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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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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朗声道:“天子当行仁政,亲君子,如若不然,自然会有人不服,陛下,臣观徐昌不过小小一贱役,得蒙陛下垂青才有今日,陛下对这样的人反而应当苛刻一些,不可轻易示宠,否则徐昌难免心生妄念,正德年间的时候,这样的人还少吗?”
嘉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杨廷和的面摆脸色,他冷冷抚案,道:“朕非正德,徐昌也不是江彬、许泰,杨爱卿将朕比作正德,是什么居心?”
杨廷和这才真正感觉到了不对劲,其实并不是他的政治敏感不够,没有感觉到嘉靖的怒意,而在于每次嘉靖稍稍露出逆反之心,只要他能够坚持到底,嘉靖往往都会退步,可是这一次,连是何居心这样的话都问了出来,可见嘉靖是真的动了真怒。
换做是其他人,怕早已各退一步了,杨廷和双眉一挑,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决然,直接从凳上站起来,双膝跪地道:“微臣触怒天颜,实在万死,只是微臣仍然认为眼下不宜草率决断,微臣近来老眼昏花,精力不济,就请陛下成全微臣,准微臣返老还乡,颐养天年。”
嘉靖沉默了,他的手缩在了宽大的袖子里,虽然他的脸色平静,可是躲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道:“杨师傅,你这是做什么?”
转眼之间,爱卿又成了师父,语气也缓和下来。
杨廷和叩头哽咽地道:“微臣老迈之躯,不堪为用,陛下圣德……”他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只是重重叩头:“请皇上念臣老迈,准许微臣致仕还乡。”
一直在旁看戏的蒋冕和毛纪这时候终于坐不住了,这个时候杨廷和请求致仕,他们二人却是无动于衷,到时候事情传出去,且不说将来怎么和杨廷打交道,这全天下的口水,怕也要淹死他们。
内阁大臣其实是最要脸面的,毕竟到了他们这一步已经位极人臣,银子他们有的是,权势也是滔天,现在所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名声而已,毕竟谁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也不愿被人唾弃,蒋冕和毛纪一道站出来,又一起拜倒,朗声道:“陛下,如今是多事之秋,内阁离不开杨公,一旦杨公撒下这烂摊子而去,微臣愚钝,情愿效……”
“都不要再说了!”嘉靖铁青着脸,随即露出了微笑,声音温和下来,道:“三位爱卿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方才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都快快请起吧,君臣之间总是免不了几句义气话,可是这君臣之义仍在,朕知道三位爱卿是为了朕好,来,快快请起。”
他亲自去搀扶了杨廷和起来,杨廷和的脸色才缓和一些,谢过了恩,最后道:“陛下既是垂爱徐昌,况且诸多勋贵为起请功,何不如赐他个伯爵吧,他一个百户能进封伯爵,想来对陛下定会感恩戴德。”
这一次,杨廷和居然大方起来,颇有点哄小孩子的意思。
……
半个时辰之后,徐谦入宫觐见。
嘉靖已在东暖阁发了一会儿呆,他目视虚空,纹丝不动,眼神显得有几分可怕,一眨眼之间,又温柔了一些,对禀告的太监道:“叫进来。”
徐谦步入东暖阁,敢要拜下请罪,嘉靖抬抬手:“外头的事,听说了吗?”
徐谦道:“学生此来,为的就是午门那边的事。”
嘉靖冷笑:“外头的事你是听说了,可是朕这里的事你却不知道。孝宗皇帝驾崩了这么久,可是人人都在效仿孝宗时的臣子啊,你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徐谦见嘉靖脸色不好看,今日倒是出奇没有去接他话茬,乖乖欠身坐下。
嘉靖吁了口气,他身材虽然并不壮硕,可是大张大合坐在御椅上,却如猛虎盘踞,顾盼自雄,他抚着御案,沉吟片刻,道:“你的父亲去了山东?”
徐谦道:“是去了山东,打算招募一批人手,家父说,京师的人多半不可靠,所以打算去山东招募一批人手。”
嘉靖眯着眼,淡淡道:“令尊也是聪明人,京师的人确实不可靠,想要把事办成,确实该用外人。”他旋即莞尔一笑,道:“你父亲回来,转告你的父亲,好好办成路政局,朕现在靠的,也只有路政局了。”
徐谦觉得今日的嘉靖很奇怪,格外的阴沉,他长出一口气,道:“午门外头那些人……”
嘉靖摇手,道:“不用去理会,他们倒是帮了朕一个大忙。”嘉靖沉默了一下,突然问:“徐卿以为张太后如何?”
