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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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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
自从回家之后,徐谦都没有出门,倒不是他不想打听那提学的事,而是耐着性子温习功课,毕竟名次虽然紧要,可是底子才是根本,就算那提学跟自己过不去,只要自己文章做得好,提学也没有话说。况且就算打听,那也该去问业师,只是单纯拜访,未免有些不够意思,所以徐谦打算写几篇文章,再去请业师指教,到时再去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所以他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里,除了读一些邓健帮自己采买来的一些抄录的八股文章,取其精华,去其糟糠,接着便是自己出题,写出几篇文章出来,几番修改之后,已是七八天过去,看时候差不多了,才去谢府拜访。
到了谢府门口,跟门房交代了一句,递上名刺,名刺上写着:学生徐谦拜谒恩府先生。
名刺就是一个人的名片,其中也蕴含了许多信息,比如徐谦的名刺就和别人不一样,许多人拜访谢迁,都会以学生的身份来自称,不过能称谢迁为恩府先生的,普天之下只怕徐谦是独一份了,这就是做人家真正门生弟子的好处。
过了片刻,门房便回来,对徐谦道:“老爷在书房等候,请公子随我来。”
进入这迷宫一般的谢府别院,被门房引到了一处园林,园林的中央是紧靠着一片池塘的书房,书房看似简陋,却是半边由木桩撑着,与池塘相连,此时池塘之中荷花盛开,池水粼粼,空气中带着一股清香,让徐谦不禁有种身临仙境之感。
进入了书房,书房几扇窗都是洞开,窗外是粼粼池水和淡淡芬芳,阳光洒落进来,使得这书房内也是光亮无比,暖和的光线让人心旷神怡。
谢迁坐在书桌之后,抬眸看了徐谦一眼,徐谦连忙道:“学生见过恩师。”
谢迁的眼睛落在徐谦手上捏着的几篇文章上,也不和徐谦寒暄,道:“呈上来。”
徐谦心里觉得这师父脾气有点怪,好歹是你弟子,你也不关心一下,开口就上课,这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将文章呈上,谢迁眯着眼逐字逐句地看下去,书房里落针可闻,徐谦则是百无聊赖地等待。
不得不说,谢迁看得很认真,以至于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这几篇文章才算看完,他恍恍惚惚地抬起眸来,目光严厉,棒喝道:“都是一派胡言,乱七八糟。”
徐谦原本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文章虽然谈不上惊天动地,却也算是质量极佳了,谁知道却是得了这个评价,一时愕然无语。
谢迁招招手,道:“你坐进来。”
徐谦很是不服气地挪了座位过去,便听谢迁指着第一篇文章道:“你的文章,处处破题都是灵隐的性子,何谓灵隐,无非就是另辟蹊跷罢了,剑走偏锋固然能让人眼前一亮,可是真正遇到了大考却未免失正,若是能投考官所好倒也罢了,一旦不能投其所好,又当如何?”
他见徐谦略有些不服气,随即指着文章中的对句又道:“还有这一句,‘尝观不用力而王,虽圣王不能’,此举虽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词句再好,不能与下一句对句呼应,又有何用?文章、文章,不是堆砌辞藻就能成事的,最紧要的还是贯字,先是破题,破题之后承题,这一步步下来,要贯彻始终,步步为营,若是老夫来接下一句,应当是‘特圣王之视天下也如一室,视天下之人也如一人……’”
徐谦琢磨了一下,忍不住道:“恩师的话,学生明白了,文章未必要词藻华丽,而在于能否令人产生兴趣?”
谢迁颌首点头,叹道:“太祖设八股,以八股取才,这些年来,读书人为了考取功名,人人都想着如何去堆砌词藻,以做到令人耳目一新,其实大错特错。文章是人看的,考官看文章,就如读书,若是书过于乏味,则失去了往后看的兴致,便是词藻再华丽,又有什么用?所以想要让考官耳目一新,唯在一个贯字,上举贯彻下句,每一言都与下一言呼应,使考官欲罢不能,方有争夺案首的希望。”
徐谦连连点头,不禁苦笑道:“只是这样未免太难了一些。”
谢迁板着脸道:“当然难,八股,八股,每一句都必须对仗工整,句句都有限制,所以要堆砌词藻容易。可是要想说出一番大道理出来,却非要下一番功夫不可,老夫收你入我谢家门墙,自然不能让你被人看轻。不过你也不必急,你的基础足够,可是还差几分火候,等院试结束,老夫再一并传授此道。”
徐谦趁机道:“说到院试,学生倒是听说这提学突然换了人,新官上任,似乎对学生有些成见?”
