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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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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后吟吟一笑,道:“怎么,皇帝什么时候对人家儿女的事上心了?”

嘉靖呵呵一笑,在王太后面前也不隐瞒,道:“亲军卫中,听说有几个指挥使和内阁走得近,既然如此,该敲打的要敲打,该赏赐的总要赏赐。”

王太后深以为然的颌首点头,语气凝重地道:“不错,哀家也有耳闻,倒是这东宁侯对咱们安陆来的忠心耿耿,合该给予他们礼遇。”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王太后突然想起什么,道:“怎么近日红秀不是很高兴?哎,她的事,你这皇兄也该上心了,总不能别家的姑娘都嫁了,宫里这个公主反倒没有着落吧,你有空去寻她说说话,不要冷落了她。”

嘉靖连忙称是。

而这时候,黄锦却是跌跌撞撞地进来,他对王太后最是畏惧,一般情况是绝不可能在王太后跟前冒失的,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如此,他一进殿,立即拜倒在地,随即便道:“娘娘,陛下,徐谦要成亲了!”

成亲……

嘉靖皱眉道:“虽然旨意已经发了出去,可是也没有这么快成亲吧,难道不要下聘吗?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黄锦苦笑连连道:“是徐谦和桂湘之妹,叫个桂稚儿的成亲了,迎亲的队伍都已经出发了,原本那些恭贺徐谦高中的宾客,现如今……”

“这……”嘉靖目瞪口呆。

王太后亦是不知所措。

完了……

出问题了!

圣旨即将下去,正要赐婚,可是人家却跑去了迎亲,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嘉靖的目光幽幽,想到的却是另一层,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森然道:“是谁事先走漏了消息?朕不是说了不可走漏消息的吗?是哪个嚼舌根子的家伙?”

黄锦吓了一跳,知道此事的也只有王太后和嘉靖还有他三人,是了,他倒是和王芬提及过,当时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出了问题,心里便想到八成是王芬一时不慎了。

可问题在于就算牵扯出王芬来,那也是他黄锦泄漏出去的,他这个罪责保准跑不掉。现在王太后又在这里,若是她晓得自己犯了什么忌讳,嘴巴不严实,还不生生打死自己?

黄锦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道:“陛下,这事儿宫里知道的人不多,奴婢倒是晓得,只是奴婢并未离宫半步,已是许久没见过徐谦了,奴婢平素是什么人,娘娘和陛下是晓得的,陛下开了口,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张扬出去,还请陛下明察。”

嘉靖这才打消了疑窦,忍不住喃喃道:“莫不是这并不是徐谦早有防备,只是一个巧合?徐谦这厮莫非和桂家小姐有什么私情?是了,这个小子,看他平时正儿八经,原来也是个风流货,定是这风流货惹出了什么桃花韵事,这才极力要掩盖,否则怎么会仓促成婚?”

王太后还在不知所措中,焦急地道:“陛下,现在该怎么办?事情到这个地步,人家正在成亲,若是旨意传了过去,岂不是惹人笑话?宫中的脸面还要不要?便是东宁侯那边,脸面怕也不好看。”

嘉靖苦笑,他方才还踌躇满志,如今便已经为难了,他皱起眉,顿时也感觉事态严重,人家都要拜堂成亲了,你跑去放圣旨,总不能不许人家成亲吧,可要是许他们成亲,自己又开了金口,东宁侯家是不嫁也要嫁,二女侍一夫倒也没什么,问题就在于这事儿涉及到了宫里,问题就难办了。

他连忙道:“黄锦,你……你要快,亲自去一趟,把那传旨的太监寻回来,这旨意断然不能声张,权且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黄锦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连忙站起来,忙不迭地跑了。

方才满是轻松闲聊的一对母子如今却是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

桂湘虽是在京师做官,可毕竟只是个翰林学士,清贵和清贫二字是一对双生兄弟,一旦清贵就意味着你没什么油水可捞,单靠朝廷俸禄,勉强混个小康倒也不算什么,可是想要富贵却有些难了。桂家虽是大户,可是主要产业并不在京师,桂湘倒也不是什么铺张之人,因此这京师的桂家不过三重的院子,十几个厢房,前后两个大厅,再加一个书房,十几个仆役而已。

