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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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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覆没,这个战绩,说是大捷都不为过。
自然,也会有人怀疑,捷报一定有虚假的成分,可是当数十个‘倭寇’由锦衣卫押至京师,旋即便投入了诏狱,那么再也无人质疑了,江南那边三天两头的大捷从未有过俘虏,而如今剿贼一两百人,却是拿获数十俘虏,这个数字其实算一算,便是再挑剔的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传诸天下,杭州的明报报馆里头,随着明报的销量节节攀升,由从前的两万份已增加到了十一万份,明报的报馆也随之扩张起来,如今在报馆里已有编撰十余人,下头的编辑也有百人之多。至于下属的印刷工坊随着大规模的生产,在印刷方面进行了几次的改进,现如今已有工匠数百,学徒上千,规模极其庞大。
销量的不断增加,一是在于明报已经深入人心,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各省已经供不应求,无论是福建、江西、山东等省,只要报纸新印出来,便会有快马在外候着,背着一沓沓的报纸日夜兼程赶送各地,虽然在其他地方,往往买到的报纸往往都已过了几天之后,不过这时也不在乎新闻的时效性,读书人看报纸,一方面是想从报纸里寻一些精彩的文章,另一方面是在无所事事中寻找一些趣闻。
再者江南民风开放,舆论更是宽松,想说什么就什么,前几次明报甚至用春秋笔法讥讽内阁,朝廷那边也至今没有丝毫反应,之所以不反应,是因为人家得表明一个态度,一方面你没有明目张胆说出来,虽然说话阴阳怪气,可要是你较了真,难免会认为你没有肚量,宰相肚子能撑船,只要不点名道姓,人家也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这种文章却最对人的胃口,你越是针砭时弊,销量就越高,寻常的读书人一门心思的考功名,可是功名哪有这般容易?在这种心理落差之下,自然对朝中的衮衮诸公们有着些许的不满,所谓谁做官都不如老子来做官,别人做官做的再好,那也是黑心无耻王八蛋,老子才高八斗、满腹经纶,这朝廷分明就是没有识人之明,这样的朝廷,你说混账不混账。
再加上江南这边多的是失意官僚,这些人有一个特点,要嘛是没有大腿可抱,要嘛就是抱住了大腿,结果他娘的居然抱错了,然后被打发到南京,凄凄惨惨戚戚,每日长吁短叹,自是爱煞了这种时文,立即生出知己之感,这里头的话真是说到了心坎处,一把辛酸和老泪,恨不能对着报纸来流。
买报的第三个群体自然是商贾了,商贾们要出去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偶尔要去官府,或者与本地士绅结交,你总得说的上话,本来大家就觉得你是满身铜臭、俗不可耐,心里就带着几分鄙视,你若是不与时俱进,每日看看报纸,怕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而明报也适时的推出了商报,和如意坊合作,由如意坊提供最新的消息,倒也惹来不少商贾的推崇。
销量的与日俱增使得明报的身价也节节攀高,刚刚起步的时候,或许一个知县、知府看不顺眼都可以整一整你,可是现如今,便是你去拔巡抚的虎须,人家也得乖乖捏着鼻子认了。
做官的爱财,可更要的是名,而且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大,一旦闹大,便会惹起争议,有了争议,就难免会被朝廷注意,朝廷注意了你,说不定就是你滚蛋的时候,所以大家恪守的都是中庸,谁也不想被报纸盯上,就算盯上了,你含糊过去,当作没发生,那也无妨,若是你要闹,人家逮着机会就骂你几句,你又能如何?有本事就来查封,真要查封,那么你必定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保准成为天下数省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现如今,一个报馆里的编撰已成了致仕官员和失意文人眼里的香饽饽,官既然没指望了,那就骂吧。
徐申如今也装成了一副读书人的模样,穿着剪裁合体的儒衫,每日都和一群文人打交道,不过他是披着羊皮的狼,依旧改不了他市侩的脾气,今日清早,他便立即带着消息寻到了王老夫子,王艮如今很是清闲,作为总编撰,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每日写写文章,再添加他肚子里的一些私货,倒是成为了颇具影响力的人物,他见徐申急匆匆地来,倒也没有怠慢,笑吟吟地道:“东家可是来讨茶水喝的?你来的正好,恰好有个学生给老夫送来了一斤好茶叶……”
徐申却是道:“重大消息,天津卫大捷,麻烦王老夫子立即撰写一篇文章,明日就要刊载。”
王艮倒是认真起来:“什么天津卫的大捷?这些大捷老夫早就见得多了。”他一副讽刺的嘴脸道:“咱们江南不是三天一小捷,五天一大捷吗?如此多的大捷,何以倭患非但没有根除,反而愈演愈烈?可见……”
徐申苦笑,道:“你看了便知道。”随即将新近快马送来的邸报给王艮看。
既是明报,自然有专门的人马侯在京师,专等邸报出来,然后再快马送达南京,消息比快马加急还快一些,往往邸报未到,明报就已经刊载了消息,是以许多官员索性连邸报都不看了,索性改看明报。
王艮认真起来,接过邸报看了片刻,深吸口气:“果然是真正的大捷,这消息传出来,这江南岂不是要翻天?江南各地苦倭寇久矣,难得有此大胜,老夫这便撰文,明日直接登上头版。”
王艮如今经验丰富,一看这消息便晓得其价值,甚至在转瞬之间,连标题都已经想好了,他立即下了逐客令,道:“徐老弟,老夫要动笔,请你回避。”
徐申呵呵一笑,自然晓得他的脾气,连忙退出去。出了总编的房,瞥见一旁的总务房里的灯还亮着,便上去敲门,道:“赵小姐还未回去休息吗?”