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出来,把徐谦吓了一跳,这内宫里的事,却跑来问自己,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吗?一般的外臣,是不敢言宫闱事的,这是作死的节奏,可是徐谦知道,以嘉靖的性子,自己非答不可。
问题就在于,嘉靖为何要问出这句话,张太后不是他的生母,你要说他对张太后有什么感情,那是假话。可毕竟是张太后拍的板,将嘉靖从安陆诏进了京师,才有了嘉靖的今天,以嘉靖的性子,或许会有几分感激,可是这感激,怕也有限。
徐谦踟躇了一下,慢悠悠的道:“张太后贤德。”
他只说了这五个字,随即就住了口。
嘉靖狐疑看徐谦一眼,先是不解其意,他打量徐谦,随即,他恍然大悟。
徐谦这厮还真是狡猾,他作为臣子,自然不能说太多的话,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无论是大大赞扬张太后还是狠狠去踩张太后,都有可能招致大祸。可是这一句张太后贤德,其实已经表明了徐谦的意思。
张太后贤德,所以众望所归,她是昭圣太后,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对她都格外敬重,这样一个人,陛下无论与她是否有感情,都务必要对她给予足够的尊重,所以陛下今日所问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在陛下心里,她的好坏都是不作数的,因为某种意义来说,张太后是大明的一座丰碑,一座图腾,陛下身为人子,何须多问。
短短五个字,却是让嘉靖眸光一亮,不由感叹,道:“还是你这旁观者清,朕差点自误了。待会儿,你陪朕去给张太后问安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缺德啊缺德
嘉靖这样的皇帝,徐谦甚至连猜都不必多猜就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请自己和他一起去见张太后,分明是拉自己下水,去缓和与张太后的关系。
徐谦只得点头,他不清楚张太后近来做了什么手脚,但是明显感觉到嘉靖突然意识到张太后是个可以争取的人物,嘉靖这个人虽然阴狠,可是却也顾忌名声,能和张太后打好关系,不但能站稳脚跟,更能免去许多闲言碎语。
可以说,争取张太后至关重要,虽然午门那边,张太后已经通过张家兄弟抛来了橄榄枝,可是嘉靖对张太后仍然带着疑虑,甚至有些不置信,所以这一次拉上徐谦,便是希望徐谦能够不负重托,把事情办下来。
徐谦倒是没有拒绝,为君分忧是圣人教过的,当然,圣人和徐谦关系不大,最重要的还是死死抱住嘉靖的大腿,眼看这个皇帝就是徐谦最大的潜力股,将来轮到他能一言九鼎的时候,徐家就真正生发了。
嘉靖出了东暖阁,并没有乘坐步辇,而是领着徐谦步行,徐谦不敢和他并肩,觉得这样犯忌讳,可是嘉靖见他脚步慢了半拍,便也跟着放缓脚步,和他并肩而行,他忍不住道:“怎么,你怕朕?”
徐谦苦笑道:“陛下不可怕,学生只是怕天子。”
这个回答很有意思,这意思是说,我并不是怕你,而是怕你的尊号,既表示了尊敬,同时有没有让嘉靖觉得自己是刻意的疏远。
嘉靖沉默了一下,咀嚼了徐谦的话,忍不住苦笑摇头,道:“你答得很好,那么朕告诉你,现在朕不是天子。”
徐谦忍不住问:“陛下不是天子,那也是一时,陛下终究还是天子。”
潜台词是,你今天可以放低身段,并不怪罪于我,可是明天后天呢,等你丫的哪天想起来,哈……原来姓徐的那个家伙胆敢和朕并肩而行,指不定会不会打击报复。
嘉靖眯起眼,不由失笑,道:“那你要如何才信得过朕。”
徐谦踟蹰了一下,道:“学生不敢说。”
嘉靖冷冷看他:“再大胆的事你也做了,这世上还有你不敢说的?少在朕面前耍弄心机,你说罢。”
徐谦很认真地道:“其实发个毒誓比较好,屁股生疮,举而不坚、坚而不硬、硬而不久什么的才最可靠。”
嘉靖的脸霎时绿了,方才这家伙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给了他三分颜色他就开染坊,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徐谦嘻嘻一笑,道:“陛下恕罪,学生不过是戏言而已,开玩笑的。”