现如今他关着门,眼睛怒视着桂稚儿,在这屋外头则是几个丫头托着各种礼服候着。

啪……一向温润的桂湘拍起桌子,气得胡子颤颤作抖,道:“你做的好事,哼!哎……你实话说,你肚里的孩子到底有几个月大了?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咱们桂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历经数代从未出过这样的事,爹在的时候时常教导我们兄妹三人……”

桂稚儿目瞪口呆,后头的话,她根本没心思去听,只听到肚子里的孩子,让她羞赧得无地自容,耳根子都红了。

她连忙道:“兄长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肚子里的孩子……”

桂湘见她满是羞涩的模样,又见她抵赖,便忍不住要跳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你还抵死不认?你以为为兄不知道?以为为兄是瞎子是聋子?为兄早就觉得奇怪了,你自从进了京,总是闭门不出,近来饭量也是增加了不少,小腹亦有隆起的征兆,你平时最爱穿百花衣裙,衬显修长的身材,而近日却总是罩着一件小衣,你说说看,你这是要掩饰什么,到底要掩饰什么?”

桂稚儿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忍不住道:“天气寒冷,你见谁这个时候穿裙子的?”

桂湘愣了一下,不知怎么作答,又觉得桂稚儿顶撞自己,便气不打一处来,几乎要流出泪来,捶胸顿足道:“好啊,你抵赖吧,为兄是管不了你了,哎……爹啊,我对不起你老人家,当年……”

这时,外头却有人敲门,正是桂夫人,桂夫人见老爷回来怒气冲冲,却又要人准备礼服,要人将这府邸装饰一新,随即关起门来便和桂稚儿吵得不可开交,她心里担心,便在外敲门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桂湘气呼呼地去打开门,恰好看到了面色姣好的桂夫人,甩着袖子道:“是啊,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既然如此,那就成亲吧,迟早都要露陷的,不遮掩怎么成?你这个做嫂子的今日少不得要张罗了,陪嫁的东西都尽力去筹办,不要显得咱们桂家小家子气。”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门外的桂夫人顿时也只有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头的桂稚儿也是一头雾水,都觉得桂湘是开玩笑,桂夫人终于忍不住问:“是嫁给哪个子弟,怎么这么仓促?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桂湘冷笑道:“怎么回事?你去问你这个宝贝小姑子吧,这事儿,老夫不管了!”

说罢,桂湘拂袖而去。

桂夫人觉得事态严重,连忙踏进门去,方才还劝老爷不要关起门来质问,现如今她感觉事情不同寻常,也是慌慌张张地关了门,对着一脸愕然的桂稚儿道:“稚儿,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莫不是……哎,其实嘛,这也就这么回事,这种事虽然说出去不好听,可真论起来谁能说得清楚,你不要害怕,这不是来迎亲了吗?从此以后就是名正言顺了,总比偷偷摸摸的好,哎……你别生气,嫂嫂晓得的,女儿家害羞,方才我在外头听说什么孩子,你莫不是有了?呀……你为何不早说,瞒着哥哥嫂嫂,自个儿不是遭罪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有美玉于斯

桂稚儿何等聪明之人,可是现在却也犯糊涂了,她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被兄长这般冤枉,又见嫂子口里虽是说着好话,可是话里话外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里怫然不悦,好在她不是易怒的性子,越是这个时候,心思就越是在猜测事情的原委,反而不太在意嫂子说什么了。

却在这时,外头传出鼓乐之声,恰好外头候着的几个丫头忙不迭的冲进来,道:“老爷说了,请小姐速速换衣衫,有什么事都等事儿过去再说。”

这丫头话音刚落,桂湘还觉得不放心,又冲进来道:“快,迎亲的来了,不可耽误,你莫要诧异,这是为了你好。”

桂稚儿却是摇头道:“兄长,什么迎亲,迎的又是哪门子亲?与我有何干?”

