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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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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杨慎这句话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杨廷和脸上带着微笑,不露声色,已是将打发徐谦去南京的话吞回了肚子。
至于毛纪就更加镇定了,待诏厅的情况他是清楚的,王司吏一直在给他汇报,种种迹象表明,杨慎对徐谦绝对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嫌恶,可是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就态度逆转了?
首辅的儿子跳出来和他打擂台,让他顿时感到头痛,唱反调嘛,得罪了人家儿子就不免要得罪人家老子,他现在和杨廷和正处在蜜月期,而杨廷和老树盘根,岂是他招惹的起,可方才放了狠话,现在让他收回,终究还是拂不开面子。
李时听了杨慎的话,也有点儿觉得不对味,本来他见两个学士兴师问罪,顿时打消了给徐谦卖好的心思,可是杨慎这么一说,让他感觉有点突然,因为他最是清楚,杨慎和徐谦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在二人一起进杨慎值房说话时,话里话外都带着火药味,何以进去三言两语,就改变了杨慎的态度——有蹊跷,或者说这徐谦有后招。
想到这里,李时毫不犹豫,呵呵笑道:“是啊,徐编撰虽然只来了两天,可是为人谦和,待人诚恳,便是对寻常书吏也是客客气气,王司吏这个人,下官不怕说句难听的话,此人虽是老吏,可是有些事,总是有点儿不太检点……”
他倒是够‘仗义’,竟是说了徐谦一箩筐的好话,竟好像邀功请赏一样。
其实李时也明白,两个学士大人对徐谦并不喜欢,可是杨慎突然转口,让两个学生既震惊,又有点下不来台,显然大家都认为杨慎很有深意,所以也拿捏不定是不是该收拾徐谦,这收拾人终究要有一股子勇往直前的气势,让你完蛋就完蛋,绝不拖泥带水,更不能心里存着疙瘩,所以李时才在这个时机美言,恰恰是给杨廷和和毛纪一个台阶。
杨廷和深深看了杨慎一眼,倒也没再坚持什么,微微一笑,道:“这件事,老夫定会明察秋毫,徐谦,既然你的同僚都为你美言,那么老夫待事情水落石出,再从长计议,你休要存着妄想之心,不过你也不必胆战心惊,心怀芥蒂,只要不是你的错,老夫自然不会为难你。”
这就好像打太极,拳头眼看就要到徐谦的鼻尖了,下一刻就要将徐谦的鼻梁打断,可是在半空中划一个弧,接着又把拳头收了回去。
徐谦连忙道:“下官心中坦荡,杨公若是能明查,下官求之不得。”
他心里已经明白,说是会明察,无非就是待会儿去私下和杨慎说话而已,等听到杨慎的话之后,最后无非是不了了之,对于内阁大学士这样的身份,一个司吏,实在不值一提,自然也不会看在眼里,更何况这司吏还可能让自己名誉受损,那更是没什么可商量的。
毛纪端坐着不吭声了,徐谦却明显感觉到,他的嘴角微微浮出一丝狞笑,毛纪的修养远远不如杨廷和,能够像杨廷和那样对事情收发自如,心性更是差得远。
杨廷和挥挥手:“都各自办公去吧。”
大家一起告退,三个翰林从内阁值房出来,彼此之间,话头也就多了,李时这老油条不管出于何种居心,至少是拉了‘兄弟’一把,徐谦总得表示,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李时倒也欣然接受,亲切的道:“这不算什么,你是后进,你我同为翰林,自然该帮扶你一把,以后多事,切莫莽撞。”
而杨慎对徐谦的态度,也是好了一些,或许其他人很难理解,徐谦坑了杨慎一把,杨慎对他竟是亲切了不少,其实这事真要点破,也很正常,从前的时候,杨慎没把徐谦放在眼里,他这种极品官二代,本身又是大明朝鼎鼎有名的考霸,一向高傲的很,一般人听到六首,心里不免有些尊敬,他则不同,反而觉得徐谦是走了狗屎运,总之就是孤芳自赏,偏偏就是不把徐谦当一回事,因此在以往,他见了徐谦,最多蜻蜓点水的点点头,会刻意保持距离。
只是现在,徐谦已经用行动证明,他并不比杨慎差,甚至比杨慎更加高明,无论杨慎心里对徐谦有什么疙瘩,至少在表面上,已经不能等闲视之了,就算是敌人和对手,至少平时的客气是断断不能少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人一起回到待诏厅值房,书吏们又是震惊了,眼看徐谦和两位翰林有说有笑的回来,让他们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官官相护,至于那满怀期望的王司吏,杨慎压根就没有看他一眼。
“杨大人……”王司吏可怜巴巴又是痛苦的看向眼神,嘶哑着声音低唤。
杨慎这才想起这么个人,驻足看了王司吏一眼,慢悠悠的道:“王司吏,你胆大妄为,欺辱上官,从明日起,就不要来当值了,至于你的事,我会和礼部打声招呼,你是举人出身,可是私德败坏,让礼部吏清司处置吧。”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使得王司吏一时承受不住,又是晕死过去。
