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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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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稚儿板着脸,俨如严师,正色道:“八股重文章,策论重连贯,八股格局限定的最死,所以如何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将文章做的花团锦簇,又能暗合圣人道理,这便是成功。而策论最紧要的是要先立下主旨,随即围绕这个主旨展开叙述,条理要清晰才成。因此策论比八股容易的多,只不过天下的读书人,大多是重八股,猎及策论的却是不多,反而每次取士,八股的好文章多不胜数,而能让人耳目一新的策论文却是善乏可陈。”
徐谦摇摇头,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不过无论怎么说,对徐谦来说,过程毕竟是过程,这个过程无论如何扯淡,可是一旦过程影响到了结果,那么也只能全力去将这扯淡的过程走好,以追求到更好的结果,因而他收了心,按着桂稚儿的讲解重新写了一篇策论。
桂稚儿读过之后,又道:“这一次倒是比上一篇要好,有板有眼,也深谙了读卷官们的心理,可是相公,这样的策论文在殿试之中多不胜数,但凡是有人指导,是人都能做出这样的策论文出来,没有新意,很难脱颖而出。”
徐谦不由怒了,道:“你方才说不能求新,必须对读卷官的胃口,现在又教我求新,这不是逗我玩吗?”
桂稚儿立即板起脸来,比徐谦还生气:“你气什么,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贱妾现在是考官,你是考生,你就是这样的口吻和考官说话?你昨夜向贱妾保证了什么?这才几个时辰,你就忘了?”
徐谦立即可耻的缩了,苦笑道:“娘子恕罪,是我不好。”
桂稚儿这才得意洋洋的撇撇嘴,旋即又恢复了严肃,道:“方才你说的,才是策论的难处,既要对读卷官的胃口,可又要求新,这里头有一个度,必须要把握好,若是太新,难免让人觉得离经叛道,可要是陈旧,又觉得了无新意,很难让人眼睛一亮。这里头的轻重和难处,夫君必须要以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才成,贱妾就打个比方吧,比如御敌于外这个策论,夫君自然要先立论,自然要围绕着教化来写,可该如何教化呢?夫君定要想出一些新意出来,既不能偏离立论,又要出彩,想别人所不能想,夫君现在明白了吗?”
徐谦抚额,道:“你为何不早说?”
桂稚儿却是理直气壮的道:“贱妾若是说的早了,夫君如何能记忆深刻,耽误功夫不可怕,怕就怕夫君不够专心。”
徐谦被她说的无从反驳,只得尴尬一笑,道:“罢,我再试试。”
其实有了这么个严师,徐谦倒是很快对策论上手起来,这也是他的优势和长处,毕竟两世为人,看问题更加深刻,比别人站得高,也看得远,倒是那些家境贫寒的考生,八股对他们来说倒还算容易,只要有几本书,每天闭门在家里琢磨也就是了,只要天份高,资质好,又肯下功夫,花团锦簇的八股文章写出来并不难。可是策论毕竟不是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能写出来的,而且他们无人指教,怕是许多问题难以规避,这一批人,肯定很难脱颖而出。
而徐谦的对手,主要是那些官宦世家子弟,这些人往往背景深厚,家中有长辈指点,而且眼光自然不是寒门子弟可比,优势明显。
徐谦静下心来,又写了几篇,桂稚儿才稍稍满意,只是他黛眉轻蹙,却道:“虽然不错,可贱妾毕竟能力有限,不妨这样,明日我请兄长告假一日,专程来教导你吧,你的策论,还可以再精进一些。”
徐谦颌首点头,道:“若是兄长肯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说着,新请来的门子却是来通报,说是外头有人来访,接过名刺,徐谦看了一眼,顿时道:“我那师哥来了,他平素和我往来不多,这时候亲自造访,肯定是为了殿试来的,我去见见他。”
桂稚儿轻笑道:“可是谢编撰?看来你那恩师,虽在杭州,对你倒是很是关注。”