嘉靖虎着脸道:“朕的玩笑就这么好开?朕方才就说,你的胆子真大,现在不幸被朕言重,哎……朕是天子之尊,岂可学你发什么毒誓,你这家伙……”
徐谦不由笑了,道:“看来学生果然没有猜错,天子就是天子,陛下方才还说,现在陛下不作天子,现在如何,下一句就是天子之尊了。”
嘉靖仔细一回味,还真是上了徐谦的当,他不由摇头,板着脸道:“休要胡言乱语。”接着他又觉得这话重了些,补上一句道:“这一次去见张太后,你应当知道朕的意思吧。”
徐谦点头。
嘉靖吁了口气,道:“张太后此人心思缜密得很,便是朕也看不透她,你呢,也不要小看了她,待会给朕看看,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还有,你不必怕朕,朕和你如今休戚与共,岂会加害于你?你若真是不信……”嘉靖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什么,随即下定了决心,道:“朕宁愿发个毒誓。”
徐谦咋舌,道:“陛下要发毒誓,举而不坚、坚而不硬就不必了,随便来个口舌生疮就好。”
嘉靖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他与人相处,处处占尽上风,声色俱厉,智珠在握,偏偏碰到徐谦这么个大胆又口舌如箭的妖孽,却是丝毫没有办法。他目眺远方,眼眸穿过一处处殿宇,慢悠悠地道:“朕自幼就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奴婢和臣下,朕一直将你看作知己,便是发个毒誓,又有何妨?”
一番话竟是令徐谦忍不住有些感动,不过他心里也在狐疑,以嘉靖的性格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多半他的这些话五分是真五分是假,有五分确实表达出了他内心之中的某种渴望,抱着一丝真诚,可是另外五成未必不是他笼络的手段,情感之中参杂了帝王心术,摆明着拉人上贼船的征兆。
徐谦呵呵一笑,道:“学生岂敢。”
说话的功夫,就已到了慈宁北宫,早有太监前来通报,张太后对于陛下圣驾降临,似乎早有准备,此时凤霞吉服穿戴一新,端庄无比。
嘉靖进殿后给张太后问了安,张太后笑吟吟地道:“前个儿还对陛下说陛下国事要紧,哀家这里,不必来得这么勤。”
嘉靖忙道:“国朝以孝治天下,朕为天子,岂可不做出榜样?”
徐谦在旁听着,觉得嘉靖一语双关,一方面是对张太后的客气之词,另一方面未尝没有为他死去老爹说话的意思。
张太后想来也听出了言外之意,却是故作不懂,平平淡淡地道:“难得你有这心思,可为了你的孝心,却耽误了国家大事,却未必值当。”
嘉靖的脸色骤然显得有些不悦了。
徐谦算是明白了,张太后虽然处处讨好嘉靖,可是在大礼的问题上却是绝不肯让步的,不过想一想似乎也能理解,假若兴献王晋升为皇帝,那么她的丈夫和儿子的地位又该怎么办?这先帝是兴献王呢,还是孝宗皇帝?
表面上,这只是一个封号的问题,涉及到的却是张太后的核心利益,张太后固然与世无争,在其他地方甚至有讨好嘉靖之嫌,唯独这个事立场格外坚定。
眼看嘉靖有动怒的意思,徐谦呵呵一笑,道:“国事是公,孝心是私,公心自然不能罔顾,私情却也要兼顾才好。学生以为,陛下尽孝是应当的,可是家国大事也要兼具。太后说的话有道理,陛下说的话也有道理。”
嘉靖不由瞪了他一眼,明显他是请徐谦来做同伙的,谁知这厮居然来和稀泥。
张太后的目光这才慵懒地落在了徐谦的身上,她微微一笑道:“是徐解元吗?哀家和你又见面了,有些时候不见,徐解元说话倒是更动听了一些。”
徐谦忙道:“岂敢,岂敢,娘娘谬赞。”
张太后莞尔一笑道:“哀家可不是谬赞,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这时候嘉靖趁机道:“母后,今日两位国舅带着人跑去了午门为徐谦父子请功,因此徐谦心中感激,特来向母后谢恩。徐谦,你说是不是。”
徐谦沉默了一下,道:“不是!”
他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人家请他来打擂台,可是这厮居然跑来拆台,很有作死的前奏。
嘉靖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倒是张太后笑了笑,道:“既然不是,那么徐解元来见哀家,所为何事?”