其他书吏见了,目瞪口呆之余,却都惊恐的看了徐谦一眼,心里都不由想:“这个徐编撰,到底有什么能耐,在内阁打人不说,竟是一点责罚都没有,王司吏在内阁里头好歹也算根基深种,方方面面的人脉都广,又据说和毛学士走得近,想不到如今……”
此时大家对王司吏并没有同情,内阁这种地方就如窑子,总有人迅速窜红,成为大家瞩目的对象,却也有无数的昨日黄花,幽幽怨怒,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台,吃这一行的饭,有你吃肉的时候,也活该你挨打。
王司吏已经让人拖了下去,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个人大家往后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袁弘满脸惊喜,他原本还在担心自己被开革出去,谁知剧情逆转,不由看了与李时亲切交谈的徐谦一眼,心里不由有几分感激,虽说自己倒霉和徐谦也有关系,可是徐谦为他出了头,做人要对自己的身份有个定位,他是吏,徐谦是官,从身份上他不得不对徐谦生出感激之情。
李时皱了一下眉,随即道:“都还愣着做什么,快给徐编撰收拾一个值房出来,若是缺什么东西,可以到老夫这里来取,暂时用着,将来采买了再送回来也不迟。”
众书吏不敢怠慢,纷纷站起来,去收拾空余的值房去了。
李时呵呵一笑,道:“只怕这值房要收拾下来,还需要一些功夫,徐编撰,不妨到老夫房里坐一坐?”
他表现出来的热情,有点可疑,不过徐谦倒也不拒绝,道:“那么就叨扰了。”
倒是杨慎其实也想让徐谦到他那里坐一坐,倒不是他对徐谦有了好感,而是觉得这个家伙不简单,一个不简单的人,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此人明明年纪不大,学问又好,而且做事有一种说不出的老练,杨慎总想再试探一下,只可惜李时已经相邀,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含笑道:“本官还有些公务要处置,是了,有一份票拟,宫里已经批了红,圣旨是我拟的,不过待会要送给徐编撰过目一下。”
说罢,三人分道扬镳,徐谦跟着李时到了值房,李时笑呵呵的道:“徐编撰不简单啊,老夫看的出来,杨公似乎对你有袒护之意,说实在的,老夫此前还以为你和杨公闹意见,想不到竟是看岔了,他老人家先是提调你来内阁,如今又这般照顾你,你这个年纪就已经身负重任,真是羡煞旁人。”
徐谦呵呵一笑,道:“大人言过其实了,杨公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李时嗯了一声,吩咐书吏去斟茶,突然道:“那封整肃江南卫所的圣旨徐编撰可知道吗?”
徐谦没有料到李时突然问到这个,不由愕然道:“略知一二。”
李时微微一笑,道:“徐编撰怎么看?”
徐谦察觉出李时在借机试探他,他心里不由想,这个李时到底是谁的人,是杨廷和?不像,他虽然逢人三分笑,可是对杨慎明显有几分忌惮。而毛纪呢?这就更不像了,毛纪这个人喜怒形于色,而李时却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方才他为自己美言,从某种意义是给二位大学士台阶,可是也未尝没有让毛纪生出反感之心。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后台,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徐谦不露声色,道:“下官不过是一介翰林编撰,诸位大人们的事,却不是下官能插嘴的,不过从圣旨上头看,似乎这次朝廷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李时精神一振,道:“正是如此,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可是你看出来了没有,其实这雷声大雨点小只是虚像。”
“虚像……”徐谦呆了一下,道:“还请李大人明示。”
这时书吏进来,给李时斟了一杯茶,李时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对徐谦道:“徐编撰不妨也尝尝。”
徐谦倒也不客气,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便听放下茶盏的李时幽幽一叹道:“哎……你却是不知了,这内阁里的人,表面上是铁板一块,可这都是假象,是人聚在一起的地方,就都有各种的小算盘,学士毛纪,是反对平倭的,因为他即将继任次辅,只要蒋学士致仕,这户部尚书是稳打稳的落在他的头上,一旦起了战事,国库必定要空虚,你想想看,蒋学士在任的时候,国库的收支勉强还能应付,而这毛学士上任,就出了亏空,虽然可以是起了战事的缘故,只是亏空就是亏空,面子上终究过不去,所以毛纪坚决反对平倭。”
徐谦听了,不由暗暗点头,道:“大人说的有道理,我原以为毛学士只是意气用事,可是现在思量起来,却是关乎到了切身的利益。不过杨公呢,杨公又是怎么打算?”