里头传出赵小姐的声音:“是徐叔叔?这里有一笔帐还未算清,待会儿就去睡了。”
徐申便摇摇头,抬腿走了。
却说次日清早,报纸发售出去,果然如徐申料想的一样,一石激起千层浪,徐谦和他的皇家学堂顿时出名了,街头巷尾都是议论徐谦的人,本来徐谦作为江南出身的状元就是出名的人物,现如今这次灭倭,使他声望短时间内激增。
所有人称赞徐谦的同时不免对江南官军破口大骂,这皇家学堂如今也成了耳熟能详的人物。
甚至有不少人四处倡议,要皇家学堂驻杭州,让徐谦也到杭州来总督军务。
这消息不啻是在打江南各路官军头子们的脸,便如新任的江南总督也是脸上无光。
江南这边舆论一旦闹起来,就是非同小可,甚至许多衙门墙垣上都提了诸多小诗,有痛骂官府无能,有吹捧徐谦,偏偏这些衙门的差役谁都敢拿,偏偏对这些读书人不敢造次,倒是总督府有意整肃,结果不少读书人聚在总督府门口滋事,吓得这位新任总督一下子缩了。
远在天津卫的徐谦当然不晓得江南的陈情已经如雪片一般的送去了朝廷,当然,就算是送了去也是无妨,按照朝廷的规矩,官员不得在家乡方圆五百里处为官,他是浙江人,绝不可能放任去浙江。
倒是旨意传到了天津,徐阶、邓健俱都升官,而徐谦亦是钦赐了飞鱼和金牌,皆大欢喜,旨意刚到,徐阶便下了名刺来,前来拜访,这个家伙算是因祸得福,本来以为此次被人牵着鼻子走,钦差做的窝囊,谁晓得撞了大运,直接有了去詹事府的机会,这个机会很难得,等于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内阁,发迹是迟早的事。
二人落座,徐阶对着徐谦苦笑,见左右无人,倒也不遮掩什么,开门见山地道:“徐侍读难道不觉得这一次朝廷的处置很奇怪吗?”
