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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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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最容易触怒嘉靖,嘉靖是个极为敏感的人,很难接受这个答案,可是后者却也让徐谦犹豫了。

徐谦热衷功利没有错,徐谦脸皮厚比城墙也没有错,徐谦无耻,徐谦下流,这世上有许多恶意的名词都可以形容在徐谦身上,但是有一条,徐谦在踏出这一步时却是踟躇了。

他很坏,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没有下限,嘉靖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若是巧言令色固然能得到丰厚回报,可是同样也会失去徐谦最后一点读书人的东西——节操!

虽然他经常拿利益当手足,拿节操当衣服,可是这并不代表徐谦忍心怂恿这个皇帝一条道路走到黑,眼看着他玩弄天下于鼓掌而不动声色,眼看他肆虐生灵而鼓励。若是如此,那么徐谦和严嵩,和刘瑾,又有什么区别?

他心里叹了口气,随即道:“陛下,学生有一个故事,陛下想听吗?”

嘉靖看他的脸色复杂,也觉得奇怪,其实双方都在小心地试探对方,嘉靖神经紧绷,道:“你说罢。”

徐谦道:“学生在杭州时有一个朋友叫王生,此人和学生一样,也是钱塘的生员,他很是聪明,便是学生见了他也甘拜下风,此人看书,能够做到过目不忘,往往洋洋千言,他只需目光掠过去,很快就能倒背如流,不只如此,他精通诗词,琴棋书画之道,学生处处都不如他,可是此次乡试,他却是名落孙山,而学生明明智慧不如他,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却侥幸中了案首,一举夺魁。”

这是一个小故事,甚至连小故事都算不上,只是这个故事说出来,嘉靖却陷入了深思。

徐谦的这个所谓故事,这个王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可是他明明这么聪明,却中不了举,只怕听说这件事的人都不由会生出惋惜之情。只是嘉靖并没有流于表面,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徐谦这个故事之后的故事——陛下,王生绝顶聪明、过目不忘,可是却中不了举,这就说明,他的聪明用到了错误的地方,就算再聪明的人,若是将自己的才智用到了错误的方向,也是成不了事的。

徐谦所说的这个王生,其实只是个隐喻,是婉转的告诉嘉靖,陛下聪明绝顶、才智过人,可是要活人无数,要造福苍生,就必须将这些才智用在正确的方向,否则的话,只会和王生一样空有才智,却是一事无成。

嘉靖品味着,眼眸微微眯起来,带着几分警惕地看了徐谦一眼,随即从御椅上站起,踱了几步,突然抬眸对徐谦道:“这个王生,其实根本就是你杜撰出来的?”

徐谦颌首点头道:“不敢相瞒,学生并没有王生这样的朋友,可是学生却是知道,这世上多的是王生这样的人。”

嘉靖显得有些浮躁,随即道:“你的意思是朕虽有才智,可是却用错了地方,所以你方才所说的什么圣明,其实都是虚词?”

徐谦无语,这家伙未免也太敏感了,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竟也如此严重。

徐谦连忙道:“学生不敢。”

嘉靖侧目瞥了徐谦一眼,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的胆子大得很。”

一旁的黄锦不由隐隐担心,因为嘉靖似乎有大发雷霆的征兆。

可是谁知,嘉靖却突然笑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冷笑,而是那种几乎不可能发生在嘉靖身上的温和笑容。

嘉靖道:“你这个故事很有趣。忠言逆耳,朕并非是昏聩到连好歹都分不清的人。”他一步步地靠近徐谦,继续道:“不过朕告诉你,朕其实不喜欢大臣们的劝谏,你知道这是为何?”

徐谦对这家伙的喜怒无常算是有了充分的认识,只得顺着他的话道:“还请陛下明示。”

嘉靖叹口气,道:“因为这些人口里是一,心里却是二,心口不一,却是冠冕堂皇,还奢谈什么圣人道理,他们所谓的劝谏无非就是弄直耍奸罢了,拐着弯的骂朕来满足他们的私欲,这种人最是可恨。可是你……”

在这里顿了一下,嘉靖才继续道:“朕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说这番话乃是发自肺腑,是希望朕不要去学那王生,空有一身才智却一事无成,是吗?”

