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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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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县城老家,徐谦联络了王公公和漕府的那位周都司,约定四天之后登船入京,趁着这有限的时间,自然要安排一下报馆的事宜。
赵梦婷听到徐谦要进京,面上虽然坦然,心里却未必如此,不过赵梦婷这些日子都在打理报馆里的事,性子变得更加沉稳,而与徐谦似是也有了种说不清的默契,像是彼此不用多说,心里就读懂对方的心思,而且报馆的生意迟早是要拓展去京师,迟早还要去京师与徐谦碰头,所以只是嘱咐徐谦沿途小心,并没有表露出其他来。
临近出发的时候,徐谦必须去余姚一趟,这一次也懒得雇轿子了,怕耽误时间,直接去雇了几匹马,带着徐福、徐禄、徐杉三人上路。
一直到余姚县,其实也不必问路,县里最大的宅邸必定是谢家的,他走到门前,递了名刺,门子见上头写门生徐谦拜谒恩府的字样,立即明白了徐谦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直接请徐谦到小厅里喝茶,另一边通报去了。
过不了多久,谢迁那边有请,徐谦连忙过去,此时的谢迁容光焕发,打起精神打量徐谦,随即微笑道:“便是老夫虽中过状元,可是乡试之中未发挥正常,与解元失之交臂,想不到老夫的门生弟子竟有这样的运数。”
解元虽然及不上状元,可是对于谢迁这样的人来说,只怕不能连中三元确实是抱憾终身的事,大明朝能连中大三元者不过二人,浙江省出了一个,那便是鼎鼎有名的商辂,从某种意义来说,谢迁的出身是比商辂差一些,况且二人都曾入阁做过学士,谢迁在官场上的名声虽然高一些,比起那善乏可陈的商辂来说可谓政绩卓著。可偏偏因为出身,却总是比商辂低了一些,谢迁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而如今徐谦已连中小三元,现在又得了解元,虽然未必能连夺会员、状元人成为徐六首,可毕竟还有希望,因此谢迁发出如此感慨,意思无非是年轻真好,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像徐谦的机会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徐谦听到谢迁的唏嘘,只能装聋作哑,老人家嘛,天天会回想自己的一生,发现这里有了遗憾,那里又做铸了什么错误,这都是在所难免。
徐谦顾左右言他道:“恩师,学生此来,是打算告别的,明日之后,学生就要入京,只怕再不能向恩师请教了。”
“入京?”谢迁挑挑眉,狐疑地看了徐谦一眼,道:“你要入京却也是好事,早点把握京师的动向也好,在这杭州,处庙堂太远了,去了京师才有你发挥的余地。不过京师龙蛇混杂,却不是杭州,那儿绝不是胡闹的地方,一个闪失就可能要万劫不复,你的性子注定了要嘛大起,要嘛大落,总之一切小心,为人处事得像赶夜路一样,要瞻前顾后,看了前面,就要看后面,凡事要想清楚再做决断,冒冒失失固然是壮举,可对你自己未必是好事。罢罢……既是临别,老夫也就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你现在春风得意,想来也不愿意听我这老头儿的念念叨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人生的滋味需你自己感悟。”
他随即又微笑着道:“只是到了京师要及时修书联络,京师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可修书来问老夫,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既然收了你入门墙,老夫的荣辱早已与你息息相关,你好自为之吧。”
徐谦满是感激地道:“其实学生拜入师门,是因为……”
到了临别的时候,徐谦突然觉得自己的良心发现,总觉得事到如今,也该说几句真心话才是。
谁知这时候,谢迁却是打断他道:“是因为你利用老夫是吗?你不必往心里去,其实老夫又何尝不是利用你?世上的事本就如此,你我初识的时候并无什么感情,若非相互利用,又怎么会结下这师生情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事到如今,你我虽无父子之实,却是有了师生之情,从前的事又何必记在心里。”
徐谦突然发现自己又有了一个心灵导师,不禁心里舒服了许多,笑道:“是,是……”
谢迁道:“是了,你这一趟去京师,便替为师带一封书信转交你师兄罢,你且稍侯,待会我写给你。”
谢迁所说的师兄,便是谢迁的儿子谢丕,这家伙虽然不及老爷子,可好歹也是进士,如今忝为翰林编修。
徐谦见谢迁让自己代书信去,心念不由一动,谢家又不是普通人家,传递书信还需要别人代劳?而恩师这么做,莫非是想叫我去了京师之后正好去见见这位师兄吗?