徐谦大义凛然地道:“学生是来代陛下向娘娘谢恩的。”
张太后看了惊愕的嘉靖一眼,道:“哦?这倒是有趣了,哀家对皇帝并无恩德,就算是有恩要谢,又何须你来代劳?”
对徐谦的擅作主张,嘉靖气得半死,只是现在已经引狼入室,想后悔也不成了,他只得目光发冷,示意徐谦小心回话。
徐谦叹道:“娘娘对陛下有天大的恩情,若不是娘娘拍板,陛下又如何能进京登基?天下人都说这是杨学士的功德,是杨学士向娘娘举荐陛下,又极力为陛下奔走,娘娘这才同意此事,可是在学生看来,坊间流言多为不实,娘娘在本心上是一直期望陛下能进京,而杨学士,不过是贪天之功为己有,至多也只是锦上添花,正好遂了娘娘的心而已。娘娘此番大恩大德,陛下一直记在心里,只是陛下虽然心里感激,却不能吐露真言,因此学生代陛下为谢。”
这一番话先是惹来嘉靖大怒,可是随即,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眸一亮,忍不住暗暗点头。徐谦这厮实在是腹黑到了极点,表面上是来谢恩,一方面是缓和嘉靖和张太后的关系,另一方面,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到底是谁拍板嘉靖入京,其实尚没有定论,可是不管怎么说,对当今皇帝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恩情,有人说是杨廷和极力劝说张太后,也有人说这是张太后直接拍的板,现在居然把这事拿出来,等于是将太后和杨廷和变成了竞争对手,杨廷和有抢张太后‘功劳’之嫌?
张太后的脸色平静,暗中却是心潮起伏,她当然明白徐谦的意思,可是另一方面,她心中忍不住暗暗警惕,可以说,当时的那个举动对于嘉靖确实是极大的恩情,可是卖好的人有两个,不是杨廷和就是她,无论当时她和杨廷和都怀着什么心思,可是张太后却是希望嘉靖感激的是自己。
她明知徐谦是挑拨,可是心里却忍不住对杨廷和生出一丝嫌恶,这个老家伙,莫非真在外头传了什么流言?
第二百一十七章:太后不好惹
挑拨离间这种事,徐谦是最在行了,其实挑拨离间未必要说别人坏话,最重要的是夸大利益冲突,只要把这利益冲突无限放大,那么阴谋就成了阳谋,无论对方是不是觉得你在挑拨离间,这挑拨的效果也就出来了。
徐谦趁胜追击,继续道:“娘娘对陛下的大恩大德,陛下一直铭记在心,娘娘与陛下毕竟是母子,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可是陛下有个疑问,娘娘何故宁愿相信外臣,也不愿意相信陛下?”
前头的话还好,可是到了后头就渐渐变了味道。
张太后和嘉靖的脸色都变了,其实有些话能做不能说,有些话能说不能做,偏偏徐谦说的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张太后顿时难堪起来,她心里不由想,这个家伙莫非是奉了皇帝的意思特来摊牌的吗?
她又怒又急,心知这时候已经到了三岔路口,无论如何也得做出一个选择。
嘉靖大惊失色,心里却在想,这家伙好大胆,这样的话也敢说,这不是给朕难堪吗?他自然明白徐谦的小算盘,这家伙先是扩大了张太后和杨廷和的利益冲突,挑拨离间他们,而趁着这个功夫直接来个欲加之罪,看上去是盛气凌人,制造嘉靖和太后的矛盾,背地里却是逼着张太后立即表态,面对这样的‘诛心’之词,太后必定会进行澄清,澄清就不免伤及杨廷和,杨廷和历经三朝,宫中怎么会没有耳目?如此一来,若是听了太后的话,就算他明知是徐谦的阴谋诡计,这心里能舒服吗?
这一招表面上鲁莽,却也不失为良策。
张太后蹙眉,佯怒道:“徐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挑拨哀家与陛下的关系!哀家与陛下休戚相关,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说哀家与陛下关系不和睦,可有证据?”
徐谦连忙道:“微臣所言,都是坊间流言,坊间……”
坊间流言就是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头装。
张太后冷哼一声,道:“你既知是流言,况且流言多不属实,为何要胡言乱语?”
张太后在别的事上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在这件事上非要问个明白不可,不表现出一点怒意,岂不是坐实了她和皇帝有隔阂?