徐谦顿时觉得面子充足,心里说,你有个翰林学士做兄长,可相公也不是闲云野鹤、山野樵夫,我还有个内阁大学士的恩师呢,于是底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道:“这是当然,师生如父子嘛。”
第二百八十八章:殿试
谢正来的目的,确实和谢迁有关,他拿了一沓文章来,交给徐谦,对徐谦道:“家父知道子容近日就要殿试,所以让人快马送了些书稿来,子容不妨多看看,对你殿试必然大有裨益。”
徐谦接过书稿,却是一篇篇策论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谢迁从前的奏疏,比如《论河道疏》之类,这类奏书,都是标准的策论文,只要将里头的一些用词修改一下,就是一篇典型的范文了。
其中有几份策论文,徐谦看的出来这是谢迁根据近来的时局赶工写出来的,用的都是台阁体,虽然时间仓促,却很是认真。
这些策论文,让徐谦如获至宝,虽然不知今年殿试的题目是什么,可是十有八九,是针对当今的时局出题,当今天下,有几件大事,一是倭寇逐渐猖獗肆虐,其二是蒙古之患又死灰复燃,其三是广西民患日甚,其四则是冗员日多,朝廷苦不堪言,除此之外,还有治水、民生等等,不过这些东西,终究还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参悟了里头的规则,答起题来就能做到事半功倍。
徐谦满是欣喜的请谢正到厅中去坐,喝了几口茶,谢正笑道:“师弟年少有为,这一次殿试,定要加把劲,到时候你我同在翰林,相互也有个照应。”
他是翰林编撰,徐谦若是能入一甲,那就是稳打稳的翰林庶吉士,至少也要在翰林呆一些日子,师兄弟确实彼此可以照应。在朝中做官,本来就讲究干系,什么同窗、同年、同乡之类,但凡有些关系,大家就成了盟友,唯有相互帮扶,才有大展宏图的一日。徐谦和谢正既是同乡,又是同门兄弟,这个关系已经算是极为密切了,算是半个兄弟也不为过。
徐谦颌首点头,道:“自然尽力而为,但愿如此。”
谢正随即又道:“我这做师兄的,有些话非要不吐不快,你呢,学问是好,内里呢,师兄也看得出,你并非是个狡诈小人,只是你年纪尚小,有时候为人处事,未免尚缺些火候,做了官,是万万不能得罪人的,望你能收敛一些,不要辜负了家父的殷殷期望,这些话,外人不便提醒,可是我毕竟是你师哥,责无旁贷,自然不忍你得罪人太多,好啦,这些话想来你也不愿听,我今日点到为止,最紧要的还是殿试,这一次八名考官,都是由宫里和内阁拟定的,其中有两个,你不必担心,一个是翰林学士桂大人,听说他也已经被点选做了读卷官,还有一个,乃是都察院的周昌,前者是你的老熟人,自然不多说了,这个周昌,你肯定不认得,此人嘛,乃是我叔父的得意门生,如今忝为都察院御使,他年纪虽轻,却是大有可为,所以此次,才给了他这个重任,他也算是谢家的人。我说这些,是告诉你,殿试时切莫有什么压力,该如何策论就如何策论。”
谢迪乃是谢迁的弟弟,弘治十二年中的进士,后来谢迁致仕,刘瑾便打击谢迪,让这位谢二爷的人生多了不少坎坷,直到刘瑾垮台之后,谢迪才开始起复,先任江西右参议,今年年初的时,又任河南按察使,前途大有可为,将来迟早要成一方封疆大吏,既然是按察使,在这都察院里,稍稍也有些影响力,虽然左右不了绝大部分的言官,可是有一两个心腹之人却也正常。
徐谦闻之大喜,道:“若是如此,我心里也能放心一些。”
谢正便起身,道:“好啦,不耽误你的课业,你好好用功吧。”
徐谦一直将这位师兄送出去,才回到房里,将谢正的事如实向桂稚儿相告,桂稚儿看了谢迁送来的书稿,忍不住叹道:“你这恩师倒是真用心,这里头许多文章,都是临时写出来的,他年纪这样的老迈,却肯短短几日时间写出这么多篇策论出来快马送来京师,可见他对你抱有很大期望。”
徐谦得意洋洋的道:“这是当然,恩师一向很看重我的,他曾说过,天下读书人,吾独青眼徐子容,其余人等,皆不足为论。”后头这句话,显然是他吹牛,谢迁绝对不会说这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话。
桂稚儿带着狐疑,却还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美意,你想想谢学士秉烛不眠不歇的为你写策论,你就更该用功一些,这些策论,你可要熟读。”
徐谦点头,便坐在书桌上,先是拿起一份策论文出来,一字一句朗读起来,桂稚儿便不好打扰,去拿了一盏灯来,怕徐谦看的久了,熬坏眼睛,因此掌灯到近前,随后又蹑手蹑脚端来了一盘早已切好的瓜果,悄悄退了出去。
