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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九州)-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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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人心,便不难想到办法。”

李括摆了摆手,却是没有满应张延基的话头。原来,少年除却将朝廷允诺的福利写在招募文书中,还加了一条。

“凡家世清白、训练刻苦者,优先划入疏勒军中任职。表现出众者可迁入兵马使亲兵营。”

这条允诺乍一看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实是比那些朝廷的福利还诱人。皇帝陛下虽然将募集长征健儿一事全权交由李括,但却定下一条规矩,即长征健儿必须出身清白。

想来也不难理解,军队乃立国根本,绵延国祚的保障。历朝历代对兵卒的选拔都很严格,一般要求必须是身世清白的良家子。像城坊街市中的流氓混混、横向乡里的凶男恶霸定是不会录用的。这些人本就是个不稳定因素,若是在军队中抱成团儿,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这样一来,募集的难度就大大增加。关陇的人口稠密,光长安城的居民就近两百万人。但这些人家境同样殷实,就连普通的庄户家,只要不遇到大的灾馑,一年下来甚至能存下余钱。有着安稳的日子不过,去边关和蛮夷胡虏拼刀子,估计也只有脑子被驴踢了人才做的出这样的事。

对于这些人来说,朝廷允诺的土地没有丝毫吸引力。他们大多是庄户家,天天陇上行,陌上去的,为何要跑到万里之外的安西刨锄头?

同样,拖家带口,世代军籍的政策同样不会收到叫好的效果。政策虽好,能不能活着领到田亩还是两说,更别提自己战死后朝廷会不会黑心的收回土地。

归根到底,是他们不信任可以得到公平的对待,从而缺乏一种安全感。李括定下的这条规矩就恰恰给了他们安全感。谁不知道新任疏勒兵马是皇帝陛下眼中的红人,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跟着他老人家混,即便吃不着肉,也能喝上口肉汤吧?

作为李括的嫡系班底,铜武、雄武、阔武三营自然会被带到疏勒,作为疏勒军的建军基石。假使自己因公调入了疏勒军中,不就成了兵马使大人的嫡系?兵马使他老人家最是护短,还能缺了大伙儿的好处。若是运气再好些,做了他老人家的亲兵,还不凤凰栖上梧桐树……富贵在眼前?

谁不知道从军觅取富贵来的快,但他们也同样知道这份富贵,是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觅取的。那些有关系的世家公子有人保护、提携,躲在兵卒的后面收割人头、功名。而他们这些出身卑微的苦哈哈却得冲在前面,给别人做了填窝。

与其这样便宜了别人,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躬耕于陇上。

但,这只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想法,试问哪个男人不希望出人头地,荫妻蔽子?

少年给了他们承诺,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自然愿意来军中搏一搏。

但即便这样,登记到名册中的也多是些无妻无子的光棍,无牵无挂才最是一身轻松。

张延基细细想了想,摊开双手道:“那倒也是。不过,括儿哥你真要把这些新兵犊子收到疏勒军中去?这算不算,募集私兵?”

张小郎君窃窃的问了一句,皇帝陛下最忌边将募集私兵。虽然现在括儿哥正得陛下恩宠,但有道是帝王的恩宠如流水,来的快去的也快。若是有眼红的家伙在陛下身旁给括儿哥穿小鞋,说不准陛下心头真会结了疙瘩。

“我会奏请朝廷,实在不行就请高仙芝大人出面开诚布公的将事情言明。”

李括苦笑一声,作出了答复:“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会明白我的用意。”

说话的工夫,又有几人朝大槐树下走来。

这募兵的地段选的甚佳,就在南城外。明德门是长安城的主门,进出城池的百姓甚多。再加上募兵地离告示不远,那些看到丰厚条款怦然心动的百姓,大多会来到近前试一试。

再不济,他们也能安然脱身,难不成,官家还能硬将他们绑了去?

那几人显然是行脚商人的打扮,一高两矮,一胖两瘦。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将肩上挑着的扁担放在地上,就凑过身来。

“请问这位军爷,你这是在募兵吗?”

那少年瞟了濮大锤一眼,怯生生的问道。

濮大锤只觉好笑,用手点了点旗帜上的字道:“这上面的大字写的分明,我们不募兵难不成还来卖菜?哎,对了小兄弟,你这扁担里装的是什么?”

