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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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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吏不敢怠慢,连忙将布告收起,匆匆去张贴去了。

黄师爷却有点坐卧不宁,又到门口处去张望,发现那张公子已经去了后衙的花厅与苏县令攀谈了。

这时候,黄师爷突然想起徐谦的话,竟开始觉得那小子的话确实有道理了。张家若是和苏县令真的修补了关系,对他黄师爷绝对是致命的打击,他和苏县令对于整个钱塘县来说都是外人,苏县令正因为刚刚上任不受本县的士绅接纳,所以才对自己如此信赖,可是一旦……

倒若是联合了徐谦,对他更有好处,徐谦毕竟没有太多的家庭背景,如此一来,反倒能凸显出他黄师爷的重要。

沉吟再三,黄师爷虽然表情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心里有些烦躁,便叫来个差役,道:“那张公子走了吗?”

差役道:“还在花厅和苏县令谈笑风生。”

黄师爷板着脸,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他焦躁地站起来,背着手,感觉有些不妙了。

他对苏县令的根底一清二楚,苏县令若不是真正的与人情投意合,绝不会和人攀谈这么久,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苏县令治下的后生晚辈。

“姓张的,倒是有几分本事。”黄师爷不自觉地敲了敲桌子,用指节打着节拍,整个人痴想了片刻,便听到外头有了动静,于是连忙到门口去看,便见苏县令居然亲自把张公子送出来,一面还在说着话,张公子则是受宠若惊地再三行礼,请苏县令留步,这二人一个要走,一个要送,倒是真让黄师爷猜对了。

黄师爷压着心里的幽怨,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待那张公子走了,连忙去谒见苏县令。

苏县令的心情显然很好,一见到黄师爷便招呼黄师爷坐下,捋须笑道:“想不到那张家小公子如此不成器,倒是那大公子是个俊彦,如此风流人物,本县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黄师爷道:“不知他来寻东翁,有何贵干?”

苏县令倒是没想到黄师爷此时复杂的心情,微微笑道:“他这一趟解决了本县的一项大难题。”

“可是修缮县学的捐纳?”

苏县令点头道:“不错。张家起了头,愿意捐纳纹银五百两。”

黄师爷心里感叹,也难怪苏县令如此高兴,原本一直办不成的事,今日有了张家带头,其他的士绅肯定会纷纷跟进,况且张家大手笔,直接就是五百两,这可不是小数,到时各家的捐纳银钱汇聚到一起,只怕重建一座县学也足够了。

徐谦虽然也捐纳了银子,可毕竟徐家的影响力太低,和张家比起来差得太远,张家代表的是士绅,他只要出了手,其他的士绅便会跟进,而徐谦不一样,就算他出了手,只怕也没什么人响应。

这就是士绅的力量,这些士绅们数代经营,早已通过婚娶和同年、同窗的关系拧成了一条绳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也难怪苏县令会如此高兴。

苏县令兴致勃勃,连说了张书纶的许多好话。

黄师爷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道:“学生有件事擅作主张,还请东翁见谅。”

苏县令心情极好:“何事?”

黄师爷道:“早上那徐谦见过大人后,学生得知他带头捐纳,所以特意拟了一份褒奖的公告,叫人张贴去了县衙门口。现在张家公子又出面捐纳,是不是也效仿此例?”

苏县令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的表情过于丰富,方才还是春风得意,可是接下来却是隐含着几分怒气,以至于那双眼眸都阴森起来。

苏县令是读书人,是官老爷,可是并不代表他不谙世事。

黄师爷的一番话让他陡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让他忍不住微微冷哼一声。

他抚着书案,慢悠悠地道:“你张贴了一张公告出去?”