李时笑了,笑容带着几分渗人的意味,盯着徐谦很是不舒服,他手抚着案牍,慢悠悠的道:“杨公的打算是平又不平!”
平又不平……
徐谦一头雾水。
李时正色道:“杨公这个人,本心上还是好的,他做的是名臣的心思,现在倭寇肆虐江南,你以为杨公不担心吗?他之所以不提,是因为国库不足,眼下不是好的时机,可是今年你是知道的,路政局出来,内库丰盈,所以他一直在打内库的主意,只要内库拨一点,国库再拨一点,事儿总能办成。”
徐谦更是不解:“既然如此,天子既然有意平倭,现在又让内阁拟出章程,颁布整肃卫所的旨意,显然是为了平倭做准备,可为何内阁却是阳奉阴违。”
李时呵呵一笑,一双眼眸仿佛看透了人心,靠在椅上,道:“他本心想平倭,可是又阳奉阴违,所以才叫平又不平,他之所以不平,说到底还是因为天子。你想想看,天子近来越来越盛气凌人,意有染指朝廷大小事务的心思,杨公这个人,却也希望做一番事业,好弄出个大明中兴出来,陛下想要权,他能给吗?自然是不能,既然不能,现在陛下提出要平倭,他只能阳奉阴违,先把陛下的平倭办砸了,他再提出一个平倭的办法,制定新的平倭章程,到了那时,这平倭的丰功伟绩,岂不是落在了杨公头上?”
李时一番解释,让徐谦茅塞顿开,原来问题出在这里,这大明朝两个最有权势的人物,固然都存着一样的心思,可是都希望借着平倭来增加自己的威望,为自己增添一笔‘政绩’,如此一想,似乎也是顺理成章,徐谦不由感叹:“假若如此,君臣失和,只怕对社稷并不是好事。”
李时冷笑:“社稷是谁的社稷?在天子眼里,这是天子家的社稷,可是在大臣眼里,这社稷却是士大夫的社稷,所谓天子与士大夫共坐天下,意思就是这个。君君臣臣,便是父子都有失和的时候,更何况是君臣,老夫说了这么多,不知徐编撰有什么想法。”
徐谦从惆怅从醒来,猛地看了李时一眼,他突然发觉,李时这个人很不简单,听他的口气,这个家伙既不是杨廷和一边的,和毛纪更没有关系,似乎对嘉靖……也没有什么过份的忠心,他就像是个看好戏的看客,站在这天下中枢,躲在这个小小的值房里,笑看你来我往,笑看锋芒相交。
可问题在于,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番话,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显然他不认为徐谦和杨廷和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否则怎么敢保证徐谦会不会转过头就把他的原话告知杨廷和,这个人……还真是琢磨不透。
不过徐谦已经表现出了他的主战派苗头,李时既问起,他当然要表明下立场,于是语气凝重的道:“平倭是必定的,无论别人抱着什么居心,下官却是极力支持平倭,而且是刻不容缓。”
李时目光幽幽看他一眼,却是摇头:“只有这些?既然刻不容缓,那么就该往上头添把火才是,徐编撰,你是浙江人,深知倭寇之害,该说的老夫也说了,徐编撰自己思量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贤婿
天色已经不早,徐谦下值,心里却仍然揣着心事,李时跟他说的话令他不免有点震撼,或者说,给了他某种启迪,徐谦陡然发觉,有时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些局限,在他以往的认知中,他大多把人分为两类,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
又比如这朝廷,大家通常会如此划分,比如杨党,又或者是浙党之类,可是现在看来,却有点过于笼统了,首先,无论是什么官,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有想法,就有各自的利益,本来在徐谦的印象中,杨廷和和毛纪是一伙的,实则却是不然,他们有自己的算盘,也有自己的利益,而这些利益,随时都会随着事物的发展而改变。
徐谦此前没看透,其实大多数人未必能看透,可是李时看透了,问题又出现了,李时这老狐狸看透了也就看透了,却又为何对自己说?事有反常即为妖,像李时这样的人,能把事情看得透彻,就该晓得有些事要憋在肚子里,自己知道也就好了。
徐谦从来不相信什么虎躯一震,人家便把心里的所有想法统统抖落给自己的鬼话,一来他实在没有虎躯,二来也不带震动功能。
这事儿琢磨不明白,最后只能作罢,不过李时既然不告诉自己倒也罢了,现在徐谦既然已经知道了这里头的猫腻,就不得不采取行动,因为江南平倭,徐谦不努力去促成实在心里说不过去,他久在钱塘,浙江算是自己的故乡,乡人有难,自己能气定神闲吗?
