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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王柳)-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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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暗袭之路正跑到一半时,突然对面不声不响黑压压来了一群人,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牙衔怒火,眼奋血光,火杂杂只待寻人厮杀——为首一人非别,正是辽国大使耶律余睹。
原来耶律余睹醉得五迷三道,被人扶掖回了驻地,契丹人见自家主事的金吾卫大将军喝酒丢人了,一个个脸上无光,撅着嘴将耶律余睹往床上重重一放时,耶律余睹的眼睛突然一下子就睁开了!
此时的耶律余睹,眸子中精光四射,哪里还有方才那副醉意龙钟的模样?
众契丹人一看,尽皆惊呆了:“将军,您……您这是闹哪一出?”
耶律余睹叱令众人悄悄集中起来,然后才冷笑道:“若不如此装模作样,岂能令敌人松懈?”
众契丹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耶律将军装模作样所为哪般。
耶律余睹突然伸手指着人丛中一人,问道:“汝有父乎?”
那人是耶律余睹亲卫,此时愕然应道:“有之。”
耶律余睹紧紧追问道:“汝有兄弟乎?”
那人点头道:“有之。”
耶律余睹此时瞋目喝问道:“你既有父亲兄弟,此时他们安在?!”
那亲卫突然两眼泪流,直拜于地,泣不成声:“小人……小人的父亲兄弟,都……都在护步答冈一役中战殁了……”
一瞬间,众契丹人无不兔死狐悲。女真起兵反辽虽然时间不长,但数度激战,护步答冈、黄龙府、出河店……每一次女真人的胜利,都是用契丹人的血肉堆积出来的,站在这里的契丹人,或失其父叔,或丧其兄弟,或亡其友朋——覆巢之下,再无完卵。
耶律余睹一言之下,触动了所有契丹人的惨情事,厅中一时间人人悲伤,个个凄苦。但这并不是耶律余睹想要的结果,他再次冷着声音道:“可笑!可怜!可恨!你们这些家伙,虽丧了至亲,死了至交,殁了至爱,空有血海般的深仇,却无胆报仇,只敢在这里流几滴眼泪!”
这一下却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所有的契丹男儿都跳起来,早有那等血性汉子排众而出,目眦欲裂:“将军,你少吃灯草灰,放轻巧屁!你怎知我们无胆,怎知我们不想报仇?”
耶律余睹便冷笑道:“若是有胆,放着眼前的金国使节团,怎的却不下手?难道等着天降雷霆,来轰杀他们吗?”
众人便乱纷纷道:“若不是你这个使臣在我们头上签押着,我们早乱刀将那些金狗斩成廿七八块了,哪里还肯容他们多活片刻?”
耶律余睹便道:“你们真敢现在就去杀金狗吗?”
众人七嘴八舌:“若你肯放纵我们时,有甚不敢?”
耶律余睹便拜倒在地:“各位契丹的好男儿,且恕我无礼,再受我一拜!”
众人又是一惊,脑子更转不过弯儿来了,亲卫赶紧上前把将军扶起,耶律余睹已是泪流满面:“各位,跟女真作战,我耶律家也死伤了多少男儿,此仇不报,非为人也!今日狭路相逢,不先灭了这帮金狗,更待何时?我今日酒筵上佯醉,就是为了麻痹敌人,只等他们晏然高卧时,我正好把刀子搁到他们脖子上狠狠地锯!今日月黑风高,正是杀金狗的时节,各位可愿随我去么?”
很多契丹人的眼睛都亮了,很多声音叫喊起来:“愿随将军冲阵!”
耶律余睹看还有些人缩在后面,嗫嚅不前,便继续鼓动唇舌道:“各位听者,女真人自吹甚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全是骗人的鬼话!只以护步答冈一役来说,当时我军百万,女真人一万,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们了,可是——偏偏有耶律章努临阵反叛,要重立皇叔耶律淳为帝,咱们大王急于平内乱,所以才人无战心,士有退意,却让女真人捡了个大大的便宜!试想我契丹男儿自太祖开国以降,张长弓,骑奇马,列坚阵挥长戈而奋武,南伏赵宋,西降西夏,百战百胜,岂会弱于女真那般蛮子吗?对阵女真之败,非关勇力,实天时不与也!”
所有契丹人的眼睛都亮了。
耶律余睹趁热打铁:“今日咱们便乘夜杀上门去,雪一雪头上的耻辱,同时也教世人看一看,到底是契丹人英雄,还是女真人了得!”