黄师爷连忙道:“是学生的错,学生……学生……”

苏县令却是冷笑一声,压压手,道:“错不在你,错的是某些不知好歹的人。”

他的眼眸眯起来,语气平淡地道:“莫非有人要把本县当作傻瓜吗?好,好,好,本县倒要看看,在这钱塘,谁才是傻瓜,张家的人欺人太甚了。”

苏县令的反应很大,有一种羞愤之感,随即抚案道:“黄师爷,你去请徐谦徐公子来,本县有话要和他说。”

苏县令咬着那个请字的时候,口气很重。

第三十四章:和蔼长辈

苏县令动了真怒。

他感觉自己的感情被人玩弄。

读书人出身的官员情感是敏感而脆弱的,苏县令外表上看似乎是沉稳如磐石,威严而沉重。可是内心之中也尤为敏感。

他是清贵官员,不会轻易流露感情,张家大公子拜谒,说了许多动听的话,苏县令原本狠狠地打压了张家,而张大公子不但不计前嫌,反倒带来了五百两银子雪中送炭。

苏县令便是石人,只怕也已融化,所以他对张书纶的观感极好,再加上张书纶谈吐得体,更是引起苏县令的亲切之感。

正因为如此,苏县令才屈尊将张书纶一直送出衙门去,这是苏县令对张家隐隐生出了亏欠和好感,决定给予弥补。

可是方才黄师爷一番‘漫不经心’的话,却是让苏县令陡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张家根本就不是主动来套近乎,而是黄师爷贴了表彰徐谦的文榜,张家与徐谦不共戴天,这才站出来,想要消除掉徐谦的份量。

表面上这似乎不算什么大事,管他张家怎么想,人家毕竟是掏了银子,给苏县令给予了支持,可是对苏县令来说,这却是很重要,前者是主动,后者是被动,主动者往往是真心实意,而被动者则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来借此整那徐谦,无非就是希望徐谦倒霉,怕他苏县令与徐谦走得太近乎。

而苏县令动怒的就是这个,张家带着目的来寻他,口里说得好听,竟是差点让他投入感情带着亏欠和感动,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幼稚,竟被张家玩弄了一把感情。

现在想想,若说徐谦捐纳是雪中送炭,那张家捐纳,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若无徐谦主动捐纳,又怎么会有张家的‘踊跃’?

苏县令很生气,甚至生出了几丝羞辱之感,等他把事情想透想明白了,更是觉得自己在张家这种士绅人家眼里多半就如木偶一样,真以为可以不高兴时不理不睬,一旦到了有用之时便给颗甜枣?堂堂一县父母,岂容他们摆布?

苏县令发了话,黄师爷飞快地去请徐谦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徐谦正在家中吃晚饭,徐昌一边吃饭,一边还在絮絮叨叨,琢磨着怎么花销他的银子,徐谦则是闷着头,只管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

黄师爷亲自登门,说是苏县令有请,这令徐谦不敢怠慢,连忙换了一身衣衫,对赵梦婷道:“把那盘糖醋排骨给我留着,不要让人全吃光了,我回来还要吃。”

赵梦婷顿时愕然,立即就想到徐昌父子争抢肉食的场景,一时无言以对。

赵梦婷平时是不吃太多荤腥的,徐谦这番吩咐,自然是影射老爷子,徐昌瞪了徐谦一眼,只是黄师爷在场,不好发作。

“师爷,我们走吧。”

徐谦逃也似地跟着一头雾水的黄师爷连忙出门。

夜里的街道有些模糊,徐谦提着一盏灯笼,黄师爷则有些心神不定,道:“东翁此次似乎动了真怒,待会回话的时候,你要小心。”

徐谦呵呵一笑,心知黄师爷是按着自己的吩咐把事情办妥了,其实这件事很容易,无非就是打个时间差而已,往往很微小的细节就决定了一个人的观感。

苏县令只知道黄师爷张贴了文榜出去,而不会去深究是什么时候放的榜,只怕此时心里已经认定这是张家看到徐谦出了手,才很不情愿地接踵而来,从而想要压一压徐谦的气势。在苏县令眼里,张家纳绢已经不再是为了他苏县令的政绩,而是为了打压徐谦而已。

“师爷,有劳了。”

黄师爷却是背着手信步而走,并不接徐谦的话茬。

良久他才道:“什么有劳?徐公子的话,老夫一句也不明白。”

徐谦很是会意地笑了,黄师爷这是打死不认账,这就是告诉徐谦,今日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以后也休要提起,至于他黄师爷蒙骗东翁,吓,有这种事吗?有吗?

