
铁刃悉诺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言语中满是怀疑。石堡城下就集聚了六万余唐军,听说南线阿尔苏城附近还集结了唐人的六万骑兵,怎么突然九曲城又冒出一支唐军?
“那,那卑职就不知晓了。反正,反正洛尔赞将军说,赞普的安危更重要。”
铁刃悉诺罗摇了摇头,仰天大笑一声:“好一句赞普的安危更重要,看来是天要亡我了!”
突然他目光一寒道:“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拉上几个唐寇垫背。弟兄们,拔出你们手中的弯刀,为了吐蕃、赞普而战!”
“为了吐蕃,为了赞普!”
“吐蕃万岁,赞普万岁!”
所有吐蕃士兵脸上都带着一股决然。也许他们注定看不见翌日的太阳,那么就让他们为了吐蕃流干最后一滴血吧。
北河秉武节,千里卷戎旌。
摐金止行阵,鸣鼓兴士卒。(注2)天宝八年六月初一,陇右主力唐军对石堡城发起了总攻。
注1:忘记先人就是不孝,忘记历史就是不忠。流云虽不才,但也愿以此诗献给那些为了大唐崛起而牺牲的英雄们。
注2:出自《饮马长城窟行示从征群臣》作者是杨广。其实我一直认为杨广是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只不过在处理门阀世族的问题上操之过急了。
第九十章 人心(一)
天空深处悬着一轮毒日头,不住向外散着燥暑。土路旁的水坑腾起冉冉热气,弯弯绕绕飘向远处。不时出现一两只野狗跑到水坑旁,伸出打了卷儿的长舌头拼命舔刮着水坑中残剩的水渍。
铜武营近千名唐军与白狼族三千勇士顶着炎炎烈日,已不停歇行军了近二十里。
经过一夜的鏖战,一众将士重挫了九曲吐蕃军,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唐军的任务本是引得赤岭一线吐蕃军回援,从这个层面理解,他们已经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当然果毅都尉李括不会满足于此,他巧设伏兵引得吐蕃人入瓮,利用谷峡地形以及陷马坑几乎悉数歼灭了吐蕃人的轻骑兵。失去了骑兵的速度优势,即便九曲军逃出了双龙谷,亦不会有胆量追击自己。只要高秀延抗住正面回援的吐蕃人,这三万唐军便可以悉数从河口绕回青海。
不过让少年忧心的是,雄武、振武两营的将士并没有及时与自己回合。战前他特意嘱咐了王小春不要恋战,阻止吐蕃人从双龙谷直接突破即可。可是看这情形这小子显然已和吐蕃人干了一架。鲜于瑜成派出的斥候回报,通往婆论驿的山路被巨石阻塞,从山原上望去,谷中尽是吐蕃人的尸首。很显然,王小春没有满足于虚张声势,布设疑兵以吓退九曲军,他竟然凭借一千预备军坑杀了近五千吐蕃精锐!
此时李括心中又忧又喜。
喜的是以王小春为首的唐民们通过这场战斗彻底证明了自己,找回了丢失已久的自信。相信他们不日便可融入陇右唐军特有的文化氛围中。忧的是这孩子太过意气用事,没有遵照自己事先的命令。倒不是李括小肚鸡肠,实在是军令如山。放在他这也就是责备几句,若是换了严苛的主帅说不准就要杀人立威了。
正所谓战场之上无儿戏,作为军人所能做的只是服从。若是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那这仗还如何打?