只是如何促成呢?天子和杨廷和之间,似乎都很默契的想打平倭的主意,可是相互之间,却又在互相拆台,若是君臣同心,事情倒还好说,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总得化解才是。
徐谦顿时感觉自己神圣起来,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他暂时脱离掉了低级的趣味,精神和人格得到了升华,就好像立了牌坊的婊子,捡起了早就丢去了爪哇国里的节操,拍拍灰尘,似乎觉得还能再用。
正在左思右想之际,不知觉已过了午门,冷不防有人大叫一声:“贤婿……”
贤婿……
这声音实在不小,几乎要刺破徐谦的耳膜,徐谦心里想,在这满是太监的宫里,有人突然叫什么贤婿,还真是稀罕,正要看看热闹,谁知一个虎背熊腰的人影已是飞快到了他跟前,一张大手已是有力地拍打在他的肩窝子上,徐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谁知另一只大手亦是不慢,已是牵住了他的胳膊,徐谦抬头,便看到了一张似乎有几分记忆同时又很是欣慰、很是热情和激动的脸。
这是一张老脸,可笑的却很是灿烂,他声若洪钟地道:“贤婿下了值吗?哎,在翰林当值可是辛苦?你年纪还轻,要多注意身体。”
徐谦哭笑不得,他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此人乃是东宁侯陆征。
陆征是靖难侯,如今忝为左金吾卫都指挥使,级别上和锦衣卫差不多,负责宫中卫戍,所以在这里遇见他,其实也不算意外。不过徐谦觉得,这家伙恰好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在午门,似乎早有在这里蹲点守他的嫌疑。
徐谦尴尬地道:“侯爷,这……这……下官有礼。”
他故意把下官二字咬得很重,这分明是拒他千里之外的心思,他还记得,这位东宁侯因为自己娶了桂稚儿,曾经和他打过一次照面,那脸色可是骇人得可怕,今日却不知怎的,竟是如此热情,这一声贤婿把徐谦叫得心里发毛,心肝兀自还在颤抖。
陆征爽朗大笑道:“不必多礼,你我是什么关系,想不到啊想不到,陛下赐了一个六首给咱们陆家为婿,贤婿,陆家虽然是武人出身,可是如今家风已经是大大不同,陆家子弟都是读书的,如今老夫又招了个六首贤婿,不正是合该陆家文运昌隆吗?为父不由诗兴大发,正好作诗一首,贤婿切莫取笑:徐家文曲下凡尘……那个……这个……”他眼睛一亮,继续道:“陆家有女美如仙……老夫再想想……”
徐谦无语,这也叫诗吗?这简直就是侮辱大明朝万万个读书人,侮辱圣人门楣,不过他不敢放肆,只得苦笑道:“侯爷好诗,只是学生还有事,告辞!”