第七十七章:师者如父
谢迁看了徐谦一眼,似乎要一眼看穿徐谦的小心思,随即他哂然一笑,手搭在书案上,一字一句地道:“老夫呢,也知道你的心思,你出身贫寒,为人诟病,所以身上是非是多了一些。你拜入了老夫的门墙,其一是想学经义八股,未尝没有借势的意思,前些时日你在杭州闹得鸡飞狗跳,借的……不就是为师的势?”
谢迁答非所问,让徐谦的压力很大,其实他一直觉得,师生之间还是多讲感情少说些利害关系的好,否则太庸俗。只是可惜,谢迁却不是这样想,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借势没有什么不好,老夫向来善辩,舌辩之道其实也讲究借势,借古喻今嘛,不把古之圣贤们搬出来,如何能说服别人?老夫从前就常常借用圣贤来获得别人的赞同。你也一样,一个人能善于利用别人而为自己增色不是坏事。”
徐谦愕然,想不到这样都能得到表扬。不过随即他便释然了,谢迁是什么人?人家数十年宦海经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斗了数十年,自是极为精明的角色,自己是他门生,难道还天天讲些仁义道德?从某种意义来说,谢迁和老爷子都是一样的人,老爷子是市井中的人精,谢迁是官场上的人精,这种人,尤其是当着徐谦的面,是不会说什么空话的。
谢迁又道:“只是新君登基,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有人在寻出路,有人在巩固自己的权势,人人都在谋划,而你打出老夫的名头固然能得到好处,与此同时,这厄运只怕也要追随而来了。你上次和老夫说,说是陛下对内阁不满,老夫还有重新入阁的希望,你小小年纪能想得如此深远,却也是难得。只是你不要忘了……”谢迁几乎是用调侃的口吻道:“若你是内阁中的人,会甘愿老夫起复吗?老夫毕竟是老臣,虽然垂垂老矣,却总算还有一些名望,老夫若是入阁,眼下的阁臣们会如何自处?他们……当然不会对老夫动什么歪心思,老夫虽是闲云野鹤,却还不至于任人欺辱,可是你是老夫的门生,且已经大张旗鼓地张扬了出去,你想想看,你的处境会怎样?”
谢迁的一番话犹如一阵惊雷,狠狠地在徐谦的脑中炸开,他猛然醒悟,自己打着谢迁的名号去四处张扬,看上去好像很牛气,其实却是一股危机正在靠近。
阁臣们不会甘心,定会想尽办法阻止谢迁入阁,他们不敢对谢迁有什么轻举妄动,可是自己是谢迁门生,不收拾自己收拾谁?
“恩师,你为何不早说?”徐谦苦笑。
谢迁微微一笑,道:“说得早了,你也未必留心,只有吃了亏才会知道痛。况且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老夫寓居杭州,与世无争,你自愿出来做挡箭牌,正好也让老夫看看哪些人是老夫的敌人,这些敌人又会使出什么手段。你是老夫的门生嘛,既是门生,自然是休戚与共,为为师分忧挡箭,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师者如父,若是你父亲被人惦记,你难道能无动于衷?”