“哦,是茶叶。”

那少年说完便俯身从扁担中抽出一块圆坨坨的茶砖,递到濮大锤手边。

“嘿嘿,俺老濮正愁没茶叶喝呢,这小子就预备了一块孝敬我,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说完濮大锤就要将茶砖往自己身边收。

那少年不知这军官竟如此痞赖,一时也是微愣,不知该做些什么。

“大锤!把东西还给人家。”

李括厉斥了一声,喝止了濮大锤的行为。

“嘿嘿,将军别生气,俺老濮不过和这位小兄弟开个玩笑。”

濮大锤悻悻的挠了挠头,将已经送到袖口的茶砖又递还给了少年。

“谢谢军爷!”

那少年忙不迭冲李括鞠躬,以示感谢。

“你是来应征的?”

李括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亲切感。

“是,俺想应征,不知能换多少银钱?”

那少年点了点头,朗声问道。

李括微微一愣,思忖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少年所说的,是朝廷对应征的长征健儿一次性给予的十五贯肉好的补贴。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钻入钱眼里,要把自己卖了?

“十五贯的银钱,一次性付清。至于你是捎给家人还是带在身上随你。”

“十五贯钱,十五贯钱,军爷能不能多给五贯?”

那少年默默将钱数念了几遍,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这是朝廷定制,我们也无能为力。”

李括摇了摇头,沉声回答道。

旁边的一个身材高瘦的青年男子凑到少年身边,低声道:“二娃子,要不咱走吧,为了十五贯钱把自己卖了不值啊。”

另一个矮白的胖子也劝道:“是啊,这些茶叶卖掉也不少钱了,哥几个再凑上一些钱,你阿爷的病未必不能治。”

那个少年却是低着头,默不作声。过了良久,他终是咬了咬牙道:“不行,即便麻烦你们,也只能抓上三个月的药,阿爷的病很重,药不能断。我二娃没本事,也不能看着他老人家受苦。我也打算好了,今天就把自己卖到军中去,这担子茶叶劳烦二柱哥帮我卖了,和十五贯肉好一齐带回乡里去,帮我阿爷买些孙郎中开的药,想必过了这个冬天,阿爷就能下床了。”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咱老老实实的做小本生意,到底能攒下些银钱,若是从了军……”

因身前站着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兵卒,二柱子的话没有说完。灿灿的看了二娃一眼,他终是长叹一声。

李括听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个少年是替阿爷筹钱治病,但苦于高价的草药不得已咬牙从军,以换一些银两。李括心中轻叹一声,他当初和这少年何等相似?为了一斗米粮,一份药材而发愁、无奈。看到眼前的少年,他便想起自己的过往。

“小兄弟,你今年多大?”

“十五……噢,不、不,十七!”

话才一出口,少年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忙挥着手臂更正道。

第七十二章 社稷(四)

百行孝为先!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削的少年,李括心中阵阵酸楚。

他跟自己的境遇实在太像了,看着他李括仿佛便看到几年前自己的影子。

“小兄弟,我看你的茶不错,这样吧,你的茶我都包了。但你的年龄却是太小了,不如等你长大些再来从军。我就在疏勒任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李括便冲窦青点了点头,窦青心领神会的从木桌上摸出一个褡裢,从中抽出两串串好的铜钱,递给了少年。

“将军,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啊。”

二娃忙将一串铜钱推了回去,口中连连惊呼。

“拿好了,回去给你阿爷看病。剩下的钱吃些好的,把身子养结实才能来从军!”

李括笑着替二娃找好了台阶,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家中又有阿爷需要照顾,他怎么忍心让他卖身从军?

“噢。”

二娃被李括说的一愣,轻应了一声。

“还不快谢过军爷的恩德!”

二柱子踹了二娃屁股一脚,笑骂道。

“谢谢将军大恩大德,谢谢将军大恩大德!”

二娃跪倒在地便拜,少年予他有大恩,这三十贯肉好可是救命钱啊。

“快快请起!”

李括可不喜欢这种感谢的方式,忙迎身上前将对方虚扶起。

“以后别总想着把自己卖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拍了拍对方精瘦的肩膀,李括和声鼓励着。

“嗯。”

二娃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虽然眼下自己要赶回家伺候卧病在床的阿爷,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旦阿爷的病情好转,自己便要投到将军军中,以效犬马之劳!