在谢府呆了几个时辰,带着谢迁的家书,徐谦连夜赶回杭州,草草住了一夜,漕府衙门便已经来了人,请他午时去登船,否则过期又要另行安排。
坐漕船入京好处多多,毕竟沿途没有关卡,而且速度也快,等一路到了北通州,距离京师不过百里之遥,既便捷又省心,而且船上的伙食也是现成,不必另做。
徐谦不敢耽误时间,匆匆拜别了前来送行的亲友,飞快地赶去码头,登船之后便入舱中歇息。
徐晨有些晕船,一上船便脸色不好,徐谦让徐福几个对他沿途照料,做起甩手掌柜。
漕船渐渐离开栈桥,顺着运河,朝北而行。到了傍晚的时候,船上的一名漕军武官亲自端了酒食来,对徐谦恭恭敬敬地道:“徐解元,这船上的饭菜粗糙,未必合你的胃口,请将就一些罢,等在沿途停泊的时候,卑下命人到岸上采买一些酒菜,省得照顾不周。”
徐谦微微一笑道:“将军客气,其实我也是贫贱出身,这样的饭菜已是足够了,不用多费周折。”
这武官点点头,道:“周都司说了,不可怠慢徐解元,徐解元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便是,我就住在隔壁舱房。”
徐谦心里不由感叹,果然是有功名才靠得住,有解元这头衔在手,虽然在京师未必吃得开,可是在这浙江一亩三分地,却是足以横着走了。
此时他不免又想,前几日修的一封书信不知父亲收到了没有,也不知老爷子现在在京师混得如何了,他是锦衣卫百户,想来应该能照顾我吃喝吧,不过且不想这么多,一切到了京师才能揭晓。
想到不日就要抵达京师,徐谦心里充满了期待,那儿不只是整个大明朝的中心,更是自己的前程所在,更不必说,在那里还有个不知如何风生水起的父亲。
想着,想着,徐谦已经和衣睡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天子必有父,有父必有母
慈宁宫乃是太后所居之地,而在嘉靖朝,却有两个太后。
其中一个乃是正德皇帝的生母,孝宗皇帝发妻张太后,而另外一个则是嘉靖的生母。
因此这世上最让人奇特的景观也就出现了,张太后自然不肯搬出慈宁宫,可是新来的这位太后娘娘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非要搬进来不可。
其实这里头的道理也很简单,嘉靖本来就是藩王入京称帝,毕竟名分有亏欠,越因为如此,他的生母王太后为了嘉靖打算,就更不愿意在名分上做出让步。
要是王太后辟居其他宫殿,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坐实了他们安陆家的人名不正言不顺?
宫里的一些细小安排都隐含着很深的意味,绝不只是在哪里居住这么简单,慈宁宫其实住的未必比其他宫殿要好,可它本身就是一种象征,这就使得这儿就算是茅坑窝棚,王太后也绝不会做出让步。
可是张太后不能搬,搬了,群臣定然要闹起来,人家才刚把皇位给你们安陆的人,你们就赶人了,这未免有些不厚道。
可是生母王太后这边也是寸步不让,嘉靖并不蠢,当然知晓王太后这么做的考量,她终究其实为了自己而已。
最后,天子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慈宁宫一分为二,一边住着的是昭圣慈寿皇太后,另一边则是安娴皇太后。反正这儿地方大,倒也不至于紧张。
在这慈宁宫,于是就有了南宫和北宫之称,北宫是指昭圣慈寿皇太后,南宫指的是安娴皇太后。
一大清早,嘉靖照例要先去昭圣慈寿皇张太后那边一趟,随即才到南宫这边来。嘉靖的生母王太后生得很是美艳,此时不过是三旬上下,却是风韵不减,只是王太后的脾气却是一向不太好,今日也不知是谁得罪了她,令她大发雷霆,慈宁宫里数十个太监和宫女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跪倒在她的脚下,便听王太后冷冽地叫骂:“好端端的,那如意镜子怎么就没了?这是先帝赐的物件,你们就这么不放在心上?不会是有些奴婢私自发卖了吧?”
嘉靖刚刚到这里,见母后在大发雷霆,居然很有耐心,蹑手蹑脚地进来,随即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边,也不插嘴说话。
宫人、太监们俱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不敢做声,倒是这殿里的主管太监不由插了一句,道:“娘娘明鉴,咱们南边断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娘娘平素管理甚严,奴婢们就是有这个心,不是也没这个胆吗?”