“括儿哥,小春他们会去哪里呢?我们如果按照既定路线走的话,应该往南而不是西啊。”
张延基打马而来,沉声问道。
李括摇了摇头道:“照理说我们应到三十里外的凌山与他们回合,但巨石阻住了山路,我们只能绕道婆论驿了。”
周无罪点了点头:“你这分析的还有几分道理,没辜负哥哥我的一番苦心呐。”
打了一场大胜仗,铜武营自上至下皆是心情大好,整个军营的氛围甚为和睦亢奋。
周无罪也松开了紧绷的神经,恢复了在长安时的嬉皮模样。
李括夹了他一眼,佯装微怒道:“没大没小的,哪里还有半分礼仪规制。”
周无罪撇了撇嘴:“说谁重视礼制我都信,但要说你李七郎拘泥那些俗物,本天才可是要笑的吃煎蛋了。”
“你,你敢取笑我!”
李括笑骂着给好友肩窝一拳,心情分外舒畅。
这段时间以来,大伙儿一直高强度的跋涉行军。一面要担心吐蕃人的哨骑,一面还要应付恼人的蚊虫,着实将身子绷成了牛筋。
此役大胜后,怕是离回家不远了吧?
李括抬首朝北望去,石堡城此刻的争夺应该已经到了白热化。哥舒大帅让他在五月底前发起进攻,而他足足将水漫九曲的时间提前了三日。这样一来,留给唐军正面攻取石堡城的时间便大大增加,拿下石堡已只是时间的问题。
‘家’,这个字眼现在看来是那么的甜美。没有华丽辞藻的修饰,没有三千太学的传诵,却凭借连结游子征夫的那根纽带牢牢的绑缚了自己的心。
这个四正方朗的方块字蕴着太多的感情。家里有娘亲烧的一桌好菜,有孙叔谆厚怡人的教诲;家里有小六、德子嘿嘿的傻笑,有夫子博士官音讲授的儒学……
嗯,还有阿甜做的香喷喷的煎蛋。
没有曲江池畔的水波不兴,没有华清宫内的胭脂水暖,但家却蕴着一抹暖人心脾的味道。这份味道,独一无二,无可比拟。
谁言少年不知愁,只是未到相思处!
“李将军,瞧您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是念叨杜大小姐了吧。”
濮大锤砸吧着大嘴,嘿嘿傻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啊!”
李括正在神思,突然被濮大锤一声拉回了现实。
“嘿,连你也敢打趣本将军!”
李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看啊,你是伤的还不够,真该让吐蕃人多在你身上划拉几刀!”
知道李括是说的反话,濮大锤也不较真,只是双手搭在胸口,作西施捧心状,哀哀道:“如此,人家可以伤心死了,你这个负心汉!”
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装出一副小女儿形态,李括直是哭笑不得。说来也怪,虽然自己手下这些弟兄常常不拘礼节,还尽喜欢给他闹腾,可他却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希望给大家创造出一个相对轻松的氛围,在紧张逼仄的军旅生活中给袍泽们以慰藉。这是铜武营的规矩,这是他李括的规矩,至于别人怎么置喙就不是他想管的了。
“要我说,李都尉是真性情好男儿!”
李晟此时被人抬在木板上,亦是嘴上不落闲儿。他加入铜武营较晚,却从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从其他袍泽的口中,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了自家都尉与杜大小姐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倾世之恋’,怎可不好好挖苦一番。
“好啊,你们是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当我老实人不会发脾气是吧。”
张延基作出一番惊恐状,摆了摆手:“我们哪儿敢啊,您可是铜武营儿的头头。您只稍一句话,我们还不得被拉到营盘外剥去裤子打军棍?”
“延基啊,延基……还道你是我的死党,原来早就‘叛敌’了!”
少年苦笑一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怕什么,有本塔格在,看谁敢欺负你!”
艾娜将战马催了过来,当众挽起了李括的胳膊。
“喔!”
“喔,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一众唐军哄声大笑,拱手顿足以作求饶。
“这还差不多!”
艾娜颇为受用的哼了一声,得意的扬起了头。“我不管什么阿甜长,阿甜短,在这九曲大非川还没有比我艾娜生的丽质的姑娘。”
“喔!”
众将领皆对这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颇为赞服,啧啧称是。
艾娜虽还是一番马到功成的姿态,李括却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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