徐谦不服气地道:“当然奇怪,明明是徐某人立了大功,你们尽皆都升官发财了,反倒是徐某人赐了件衣服和金牌,真叫人难堪。”
徐阶目瞪口呆,想不到徐谦如此大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只得安慰道:“徐侍读也是刚刚升任侍读,年纪轻轻,异日必定大有可为,却急于这一时半刻做什么?况且现在皇家学堂已是闻名遐迩,徐侍读身为总教习,将来自然水涨船高,想来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将来徐侍读的成就必定远在我之上。”
第四百三十四章:徐兄请上船
徐阶觉得徐谦今日有些奇怪,不晓得他是在故意说笑还是意有所指,既然摸不透这个家伙,索性就说几句漂亮话,随口胡扯几句。
徐谦道:“听说徐兄是聂豹聂先生的门下,久闻聂先生大名,闻名遐迩,不过现在看来,徐兄眼下的成就,怕要在令师之上了,真是可喜可贺。”
徐阶却是愁眉苦脸,道:“徐侍读说笑,今日左右无人,说句实在话,徐某人并不想去詹事府,眼下朝廷乃是多事之秋,而徐某既无根基又无背景,却窃据如此尊位,这是取祸之道,与其如此,还不如效仿恩师外放为一县一府的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这是徐阶的老实话,他跟随聂豹学习心学,早不是从前那个只热衷功名的狂生,从前的他只晓得官越大越好,现在的他却晓得官自然要做,可是要做官,却必须得有做官的艺术,他早就嗅到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廷正在酝酿一场风暴,他现在越是显贵,就免不了要被人拉拢,可若是不肯就范,就会被人排斥,一旦愿意给别人做前锋走卒,最后又可能身败名裂。
也正因为如此,徐阶选择了大理寺,清贵的翰林要求去大理寺任职,这种人实在少见,偏偏他非去不可,既然他肯挪位置出来,人家还求之不得。
只是老天给徐阶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刚刚到了这不起眼的大理寺任上,却莫名其妙的立了‘大功’,而后直接调入詹事府,詹事府可是个炙手可热的地方,怕他一进京师,就少不得有人要招揽了,合作共赢是做官的捷径,徐阶并不介意和人合作,可问题在于现在时局还未明朗,就贸然与人合作,这是极为不理智的。
徐谦看了徐阶一眼,倒是觉得徐阶这个人实在有点聪明了,其实这世上的聪明人关键不在于你做什么,而在于你根据自己的处境做出什么选择。就如徐谦的妻兄桂萼,他决定在嘉靖身上进行投机,是因为他的出身并不算好,想要一举登顶,唯有进行豪赌,桂萼就是聪明人,因为他的投资,迟早会收到丰厚的收益。
而另一方面,对于徐阶来说,让他现在来站队显然不算什么好事了,他本就是探花出身,以他的资格,将来迟早都要身居高位,眼下所欠缺的无非是时间而已,既然等都能等到进内阁的一天,那么又要何必着急与人豪赌?还不如作壁上观,等别人两败俱伤之后再闪亮登场。
所以说桂萼投机,是桂萼最好的选择,同样的道理,徐阶避祸,亦是他老成持重的一面。
徐谦心念一动:“既然徐兄不肯去詹事府,何不如请辞?”
徐阶苦笑:“想要辞了也不容易,莫非依旧回大理寺?”
徐谦摇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去处,徐兄何不如恳请朝廷将你留在天津?眼下天津兵备道副使正好有了空缺,怕是眼下朝廷也很是为难,现在天津出了这样的事,谁还肯来这里赴任?若是此时徐兄上书,就说天津卫被这姜昕乱政之后,已是百废待兴,徐兄自请兵备道副使,为朝廷分忧。如此一来,朝廷必定准允,便是陛下,怕也认为你识得大体,肯为君分忧。再者这天津距离京师不远,徐兄即可避祸,又可随时关切京师动态,进可攻退可守,便是这兵备道副使,本身就属都察院名下,乃是正儿八经的从四品,本来以徐兄的资历,怕是不够主持天津卫事务,可是现在这个契机,却正好让你从从五品的詹事府谕德有了迈入从四品的资本,徐兄以为如何?”
徐谦一番话惊醒梦中人,徐阶骤然明白了什么,道:“听徐侍读这么一说,倒是事有可为,就怕朝廷不准。”
徐谦冷笑:“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可没人肯来天津卫,这儿现在不但晦气,最紧要的是过于是非,朝廷没有好的人选,你又肯毛遂自荐,一拍即合,必定成功。”
徐阶抖擞精神:“既如此,倒是多谢徐侍读提醒,待会儿愚兄便上书。”
徐谦微微一笑:“自然是越快越好,是了,过几日我要去北塘一趟,徐兄索性无事,不妨随我去逛逛?”
北塘?
徐阶不由奇怪,来了这天津,他多少对天津的事知道一些,那北塘乃是不毛之地,据说连人烟都没几个,又非是风景名胜之地,跑去那儿做什么?只是徐谦殷情相邀,他却不能不应,道:“好,明日便随徐侍读出去踏青。”
他以为是踏青,哪里晓得人家是拉他上贼船,可见有些人就算心机再深,也不会料到黑中自有黑中手,这徐谦乃是有心算无心,孜孜不倦,专注黑人一百年的旷世奇才,人家早就挖了一个坑等着他了。
徐谦笑呵呵的将徐阶礼送出去,刚刚舒舒服服的坐下,还未喝茶,耳房里便闪出了邓健来,邓健笑嘻嘻的道:“明日去北塘,去北塘做什么?”