王太后刻薄地冷笑,道:“你们的心思,谁晓得?”
这主事太监顺着杆儿往上头爬,赔笑道:“这真是冤枉死了咱们这些奴婢,娘娘想想看,平素娘娘这么多物件,可曾丢失过?要偷早就偷了,再者说了,咱们宫里的人,哪个不晓得这如意镜子是娘娘的心爱之物?就算要偷,这殿里这么多宝贝,也万万不敢去偷这如意镜啊。”
“唔。”王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随即又是冷笑道:“不是你们偷的,难道是自己偷跑了的吗?”
主事太监道:“这定不是内贼,就算是偷,那也是外贼所为,所以奴婢在想,是不是其他人偷的。”
王太后顿时道:“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想起来了,哼,有些人哪里有贵人的样子?亏得还是后宫之首,连自己的奴婢都管不住,你们把话传出去,这件事,哀家断不会干休,要让大理寺来查,让司礼监来查,让锦衣校尉来查,不查出个水落石出,不严惩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哀家绝不答应。”
众人连忙称是,王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道:“你们都下去罢,往后眼睛要看清楚一些,不要随意让那些个阿猫阿狗随意晃悠,有些人不知管教奴婢,下次哀家来替她管教。”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道了万安,小心翼翼地退下。
殿里只留下了王太后和嘉靖天子二人,王太后收起方才的怒容,朝嘉靖和蔼微笑,道:“皇帝今日起得这么早?”
嘉靖连忙道:“母后,今日清早有个廷议。”
“哦。”王太后仿佛换了一个人,春风细雨地道:“真是的,就算廷议,为何不迟一些再进行?难道就赶这一会儿功夫吗?那些大臣,真不知他们脑子里怎么想的,倒是辛苦了皇帝。皇帝,国事固然要紧,可是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切莫因小失大。”
嘉靖忙道:“儿臣晓得的。”
王太后的目光幽幽,却是想到了什么,去了梳妆的柜子打开一个小盒子,竟是取了件镜子来,嘉靖定睛一看,正是王太后声称已经丢失了的如意镜子,嘉靖看到这个,倒是并没有觉得奇怪,依旧镇定自若,更没有叫出如意镜子又找到了之类的胡话。
王太后拿着镜子走近他,将镜子交到嘉靖的手里,道:“这镜子是你父皇赠给哀家的,见镜睹人,现在它已不适合再留在哀家的手里,便送了你吧,给你留个念想。”
嘉靖接过镜子,拿在手里把玩,他吁了口气,道:“遥想父皇当年,是何等的慈爱,至今,儿臣还记得在他膝下承欢的时日,那时候,真好……”嘉靖似乎是动了情,唏嘘了一阵,随即,他扬起手来,将这如意镜子狠狠一甩,啪的一声,镜子落地,摔成了数瓣。
飞溅来的碎镜片从嘉靖的腿边飞过去,嘉靖也不为所动。
王太后不由皱眉,道:“好生生的,为何摔了?”
嘉靖从凳上站起来,恢复了脸上的冷漠,语气平淡地道:“既然这镜子已经丢失,那就让它永远消失吧,留着,终究不好。父皇的音容笑貌一直留在儿臣心中,儿臣又非妇人,还不至于靠睹物才能思人,这镜子是父皇赠予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王太后不由欣赏地看着他,道:“哀家的儿子长大了。”
嘉靖微微一笑,旋即坐下来,仿佛方才发生的事从未发生过,他欠着身道:“母后,有些事不必你来出这个头,儿臣自有主张,眼下儿臣刚刚登上大宝,凡事都要慢慢地来,有些事做得急了,效果反而会南辕北辙,儿臣知道母后是为了儿臣打算。”
王太后的脸色却是冷下来:“外头的事,哀家不管,可是宫里的事,哀家就是想不插手也不成了……”
嘉靖不由苦笑道:“罢,自然随母后的心意。”
正在这时,方才退出去的太监主事去而复返,他走进殿来,看到了一地的碎镜,先是愕然,眼中随即露出了一丝恐惧,他想抽身跑出去,可是脚步却是迈不动,粗重的呼吸吸引了这一对天潢贵胄的母子注意,王太后一抹冷冷的目光已经朝他落过来。
倒是嘉靖,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满带嘲讽地看着这太监,浑身带着一股子慵懒。
主事太监此时再不敢迟疑了,小跑上前,也不顾地上的碎镜,双膝扑通一声跪倒,随即朝地上狠狠磕头,他的额头撞在地上的碎镜上,立即就血冒如注,可是他一点也不敢去抹额上的血迹,只是带着哭腔道:“奴婢万死,奴婢万死……”
王太后的脸色越来越冷,道:“你看到了什么?”