这一回,众契丹人皆拔刀而举:“吾等愿效死力!”
于是,契丹人和女真人不约而同,都向对方驻地悄悄扑了上去。正当两股激流将要碰撞时,突然旁边营房顶上有人放声长吟:“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这正是:
尔以巧言激热血,我将妙手解连环。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三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这一声风靡四野,周转黑地里影影绰绰顿时浮现出多少人头来,间着寒星点点——那是强弓硬弩特有的闪光。
对热血沸腾的辽国人和女真人来说,这箭锋上的闪光和潜伏着的杀气,就好似冰醍醐贯顶,让他们想起了这片大地的真正主人是谁。随着完颜宗用和耶律余睹的低声喝止,大家都停下了脚步,垂下了手中的兵器,将人畜无害的面具悄悄挂到了脸上——这一刻,游牧民族的悍勇与狡黠实现了最完美的切换。
站在屋顶上的小李广花荣居高临下,将辽国人和女真人的所有隐微皆看在眼里。花荣不由得微微一笑,四泉哥哥说得对,跟这些异族人讲道理,他们往往听不进去,但只要稍露弓箭的锋芒,他们就乖觉多了——就是传说中不言而教的伟大力量啊!
而此时,金钱鼠尾的完颜宗用开始风度扁扁:“我道是谁,原来是花荣兄弟。却不知花荣兄弟如此寒霜如此夜,为谁风露立屋巅?”
如果风露立屋巅的是圣手书生萧让,听完颜宗用出言这般雅驯,说不定文兴大发之下,还会跟他酬答一番。可惜完颜宗用的为人早已在花荣这里正式破产,纵然他再巧舌如簧,那形象也是淋透了水的泥菩萨,再维持不起了。
花荣云淡风轻地一笑,不接完颜宗用的话茬,只是自顾自地问道:“耶律使者,完颜使者,二位深夜聚众酣饮高呼,扰人清梦,也就罢了,却不知此时更加拿刀弄杖起来——二位想要在梁山脚下做什么呢?”
完颜宗用想要破坏中华联邦和辽国的结盟,倚仗的是有自己从前在梁山的老面子在,便是杀了耶律余睹一行辽国人,顶多自己向西门庆磕头认错,赔了不是也就完了,辽国人可是汉人的世仇,难道为了他们,就拿自己这昔日的兄弟抵命不成?世间是万万没这个道理的。利害算计妥当,完颜宗用行事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耶律余睹同样见不得中华联邦和金国结成同盟。他是个细心人,日间酒筵上,梁山诸人对智多星吴用变身为完颜宗用后生出的那股厌憎之意、痛恨之情,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知道中原人最恨数典忘祖的汉奸,但数典忘祖的汉奸却也最多,真不知道这种现象背后代表着什么意思——不过虽然存在认知上的障碍,但并不妨碍耶律余睹做出最有利的判断——只要趁此时杀了完颜宗用,梁山诸人即使恼他一时,终究还是会感激他一世,结盟大计说不定还能因此功而成!所以耶律余睹义无反顾地当筵装醉,想要出其不意把完颜宗用一干女真人送进地狱。
谁知西门庆早防到了他们贼吃贼,越吃越肥这一手,驻地外松内紧,各处都有人布置。留着这两拨人,中华联邦正好火中取栗,不管少了谁,戏就骂不利索了,因此雷厉风行之下,保全工作天网恢恢,滴水不漏。
此时正是小李广花荣轮值,被他居高临下地一问,完颜宗用和耶律余睹不免气势一窒,但这二人都是智计过人之辈,打个哈哈间,便举重若轻,无有其事了。
完颜宗用先道:“我女真族民风纯朴,酒酣时必歌舞助兴,虽到中原,其俗难改。只是——栖身的屋宇地方狭小,不能舞蹈,所以小兄我就带人出来,寻个可以施展开手脚的地方。不想却打搅了花荣贤弟等人的清梦,恕罪!恕罪!”
耶律余睹也道:“在下今日却是醉得一塌糊涂,如果就此昏睡,于养生不利。因此我这些部下就扶了我起来,安步当车以散酒。皆因在下醉后身子蠢重,扶掖的人需要换班儿,因此相跟的伴当不免多了些。人一多,便不免嘈杂,却打搅了主人家的安眠,惶恐!惶恐!”