邓健如今升官发财,自然心里偷乐,现在也算是有官厅的官儿了,不过他的海路安抚使司衙门还在筹建,所以也不急着赴任,每日便呆在这里陪着徐谦,和徐谦斗斗嘴。
徐谦笑吟吟的道:“他将来铁定是新任的天津卫兵备道副使,既然是兵备道副使,你我兄弟在天津的许多布局自然还得让他看顾着,所以先拉他上了贼船再说。”
徐谦所说的布局,是海路安抚使司衙门即将要兴建的十几艘千料大船,既然要造船,就得有船坞,还得有人员,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徐谦的大工坊,虽然这个工坊无人得罪,也不怕有人来惹事,可问题在于,若是有当地官员保驾护航,岂不是更好?将来工坊有什么难处,至少总得有人兜底才是。
更何况如意坊在工坊边上也打算开了新店,还有商贾们合资打算修筑的一条从北塘至塘沽、运河、天津城的道路,这倒也罢了,最重要的还是重修塘沽港口,眼下塘沽的港口还不能停驻大船,主要是许多设施都年久失修,现在海路安抚使司以出海巡视海路的名义修建这港口,自然也需要有人支持。
徐谦之所以怂恿徐阶留下,自然是有他的用意,选中徐阶,是因为徐阶是心学门人,心学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学以致用,至少还不刻板,较容易接受新鲜的事物,让他在兵备道,将来徐谦在天津鼓捣东西来,至少有了许多方便。
当然,方便不方便还得看明日的洗脑成不成功,徐谦深知这人的主观意识最是容易影响人的行为和思想,因此这徐家在天津的布局成不成,还得看明日。
天津卫是个好地方,其地理位置比之江南也不遑多让,这里既靠海,又是运河的枢纽,距离京师虽近,却属于一片空白,这里的士绅不如江南那般根深蒂固,甚至根本就没有士绅可言,徐谦想要培养壮大自己的力量,将地址选在这里最是合适。
邓健听了,倒也认真起来,他可不是几年前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徐家的如日中天,靠的绝不只是圣宠,现如今,靠的主要是报纸、如意坊、皇家学堂、甚至于将来的海路安抚使司来做支撑,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新事物,许多新东西放在京师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越是靠近政治中心,阻力就越大,他大致明白徐谦的心思,徐谦在有意识的将天津纳入徐家的范围,从各个方面的影响和渗透。
这正处在幼苗期的新事物,自然需要一个知心人来帮忙照拂,这个人,就是徐阶。
至于几年之后,徐阶离任,倒也不怕了,因为这几年的时间,这些新事物必定会发展壮大,它们的发展,伴随着徐家的显赫真正变成朝中一个根深蒂固的势力,朝廷再随便派一个兵备道副使来又能如何,不满意,收拾掉就是。
邓健笑呵呵的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同去,一起陪这位徐大人走一走看一看。”
徐谦白了他一眼:“人家可是翰林出身,最讨厌粗人,你去添什么乱,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吧,是了,让你上书造船,你的奏书可准备好了吗?”
邓健苦笑:“我咬着笔杆子枯坐了一天,也没有头绪,徐兄弟,还是请你帮忙代笔吧。”
徐谦苦笑摇头:“我若是代笔,陛下就肯定晓得这是我的主意了,其实自己动笔才好,无论写的好与不好,至少是告诉陛下,你没有弄虚作假,当今皇上最是讨厌被人糊弄,你可以没文化,但是不能偷奸耍滑,懂吗?”
邓健不由咋舌:“皇帝老子居然跟邓某人一个脾气,邓某人也是最恨弄虚作假之人,昨日出去闲逛,有个黑心商贾想拿一把破铜烂铁来糊弄老子,老子直接给了他十几个耳刮子!”
徐谦暗暗摇头,这算不算是匪气难改?