“太无耻了!”徐谦心里痛骂,他原来以为,谢迁就算不是好人,那也该有点人品,就算老谋深算,那也该有点节操,谁知道自己如此粉嫩可爱于一身的门生都不放过。拿自己去做挡箭牌,他躲到背后悠哉悠哉地分清敌友,这业师做得还真是厉害。
不过这也怪不得谁来,当时是自己哭着喊着要拜师的,谁知道人家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他跳。徐谦心里万分悲催,只得暗暗安慰自己:“困难只是眼下,未来还是很美好的,只要熬过去,将来恩师入阁……”
谢迁的脸色又肃然起来,正色道:“至于你方才提的那提学官,此人叫桂萼是吗?他是正德六年的进士,老夫那时曾见过他,此人颇有才华,只是可惜……仕途却一直不畅,此后在南京兵部,却也只是个散职,他是二甲的进士,平素任职也没有什么大的疏漏,按理来说,正是有为之年,不该调任南京才是。”
徐谦道:“学生还听说他有个兄弟在翰林,这就更奇怪了,兄弟平步青云,他却是如此落魄,他的履历清白,人脉也有,曾任过地方官,也都颇有政绩。谁知却是在南京一呆就是六年。”
谢迁微微一笑,道:“事有反常即为妖,老夫觉得,此人很是不简单,桂萼……桂萼……此人看来也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徐谦心里苦笑,有意思有什么用,这家伙不老老实实地在南京养老,突然一下子流窜到这里来提学,却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是了,桂萼……
徐谦骤然之间想起了点重要的东西,这个人果然是个出名人物,在历史中留过名,徐谦前世在博物馆工作,所以对历史多少有些涉及,先前只是隐约有些印象,突然听到谢迁说有意思三个字,徐谦突然发现,这个人还真有几分意思了。
他原本担心的是,这个人是内阁的人,内阁对谢迁有戒心,所以想借机敲打一下,而这桂萼是内阁走卒,自然还没有胆子敢对谢迁动手,最后才将目光瞄向自己。现在想起了此人的一些事迹,徐谦才恍然大悟,突然发现这桂萼才是隐藏在朝野中不被人关注的真正狠角色。
果然是如恩师所料,新君登基,所有牛鬼蛇神、各路神仙都纷纷出马。
他放心了一些,忍不住对谢迁道:“恩师,那学生接下来该怎么办?若是真有人要借学生敲打恩师,恩师不会见死不救吧。”
对谢迁这种老狐狸,徐谦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原来以为自己是挖了坑,坑了谢迁一把,事后回想起来,却是发现人家的坑挖得比自己还早,巴不得有个人来让自己顶缸。所以他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卖萌耍无赖。毕竟是你的门生,你能无动于衷?
谢迁吁了口气,微微一笑,道:“既然收了你入门墙,自然晓得你不是凡人,为师对你有信心。”
无耻啊……
徐谦平时是不喜欢骂人的,可是现在是实在忍不住了,有信心?都挫骨扬灰了,信心有什么用,能吃吗?
见徐谦的脸上隐隐有怒色,谢迁莞尔一笑,终于还是有了几分人性,道:“你放心罢,你是老夫的门生,老夫再如何不济,却也不会让你任人欺负。”他眯上眼,高深莫测地道:“你的文章还要再磨砺磨砺,道试在即,你将心思多放在读书上,读书才是根本,至于其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记着老夫的话吧,下去吧。”
徐谦起身告辞,从谢府出来,他心里吁了口气,又开始琢磨起那提学桂萼来。这姓桂的突然来寻我麻烦,为的是什么?还有……他突然就任提学官,倒像是有意的安排,而他跑来这里提学,却又打着什么主意?这个人仕途坎坷,想必不是内阁一党,否则也不至于在杨廷和等人下头混得这般灰头土脸,那在他的身后又是谁?
徐谦突然发觉,这考试……其实也和政治分不开,高高在上的大佬们在新旧交替的节骨眼上纷纷着手布局,却也时刻在影响着他的考试大业。
“哎……姓桂的只怕是我这次道试的关键,只是这个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却实在让人猜不透。”徐谦摇摇头,不由苦笑。
第七十八章:对决
徐谦从谢府回到家里,一路上虽然猜想了许多可能,可是渐渐也沉下气来,想到谢迁教诲,多想也是无益,经义才是正途,只要自己站得稳,肚子里有货色,难道还敢在院试给自己下绊子?自己已经是名人,只要成绩不错,那提学要是敢不取自己的卷子,清议肯定会骂死他。
于是他沉住气,琢磨着把谢迁的一通教诲消化一下,在院试之前再送几篇文章去给这恩师品鉴。恩师……不就是这样用的吗?不用白不用,三天两头去把他肚子里的干货压榨出来才好,否则到时候没从他身上学出点什么,反而还给他做挡箭牌,这是暴殄天物。
家里这边,邓健已经去了王公公府上做事了,总是说那什么黄公公会来,却总是没有消息。少了邓健,家里安静了不少,徐谦推门进去,没有看到赵梦婷在院子里做女红,便去她卧房寻她,却也是没有见到人,他正待去其他地方寻找,却发现书桌上有一份已经拆开的书信。
书信……
徐谦呆了一下,心里又开始挣扎了,偷看别人书信似乎很不道德,可是心里的好奇心发作,总是忍不住瞄几眼,他依稀看到‘既在钱塘……为父心安不少,你既强求,愿在钱塘多住些时日……’之类的字样。
徐谦心里不由想,原来赵梦婷早和她的父亲有了书信往来,不过这你既强求,便在钱塘多住几日又是什么意思?此前徐谦透露过,若是赵梦婷愿意,可以叫她父亲接她回江宁去。可是这赵父的来信却是说你若强求,莫非是赵梦婷写信给自己的父亲希望在这里再住些日子?