一连几日,徐谦都沉浸在策论文之中,从前的八股的知识,恨不得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八股只是敲门砖,如今门是敲开了,要了也是无用,而策论已经关系到了他的前途,自然是巴不得将自己的八股知识全部替换为策论知识。
桂湘倒是没有来,本来是早就答应来的,不过他被点为了读卷官,就不免要避避嫌疑,虽然和徐谦关系不清不楚,只是尽量保持一些距离,却也十分必要。
好在他也没有闲着,亦是搜罗了往年殿试的一些题目和答卷叫人送来,徐谦毕竟年轻,悟性不是其他人可比,有了这些东西,自己琢磨,竟也慢慢摸到了诀窍,再尝试作文,水平一日千里。
可见这世上,临时抱佛脚还是有些用的,其实这一批的贡生,此前都没有太过关注策论,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这殿试能否力争上游,就看各人的悟性和资源了,比如徐谦,资源就极为丰富,有翰林学士和前内阁大学士为他‘指导’,自然不是平常人可比。
转眼之间,这殿试已经越来越近,点选的八个读卷官,在四月十四这一日便入宫了,未来三天,他们吃住都将在宫里,并不与人接触,这三天里,他们将一起磋商出试题,再交由皇帝批准,不过一般情况下,八个读卷官一旦上了试题上去,宫里是必定朱批的,绝没有落空的道理。
不过在东暖阁里,嘉靖看了试题,却不由的皱眉,这试题乃是关于流民问题的,眼下大明朝的流民越来越多,朝廷又没有土地安置,因此了引起了不少的乱子。
为了这流民的事,朝廷倒也有过不少争论,现在拿出这个来出题,也还算应景。
只不过嘉靖不喜欢这个题目,他沉吟了片刻,对送题的读卷官道:“这个题倒还可以,不过弘治年的时候,似乎就有一道这样的题,现在故技重施,怕是不妥。”
送卷的读卷官乃是礼部的右侍郎刘希,刘希道:“弘治三年确实有这么一题,只是现在已过了数十年,再者流民问题关乎国计民生,以此为题,让考生们出谋献策,却也不失为好办法。”
嘉靖摇摇头,道:“流民固然是关乎国计民生,不过眼下朝廷倒是有一桩大事,却也头痛的很。浙江和福建那边,倭寇肆虐为患,虐杀沿海百姓,抢掠财物,从弘治年到现在,倭寇越来越多,朕听说,这些倭寇人数不下十万,危害甚大,甚至还有倭寇上岸,攻打州县,猖獗到这个地步,朝廷屡屡下旨进剿,却是徒劳无功,再这样下去,却不是办法,不如就以平倭为题,让考生们出谋献策吧。”
刘希不由愕然,道:“若是如此,怕是对许多北地的考生并不公平,他们生在北地,大多数人连倭寇都没有听说过,让他们出谋献策,岂不是为难?”
嘉靖却道:“朕闻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若是考生只是一味读书,眼界不开阔,对天下大事置之不理,朕取他何用?这样的人,给他三甲就已经不错。再者说了,治河、流民这样的题目,国朝已经不知出了多少次,再以此为题,未免有失公允,这些考生,怕是搜罗了不少这样的策论文熟读,朕要考验的是考生们的急智,而不是让他们做传声筒,这个题,就这样定了,爱卿回去和其他读卷官再商议一下吧。”
刘希无奈,见嘉靖态度坚决,若是会试,皇帝擅作主张,肯定免不了要据理力争,看现在毕竟是殿试,理论上来说天子才是真正的主考官,人家非要出这个题,你又能有什么办法?于是只得点头,连忙去和下头的读卷官们商量去了。
嘉靖打发走了刘希,不由发出冷笑,他端起御案上的茶盏,慢悠悠的道:“黄伴伴,不要再藏了,出来说话。”
阁外头,黄锦连忙进来,笑嘻嘻的道:“奴婢在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有人要倒霉
嘉靖看了黄锦一眼,忍不住笑了,这厮贼眉鼠眼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喜感。
当然,不苟言笑的嘉靖突然失笑,主要还是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心情轻松之下,这性子自然就好转了。
一笑过后,嘉靖从新板起脸来,道:“近来京师没什么动静吧,再过两日就是殿试,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黄锦道:“奴婢和朱指挥使如今严防死守,断不会出差错的。”
嘉靖颌首点头,眼睛眯起来:“方才的话你听见了,来,说说看。”
黄锦小心翼翼的看了嘉靖一眼,大胆的道:“陛下出题剿倭,想来是打算对江南的倭乱动手了?”