桂湘气得跺脚,怒道:“来人,快给小姐换衣衫。”

却说另一头,徐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干人众喜气洋洋地过来,徐勇、徐寒几个则在前头提着铜锣敲打,唱喏道:“癸未新科会元徐谦迎亲咯……”

这么一喊,简直就是生怕别人不晓得,于是有无数人立于两道旁驻足围观,长蛇般的队伍到了桂家门口,徐谦下马,连忙递上大红的名刺,口呼:“学生敬上。”

门口的门丁不敢怠慢,拿着帖子急如星火般冲进府去。

只是里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来倒是奇怪得很,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许多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徐谦倒还算自在,他晓得事情太突然,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连自己都不太接受这样的仓促,更何况还是女方?好在他自信自己和桂稚儿关系匪浅,在杭州的时候虽然没到郎情妾意的地步,双方却都颇有好感,虽然桂稚儿比自己年长一些,不过这都不成问题,徐谦不计较,想来桂稚儿也不会计较。

既然如此,那么就等着吧。

可是前头开路的徐勇、徐寒二人却是面面相觑,他们来之前,叔父就已经吩咐过,若是这迎亲出了什么问题,就拿他们二人是问,眼看这桂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却不知鼓捣什么,莫不是想悔婚?

二人对视一眼,在锦衣卫里久了,也不免沾了几分蛮横的性子,徐寒便高声大喝道:“诸位听到了没有?里头有人在喊新郎官呢。”

众人也都屏住气息,凝神静听,徐勇已是大叫起来:“不错,我也听见了,快,快与新郎官进去。”

他们二人一叫,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跟着来迎亲的人本来大多就是凑热闹,凑热闹就得有凑热闹的态度,于是大家呼呼啦啦的拉着徐谦下马,裹挟着徐谦如潮水一般往桂府涌进去。

桂府的门子拦不是,不拦又不是,其实他们就算他们拦也拦不住,立即便被冲了个稀里哗啦。

一干人凶神恶煞地冲进了里院,里头的桂稚儿和桂湘还在僵持,桂湘听到外头迎亲的人冲进来了,脸色顿变,跳脚道:“为兄不管这么多了,我这便出去待客,你快快换好衣衫。”说罢给桂夫人使了个眼色,便心急火燎地赶了出去。

等桂湘出到去,已看到如山如海的人已经将这儿围得水泄不通,大家见了他,纷纷道:“人呢,人呢?新娘子在哪里,新郎官快去将新娘抱出来。”

这些人中混了不少京师败类和人渣,其中以张鹤龄、张延龄、王成这样的人最是恶劣,世俗的礼法在他们眼里狗屁都不是,图的就是个痛快和热闹。

此时连徐谦都觉得这几个家伙有些胡闹,连忙上前,对桂湘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学生拜见家兄。”

桂湘怕拦不住,生怕这些人胡闹,眼珠子一转,只得道:“唔,想要娶老夫这妹子却也不难,不过我桂家自然不能让你轻易娶了,老夫出一上联,你若是对得出才肯放你过去。”

徐谦打起精神,做八股的人对对子简直就像吃饭一样容易,须知八股满篇都是对句,几乎都是用对子组成,若是连这个都不敢应战,那他这堂堂会元的招牌就算砸了,于是忙道:“有何不敢。”

桂湘沉吟,捋须晃脑道:“娶来桂家女,添人添口便添丁。”

众人一下子犯难了,毕竟跟来迎亲的还是莽汉居多,这桂湘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夸自家的妹子将来要旺夫,大家便都看向徐谦,想看看徐谦怎么回答。

只见徐谦微微一笑,没有多想便道:“嫁得徐家郎,有水有田方有米。”

众人一琢磨,还真觉得工整,桂家自夸,徐家也自夸,于是众人一起叫好,张鹤龄混在人群中道:“对子也对了,快快去接新娘子出来。”

桂湘顿时有些慌了,他原本是想出个对子先为难住这徐谦,好准备充分一些,谁知这徐谦才思太敏捷,难不住,他正要阻拦,已有人推搡着徐谦往前走,不再理会桂湘。

而在屋里头,外头的声音不免传进来,桂夫人正在劝,桂稚儿不妨听到徐谦的声音,又听到了那对子,便知外头不是别人,正是徐谦无疑,她所接触的徐谦正是才思敏捷,像是任何事都难不倒他般,想到徐谦,她的脸颊不由一热,记得在杭州时,徐谦那一句我保护你的话犹言在耳,这个男子虽然年少,可是身材修长,体魄虽不健壮,却也比大多数人早熟一些。再加上说话风趣,有时勇敢,有时小家子气,又有时候潇洒不羁,这让桂稚儿难以猜测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徐谦。

可正因为如此,这才是徐谦的魅力所在,想不到徐谦突然来迎亲,桂稚儿不免羞愤,可心里竟隐隐又有几分期盼。

只是这小小的期盼终究熬不过薄如纸儿的脸皮,听到徐谦的声音越来越近,隐隐有破门而入的趋势,她倒是镇定下来,大叫道:“且慢!”