第四百三十五章:臭味相投
次日清早,车马备齐,在一行卫士的拱卫下,两个徐大人便往北塘去。
北塘确实属于不毛之地,好在靠近天津卫和塘沽都不算远,十几里路走马观花着也接近要到了。
徐阶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徐谦请我去北塘有什么用意,莫非真是踏青?可是现在却是冬日,踏哪门子的青。
眼看马车离了驰道,前方越来越荒凉,徐阶不由皱眉,心里思咐,莫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他,他带我来这荒郊野岭,要做剪径主事?如此一想,倒是有点担心了,徐谦这厮可是什么都做得出,看他对付那姜昕的手段,就晓得这厮什么都做得出。
这位徐探花实在有点浮想联翩,却也绝非是空穴来风,越是认识徐谦,越是觉得此人的可怕,这是一种缘于未知的可怕,因为无论是高居庙堂的大佬,还是贩夫走卒,往往做事都是有迹可循,大佬一怒,自然是无数绊子阴人,匹夫一怒,却可以提防他的菜刀。至于这位徐六首,徐探花怕是砸了自己脑袋也不晓得他心里写什么,若是得罪了他,又会采取何种方式报复。
他的担心终究是多余的,他若是晓得徐谦拿他当了香饽饽,怕就没有这么多的忐忑了。
马车停住,有人请徐阶下车,徐阶步下车,却是呆了一下。
这还是一片荒凉的北塘?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无数的建筑,除了那远处规模庞大占地数千亩的工坊,四周也是规划整齐,竟是一栋栋的商铺和货仓,远处无数人流,一派热闹景象,这里虽无港口,却有码头,码头有一艘艘乌篷船停靠,因为这里有一条支流通往运河,所以一船船的货物在这里装卸,宽敞的河流两边,似乎也在进行修缮,似乎是有人想拓宽河道。
他乍看之下,便已了然了,当年他的恩师任华亭知县,他在华亭县求学期间,也见过这样的场景,比如某地要修缮河堤,便会有大量的船只顺水下来,给工匠们提供柴米油盐,想来这一艘艘船只,都是来提供生活必需品。
入目在徐阶眼前的人流不下数万,每个人都在忙碌,有些商铺显然已经事先开业了,而且除了那个巨大工坊,方圆十里内隐约还能看到诸多工坊正在兴建,此前他是听说过这儿会兴建一处工坊,但是绝没有想到,这所谓的工坊竟如此巨大,更没有想到,工坊周边竟衍生了如此多的东西。
“徐侍读,这便是京师里所传的工坊?”
徐谦颌首点头:“不可置信?”其实徐谦也是第一次来,也被这眼前的场景震撼,不过他必须装作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拉人上贼船必须得显出一点踌躇满志来。
徐阶道:“难以想象。”
二人在一队卫士的拥簇下一步步向里走,徐阶不由道:“既然只是工坊,何以为何有如此多的铺面?”
徐谦笑着解释道:“你可知道这工坊有多少人手?”
徐阶摇头。
徐谦道:“工匠至少在数千,学徒万人,如此多的人都常住在这里,每月有了月钱,要不要吃用,会不会有亲朋故旧来探访,要不要花销?”
徐阶道:“徐侍读的意思是,需要吃用便有酒肆茶楼,也会有声色之所?有人来探访就不免会有车马行和客栈?”
徐谦笑笑:“不错,你再想想,既然有了这么多铺面,又要不要雇佣掌柜、帐房、伙计?这些人每月也有月钱,同样也是要吃用,如此多的人,每日这么多消耗,就必定要有人去采购,采购就要下船卸货,自然就少不了要雇佣脚夫,需要管事、监工了,徐兄想想,这人口不是又增加了吗?人口反复增加,又有月钱,虽然勉强糊口,可每月总有那么点儿盈余,终究还是要花销出去,如此一来,店铺岂不是又可以增加不少?”
徐阶骤然明白了点什么,道:“只是我见其他处还有许多工坊,这些又是做什么的?”
徐谦答道:“有了如此巨大的工坊,必定需要大量的木料、粗铁、煤炭,有商贾见有利可图,自然在旁建立类似工坊,将来好供应制造局,从中牟利。这些工坊规模虽不大,可是却胜在多,将来雇佣的人手怕也不是少数,所以制造局所需人手或许只需一万余,可是这里将来的人数怕不下十万。”
徐阶暗暗点头,走马观花的看过去,发现不但热闹,还颇为朝气蓬勃,忍不住叹道:“一个工坊竟可制造十万人的生业,只是可惜,百姓们不去务农反而做工,就怕耽误农时。”
徐谦道:“徐兄此话就差了,我大明朝如今不似明初,明初时人少而地多,现如今却是人多地少,你看每年各省各府的流民已达到数万规模,迟早都要生患,与其让他们四处流窜,为何不肯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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