“这倒是怪了。”徐谦摸了摸自己鼻子,一时又是百思不解,随即吁了口气,他突然发现自己烦心事真是不少,罢罢罢,还是读书要紧。随即便钻入自己房里,老老实实读书。
到了傍晚的时候,赵梦婷叫他去吃饭,徐谦问她:“方才怎么不见你人?”
赵梦婷不觉有异,脸色平常地道:“去邻家王嬷嬷那里闲坐了一会。”
徐谦悄悄地观察她,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也只能作罢。
在家里呆了几天,邓健倒是为他搜集了许多信息,徐生员不出门便知杭州事,这不是因为徐生员捏起手指头便能掐会算,邓健还是功不可没的。
徐谦现在了解到的信息就是,那提学桂萼上任之后,立即就收拾了几个衙里的书吏,并且对几个违反了学规的秀才进行了严厉的处置。
新官上任,终究还是要烧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却烧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提学是学官,你学官立威做什么?一般秀才、生员们偶尔坏学规的不少,毕竟学规是太祖年间立下的,许多条文都已经不合时宜,所以大家都保持默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位桂大人官架子大,居然拿这个来立威,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提学官和布政官、提刑官不一样,布政官和提刑官想要做事,就必须立威,得让人别人知晓到厉害,才能把事情做好,可是学官清贵,而读书人如今的地位越来越高,又掌握着话语权,你跑去给人家立威,这在徐谦看来,这姓桂的还真是个神经病。
可是……徐谦又觉得此人很不简单,这个人履历太过诡异,现在突然出山,定有图谋。
关于这位提学的消息很多,徐谦还知道,此人新官上任,许多人前去拜访,结果都吃了闭门羹,桂萼除了在衙中办公,便是缩在后衙里不出,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甚至还放出言论说:院试、乡试在即,为以示公平,不便示人。
这又算是什么道理?哪个提学官不是和士林打成一片?还以示公平不便示人,这算是什么道理?
徐谦对这提学,越来越无言以对了。
不过听说外头现在都在猜测今年院试,谁可名列第一,呼声最大的居然不是徐谦,而是那吴先生门下的才子,据说此人从前也是县试、府试第一,上年的时候本来要拔得院试头筹,却因为突然生病,所以耽误了,今年院试继续要考,因此吴先生的许多弟子放出了风来,说是这一次的院试案首非他莫属。
徐谦想到那吴先生,顿时便恨得牙痒痒,当日这老东西不给面子,自己好意去拜师,受了他的奚落,睚眦必报的性子是徐谦经受老爷子的熏陶之后慢慢养成的,此时想到姓吴的门生想夺院试第一,心里便斗志昂扬,想得第一,哪里有这么容易?先过了自己这关再说。
有了这个心思,徐谦就更加刻苦,对外界的事物充耳不闻,闭门不出,任谁来拜访,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恩师有命,院试在即,不见外客。’,这是徐谦的虚词,不过那些吃了闭门羹的人倒也只是哂然一笑,并不会介意,既然这是谢学士的意思,大家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此时已到了初夏,距离院试已经越来越近,再过三两日,是骡子是马就该拿出来溜一溜了。
一个多月的苦读,徐谦两世为人的经验,对文章又有了新的领悟,笔力更加精湛,他兴匆匆地又一次赶去谢府,这一次见了谢迁倒也不多说什么,直截了当把自己一个月的时间所作的文章统统呈上去给谢迁看,谢迁接过徐谦的文章,慢条斯理地看了一个多时辰,随即抬起眼来,风淡云清地道:“这一次,倒是有了些长进,不过……”谢迁朝他一笑:“看你如此发奋,莫非是想在院试中拔得头筹?”