外头的徐谦以及诸人纷纷驻足,有人兴奋的道:“是新娘子的声音,准没有错的。”

徐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不禁有些激动,毕竟有些日子没见,现在重逢,想不到竟是在此时此地,虽是隔着门墙,却仿佛已经看到了桂稚儿娇躯和嫩生生的脸庞。

不过样子却还是要做的,他朝里头长长作揖,规规矩矩地道:“小生……”

里头的桂稚儿却不给他客气的机会,却是道:“久闻徐公子大名,就不必自报家门了,惊闻徐公子今日高中,可喜可贺……”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顿才又道:“奴不过是苦命之人,原本指望着陪伴兄嫂了此一生,不曾想到兄长已将奴许给了公子,既是如此,奴也不敢怨天尤人,只是公子想要顺顺当当迎亲,少不得要考校你一二,徐公子可敢吗?”

这一番话有礼有节,在这个当口上,她竟还能保持这样的清醒,倒也难得。

徐谦心里想,桂稚儿一向聪明伶俐,有时连自己都未必胜得过她,她现在要为难他,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令自己知难而退,一个只是借坡下驴,女人嘛,总要扭捏两下的。可要是前者,她一定会出个难以破解的难题出来,假若是后者,必定怕自己回答不出悄悄放水,因此要晓得桂稚儿的真实态度,只需看她如何为难就一清二楚了。

徐谦振作精神,道:“还请小姐出题。”

屋子里沉默了一下,随即道:“我出的是八股题,你可要听好了,题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请公子破题。”

听到是八股题,徐谦心里顿时笑了,桂小姐这是明显有放水的嫌疑,八股破题自然难不倒徐谦,而这一句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出自论语,顾名思义,无非是说有一块美玉在这里,你是把它收藏起来,还是寻一个识货的商贾将它卖了。

不过这时候却不能把朱子他老人家的集注搬出来,因为这不是科举考试,不必探究什么哲学大道理,桂小姐聪明伶俐,显然是将自己比作了美玉,隐隐告诉自己,现在有一块美玉放在你面前,你会做什么选择。

其实两个选择,显然都不是桂小姐所要,卖给商贾是万万不能说的,可说要珍藏起来,看上去似乎正确,却未必符合她的心意,但凡人有了才,自然都不愿任人摆布,去做个花瓶。

因此这既是个八股题,同时也是个选择题。

徐谦沉吟片刻,回答道:“举美玉而立言,若不容轻视其有焉。”意思是说,孔圣人将美玉来比喻讨论,就不可以轻视拥有人拥有美玉的价值。

这个破题,实在平淡。

接着徐谦又道:“盖玉以美称,则玉重,美玉以有称,则有重……”意思却是一转,是说:如果玉是以其美好的质地而得到称赞,那么玉本身固然重要。如果是因为拥有美玉而被称赞,那么‘拥有’是最重要的,而我更关心的是后者,若美玉无光,拥有它又有什么意义?

第二百七十七章:乱套了,全部乱套了

破题恰到好处,既符合题意,又契合八股,最重要的是,回答也很令桂稚儿满意。

桂稚儿坐在房里,并不吭声了。

这意思便是傻子都晓得是什么,在众人怂恿下,徐谦已到了门口,过没多久,这桂夫人亲手牵着一身凤霞吉服的桂稚儿从房里出来。

迎了桂稚儿打道回府,徐家这边也已经准备妥当,徐昌脸色通红,难得是儿子娶亲,如今双喜临门,此时也顾不得徐谦的冒失,一见一对璧人到了,便高高坐在大堂的正首位置,耳边听到鼓乐声,听到无数人道贺声,他的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一年多前,徐谦是何等落魄,而现如今却是吉星高照,桂家的门第,若是换做以往怎么高攀得上,现在却真真切切的攀上了。

徐昌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毕竟是底层摸爬滚打出来,晓得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真的,这个桂小姐虽然从前许过人家,会遭来别人嘲笑的借口,可是只要儿子喜欢,人家家世又是不差,这又算什么?