徐谦如逢甘霖,连马屁话都省了,道:“陛下明察秋毫。”

嘉靖笑吟吟地道:“你随朕来。”

他丢下这句话,居然负着手,旁若无人地直接出了暖阁。

徐谦坐在那儿,一时有些跟不上嘉靖的思维,倒是边上的黄锦催促,道:“快,跟着陛下。”

徐谦苦笑,随着嘉靖出去,嘉靖并没有乘撵,直接领着徐谦往宫中深处走,沿途所过的亭台楼榭,把徐谦的眼睛都看花了,嘉靖突然放慢脚步,等徐谦追上来,突然笑道:“你看,这像不像一个笼子?”

徐谦摇头,郑重其事地道:“这是紫禁城,是大明朝的中枢,天下政令出自这里,陛下是这宫里的主人。”

嘉靖冷笑道:“想不到你也有糊涂的时候,那么朕告诉你,朕自进京,就一直呆在这座宫里,从未出宫一步过,只是这小小的洞天,朕却每日从这里走到那里,再从那里走回来,有时乘撵,有时步行,这里的一草一木,朕都已经了若指掌。你说这里是天下的中枢,朕却要告诉你,天下的中枢并不是在这里,这只是一处城墙圈禁起来的大院子,朕不知道江南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河水泛滥是什么惨状,也不知道市井百姓吃什么用什么,兵家有云,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可是朕既不知己,也不知彼,不知道朕祖宗留下的江山到底是什么颜色,又是怎么个光景,朕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无知,那又奢谈什么政令?一个连河水泛滥是什么样都没见过的人,一个连灾民都没有见过的人,如何发出政令,又该如何下旨救灾?”

徐谦若有所思,他突然发现,嘉靖似乎指出了问题的本质。

嘉靖冷冷一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朕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看不见,所以要治理这天下就必须依赖别人,朕治江山,就必须靠百官,河南若是发生了水灾,则河南的官员传文至上宪,又转至各部,各部送入内阁,内阁转呈通政司,通政司将奏书递到朕手里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灾情最后变成了什么光景,也只有天知道,朕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奏报无误,相信该地县令没有欺瞒,相信该地知府没有包庇,相信本地布政和巡抚官员没有糊涂,相信六部的官员大臣心系灾情,相信内阁能秉公而断,至于朕……”嘉靖目光幽幽,整个人身上发出了一股彻骨的冷意,慢悠悠地道:“朕无非是提线木偶,是下头这些人的工具,天下要太平,并非关系在朕身上,而是关系着内阁,关系着六部,关系着各地督抚,关系着各府各县,他们……才是这天下的主人,他们弄得一塌糊涂,千秋史笔,则会把这些统统算在朕的头上,他们若是有了实绩,那也和朕没有多大关系,至多也就是说朕慧眼如炬,挑选了几个干才。”

说了这么多,他带着几分愤怒地看向徐谦,道:“那么朕要问你,朕要才智有什么用?朕越是聪明便越是痛苦,越是能洞悉人心就越是难眠,你懂了吗?朕的才智没有用的,天子之智比你这读书人之智都远远不如!”

第一百九十六章:圣旨是可以倒卖的

嘉靖几乎是怒视着徐谦,可是徐谦却是知道,嘉靖愤怒的并非只是目中的对象,他的目光已经穿透了虚空,看向了一个群体。

嘉靖太聪明了,越是聪明的人越是痛苦,正是因为这种聪明,使他看透了所谓皇权的本质,皇权——并非手握生杀夺予,甚至大多数时候,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王朝的统治者,虽然他在名义上是。

嘉靖所痛苦的就是如此,如果是其他皇帝,巴不得如此轻松,可是对嘉靖这样才智过人的人来说,他的所有旺盛精力不可能再像太祖皇帝那样去亲力亲为,因为太祖所建设的制度早已是面目全非。

他的消息来源完全依靠别人,他的耳朵、眼睛都长在别人的身上,他所能做的,只能在别人身上获得的信息之上来进行决策,即便是如此,他还必须听从别人的意见。

换做其他人,多半巴不得去躲一躲这清闲,可是嘉靖不一样,至少现在的嘉靖并非如此,他自诩自己聪明,此时正恨不得去做一番大事业,徐谦相信,嘉靖二年的嘉靖天子,抱着的定然是这个想法。

可是……

嘉靖的脸上带着森然的冷笑,这种笑容随着他和徐谦话题的深入更加让人生畏。他突然抓住了徐谦的手,深看徐谦一眼,道:“朕能托付你大事吗?”