陆征可不是傻子,分明感觉到徐谦这是故意疏远自己,不过这位指挥使大人倒也不气,虽然此前他气徐谦,说难听一些,若不是皇帝赐婚,徐谦想娶他女儿,他还未必肯嫁,后来这徐谦居然玩了闪婚,他的脸面更加不好看,这老脸都丢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心里把徐谦恨了个半死,谁知徐谦竟是很争气,高中状元,后来又打听,说徐谦不只是状元,还是六首,六首是什么东西?外头的人吹得神乎其技,这位陆指挥使大人爱和人高谈阔论,仔细一打听,才晓得这六首如何了不得,想想看,状元公几乎入阁都是铁板钉钉的,这六首岂不是更厉害?心里有了计较,觉得徐谦前途大好,陆家虽然有爵位,也有军职,可是这年头都是以文制武,现在放着这么个翰林的金龟婿不要,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至于徐谦已有妻室,这其实也好办,大不了平妻而已,毕竟是赐的婚,难道这姓徐的还敢拿自家女儿去做妾?
陆指挥使可不是穷酸文人,做什么事都要扭捏个半天,把事儿憋在肚子里瞎琢磨,这么一想,大腿一拍,然后就决定痛定思痛、转变思想,放下包袱,冲破思想牢笼,知道今日徐谦在当值,便巴巴地在这儿候着,专等金龟婿上钩。
现在听到徐谦要告辞,他自然不肯,等了半个多时辰,感情还没联系起来怎么就能走,真当陆大爷是夜壶吗?他哈哈一笑,拉住徐谦的胳膊,东拉西扯地道:“老夫听人说,今日有人惹到了贤婿,贤婿还叫了大汉将军帮忙去打人?”
徐谦走又走不得,只好道:“是,此人可恨,蹬鼻子上脸,不打他打谁?”
陆征脸皮子一拉,森然冷笑道:“你这样处置很不妥当,贤婿啊,做人不能如此。”
徐谦哭笑不得,被人拉着叫贤婿,他现在的感受多半和当初自己逮着人叫泰山的心情差不多了,咳嗽一声,道:“还请侯爷指教。”
陆征略带几分狰狞地道:“换做是老夫,就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再说,这叫杀人立威,想当年老夫在辽东带兵,扭人脖子就像玩儿一样,你不杀人,人家怎么服你?”
想不到还遇到了一个狠的,徐谦不由道:“万万不可,杀了人,如何善后?到时候只怕有人责罚。”
陆征不屑于顾地道:“谁来责罚?”
徐谦道:“自然是诸位大人。”
陆征冷笑道:“你是翰林,他们要动你却也不容易。”
徐谦道:“他们会呈报天子,天子也必然会龙颜大怒。”
陆征诡异地朝他一笑,道:“天子才不会龙颜大怒呢,你自己琢磨看看,天子未必不喜欢率性杀人之人,也未必喜欢那些心机深沉的家伙。”
徐谦一听,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做皇帝的,都希望臣子简单,绝不希望臣子复杂,最好简单到一眼能看透你,杀人算什么,对天子来说,万物都是诌狗,一般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借着这杀人,能看透自己身边的人,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徐谦这才发现,这位侯爷绝不是表面这样咋咋呼呼这么简单了,竟有点儿大智若愚的味道,这就好像樊哙和韩信,韩信固然聪明,可是樊哙未必就是傻子,人家能善始善终,靠的怕就是这个‘愚’字。
可是随即又想,这老家伙杀人跟切瓜一样,方才表现出来的杀气那可是实打实的,他跟我说这些话莫不是旁敲侧击,暗中威胁于我吧?靠!你以为徐某人是威胁大的,不娶你女儿难道还能被你砍成肉酱?
陆征的脸上自然没有半分威胁之意,反而是一副满心呵护徐谦的意思,犹如看到了房叔的丈母娘,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满是幽怨地道:“自从天子赐了婚,老夫一直等你到寒舍拜访,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当然,老夫知道你是新近中试,事务繁杂,怕也未必有这功夫,可是事归事,礼终究是礼,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礼的吗?今日恰好有空,不妨到府上坐一坐,你我翁婿也不必见外,痛饮几杯,闲谈几句可好?”
“呃……”徐谦目瞪口呆,他突然意识到,为何大明朝要以文制武了,他娘的,这群匹夫还真不要脸,读书人多少还会玩点虚的,你他娘的连遮羞布都不要,这不是坑人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豪门似贼窝
被这陆征死磨硬缠,实在没有办法,徐谦只得坐轿去了陆家,东宁侯的府邸占地颇大,开国和靖难的贵族能稳稳当当世袭到嘉靖朝的并不多,陆家就是其中之一,家族之中的子弟一旦成年,直接编入亲军,如今陆家子弟遍布亲军十二卫,老树盘根,却也不容小觑。
徐谦下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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