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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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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全集【精校版】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内容介绍:
阅尽圣人书,暮登天子堂,这是属于士子的黄金时代。
手持天子剑,身畔美娇娘,这是属于徐谦的风流时代。
莺歌燕舞,一掷千金,秦淮两岸,道不尽的风流。
金榜题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说不尽的兴亡。
这一切,原本都不属于徐谦。
我来了,就注定要名动天下!
……………………………………………………
第一章:东窗事发
“你过来。”
“我不过去。”
“你来不来?”
“傻子才过去!”
说话的徐谦年纪也就是十二三岁,屁大的孩子,就算是上街杀人,那也是在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范畴之内。不过在这里,十二三岁不算小了,这是明朝,也该到了娶媳妇的年纪。
可惜徐谦还没有媳妇,也不是没有人说媒,结果对方不是马大脚、就是王金莲,别说徐谦瞧不上,便是眼前一脸怒容对着他的老爹徐昌也瞧不上眼。
用徐昌的话来说,老徐家的媳妇,不说长得如何,不说性子如何乖巧温良,至少也非要薄有家资,反正一笔丰厚的嫁妆却是非要不可。
徐昌就是这么个掉进钱眼里的人。
此时,这父子二人就围着屋堂里的一张桌子双目对视,如患了斗鸡眼一样,都不服气地看着对方,徐老爹的表情更加丰富,眼睛瞪若铜铃,嘴巴气得歪了,徐谦绝对相信,如果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笔,再在桌上摆上一张白纸,保准这老爹就能洋洋洒洒地写出‘满江红’这种悲愤的诗词来。
不过徐老爹显然不是玩刀笔的,而是个活脱脱的粗人,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戒尺,戒尺是衙门里公干的那种,长约两尺,份量很重,通体黝黑。
若是这么一把戒尺砸在徐谦的头上,非要脑袋开花不可,此时老爹正是盛怒中,用徐谦方才的话来说,他若是当真过去那才是傻子了。
“你……”徐昌大口喘着粗气,忍不住放声大骂:“你这畜生!”
徐谦当仁不让:“一个小畜生,还有个老的!”
“……”这一下,徐昌没词了,他又气又怒,狠狠地用手里的戒尺拍了拍桌案,发出啪啪的响动,随即重重地坐在凳子上。
徐谦心里暗喜,看来这顿打是免了,他和徐昌相处已经有一年,对徐昌的脾气熟得不能再熟,老爷子容易动怒,动起怒来惊天地泣鬼神,徐谦在棍棒之下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和刁钻。
“你……”徐昌去端了桌上的茶壶倒水吃,一面恶狠狠地道:“我只问你,你现在老实回答,你平时在街上卖的那些药方,可曾有镇守太监府上的人来购买?”
徐谦翻了翻白眼,方才和老爷子周旋,他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他一分一毫都不敢松懈,他怕呀,老爷子是属狗的,上一秒或许在对你摇尾巴,下一刻说不定就要龇牙了。他警惕地看着徐昌,道:“药方……那些药方……那些药方,我只顾卖,哪里还管买主是谁?难道别人来买药方,我还要问下人家尊姓大名,问人家年庚几何,顺道还问人家家里有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吗?”
徐昌大怒,几乎又要暴起,徐谦的腿弓起来,随时和他周旋。这一对父子又成了斗鸡,徐昌手指徐谦大骂道:“好,好,到了现在你还死鸭子嘴硬,你可知道,你的一副药方让镇守太监府上的人买了去吃,现在吃死了人,王公公大怒,已经给县衙打了招呼,县尊发了海捕文书要缉拿你这凶手。我早说什么来着?让你安安生生,从前的时候你还只是在家读书,读书也没什么,虽然咱们徐家不能考取功名,可是至少安生。可是近来你不知转了什么性子,却是越来越不安份,现在好了,惹下这场官司,看你怎么收场!”
“不是吧。”徐谦愣了一下,看到徐昌又有暴起的迹象,面对这样的暴力狂,徐谦自然不敢再分神,道:“我这药方虽说不保准能药到病除,可是至少吃死人肯定是不会的,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又或者那人本身就患了什么绝症,才产生了误会。”
徐昌冷哼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这孽障!人家寻上门来,会理会这么多吗?王公公是什么人,你会不知?便是无人招惹他,他也要剥人三层皮,现在让他找到了由头,你还有命吗?”