“我姓李,单字一个括。”

少年毫不掩饰的应着,看向二娃的眼神就像看待亲弟弟。

“李将军,有生之年,我二娃一定要报您的大恩!”

二娃冲李括抱了抱拳,毅然满面。……

陈…希烈端坐在一把藤椅之上,正安自用着膳后香茶。

这几日,他直是头痛不已。李林甫的突然病倒,让皇帝陛下选择他代理大唐右相之职。但这却丝毫没有令他感到喜意。

相反,他感受到来自于杨钊的强烈敌意。这个家伙,倒是等不及了!

若只是杨钊一人的敌意,陈…希烈倒也不会在意。问题是,他能感觉到皇帝陛下在隐隐扶持杨钊,希望他能替代李林甫的位置。

就凭他?轻嗤了一声,陈…希烈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哲保身,明哲保身,他已经在李林甫手下默默无为了十几年,难道还要再在杨钊手下再装上十年老好人?

“父亲大人,孩儿回来了。”

正在沉思,屋外便传来了长子陈睿的声音。

“睿儿啊,来,到为父的身边。”

陈睿行至陈…希烈身侧束手而立,恭声道:“父亲大人,适才孩儿前往绮月楼找寻子林,谁料那厮果真在那。想不到子林出了一趟城竟结交了两位俊秀公子。孩儿自作主张将其带回,说不定还能为我们所用。”

他口中所说的子林便是燕山县侯罗方琼的独子罗子林,他祖上因为帮助太祖起兵反隋,封了开国国公,按照爵位递减的原则,到他父亲这辈已是县侯。若他再不出仕,能得到的封爵便只剩下一个食邑七百户的县伯。(注1)只是,罗大公子却似乎没有入仕的心思,跑到陈…希烈府中做起了清客。陈老相爷与罗侯爷是故交,自然对这个晚辈多加照拂,也就养成了罗大公子广交友人的习惯。

前些时日,罗子林偶然得知陈老相爷在求聘护卫,便在流连花月场所、酒馆茶肆的时候稍稍留了番意,没想到在一次吃酒听曲时遇到了两名故交。一番交谈下,二人皆愿意来相府一试。

陈…希烈端起茶盏的手停在了半空,疑惑道:“俊秀之士?睿儿啊,如今形势对我们陈家很是不利,一切都得谨小慎微,你怎么还能往府中带身份不明之人呢。若是有心之人派来的细作,我陈家岂不是要……哎,你这孩子。”

陈睿没想到自己的好意竟险些为家族带来祸患,心下自责竟跪伏在地,泣声道:“孩儿愚钝,险些坏了父亲的大事,还请父亲责罚。”

陈…希烈却是长叹一声,起身扶起自己的长子道:“木秀于林则风必摧之,我陈家现在既已被圣上猜忌,就该低调行事。要知道这天下就像一盘棋局,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你身为陈家的长子,凡事都要多思量些。我百年之后这家业迟早是要传给你的,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

陈睿唯唯称是,再不敢有半分违逆。

陈…希烈轻拍了拍长子的臂膀,语重心长道:“既然事已至此你也不需太过自责,我便会一会他们二人又如何?只是你身为长子,凡是都得从家族的角度考虑问题。”

见陈睿态度恭恳,陈…希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这个长子,他还是很满意的。论风仪论气度都是不错,虽然少了些许年轻人应有的魄力,但做个家族的接班人该是不会差的。

“睿儿啊,你去把他们唤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子林结交的朋友能有多么出色。”

前厅外,众人皆疑惑为何陈睿久久不见出来,正当时,却听见他笑声道:“二位随我进来吧,父亲大人很想结识你们这样的后进之士。子林,你也进来,父亲大人有话问你。”

随着陈睿步入前厅,却见陈…希烈正端坐在上首正座上。应无悔、应无求二人依着晚辈之礼向陈…希烈行了满礼,老相爷才收起肃穆的表情,和声道:“果然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啊。子林的眼光果然不错,改日我得寄予燕山侯一封家信,早日将子林与容儿的婚期敲定,免得这么个到手的好女婿跑了。”