既然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他黄师爷照旧是清清白白,那么有劳二字自然无从谈起。

一路无话,到了县衙,此时县衙已经关了正门,徐谦由黄师爷领着从侧门进去,到了后堂花厅,苏县令依旧端坐在那里,他显得有些疲惫,抬眼看了徐谦一眼,道:“坐下说话。”

徐谦坐下,道:“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苏县令微微笑道:“本县只是一时兴起,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其实苏县令也觉得有些唐突,有什么事可以明天白日传唤徐谦来衙里说,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未免太急躁了些。

不过人已经来了,苏县令自然不好再拿捏什么,继续道:“今日你来寻本县,期望本县给你取一表字,本县一时兴起,倒是想起来了一个好的。”

徐谦忙道:“还请大人赐下。”

苏县令手抚书案道:“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这是礼之根本,何不如你的表字就叫子容如何?”

“子容……”徐谦心里慢慢品味,觉得这表字谈不上惊世骇俗,虽然稀松平常,可是也不算差。

他连忙道:“那么学生从此便叫子容了。”

苏县令微微一笑,道:“子容,现在既有了表字,明年二月再参加县试,若是通过,便算是读书人了,既是读书人,就当谨守读书人的本份,再不可胡闹生事。科举之途虽是正道,可其中却有无数的坎坷,望你能谨守本心,努力用功,终有拨云见日的一日。可要是自诩自己有几分聪明而沾沾自喜,最终只会误了你自己,你是忠良之后,徐家败落了这么多年,能否重整门楣,都落在了你的身上了。”

这番话有点儿长辈向晚辈鼓励的意味了,别看只是一句空话,里头却是透露出了很多意味深长的心思,只有关系亲密到了某种地步,才会说这些大道理,这就如同同样的话,自己的长辈可以说,可是其他人说,就未免显得冒昧,而苏县令端着长辈的架子,却也透露出一个信息,从今往后,苏县令和徐谦的关系再不是县官和治下小民这般疏远。

徐谦道:“大人教诲的是。”

苏县令颌首微笑,又道:“本县这里倒是有一些从前读书时的笔记,现在虽然用不上了,可是一直舍不得丢弃,里头有许多本县对八股经义的心得,你借去看看,或许能从中有所体会,离县试还有三个月功夫,这三个月,你切不可大意,须知学海无涯,这县试虽是小考,却也关系重大,你需打起十二万分的心思,悬梁刺股,做好准备。”

苏县令顿了一顿,又和蔼地道:“若是有什么疑问,本县多少有些心得,也可以来本县这里讨教,眼下新皇刚刚登基不久,大赦恩科诏书频繁,正是你奋进之时,需心无旁骛,不可有丝毫松懈。”

徐谦原本只是希望苏县令能取个表字,拉近一下二人的关系,到时候县试时放一放水便已是阿弥陀佛,谁知苏县令一番言语竟有引以为自己人的意思,这让徐谦很是意外,他接过苏县令的读书笔记,足足有半尺厚,里头全是蝇头小字,都是一些做八股文的心得,这种笔记在市面上绝无仅有,便是多少银子也买不来,只有那些世家大族之人,家里若是出了登科的人物才能借阅一观,想不到这苏县令居然连这个都舍得出借。

第三十五章:学海无涯苦作舟

徐谦忙道:“大人恩德,学生铭记在心。”

苏县令对徐谦是越看越顺眼,又说了许多话,这才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免得令尊担心。”

徐谦离座,道:“那么学生告退。”

徐谦心满意足地将苏县令的读书笔记夹在腋下,便退了出去。

徐谦一走,苏县令连忙活络筋骨,方才摆出一副长辈的披襟正坐的样子太久,以至于身躯僵硬,骨头有些发痛。

“黄师爷,这徐谦虽然出身贫寒,却能谨守本心,读书不倦,倒是少见。”

突然的一句感叹,让黄师爷不禁想:“方才苏县令不是还说那张大公子是风流人物,现在又念徐谦的好了。”

可是很快,黄师爷又不禁谨慎起来,苏县令为何发出如何感叹?出身贫寒,又能读书不倦……黄师爷咀嚼着苏县令的字句,眼眸顿时一亮。

苏县令并非只是夸赞徐谦,真正的目的却在提醒他这个师爷,有人出身贫贱却读书不倦,这不正彰显了父母大人的教化之功,只要教化得好,娼妇可以从良,恶人可以行善,贫贱出身也照旧心向正道,若是好好润色一下,岂不又是一个吹嘘的政绩?