徐谦悲愤地道:“这个死太监!”
父子俩虽然平时打打闹闹,分歧严重,不过在对王公公的观感上倒是一致,徐昌居然也点头道:“没卵子的阉货。”
骂归骂,徐谦现在头大了,他卖药方不过是想赚钱而已,从没有想过惹出什么事,也难怪今天老爷子像吃了枪药一样紧咬着他不放。
在徐昌眼里,这一年来,他这儿子是性情大变,可是徐谦心里自知,其实他不是性情变了,而是原先的徐谦换成了现在的徐谦。在前世的时候,他是个博物馆的保管员,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天上的哪路神佛,一觉醒来便穿越在了这个徐谦的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在徐昌眼里自家孩子性情大变的原因。
徐谦到了这里后,开始时也是满肚子的豪情壮志,心里总是琢磨男儿大丈夫既是来了这个时代,自然不免要创些功业,结果融入进来之后顿时便傻了眼。
他是胥吏的儿子,大明律有规定胥吏子孙三代不得考取功名,偏偏从前那个徐谦是个书呆子,有个读书的爱好也算是出奇了,这世上有人沉迷女色,有人喜欢赌博,有人喜欢银子,徐谦还真没见过有人嗜书如命的,偏偏他以前的那个身份就是这么个愣子,这家伙不但喜欢读书,据说学问还不错,四书五经、经史典籍居然都是倒背如流。
于是徐谦悲催了,他虽然继承了原先那个徐谦的满腹经纶,却全是无用之物,他的身份考取不了功名,用来也没什么意思。既然做不得官,徐谦便想自己索性发财也好,大明朝的商贾地位虽然卑微,可是有了钱照样三妻四妾、娇妻如云,于是他便打起了卖药方子的主意,毕竟这一行成本低,收益不小。
徐谦前世在博物馆的时候曾奉命修复一本清代关于疑难杂症的偏方孤本,里头的内容他记得清楚,所以他每天做的事就是拼命回忆,再把那些偏方写出来,打包卖出去。
……
啪……
在徐谦愣神的功夫,却没有料到老爷子无声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直接给徐谦来了个暴栗,徐谦吃痛,怒了:“爹,你偷袭!”
“偷袭?”徐昌冷笑,一把将身材幼小的徐谦提起来,恶狠狠地道:“你做下了这么大的事难道还不该打?真是孽障,我徐昌安份了一辈子,想不到生出你这样的东西。”
徐谦忙道:“现在怎么办?”
徐谦耍了个小心眼,现在没法逃了,要嘛就是挨一顿暴打,要嘛就是转移开话题,至少可以分一分老爷子的神。
徐昌果然中计,长叹口气,毕竟是嫡亲的血脉,打了也是无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的好,他眼睛微微眯起来,道:“县尊那边催着要拿人,也是不愿惹麻烦,好尽快给那王公公一个交代。所以无论如何也得先拿个人去给县尊交代,这件事要尽快去做,你这孽障……”
他说到一半,动身又要打,谁知徐谦已经趁着他说话的时候溜到了一丈开外,徐昌只得摇头,随即恶狠狠地瞪了徐谦一眼,道:“你在家中老实待着,爹还要去衙门一趟,这件事,我自会想办法,可是近几日你不能再生事,知道吗?这一关能不能过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爷子难得地叹了口气,显然觉得事情很棘手。
说罢,徐昌提了戒尺要走,徐谦松了口气,这一顿打总算是免了,连忙朝徐昌摇手:“爹爹再见,爹爹走好不送。”
徐昌冷哼一声,便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居然又折返回来,掏出了锁要把这屋堂的门锁上,徐谦当然知道徐昌要做什么,连忙大叫:“爹……你锁门做什么?我说了不出去就不会出去。”
“我能信得过你吗?你老实呆着就是!”徐昌已经关上了门,把徐谦关在屋里,将门锁了,里头传出拍门的声音,徐昌也不理会,随即扬长而去。
这一下子,徐谦有些傻眼了,这门一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
他一开始还坐得住,毕竟心知自己惹了祸,决心安分守己,好好做个良民。
岂知这老爷子一直到了天色昏黄时都没有回来,徐谦饿了,他和老爷子相依为命,家里没有女人看顾,所以清早的时候并没有弄饭,从前都是到街口买个葱油饼或是炊饼打发,可是今天因为卖药的事闹起来,结果早饭并没有吃,从清早到现在,徐谦都是水米未进,如今肚子咕咕的叫,徐谦心里腹诽,现在正是发育的关键阶段,怎么能饿肚子?只是门给锁上了,徐谦尝试去开门,无论如何也开不了。
他一时情急,目光落在屋子里的纸窗上。
不成了,老爷子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自然还是先填饱肚子为妙。
徐谦顾不了许多,去打开窗,翻窗而出,结果又发现自己忘了带钱袋子,只得回去把自己的钱袋带上,徐家除了三间瓦房,前头还有个院落,令徐谦感觉到悲剧的是,老爷子不但锁上了房门,连这院门也关上了。
看来不但要翻窗,还得翻墙。
好在他这一世的身材虽然瘦弱,可是颇为矫健,毕竟还是个孩子,翻墙上房之类的事没什么难度,他翻身上了墙,此时天色已经越来越黑,墙外已经看不太清了,徐谦深吸一口气,朝外墙跳下去。
咚……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咦……真是奇怪,难道我跳在真皮沙发上?为何触手可及的地方这般柔滑细腻。
紧接着……
“哪个……是哪个敢袭击本大爷?”