徐谦忙道:“学生冒昧,只是听人说……”
张太后冷笑道:“你既知冒昧,就不可胡言乱语,哀家什么时候和外臣走得近,而宁愿相信外臣?你说的外臣又是谁?哀家知道了,你说的是杨廷和?杨廷和是臣子,哀家与他能有什么干系?他这臣子做得好,为陛下办了事,哀家看在陛下的面上自然要褒奖几句,可是他要是敢胡作非为,哀家也不会饶他,陛下终究是自己人,哀家非他生母,可他的父王终究还是孝皇帝的嫡亲兄弟,杨廷和又算什么?外人就是外人,哀家再糊涂,也不会如此不识大体。”
嘉靖听了,也连忙澄清道:“徐谦,你真是胡说八道,朕与母后是什么样的关系?外头那些挑拨离间之词你也敢信?哼,真是岂有此理,以后进宫再敢这样口没遮拦,朕定要治你犯上之罪。”
徐谦心里觉得好笑,自己的一句话惹得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和女人一起出来‘辟谣’,果然是‘谣言’倒逼真相,只是……这真相是否如此,怕也只有天知道,可是有些东西,姿态是一定要做足的,你不做足,对张太后来说可能关系到切身利益,对嘉靖来说又攸关着他的声名,国朝以孝治天下,这个孝不只是对生母,一旦被人诟病他对张太后离心,足以让嘉靖在天下人心中的档次大大降低。
所以这二人被徐谦一番‘谣言’逼得不得不出来澄清,唯恐别人不信,还非得做出一点母慈子孝的姿态。
张太后温柔地看向嘉靖,道:“哀家呢,从前只有一个儿子,而如今他已驾崩,现在哀家仍只有一个儿子,便是当今天子,天子待哀家甚恭,哀家与他已是密不可分,可是外头却有流言,中伤宫中母子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定是有人造谣生事,这造谣之人用心何其险恶,皇帝,以哀家看,宫中是不能放任纵容了,往后再有这样的闲言碎语,定要命厂卫捕风捉影,非要将这大逆不道之人揪出来严惩不贷不可。”
嘉靖目光一闪,振奋道:“儿臣与母后的想法如出一辙,现在有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竟敢秽言宫中,真是胆大包天。”
张太后便不由关心地看向嘉靖道:“前些日子听说你的腰有些疼,请太医用过了药,不知可有见效?你虽是年轻,可是千金之躯万不可大意,哀家听了这件事,一宿没有睡好,倒是听说外头有治腰痛的偏方,却不知能不能起效,明日哀家叫那两个不成材的兄弟送来,他们平时虽然胡闹,还要陛下多多担待。”
嘉靖连忙道:“寿宁侯与建昌伯行事确实是孟浪了一些,不过他们是母后的兄弟,朕自有分寸,都是一家人,自然尽量袒护。”
一家人三个字咬得很重,分明是对徐谦说的,当然,也不排除是给某些人说的可能。
张太后莞尔,道:“你说起来,哀家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哀家听说路政局为聚财于内库,为陛下分忧,路政掌印徐昌深得陛下厚爱,亦有大功于陛下,哀家的意思,宫里断不能吝啬,不如这样,不知这徐昌可有妻子?”
嘉靖也不知徐昌有没有妻子,只是张太后如此一问,难道徐昌没有妻子?
嘉靖的目光落在徐谦的身上,一副询问的样子。
徐谦的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想骂人,太后,你老人家是想做什么?我有没有娘跟你有个什么关系?我靠,你不会拉我下水不成,把我爹拉下水吧?
他心里胆战心惊,他深信自己还有节操,张太后做媒,他能断然拒绝,可是老爷子有没有节操,他就真不知道了,若是这一次又来做个媒,老爷子多半兴匆匆地去做张家上门女婿了,他心里大恨,这张太后不会报复于我,给我找个年轻轻的后娘吧,假若如此,这张太后未免也太下血本了。
徐谦硬着头皮,心情复杂地道:“回娘娘,学生的母亲早已仙去多年,家父并未续弦。”
张太后惋惜地道:“可惜,哀家本来还想,若是徐昌有妻,可以请到宫里来,好好和她说说话,再敕一诰命,给你们徐家装点一些门面。”
听到这里,徐谦不由松了口气,心里想,好在张太后还不至于丧心病狂,也好在张家没有什么寡妇。
张太后微微一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没有母亲,徐昌没有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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