这种口吻竟是带着某种的渴求,这世上有多少人巴不得皇帝能托付他们大事,可是这世上又有哪个出自真心?他们渴望托付大事是假,想要升官发财是真,只要得到了皇帝的信任,他们便立即学会了欺上瞒下,学会了阳奉阴违。

嘉靖的脸上永远都是冷漠,因为他看透了许多的真相,早已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徐谦……是个例外。

嘉靖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这个少年同样自私,甚至还有些黑心,可是他智计过人,嘉靖这一次似乎很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个人虽然也有小心眼,可是他绝不只是渴望功名利禄,此人表面上唯利是图,可是在内心深处必定也有他的理想。

嘉靖甚至觉得,这个人的理想与自己的理想有着不谋而合之处,当然,最紧要的是嘉靖相信他的能力,虽然是初次见面,嘉靖却觉得,这个人十分了解他,甚至比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更加透彻,这种知己之感,让憋屈了两年的嘉靖突然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徐谦的脸色犹豫了一下。

说来可笑,皇帝问他是否可以托付大事,这样的大事上门,徐谦这厮居然犹豫了。

徐谦自然有他的考量,他太清楚嘉靖的为人了,这个人可不能轻易托付,当然,徐谦可以选择阳奉阴违,但是阳奉阴违是什么下场,徐谦或许可以瞒这个人一天两天,但是以嘉靖的聪明,又岂会看不穿?

徐谦的犹豫反而让嘉靖感到满意,他见多了毫不犹豫就满口许诺的人,往往这样的人最是靠不住。

良久,徐谦叹口气,道:“难道满朝文武,都不足以取信陛下吗?”

嘉靖朝徐谦勾勾手,道:“你继续随朕来。”

他没有太多解释,而是带着徐谦到了一处偏殿,这座殿宇位置偏僻,却有几个老太监在这儿驻守,见到嘉靖来了,这些人似乎习以为常,连忙跪迎。

嘉靖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脸上带着一股子郑重其事,随即领着徐谦步入了殿中。

与其说这是大殿,不如说这是一处灵堂,这里的设置很是简朴,灵位上摆放着先皇的灵牌。

可要说是先皇,却又不对,因为历来皇帝都有庙号,可是这位只是简约的写着先皇考三字。

徐谦顿时明白了这是谁的灵位,他瞄了嘉靖一眼,见嘉靖看着这灵位发呆,随即慢悠悠地道:“看到这先皇考三字吗?太庙之中并没有这个先皇,现在这个人仍然是兴献王,朕已经是天子,可是朕的父亲却是朕的叔王,更可笑的是,你方才说的那些满朝文武,他们宁愿将精力放在与朕据理力争先皇的身份,也不愿和朕谈论政务,上月河北大旱,奏书里只说有了饿殍,朕问他们,饿殍是什么?既是大旱,灾民又为何吃树皮?可是他们只是敷衍过去,却又是计较先皇庙号之事。”

说到这里,嘉靖眯着眼,道:“朕听说,东瀛岛上有国王,可是他们的国王却从不主政,国中大小事务尽皆出自幕府,由将军带领,依朕看,这些人是巴不得朕做聋子瞎子,好让内阁成为幕府,内阁学士来做将军。”他侧过身,对徐谦笑了笑,道:“怎么,你不信?”

对于嘉靖的恶意猜测,徐谦其实并不认同,大明朝的皇帝毕竟还没有沦落到虚君的份上,不过徐谦确实看到了这个趋势,任由这样发展,大权归于内阁只是迟早的事。

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叹口气,道:“陛下言重了。”

嘉靖道:“怎么,你就没有一句话要对朕说?”

徐谦沉吟片刻,道:“陛下若是想将才智用对地方,首先要做的,就是必须自主。”

嘉靖扶着一旁的香案,下巴微微垂下,沉吟片刻,道:“你继续说下去。”

徐谦道:“内阁自然有内阁的职责,可是宫里也必须得揽住自己的权利,譬如赈灾,往往都需要从国库拨发钱粮,而国库置于户部之下,上头又有内阁,陛下想要作为,最多也只是过问一下,终究还是不能直接干涉,可要是朝廷不得不求助于宫中呢?”

嘉靖似有所悟:“你是说从内库拨用?”

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事,至少没有这么多为什么,徐谦笑道:“大致就是这个道理,谁手里有钱袋子,谁就底气更足,外官不把事情说清楚,陛下就将这钱袋子捂住,谁能奈何陛下?”