有人在黑暗中大叫。
徐谦这时候才发现不太妙了,他跳的自然不是真皮沙发,而是一个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男人很愤怒,跌跌撞撞地起来,破口大骂,更恐怖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带着凶器,徐谦分明听到黑暗中有人唰的一声抽出了一把兵器,那种金铁摩擦的声音,徐谦心里嘀咕,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还不是善茬。
不过徐谦久在市井,尤其是跟着老爷子那种粗人天天厮混,虚张声势是他的看家本领。这时候虽然是自己有错,却绝不能示弱,有的时候与人发生了冲突,就是比谁先声夺人,谁的口气更大。
徐谦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随即便大喝:“是谁?谁撞了小爷?瞎了眼吗?难道不知徐家少爷是什么身份?我只要张张口,这里的街坊都是我的人,到时候叫你竖着来横着出去?想打官司?吓,我会怕你,我爹便在衙门里公干,县衙的徐班头听说过没有?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去,小爷……”
他吐沫横飞,很有几分阿飞的横态,就差对着这人说自己老爸是李……不,是徐昌了!
对方呆了一下,很沉默。
徐谦以为对方被吓住,连忙又道:“害怕了吧?罢了,我不和你计较,我徐谦是什么人?这条街上谁不知晓?人称忠义仁厚小郎君的那个就是我了,你不过是不小心冲撞了我,你快走吧,下次再撞见,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黑暗中的人突然问了一句:“你叫徐谦?你爹叫徐昌?”
徐谦忍不住想,得……说了这么多,难道还来了个熟人?熟人也好,于是便凑近一些,道:“是又如何?”
黑暗中的人又是短暂沉默,随即道:“你爹是县衙里的班头,你则是无所事事,经常在县里卖药方对不对?”
徐谦想哭,卖药方怎么了,卖药方也是有前途的事业好不好,怎么能叫无所事事?这个人,显然文化程度比较低。
徐谦的态度变坏了,道:“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黑暗中的人笑了,随即又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公公让我来寻你,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乖乖跟我走吧,王公公有请。”
徐谦顿时吓了一跳,转身便要逃,结果发现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钢刀颇沉,刀锋如芒,月色下遍体都是寒意,徐谦不敢动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运气实在有点背!
“原来是王公公的人,失敬、失敬!官爷,我素来敬重王公公,那个……那个……能不能通融一下……”徐谦垂死挣扎。
钢刀的主人却是冷笑,这笑声在黑暗中显得更恐怖,道:“我能通融你,王公公却未必能通融得了我,小子,你运气不好,王公公正在气头上,也活该你倒霉了。”
第二章:死太监
“哎哟,我肚子疼……大哥,人有三急,我看你义薄云天,人品高尚,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实在教人佩服,可是我……”
“住嘴!”