苏县令这是提醒自己可以在这上头做做文章,毕竟政绩这东西,一种是看得见摸得着,犹如修桥修路、修缮县学,还有一种则是寻些事迹来做些文章,只要文章做得好,也算一件功劳。

苏县令虽然只是平平淡淡地夸了徐谦一句,看上去语气也很稀松平常,可是上官的事,往往需要仔细揣摩,这种事苏县令自然不能明说,这世上哪有授意别人吹嘘自己的?

黄师爷心里明白,忙道:“是啊,出身贫贱而读书不倦,这是大人的教化之功啊,现在大人又如此厚待他,已有古之贤达礼贤下士的风范了。”

黄师爷能受苏县令的青睐,没有几把刷子是不行的,自然而然就把这件事吹嘘一番,给苏县令一个教化之功和礼贤下士的高帽。

苏县令眯着眼,并没有因为几句吹捧而飘飘欲仙,只是很稀松平常地道:“诱掖后进乃是本县职责所在,他乃是忠良之后,本县自该格外看顾一些。”

说罢,苏县令长身而起,道:“时候不早,师爷也早些去歇了吧。”

黄师爷连忙道:“学生告辞。”

可是从这花厅出去的时候,黄师爷不禁又有几分头痛了,苏县令虽然没有点明,可是意思很明确,东翁需要在这徐谦身上做做文章,这文章虽是做在徐谦的身上,将他贫贱出身尚能做到读书不倦的事迹好好炫耀,可是背地里,却是隐喻苏县令治下有方。黄师爷虽是鼓捣公文的好手,却也知道此事关系不小,不能等闲视之。

……

徐谦回到家中,因为回来得太晚,徐昌已去睡了,老爷子晚上总不免要吃几杯酒,所以睡得也早,倒是赵梦婷却是不敢睡,一直给徐谦留着门,见徐谦回来,也是掩不住倦意,又看徐谦腋下夹着厚厚的书,不免问道:“县令请你去,不知有什么见教?”

徐谦兴匆匆地道:“县试已有十成十的把握了,你看我讨来了什么。”

赵梦婷一头雾水。

徐谦解释道:“这是苏县令的读书笔记,里头的都是苏县令做八股的心得,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做文章,这本笔记就像武林中的高手秘籍,至少也属于高级功法的级别,这几个月,我什么都不做,只需好好参透这些心得,县试、府试就轻而易举了。”

赵梦婷不禁道:“竟有这么厉害?”

徐谦苦笑道:“厉害的还不只是这个,你想想看,县令赐了笔记,这便有提携后进的意思,他自诩自己看上的人怎么可能在县试成绩出来时名落孙山?所以只要这一次做好了,便是拿个县试第一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不由感叹自己实在和从前的书呆子之间的区别,从前的书呆子只知道死读书,若是真给他考试的机会,只怕这样的人也未必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可是现在的徐谦不一样,只要给他足够深厚的底子,再付出努力,似乎比那书呆子更有前途一些。

徐谦忙道:“你早些去睡吧,对了,帮我把房里的灯多添一些油,今夜我先将这书稿大致地看一看。”

徐谦如宝贝一般捧着笔记,对于他这样出身的人,这份笔记的份量实在太重,这笔记对于徐谦有莫大的帮助,在这个几乎没有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媒体咨询几乎一片空白,而一般的人家能凑齐一套四书五经和《程朱集注》就算不错,至于别人的笔记,尤其是进士出身之人的读书心得,可谓难上加难。其实许多东西就像加减乘除一样,总有个套路和章法,可是没有前人给你铺路,单靠自己的领悟只怕白了头发也未必能开窍,所以许多读书人遍访名师,为的就是能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通晓了这其中奥妙的人最不济也中了举人,举人也照样可以做官,若是心大一些,还会继续参加科举,虽说这些人天天将传授课业和育人挂在嘴边,可是这都是空话。

这份笔记自然而然的对徐谦弥足珍贵,只要吃透,考个秀才绝对不是什么难事,便是中举也未必没有机会。

徐谦抱着书,兴匆匆地回房,赵梦婷去给他添了灯油,问道:“家里还有些饭菜,要不要热一些给你吃?”