主事太监吓得期期艾艾,道:“奴……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奴婢瞎了眼,奴婢是哑巴,求娘娘开恩,哑了奴婢吧,奴婢没了舌头,就不会嚼舌根了。”
嘉靖这时候微笑道:“看见了就看见了,这有什么好遮掩的?起来吧,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会怪你?你是母后身边的人,难道连你都信不过?”
这主事太监犹豫地看向王太后,王太后冷漠的脸色随着嘉靖的话恢复了一些颜色,她慢悠悠地道:“皇帝的话,你没有听见吗?哀家的规矩,你都忘了?怎么这样冒失的冲进来?”
主事太监才松了口气,道:“奴婢是……是受了黄公公之托来送一道奏书的,黄公公说了,有些消息,陛下很是关注,此前就曾吩咐过,但凡有这方面的消息,一刻都不准耽误,定要及时送到,奴婢听了黄公公的话,所以……所以……”
嘉靖的目光一动,道:“拿奏书来。”
一份奏书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嘉靖的手上,嘉靖打开,略略扫视了一眼,随即惊愕道:“真是运数。”
王太后不由问:“陛下何故惊叹?”
嘉靖抬眸,道:“没什么,只是个生员,已中了浙江解元,浙江是非同一般的地方,能在那里脱颖而出,看来朕还是小瞧了此人,此人不但有主意够果决,想不到文章也如此的好。”
王太后不以为然地道:“终究只是个解元,我大明朝两京十三使司,每隔三年便有十五个解元,算不得什么。”
嘉靖只是微笑,道:“这个不一样,母后,上次院试写那篇天子必有父,诸侯必有兄的文章便是出自他的笔下。”
第一百七十七章:御剑
“你提起这个,哀家倒是想起来了。”王太后道:“他的文章,哀家就很喜欢看,据说是杭州才子是吗?哀家听红秀说过。”
“红秀……”嘉靖似是想起了一件事来,双眉一挑,道:“母后,红秀的御剑还在不在?你去问明她,这御剑丢去了哪里。”
王太后微微一笑道:“她的性子,你会不知?最是丢三落四的,这事儿她跟哀家说过,说是在南京的时候,御剑丢了,不过是一把剑而已,拿给她玩玩,你这么当真做什么?难道真要责罚不成?她是小孩子心性,你要多让着她。”
“在南京丢失的?”嘉靖的目光一动,再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母后好好养着吧,儿臣明日来看你。”
说罢,嘉靖站起来,见这一片狼藉的宫殿,朝一边吓得不敢作声的主事太监道:“你打扫一下,不用惊动神宫监,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主事太监唯唯诺诺地道。
嘉靖从慈宁宫出来,倒是并没有急着去廷议,现在时候虽然已经不早,他却是想起了什么,坐上步撵,随即道:“去东暖阁,让黄伴伴也在那里候着。”
等到嘉靖慢悠悠地抵达东暖阁的时候,黄锦已在这里候着了,慈宁宫里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情,不过他原本预料皇上今日会兴致高昂,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嘉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踏入阁里,嘉靖也没有卖关子,随即便道:“如今已经高中解元,徐谦会入京吗?”
黄锦连忙道:“王芬那边已经有了消息,说是已经择日入京了,坐的是漕船,沿运河直接北上,估摸着现在多半已经进入了山东地界。”
嘉靖眯着眼,慢悠悠地道:“他到了京师,暂时不要惊动他,且看看他到哪里落脚就是。”
黄锦点点头道:“奴婢明白。”
嘉靖又道:“还有一件事,红秀的御剑可是在南京丢失的?”
嘉靖突然问起这个,让黄锦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奴婢是陪着殿下一起去杭州的,在南京的时候,奴婢记得御剑还在。”
“是吗?”嘉靖的目光幽幽,不知在思考什么,随即道:“这件事不要再提起了,若是有人问,你就说红秀的御剑是在南京丢失的,明白了吗?”