“哎……我看大哥为人沉稳,又身负高强武功,可曾结过亲吗?以大哥的条件,想必嫂子定是温柔娴淑、国色天香吧?啊,大哥不做声,莫不是还没有结亲?大哥,你总算找对人了,我徐某人别的本事没有,可是对钱塘县的大家闺秀都了若指掌,大哥是倾慕活泼可爱的小姐还是喜欢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城东的那个……”
咔……
一柄大刀又架在了徐谦的脖子上,同时还有街面上隐约灯笼光芒照耀下的一张冷酷的脸。
“不愿意娶亲就不愿意嘛,何必要动手动脚。”徐谦缩了缩脖子,低声咕哝。
“你说什么?”冷峻的官差低喝。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大哥既然不喜欢娶媳妇,那定是对窑子里的姑娘颇有兴趣了?这就是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嫖,想不到大哥和小弟竟是志向相同,小弟看大家既然这么投缘,索性小弟做东,到时包大哥满意,等大哥消了火,小弟再随大哥一起去见王公公可好?”
这官差显然没兴趣听徐谦胡说八道,架着徐谦的胳膊继续前行。
徐谦无语,心说你不就是个给太监跑腿的吗,还谈什么节操,小爷不信糊弄不到你。他眼珠子一转,手里往自己的钱袋子一掏,摸出一块碎银子来,抛在地上,随即大叫:“哇,是谁这么没有公德,随便往街上乱丢银子,这么一大块会砸死人的!”
官差无动于衷,照旧拖着徐谦走。
徐谦大叫,道:“喂,喂,银子啊……足足有一两三钱,大哥,你怎么不捡啊。”
官差面无表情。
徐谦泪流满面:“天,我的银子啊……我的一两三钱银子啊……”
徐谦没有发现,官差的眼中不经意地掠过了一丝冷意。
拐过了一条街,镇守太监的府邸已经遥遥在望,官差拽了徐谦将他拉进了一个小巷子。
徐谦心里紧张,心说这厮莫不是要杀人灭口?他被官差魁梧的身躯挡着,只能倚着后墙,警惕地看着官差,道:“不是要去见王公公吗?”
“对,没错,是要去见王公公,不过在此之前,有些话要和你说。”官差朝徐谦森然一笑,虽然和方才一样冷漠,不过话却比先前多了。
徐谦感觉不太对劲,道:“想说什么?”
官差冷冷笑道:“没什么,你方才不是说想做东去丽春院,又说掉了银子吗?我看你方才的钱袋子颇为沉重,想必还有不少碎银吧。哎,王公公的脾气,我清楚得很,你这一趟进去,他会放过你?正如你方才所说,你我也是有缘,不如这样,你的钱袋子就交给我来保管吧。”
徐谦又不是傻子,所谓的保管其实就是羊入虎口,连忙拨浪鼓似地摇头,道:“不成,这是我辛苦挣来的,为什么给你?”
官差难得露出几分奸诈的笑容,手拍住了徐谦的肩,道:“四海之内皆兄弟,现在兄弟有难,我能袖手旁观吗?你这钱袋子交由我保管,也省得被人搜了去,我这是为了你好,大家萍水相逢,可是颇为投缘,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你放心,待会儿我去给对你行刑的人打个招呼,虽不能保证你不受皮肉之苦,可是性命总会给你留下。”
这丫的分明是黑吃黑啊,亏得徐谦方才还以为这家伙不为名利所动,原来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方才许诺的那点蝇头小利。
官差一副为你好的样子看着徐谦,徐谦一副算你狠的眼神看着官差,二人的目光交错,徐谦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怪叔叔拿着棒棒糖诱拐的小萝莉。
“好,大哥如此仗义,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徐谦咬了咬牙,立即把自己的钱袋子解下来,很大方地送过去,这都是他平时卖药方攒下来的银子,可是他不给也不成,人家现在还只是诱拐,要是诱拐不成,待会就是明抢了,做人识相一点好。
“好兄弟!”官差拍了怕徐谦的肩,情真意切地道。
“好大哥……”徐谦眼眶都红了,隐隐有泪光闪烁。
“你这兄弟我认了,我叫邓健,往后你便叫我邓大哥吧,邓大哥义薄云天,钱塘县里也是出了名的急公好义,你放心,大哥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祝你这急公好义的王八蛋明日出门被马车撞死。”徐谦心里暗骂,却抹了抹眼睛,挤出一点泪水,拉住邓健的手道:“邓大哥对小弟这么好,小弟一定铭记在心。”