嘉靖叹口气,道:“这得多亏了路政局,到现在为止,路政局已经解送了两百余万两银子入宫,要剿平倭患,就得有银子,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除此之外呢,就是平倭的方略了,如何进剿,朕还拿不定主意。这一次借着殿试,索性抛砖引玉吧。”
黄锦笑嘻嘻的道:“奴婢还在想,徐谦乃是杭州人,从前呢,又曾杀过倭寇,陛下以此出题,是不是有……”
嘉靖目光一冷,呵斥道:“不该说的不要说,有些话烂在肚子里就是了。”
黄锦连忙点头,这一次以平倭为题,徐谦确实占了很大便宜,虽然嘉靖呵斥他,可是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黄锦就立即料定,这嘉靖并不是真的生气,因而也大胆起来,道:“陛下,这题目要不要漏出去,比如叫个人……去徐家……”
嘉靖却是莞尔一笑,摆摆手,道:“不必,朕此次主考,就是要考校一下他,事先送题出去,反而不美,说起来朕对这一次会试,倒是颇有兴致,蒋冕的事,暂时先搁着吧,有什么都等殿试之后再说。”
他站起来,背着手,又道:“南榜的会元是那个叫姚淶的,是浙江慈溪人吧?浙江自古多俊杰,说来也是有意思,一个徐谦,一个姚淶,这大明朝的会元,都给他们占了,他们又都在浙江人,深知倭寇之害,这一次的试题,对他们都有利,朕且看看,是钱塘厉害呢,还是慈溪人厉害。黄伴伴,若是朕开盘设个赌局,你压谁胜?”
黄锦立即道:“自然是徐谦。”
嘉靖却是板着脸道:“不成,朕已经压了徐谦了。”
黄锦立即一脸苦瓜相,这不是坑人吗?既然非要自己压姚淶,又何苦来问自己压谁?只是做太监的,吃亏终究难免,黄锦只得苦笑,道:“那奴婢就压姚淶。”
嘉靖满意点头,便道:“就这么定了,不过要赌,总得有个彩头才好,你若是输了,该当如何?”
黄锦愣了一下,呆呆的道:“这个……”
嘉靖又道:“不妨这样,听说你在京师新置办了一个宅子?”
黄锦吓了一跳,他确实置办了一个宅子,可是陛下怎么知道,自己可是经常在身边伺候的啊,莫非除了自己之外,这宫里还有陛下知晓外界消息的渠道,想到这里,黄锦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道:“奴婢该死!”
他这宅子里头可有不少猫腻,建筑规模很是恢宏,单单房间就有一百三十余间,除此之外,为了装饰,从广西的木料,岭南的石料,再到浙江的假石……不知搜罗了多少奇珍筹建而成。
毕竟他从安陆回来,贵为秉笔太监和东厂厂公,总是希望有个宅子在京师,可是以他的身份,这宅子断然不能差了,否则面子上也不好看,虽然嘉靖朝的秉笔太监远远不如正德朝的那些先辈,可是每年的油水也是惊人,既然有钱,自然是越奢华越好。
为了这个宅子,黄锦操了不知多少心,如今听到嘉靖突然提起这个宅子,他心里便害怕起来,因为他一个秉笔太监,毕竟俸银只有这么多,这么多财物都是来路不明,而嘉靖偏偏是个挑剔的性子,真要过问起来,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嘉靖冷冷的看着他,道:“你那宅子,倒是不错,不过朕既然提起,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不过嘛,你就拿这宅子来做赌注吧,若是朕赢了,这宅子就归朕了,如何?”