嘉靖摇头叹息,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赋税钱粮尽皆充入国库,这是祖法,朕若是倡议这个,只怕全天下都要和朕做对了。”

徐谦摇头道:“微臣的意思不是这个,微臣的意思是,国库不足,而以内库弭之。朝廷每年的赋税只有这么多,陛下未必要将主意打到这上头去。”

嘉靖沉吟道:“莫非你有聚财之法?朕的内库确实紧张,尤其是今年,裁撤掉了各地镇守之后,宫中的用度一再缩减,尚且难以维持。”

徐谦道:“聚财之法无非是开源节流,不过宫里的花销也大,这么多贵人和太监、宫娥,再加上御马监下头还要养兵,每年几十万两纹银,听上去似乎挺多,若不是各地每年奉上贡品,只怕宫中早就难以维持了。”

徐谦侃侃而谈,更重要的是,这个家伙居然对宫里的花销账目很是清楚,其实在来之前,徐谦就做足了功课,从嘉靖撤销镇守太监的时候,徐谦就感觉不对劲,他曾特意研究过宫中的花销,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若是这个时代有破产一说,宫里早就破产了。

许多人往往误以为,每年几十上百万两银子的内库收入,是专门给皇帝一人用的,其实这是一种误解,这个开销牵涉很广,从宫里的太监和宫娥,再到各地造作局的开支,还有御马监下设的勇士营,甚至是宗令府宗室的开销,都算在其中。

就这么些钱,足足要养活太监、宫娥、宗室、官军多达数万人,后世的某些戏文,总有皇帝老子大手一挥便给人打赏几千几万两银子,这对于大明朝来说简直就是开玩笑,宫里打赏其实一直很吝啬,至多也就是赠你绢多少匹,玉璧一对,因为这些东西往往都是贡品,你要让宫里拿出真金白银来打赏,便是皇帝老子都得挠头。

发现这一点之后,徐谦决心拿这个来做文章,他慢悠悠地道:“陛下,商家一个家族,短短数十年便能敛财数以百万,陛下身为天子,难道连商家都不如?所以学生以为,陛下最紧要的是开源,开了财源,才能内库丰盈,而有了钱袋子,宫里的底气才更足。”

嘉靖不禁颌首,不由笑道:“你出了这个主意,必定是有良方了,你有什么办法?”

徐谦道:“办法其实有一个,兜售圣旨……”

听到这话,嘉靖先是一愣,随即恶狠狠地看了徐谦一眼,他几乎可以看出来,徐谦这厮分明是消遣他来着,圣旨是什么?圣旨乃是天子信物,何等尊贵,居然拿这个来兜售?这宫中的威信岂不是荡然无存?嘉靖情愿去卖官鬻爵,也断不会把这主意打到倒卖圣旨上头去。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你这厮,平时见你有一些小聪明,谁知道竟是出这样的馊主意,你莫非是消遣朕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升官发财

徐谦出宫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这巍峨的紫禁城沐浴在霞光之中,徐谦顶着这霞光,脚步轻松从容,经过午门的时候,张镇抚看到了他,一改先前的恶劣,小心翼翼地过来,堆笑道:“徐解元好。”

是人都知道,徐谦进宫虽然不是最早,可是出宫却是最迟的,宫里的消息传得本来就快,徐谦和嘉靖在宫中谈笑风生的事早已传出来。

若只是谈笑风生倒也罢了,正德皇帝在的时候,哪天不是和别人谈笑风生?只是嘉靖皇帝自登基以来,除了内阁几位首辅,从未与外臣说过这么久的话。

张镇抚本来就是胆战心惊,等着处分下来,此时哪还敢在徐谦的面前放肆?

徐谦朝他微微一笑,道:“张将军好,是了,忘了告诉你,你糟蹋的那份圣旨已经没有作用了,我这里还有一份圣旨,你想不想踩一踩?”

张镇抚无言以对,见徐谦果然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来,不由苦笑道:“徐解元真会说笑,哈哈……哈哈……”

徐谦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我这个人不只是会说笑,还会翻脸,翻起脸来能要你的命,你记着今日的事,假若还有下次……”

张镇抚连忙道:“再没有下次,再没有下次了。”他赔笑道:“千错万错都是鄙人的错,鄙人有眼不识泰山,是了,徐解元,这圣旨还是小心收好吧,若有毁伤,咱们都担不起关系。”

徐谦将圣旨收了,忍不住低声咕哝:“这圣旨就算你想毁伤,我也不肯的,一份圣旨价值纹银几百万呢,你伤得起吗?”