这番玩笑话一下缓解了厅内过于严肃的气氛,罗子林却是满面通红,低声道:“伯父大人!您说什么呢。”

陈…希烈爽朗一笑道:“怎么,还叫我伯父呢?该改口了吧。”

这一瞬,这位陈家主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纵横朝堂,意气风发的年代。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陈…希烈沉声道:“二位既是子林的朋友便是我陈府的客人,不如先在府上住下,若是有意在相府任职,我也好做个顺水人情。”

应无悔闻听此言答道:“承蒙相爷厚爱,我兄弟二人怎敢不从命?只是乡野之人不免粗鄙,只怕带坏了相爷的公子们。”

陈…希烈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正愁他们一天到晚的胡闹,有你们陪着说不准到能让他们转性了呢。”

应无求正欲反驳,却被言承旭一把拉住,只得悻悻作罢。

正是平和淡然,却见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冲进厅堂,跌跪在大公子陈睿身侧,朝陈…希烈哭诉道:“不好了,老爷。二少爷打伤了看护的护卫,带着婉容小姐冲出府去了。”

陈…希烈闻听此言,竟是双目一黑,怒声道:“这个孽障,难不成真是想气死我吗!”

陈睿连忙上前扶住将将要摔倒的陈…希烈,劝道:“父亲大人不要动气,恪弟也是少年心性耐不住寂寞,再磨砺个几年定会好的。”

陈…希烈长叹一声:“我陈家迟早得毁在这个孽障身上,都是你母亲自小太娇惯他了,养就了他这副任性而为的心性。”

见陈…希烈谈及家事,应无悔自觉不好多做介入因而拱手道:“相爷,我兄弟二人有些困乏想先去厢房歇息,还望相国成全。”

陈…希烈轻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让二位见笑了。子林,你带二位公子去往厢房歇息吧。”

罗子林轻声应是,便向前引路。应氏兄弟二人亦不多做停留随之而去。

见三人走远,陈…希烈便收起愁容,沉声道:“睿儿,随我到后院佛堂来。”

缓步行了五十余步,父子二人行至一间佛堂。轻拧转麒麟机关,便见一堵石门缓缓开启,陈…希烈父子二人径直步入其中。

“睿儿,形势不妙啊。方才探子来报,那人已有异动了。好在他们发往宫中的密信被我的线人截获。”

话及此处,陈…希烈手递一方信纸予陈睿。陈睿才看了那信件片刻,脸色便变的煞白,颤声道:“父亲大人,他们这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啊。”

注1:关于爵位世袭的问题,基本上唐朝是实行爵位递减的。通常世袭每代降爵一级,三代后不再世袭。但也有例外,如果皇帝特地下旨,声明爵位世袭罔替,那就子孙一直享有该爵位。如唐代有十几个开国公被李世民和李治评定为一等功臣,爵位世袭罔替。

第七十三章 社稷(五)

陈…希烈轻哼一声道:“他想致我们于死地,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能耐。如今李相病重,陛下对他稍加倚重,他就以为代表了什么。殊不知若想翻过天来,他还得过了老夫这关。”

陈睿却显然不具备陈…希烈的城府和气量,急道:“这厮如此阴毒,父亲大人已对他忍让再三,他竟然还想致您于死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索性跟他拼了!李相与您的门生故吏遍及朝野,只要您登高一呼,定能弹劾他诸多罪状!”

微顿了顿,陈睿接道:“我可是听说杨家族人倚仗权势狐假虎威,欺良凌弱,杨钊府上的大总管更是霸占了佃户的妻子。这等事情若是报予圣听,我不信拔不掉姓杨的一层皮!”

陈…希烈怒极反笑,指着陈睿的鼻子骂道:“肤浅!这等事情最多算杨钊督管下人不严,即便按律惩处,也不过扣些俸禄。况且那厮现在势头正劲,陛下又要用他布棋,定不会加罪于他。这些事情,你还看不明白吗!”

陈睿满是委屈,不甘的扬起了头:“这个且不算,不过那个虢国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她和许多朝中要员有关系,这等荡妇,也配称为国夫人?父亲大人莫要管,待过几日孩儿与几名昔日同窗联名上疏,弹劾她放浪之罪。”

“胡闹!”