“这是什么话?咱们虽然没有烧黄纸,可是冲你这一句邓大哥,就不需这么多客套,为兄弟两肋插刀是我邓某人做人的准则。是了,邓大哥还有一件事,想来对你也有好处,来,来,你在这里按个手印就行了。”把钱袋子揣入自己的袖子里,邓健的心情极好,嘻嘻哈哈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纸张来,纸张里居然还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小字,把纸张递到徐谦手里,又掏出一盒红泥,嘻笑道:“来,在右下角画个押就行了。”
徐谦瞪大眼睛看了纸上的字,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果然是好兄弟,这是一封书信,书信是写给自己爹的,说是自己已经身陷镇守太监的府邸,请老爷子设法营救,最好能筹措银两若干,交给官差邓健打点。
这……还真是敲骨剥皮啊。这王八蛋居然连信都早已经准备好了,估计来找他之前就想好要吃定自己了。
“邓大哥……”
“你不必再说了。”邓健拍住了徐谦的肩,制止徐谦继续说下去,满是深情地道:“你我是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快画押吧,画押之后我们就去见王公公,嗯,按那里就成了……啊?你不肯,小子,邓大哥做人恩怨分明,对兄弟如微风照拂,可要是邓大哥的仇敌,那便是拔刀而出,血溅五步了……”
……
被拖到了镇守太监府,徐谦彻底没招了,心里也绝望到了极点,从前只有他坑蒙拐骗,想不到今日竟被这姓邓的狠狠的敲诈了一笔,他心里暗暗在想:“千万不要让小爷有翻身的机会,否则叫你这姓邓的好看。”
随即又乱七八糟的想,那王公公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自己落在他的手里还能有什么好?
太监府的规模不小,府前是两座石狮,在灯笼的隐晦招摇下仿佛镀了一层光晕,石狮狰狞,张口血盆大口,铜铃般的大眼睛仿佛嘲弄这过往的行人。
门口是两个门丁,都是身材魁梧,虽然穿着的是青衣小帽,却都不像是善茬。
“人已经带到了。”邓健拖着徐谦,恢复了冷酷无比的样子。
两个门丁打量徐谦一眼,一齐点头。
其中一个家丁已经抓住了徐谦的手,邓健才肯将徐谦放开,他交付了使命,还不忘笑呵呵的对徐谦道:“徐兄弟,我们后会有期。”
徐谦心里骂:“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脸上却是笑呵呵的道:“邓大哥……保重。”
门丁显然没有兴趣让徐谦继续磨蹭,其中一人已经将徐谦提起来,拖着徐谦便进了府。
徐谦心里无比悲愤,若是自己年长一些,也不至于被这些家伙随意欺负,现在被人提进去,实在不太雅观。
进了太监府邸,里头牌坊和仪门林立,徐谦心里暗骂:你一个死太监,立这么多牌坊做什么?你以为你是婊子?
他心里又有些害怕,他只是很不起眼的穿越人士,要武力没武力值,要背景没背景,这一去,但愿那死太监只是收拾一下,千万不要动什么真格。
不知穿过了多少廊坊和月洞,足足进了三重的仪门,提着徐谦的门丁才在一处阁楼外的长廊下停下,恰好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迎面过来,冷冷地打量了徐谦一眼,对门丁道:“押进去吧,王公公已经等得急了。”
那门丁点点头,提着徐谦进了阁楼,阁楼是厅堂的格局,不过显然又不算是正规的厅堂,说是后院的花厅差不多。徐谦心里咋舌,把自己拉到这里,想必是要动用私刑了,他被门丁推搡到了厅堂的中央,眼睛左右张望,这里的装饰居然颇为雅致,东墙悬着许多书画,西墙则悬着宝剑、古琴,墙角是菊纹的灯架子,冉冉的烛火用红纱的罩子罩着,以至于这厅堂里发着隐约的光亮。
北面上的墙上却是悬挂着一副装裱极好的字画,借着灯光,徐谦看到横幅上写着‘恭顺忠良’四字。
徐谦心里暗暗腹诽,只听过人家在正墙上高悬‘海纳百川’‘光明正大’亦或者是‘天道酬勤’之类的警语,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拿‘恭顺忠良’这样的字幅悬挂在正厅北墙的,这死太监的口味还真是不一般。
“咳咳……”咳嗽声传出。
徐谦听到声音,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字幅之下坐在案牍之后一个绯袍人身上。
这人高高在上高踞在椅上,年纪约莫四十上下,面白无须,皮肤的保养很是不错,不过此时这个人盯着自己看,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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