徐谦道:“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兵,既然决心读书,不能名列第一,却也是人生憾事。”言外之意是,老子不做第一,谁做第一?霸气极了。
谢迁不禁笑了,道:“有志气是好事,只是你的文章虽然越来越老练,不过院试毕竟汇聚的是全省的生员,江浙本是科考大省,以老夫来看,你的文章或许可以名列前茅,至于第一嘛……却还差了些火候。”
徐谦皱眉,忍不住道:“恩师对学生没有信心?”
谢迁正色道:“你把院试想得太简单了,这院试相当于乡试,虽是小考,却是全省检验学生至关重要的一场考试,若是能从中脱颖而出,将来的前途还是不可限量的。你的文章确实不错,却也只是不错而已,江南之地,多的是才华绝艳之人,你既不服,那我便拿一篇文章给你看罢。”
他站起身,从书架中取出一份手抄本,拿给徐谦,道:“这是杨佟之的文章,此子拜在杭州名士吴坚门下,也是少年俊杰,他与老夫颇有渊源,是老夫故友之孙,所以也曾拿了文章来请老夫品鉴,你先看看他的文章罢。”
杨佟之……
徐谦警惕起来,这家伙不正是时下最热门的院试案首人选?他拿起手抄本上的文章,便忍不住看过去,足足用了一炷香时间,徐谦脸色怪异地抬头,酸溜溜地道:“此人的文章倒也不错,不过是文笔老练了一些,词藻华美了一些而已,破题还算中规中矩,和我比起来……”
谢迁冷笑打断他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是他一年前的文章,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的文章和他相比,如何?”
谢迁的语气很是严厉,徐谦顿时心虚了,道:“比他差那么一点点。”
谢迁又微笑起来,道:“不错,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毕竟是书香门第,天子聪敏,自幼便拜了名师,你怎么是他对手?不过你能有现今这成就,已属难得。”
徐谦苦笑道:“他拜了名师,学生难道就没有拜名师?恩师乃是状元出身,到时候我若是比不过他,岂不是让人说闲话?难道堂堂学士,还比不过一个阿猫阿狗的弟子?”
徐谦故意把阿猫阿狗四个字咬得很重,将那吴先生狠狠地羞辱一番。
第七十九章: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谢迁很是鄙视地看了徐谦一眼,道:“你休要拿这些话来激将老夫……”他脸色缓和下来:“那吴先生确实有几分本事,否则他的门徒也不会一个个如此俊秀。只可惜,你若是让老夫指导三两年,或许追上这杨佟之不难,可眼下才两个多月的功夫就想要和那杨佟之一决高下,却是差了火候。你的基础扎实,厚积薄发,其实不比那杨佟之差,缺的是技巧和感悟,再者说,文章好不好是考官说的算,这其中的变数极大,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罢罢罢,你既是争强好胜,老夫这几日便收了闲散之心,好好提点你罢。”
这属于临时抱佛脚,徐谦自然求之不得,他是恨透了那什么吴先生,绝不肯让吴先生的弟子压他一头,此时浑身的血液沸腾,兴致勃勃地道:“如此甚好,那便请恩师指教了。”
谢迁朝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道:“其实要教导你也简单,老夫这里有二十篇文章,都是一些闲作,你从现在开始,用心体会,看看这文章之中是否有可以更改的地方,寻出文章中的优点和错处,拾漏补遗。”
谢迁片刻的功夫,从书架中取出十几篇文章来,便不再理会徐谦了,自顾自地去拿了一本战国策看,徐谦原以为谢迁会教他什么技巧,谁知道竟是识漏补遗,心里落差很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看。
他先捡起第一篇文章,认真端详起来,这篇文章乍看之下只能用惊艳来形容,无论破题、承题、亦或者是对句和语意都是完美。徐谦忍不住对谢迁道:“恩师,这文章实在找不出错处。”
谢迁仍然抱着书,眼睛不离书本,只是语气平淡地道:“那就多看几遍。”
徐谦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得依着他的话去做,连续读了几遍,仍是找不到丝毫错漏。
不知不觉,谢迁突然侧目看了他一眼:“怎么?还没有找到?”
徐谦苦笑道:“学生愚钝。”
谢迁正色道:“那就继续读第二篇文章,用心地读几遍。”
徐谦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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