他就此出宫,将这偌大的紫禁城抛在他的身后。

在东暖阁里,嘉靖天子呆呆地坐在御座上,回味着方才的奏对,有些地方他觉得不妥,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他不禁喃喃道:“朕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兜售圣旨当真能成?若是不成,岂不是朕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可是方才朕听徐谦那小子说出理由的时候,却是一套一套,当时竟是信了,现在回想,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徐谦和嘉靖在灵殿说话的时候,黄锦被撇在了一边,因此并不知道徐谦给嘉靖上了什么眼药水灌了什么迷汤,他笑嘻嘻地道:“陛下,什么兜售圣旨?”

嘉靖瞪他一眼,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总而言之,现在已是开了金口,眼下就看徐谦的了,朕命他的父亲徐昌督办此事,人手方面,他们未必足够,你要抽调一些人去,还有,你们东厂这边也要派个得力之人去徐昌那边听调,至于徐谦,朕决心给他个巡按一职,钦命督促。总而言之,这件事事关朕的大计,不容有失,就算是做不成,也不能丢了宫里的体面,你要好好看顾一下,悠着一些。”

嘉靖说恶云里雾里,好在黄锦却听出了点儿东西,首先,嘉靖口里所说的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做成了,对宫里有极大的好处,可是做不成,宫里的颜面就要丧尽,为人耻笑。

这是什么样的大事?

黄锦可不是傻子,陛下如此重视,现在又要让他来插上一脚,这就意味着,摆在他面前的既可能是一场大功劳,也可能是一场大灾祸,这姓徐的小子还真是不弄点骇人的事出来不罢休,他要铤而走险,却还要拉着自己去。

黄锦稍稍犹豫,道:“陛下,杭州织造王芬近几日就要提调回京,他和徐谦关系极好,既如此,就让此人代表宫里督办这件事可以吗?”

嘉靖抬眸,道:“王芬,朕也要印象,此人心细,可以任用,徐昌父子加上那个王芬,朕放心一些。总之徐昌负责做事,徐谦负责出谋划策,至于王芬则负责沟通宫中,朕既然已经发了话,也已经亲自御书了旨意给徐谦这家伙,那么唯有破釜沉舟了。”

说了这么多,黄锦还是不太明白,他微微一笑,忙道:“是,是,陛下圣明,徐谦父子二人一定会尽忠职守,定能为陛下分忧。”

压下心里的疑惑,黄锦突然问:“既然要办事,就得有个名分,陛下既然是准许锦衣卫和东厂通力合作,那总得有个名目才是。”

嘉靖沉吟片刻,道:“就叫路政局吧,徐昌以百户主掌印路政事宜,王芬为提督,至于徐谦,他是举人,现在不能做官,就给个路政巡按的钦差,锦衣卫和东厂这边,尽力给他们一些方便,先搭这个架子,最好设在亲军名下,这样的话,内阁那边就算是想找毛病也没这么容易,这徐谦要胡闹,朕就陪他胡闹一次,朕已经告诉过他,太后三个月后就要庆生,他若是不能挪出一笔银子来,朕定然严惩他。”

说到这里,嘉靖挥挥手,对黄锦道:“你立即去司礼监拟一道中旨,也不必请朕过目了,将这路政的旨意立即颁发出去。”

嘉靖说到这里,显得有些疲乏了,摇摇头,似乎想不到自己今日竟然如此失态,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道:“还有,这路政局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朕手里来,没你的事了,你去办事吧。”

黄锦的心里惊疑不定,不知徐谦到底鼓捣些什么,不过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有些事少去问的道理,连忙回了司礼监,刚刚坐定,便听到有人禀告,道:“公公,王芬已经卸职回宫,听候差遣呢。”

黄锦听到王芬二字,立即抖擞精神,道:“叫这猴子滚进来。”

过不了多久,王芬居然是当真滚进来的,他身材干瘦,打着滚进了司礼监的值房,远远看到了黄锦,立即露出大喜之色,膝行上去,给黄锦叩头,道:“奴婢远在千里之外,对黄公公甚是想念,如今终于回京,得见黄公公天颜,奴婢久旱逢了雨露,真是欢喜无限,黄公公,奴婢给你道安了。”

黄锦嘻嘻笑起来,打量着王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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