来不及多想,一对新人已是进了堂,众人前呼后拥,纷纷大生叫好,张鹤龄扯起嗓子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还愣着做什么,送入洞房去吧!”

徐谦已是在混乱中牵住了桂稚儿温软的纤手,纤手有些被汗水浸湿了,明显能感觉到桂稚儿的娇躯在微微颤抖,只是一挨到徐谦,桂稚儿的心神便稳了下来,她仿佛想到那一日的情景。

那一日倭寇围住了山门,冲进了寺院,徐谦也是这样拉着她,她虽是故作镇定,可是心里害怕极了,是徐谦这并不健壮高大的身躯挨着她,是徐谦这修长的手抓住她的手腕,他告诉她:“我保护你!”

这在当时是一句很可笑的话,可是偏偏,桂稚儿竟像是从未历经世面的小女儿,竟是深信了这句话,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至今记得她那盈盈若水的眸子与那双清澈却又冷静幽邃的眸子相错,她知道,徐谦不是骗人的。

靠着徐谦,这个男子身上给桂稚儿一股子难以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只要轻轻偎着他,世上再没有事困难。

而正在这时候,有人打破了这个平静。

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过来,看到这个场景,满是不可思议和目瞪口呆,他大叫道:“且慢,且慢!”

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注视着这坏人好事的死太监,太监似乎也感觉到压力,顿时冷汗淋漓,他看了看徐谦,又看徐谦身侧的桂稚儿,再看周遭的宾客,一切都明白了。

可是明白也没用,他的手里捏着一份圣旨,圣旨已被他手上的冷汗淋湿,这小太监已经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寿宁侯张鹤龄站出来,旋即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难道不晓得人家在拜堂成亲?”

别人怕太监,国舅可是不怕。

这小太监吓得更是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在场之人,有几个他是认得的,寿宁侯、建昌伯、永丰伯,还有徐家父子,这些人……都不太好惹。

他期期艾艾地回答道:“奴婢……奴婢是来传旨的。”

张鹤龄倒是不敢再追问了,道:“既是传旨,为何还不速速宣读?”

小太监呆住了,他在踟躇自己该不该宣读,宣读圣旨本就是他的差事,若是不宣读,那便是抗旨不尊,可眼下人家在拜堂成亲,你跑来……

犹豫了片刻,小太监咬了咬牙,正色道:“有圣旨,徐谦接旨意吧。”

徐谦原本希望这小太监知难而退,谁知这厮居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心里也是叫苦不迭,不由道:“公公,何不先喝一口茶水再宣读旨意不迟。”他的如意算盘是,先拖延时间,宫里若是知道了消息,必定会撤回旨意。

谁晓得徐昌倒是急了,儿子的胆大妄为他是晓得的,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家都说了要宣读圣旨,你却推三阻四,还要人家喝口茶水,茶水什么时候不能喝?这不分明是怠慢圣旨吗?

再者说了,现在都到了入洞房的节骨眼上,现在你让这小太监喝水,洞房入不得,又得作陪,不是给人看笑话?

他立即拍板道:“茶水不急着喝,还请公公宣旨吧。”他郑重其事地拜倒在地,道:“臣锦衣卫百户徐昌,恭迎圣旨。”

有他领头,其余人纷纷拜倒在地。

这一下子,徐谦悲剧了,这圣旨是想不接不成了,自己的爹都跪了,自己总不能还站着吧,他握紧桂稚儿的手,牵着她一起拜倒,有气没力地道:“徐谦听旨。”

太监扯开喉咙:“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闻东宁侯陆征之女陆琴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新科会元徐谦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陆琴待宇闺中,与徐谦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陆琴许配徐谦为妻,择良辰完婚,以结秦晋之好。”

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因为他已经感受到身边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了。

这太监念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本来嘛,出来传旨都是肥差,多少都能领点赏钱,尤其是恩旨,接旨的人高兴,随便打发一下也足够他一年半载的薪俸了。

可今天这事儿太不寻常,人家拜堂的时候你来传赐婚的旨意,这不是犯忌讳吗?幸好他现在是‘天使’,打狗还要看主人,若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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