黄锦哪里敢说个不字,皇帝老子只说了他输了就输宅子,可没说皇帝输了如何,不过黄锦也不敢问,反倒是觉得松了口气,宅子输掉了毕竟还可以再挣,若是失宠,这辈子就得扫大街了,哪里还有宅子的事。
黄锦忙道:“好,奴婢就打这个赌。”
嘉靖开朗的笑起来,道:“到时候你输了,可莫要怪朕抢你的宝贝。”
黄锦心在滴血,口里却是道:“奴婢未必会输。”他是摸透了嘉靖的心理,晓得嘉靖是在兴头上,所以才敢大放厥词,好给嘉靖助助兴。
嘉靖果然朝他点点头,他突然又道:“你这秉笔太监每年都能像流水一样挣银子,这天下这么多官,不知亏空贪墨了朝廷多少银钱……”这句话的声音很低,恰好被黄锦听到。
黄锦心里骇了一跳,却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这个时候,他更加谨慎起来,心里想,陛下的性子向来刻薄,更容不得别人占他便宜,因此对贪墨最是上心,咱家这一年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竟以为如今贵为内宫太监之首,就可以肆无忌惮,往后还是小心为好。
……
四月十九这日,竟是乌云蔽日,暴雨磅礴。
京师许久没有下这样的豪雨,因此这暴雨淅沥沥的落下来,让人有些不适。
不过殿试毕竟不是露天举行,倒也没什么妨碍,只是这偶尔天空的一道亮光,还有那闷雷之声,难免让人心里有些不爽。
徐谦已经起来了,一家子如往常一样在忙碌,桂稚儿伺候他穿了衣衫,嘱咐几句:“等到做题时,定要全神贯注,不要被其他事干扰,自己写好自己的也就成了。”
徐谦有些不耐烦,道:“是了,是了,我记住了。”
口气有些不爽,徐谦本来是个很洒脱的人,对桂稚儿也很好,可是今日有些紧张,受不了这唠叨,不免有点抱怨。
桂稚儿顿时俏脸一半,叉着手眯眼朝他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以为今日殿试,就可以得意忘形,贱妾说这些,是防你出了差错,你怎的不识好人心?”
徐谦一下子缩了,硬着头皮赔笑,道:“是为夫的错,娘子原谅则个。”被桂稚儿一阵痛斥,他的脑子倒是清醒了,压低声音道:“小声一些,爹和几个堂兄都在外头呢,听到了不好。”
桂稚儿捏他一把,嗔怒道:“你还晓得要脸面?既然晓得要脸面,还对人家这样,你要耍男子汉的威风,也由着你去,可是这亲是你厚着脸皮提着的,我兄长还不晓得怎么回事,你就拜着要做他的妹夫,人呢,也是你娶进了门,平时衣食住行,哪一点不是将好的让给你,对你不敢有一丝怠慢,便是读书,也是每日陪在你身边,就怕你有个什么需要,丫头呢又伺候的不顺你的心意,现在倒好……”
徐谦连忙苦笑,道:“是,是,学生知错,娘子莫怪。”
桂稚儿转嗔为喜,终于小鸟依人一般贴着徐谦,摸了摸方才捏了徐谦的地方,低声道:“还疼不疼?你呀,坏就坏在这张口上,我也不是有心要怎样,只求自己把心掏出来顺着你,能得你个好脸色罢了。”
一棒子之后又是一串甜萝卜,把徐谦忽悠的头晕脑胀,他嘻嘻笑道:“好了,不要这样儿女情长,被人撞见不好,有什么事,都等夜里再说嘛,好啦,我要走啦,你不要出门,外头雨大着呢。”
他义无反顾冲出去,没有往回看,但是已经猜测到,这个时候桂稚儿必定倚门看着自己,在院子外头,传来徐昌的痛骂声:“你这车怎么坐?车顶都是漏雨的,我儿子今个儿是进宫殿试,你就拿这样的车载他去午门?若是淋了雨着了凉坏了前程,老子定不和你干休……”
这马车是昨夜就已租来的,平常的马车徐昌不入眼,觉得太掉档次,于是便去某个车马行租了个大宽敞舒适些的来,谁知道顶棚有些漏雨,平时倒也罢了,今日火冒三丈,很是恼火。
徐谦在廊下套上蓑衣,连忙出去,劝住徐昌道:“爹,不妨事,只是稍稍漏一些罢了,无碍的,时间不多,这些事还是容后再说吧,不要耽搁了时辰才要紧。”
徐昌这才消了些火气,对他道:“虽说太和殿那边,肯定会准备笔墨,不过多带一份去倒也无妨,东西都已经放进车里了,你好好的考,许多人等着吃咱们徐家的状元酒呢。”
徐谦点头,道:“爹也回去吧。”
徐昌却是摇摇头,道:“你进马车,我和你几个堂兄骑马护着你去,免得出什么差错,不把你送进午门,终究还是不放心。”
第二百九十章: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这一路都是徐昌和几个堂兄骑着马护着马车,几人身上早就淋湿了,徐谦看得不过意,却又不可奈何,心知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肯回去,心里骤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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