陈…希烈气的胡子乱颤:“就凭你也想跟虢国夫人搬腕子?那个女人可不简单啊!她游刃于朝中诸公之间,却可以毫发无损,替杨家处理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至于作风问题,我大唐律法可有规定国夫人不得有风流韵事?”

“这……”

陈睿一时语噎,大唐朝还真没有律法规定女子不得勾引命官。但这关乎到贞操道德,虢国夫人竟然视若无物?

“况且你真以为陛下不知道虢国夫人的桃韵事件?那女人都是爬上龙床的人了,还有什么讲不开的?”

陈…希烈轻呼出一口浊气,索性给儿子讲出了实情。

如今是在佛堂密室之中,绝不会走漏风声,故而他才敢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虢国夫人她,她和贵妃娘娘共侍……共侍一夫?”

陈睿毕竟年轻,见识过的事情太少。听得阿爷一番惊天之言,眼睛都快迸出了眉框。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皇家的事儿可是说不清,道不明。”

陈…希烈并不认为这样的事情有何奇怪。西汉时的汉成帝左拥赵合德,右搂赵飞燕,享尽人间艳福,也没见史官如何仗义执笔。本朝的高宗皇帝,不也勾搭上了则天女皇的姊妹韩国夫人?

当然,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皇帝陛下他老人家只动了动手腕,不就把儿媳渡成了贵妃。还有个影子般的虢国夫人,时不时的供他换换口味,偷偷腥。

“难道,难道,陛下他就不怕天下人议论?”

陈睿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家阿爷,实在不敢承认他眼中重瞳亲照,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在男女之事上竟然如此不避嫌。

这孩子读书把脑袋读傻了!陈…希烈如斯想到。

“议论?有谁敢议论?能议论出什么?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陛下怕议论,如今也坐不在这龙庭上。”

陈…希烈必须让这孩子彻底认清形势。书中读的是一套,官场中却又是另外一套。最为嘲讽的是,这两套的观点竟是如此背离,以至于苦读圣贤书熬出头的‘贤才’在仕途上都鲜有建树。

“那,那这么说,我们根本没有搬倒杨家人的机会了?”

陈睿已近绝望,如果皇帝陛下对杨氏一门如斯信任,他们还有什么胜算能战胜对方?

“那倒也未必,你且想想为何杨氏一门能有如今的荣宠?”

陈…希烈叹了一口气,循循诱导着。睿儿在众多子女中材质最为出众,不过是腐儒的书读多了,被蒙住了心神。只要自己多加引导,想必还是能替陈家撑起一片天空的。

“是贵妃娘娘?”

陈睿亦非等闲之辈,立时便窥到了问题的关键。“父亲大人是说,制造一些……”

陈睿觉得此刻心脏在急速跳动,就如同一只饥饿的野狼嗅到了血液的味道,他窥到了战胜杨家的机会。杨贵妃便是杨家人的靠山,便是他们的根。若是从根上做些文章,即便枝叶长得再繁茂,也是徒有的浮华。

陈…希烈摆了摆手道:“如今,不就有现成的文章摆在你面前吗?”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陈睿不敢怠慢,恭声问道。

“最近可是有消息说,那个李括跟贵妃娘娘走的很近啊。”

陈…希烈轻捋着胡须,得意的笑道。

“可他是贵妃娘娘的师父啊,听说皇帝陛下还赐给了他随意出入宫禁的腰牌,这不是很正常吗?”

陈睿颇为不解的望向阿爷,实在不知道阿爷此话何意。

“无风不起浪!”

陈…希烈摇了摇头道:“事情不在于他二人做了与否,而在与别人怎么说,皇帝陛下信不信。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若他二人真的清白,市坊间为何又会传的绘声绘色?人言可畏,即便假的传的多了也成了真的,你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陈睿就如同苦修佛法的僧侣,在这一刻突然顿悟,心里自是百般滋味。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记住,你不必出面,坊间传开了,陛下自然也就知道了。”

可是,这样做,对那个李括公平吗?

虽然心中一块石头已然放下,但陈睿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个少年。他们要对付的是杨家人,那个少年虽说与杨家有些关联,但毕竟不是杨氏族人。他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损人利己?

“还有那两个新买来的护卫,你应该知道叫他们做什么。”

陈…希烈摇了摇头道:“我们这个层面的人,杀人可从来不用刀!买来几个护卫,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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