徐谦此时已没有了口舌之欲的兴致,道:“不必了,你且去睡吧。”

赵梦婷凝望徐谦一眼,这个家伙既赖皮又聪明,似乎还颇有上进心,她一直以为那些有上进心肯用功刻苦的人多是些稳重又有节操的家伙,与徐谦的相处后,倒是颠覆了赵梦婷以往的想法。

她启开樱唇,道:“你若是饿了,叫醒我就是。”说罢替徐谦掩上了门,回房去了。

徐谦则是郑重其事地翻开书稿,先是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读书方法,读书之前先要排除一些杂念,保证做到全神贯注,并且对一些重要的东西反复朗读,以求能倒背如流。

好在他这个年岁正是智力的巅峰期,虽说不能做到过目不忘,可是只要用心反复熟读几遍,也能做到烂熟于心。

这一夜,徐谦时而低声朗诵,时而沉眉思索,有时不禁击节叫好,可是有些东西却又觉得生涩难懂,于是愁眉苦脸地思索起来。

到了三更,他自觉受益匪浅,于是兴致冲冲地提了笔自己尝试写一篇八股,连题目都可以省了,上次苏县令考校他时曾用过‘老吾以老,于掌’为题,正好就用这个做文章,花费了一个多时辰,一篇文章总算做了出来,他先是看了一遍,觉得已有不少提高,尤其是按着笔记的方法去承题,尤其是在对句上,精炼了许多。

徐谦不由喜上眉梢,可是再将这文章看一遍,却又觉得还是缺了许多火候,和笔记中苏县令偶尔作的一些文章相比,不但缺了老练,也少了新意,甚至有许多地方只求对句的工整,以至于词不达意。

他叹了口气,又拿起书稿,认真地细读起来。

第三十六章:后娘养的

一晃眼便到了年关,徐谦一个多月来每日用功苦读,倒也有了不少的长进。原本这个时候他应当跟着徐昌回乡,可是县试在即,今年又因为换籍的事以至阖族一片哀鸿,所以徐昌便叫徐谦在县里好好读书,他孑身一人回了老家。

徐谦倒也乐得清闲,与赵梦婷留在这里照旧苦读。

人有了功名欲望,倒也不需要有人鞭策,徐谦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庶民和老爷的区别,有了这种感受,虽然琢磨苏县令的笔记有些枯燥,却也渐渐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偶然,徐谦会去求见苏县令请教一些问题,苏县令和徐谦的关系迅速升温,倒也是知无不答,二人一个脸皮厚,一个脸皮薄,脸皮厚的去求教,脸皮薄的拂不开面子,结果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到了大年三十,徐谦提了礼物前去县衙,国朝的规矩,外放官员不得在籍为官,往往江南的官员要去蜀中,蜀中的官员发配至河北,而这苏县令乃是洛阳人,离这里相去千里,所以也不可能回乡。徐谦拜访,便有几分缓解一下苏县令寂寞的意思,或许苏县令心里高兴,留他在衙里吃饭,还能省一顿饭钱。

结果到了县衙,门口的差人对徐谦倒是越发的恭敬,这位徐公子如今和县令的关系有些不同,而且据说县里已经有表彰的文书递去了府里和省里,里头有不少这位徐公子的事迹,他们连忙通报,结果出来的却是黄师爷。

黄师爷看了手提着礼物的徐谦一眼,不动声色地道:“徐公子莫非是要拜谒苏县令?”

徐谦颌首点头道:“正是。”

黄师爷道:“苏县令正在会见治下的各家乡绅,只怕不便见你,现在是年关,也不必劳动你再跑了,你回去吧,年后就是县试,有这精力,还是用在读书上的好。”

徐谦心里骤然紧张了一下,苏县令会见乡绅,这又是哪一出?而且苏县令对自己避而不见,莫非中途又出了什么变故?若真是如此,那可真真是天灾人祸了。

县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到,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徐谦哭都没地哭去。

徐谦向黄师爷道:“师爷,苏县令……”

黄师爷冷着脸道:“方才的这些话都是苏县令的吩咐,你好好用功进学,和你多说也是无益,快走吧。”

徐谦见黄师爷的冷然,一时摸不清到底哪个关节出了什么问题,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学生告辞,这些礼物还请黄师爷转交。”

黄师爷却是伸手摇了摇,道:“不必,苏县令两袖清风,你还是带回去。”

说罢又道:“若是学问不济,求神告佛又有什么用?你好自为之罢。”

一番话云里雾里,让徐谦摸不着头脑,他心里想,县令设宴款待士绅,这士绅之中莫非还有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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