“是。”
嘉靖随即微微一笑,道:“好了,朕也该去廷议了,今日廷议,又不知会有什么幺蛾子的事,你随朕一道去吧。”
黄锦突然道:“陛下,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
嘉靖沉默了一下,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这位黄伴伴平素是极少自作主张,他最多的时候也就是说一声是而已。嘉靖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说。”
黄锦胆战心惊地道:“造作局的王芬,平素颇为尽心尽力,奴婢在想,是不是借着这次机会,把他调入京师来。”
嘉靖抿了抿嘴,目光眯成了一条弧线:“造作局那边怎么办?”
“奴婢已经有了人选。”
嘉靖微微一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朕信得过你。”
黄锦的一颗心这才掉落下来,欢天喜地地道:“谢陛下。”
……
徐谦一行人坐船抵达了北通州,这北通州乃是河北一带的重镇之一,尤其是漕运的船只经由这里通过,朝廷对这里一向重视。
不过徐谦并没有过多逗留,他在北通州住了一夜后便叫徐福去雇客船,从这里到京师也有水路,虽然因为河道不宽的缘故,通不了大型的漕船,可是许多进京的人士都爱坐那种乌蓬的客船进京,徐谦等人说的是吴语官话,徐谦怕人到外地被人宰,所以才让这位徐福去,说起来徐福还是他的堂哥,这小子别的不会,就是抠门,恨不得一个铜板分为两瓣来花销。让他去雇船,徐谦放心一些。
到了傍晚的时候,徐福回来,对徐谦道:“公子,船已经雇好了,四百七十个钱,明日清早就出发,说是城门关闭之前定能到达京师。”
虽是堂兄弟,这几人都坚称徐谦为公子,打死都不肯叫一声弟弟,一开始徐谦努力纠正,可是他们硬要如此,最后也就随着他们,多半这也是老叔公的嘱咐。
徐谦皱眉道:“怎么这么贵?”
徐福却是笑嘻嘻地道:“并不贵的,因为我怕到时候这船夫多载客,所以跟他们说好了,这船上只许上我们的人,如此一来,就省得船上嘈杂,惊扰了公子。而且船夫还说,沿途他还管饭,如此算下来,却是捡了大便宜。”
这一路舟车劳顿,虽然没有受过什么苦,不过徐谦也知道,这些个客船最喜欢沿途拉客,恨不得让这船上一个下脚的都没有,而现在既然谈妥只许载徐谦五人,这样算来,这个钱还是花得很值当。再加上在船上还提供五人的饭食,这还真是捡了大便宜。
徐谦转嗔为喜,道:“钱是小事,若真能如此,便是再多给他一百钱,却也不亏,辛苦你了,堂兄,你还没用饭罢,你赶紧去叫堂伙送两个菜到你房里去吃罢。”
徐福得了夸奖,喜笑颜开地去了。
这一路,徐谦和徐福、徐禄、徐杉三人相处得颇好,毕竟是亲戚,他们肯卖力气,也不曾想躲懒,所以徐谦对他们也客气,倒是徐晨因为晕船的缘故,每日上吐下泻,到现在还没恢复,徐谦怕他出事,这时代医疗条件毕竟不好,因此一靠岸,便让大夫开了方子让他睡下。
此时,徐谦实在乏了,自然也提早睡了。
到了次日醒来,徐福几个背着满满的包袱领着徐谦去渡口,徐谦则是牵着徐晨,徐晨要吃糖人,徐谦只能忍着,现在在路上,还是哄着他好,这徐晨有了零食,整个人也就焕发了神采,堂哥堂哥的叫得很是热乎。
到了渡口,徐福去寻了昨夜已经谈妥了的船来,这是一艘很寻常的乌篷船,有些破旧,甲板面积并不大,这船夫是个三旬的汉子,他见了徐谦等人,招呼大家上船,随即用标准的京师官话笑嘻嘻地说了几句客气话。
徐谦坐在乌蓬里,倒也懒得理会,这船沿着河水北上,到了前方一处渡口却是停船靠岸了,这时,却有几个小客商模样的人要登船上来,徐福一看,顿时觉得不对劲,便上前去与那船夫交涉,无非是问既已谈妥不得上客,为何这时又来载客。
这船夫倒是理直气壮,用官话道:“这些都是我亲戚,并不是客。”
徐福不信,便去问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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