他们两个一搭一档,你吹我唱,互相辉映,一时瑜亮,话说到后来,竟然隐隐起了知音之意。不经意间,完颜宗用和耶律余睹对视一眼,彼此微微一笑,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花荣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两位使者夤夜出游,却原来都有此等说不出的苦楚啊!说起来,这倒是我们中华联邦待客不周,没有让贵使做到宾至如归,真真是汗颜无地呀!”
完颜宗用和耶律余睹此时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谦道:“哪里哪里!岂敢岂敢!主人待客周到,无有挑理之处,反倒是我们这些做客人的太孟lang了!”
花荣便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趁这机会,将话说明白了——这巨野城的规矩与塞外不同,入夜之后,军营中便有宵禁,若有轻举妄动者,射死勿论!今日两位使者初犯,因此埋伏的弓箭手看在远人份上,手下留人;若还敢再触逆鳞,休怪弓弩之下,不讲情面!”
耶律余睹在出使前,早已做足了情报上的工作,知道这小李广花荣是梁山上头一个惯射箭的好汉,比当年威震辽国的张叔夜,更要来得后生可畏,完颜宗用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二人听花荣声色俱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都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各自偃旗息鼓而退。
等辽国人和女真人都退净了,丧门神鲍旭、鼓上蚤时迁等负责四下里指挥的四个头领才从黑影里闪出来,鲍旭便道:“那些辽人好生无礼!”
时迁却道:“吴用那厮好生无耻!”
大家七嘴八舌,批判作一团,耶律余睹倒还罢了,完颜宗用却被众人糟践得再无一丝人味儿。直到西门庆来叫时迁询问情况,鼓上蚤兀自愤愤不平。
听了时迁的转述,西门庆不禁莞尔。安抚了时迁几句,吩咐下去,继续严加防备,别一时疏忽,反被人杀了回马枪,那可就窝头翻身——现大眼了。
第二天,西门庆再请完颜宗用与耶律余睹赴宴,二人席上言笑晏晏,互相敬酒,致以亲切的问候,那模样看在陌生人眼里,分明就是快刀割不断的恩情,若说是生死仇敌,只怕打死了都不信的。
宴上余暇,西门庆将马植带来的金国使者金牌还了给完颜宗用,并说马植如今已经重归故土,再入中华,从此再不属女真使节团,西门庆在此还要替马植谢打扰。完颜宗用听了毫不在意,赵良嗣也好,马植也罢,都只是金国出使计划中的弃子罢了,得不足喜,失不足悲。再说,马植这人联金破辽的观念已经病入膏肓了,有这么一个人身在西门庆的幕府,完颜宗用何乐而不为?
马植这事就此轻轻揭过,完颜宗用趁机猛下甘辞,给西门庆展望起大金与中华联邦结盟的种种好处来。西门庆静静地听着,心中颇有几分失望——原来完颜宗用只不过是鹦鹉学舌,言语间的变化完全脱不出马植的范畴,没半分新意,怎能怪西门庆听得味同嚼蜡?
等完颜宗用鼓吹至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西门庆轻轻把话题推搪了开去:“完颜宗用兄,兹事体大,非我一人所能作主,须得召开圆桌扩大会议,众智成城之时,方能得出结论。”
完颜宗用便“咳”一声道:“四泉兄弟差矣!你是开国第一人,便是乾纲独断,又有哪一个敢不服?些须小事,还要圆桌会议来掣肘,却要那权力何用?”
西门庆轻笑一声:“权力有用,但不能滥用!中华联邦是开天辟地的新生事物,所作所为皆远迈前代,完颜宗用兄不理解也不足为奇,境界不到,强求不得——哎哟!那耶律余睹向这边过来了,在下去敷衍他一番,完颜宗用兄休怪!”
说话间,耶律余睹已到了近前,西门庆迎了上去,耶律余睹一边客气,一边若有若无地向完颜宗用这般瞄了几眼。
完颜宗用面上流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整个人胸有成竹之下,刹那间显得丰满起来,倒好象他刚才和西门庆订下了甚么互立双惠的秘密条约一般——如果能以这般高姿态训导耶律余睹一番,也不枉自己做秀一场——完颜宗用如是想。
耶律余睹看着,果然有三分担心。毕竟完颜宗用是梁山出身,山不亲水亲,水不亲人亲,再加上这人又是无耻的小人,若被他寡廉鲜耻之下,打动了西门庆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时自己的大辽可就糟了。
虽然心中忧虑,耶律余睹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将西门庆请到离完颜宗用山遥水远的一边,这才不着痕迹地闲话起大辽和中华联邦彼此间的结盟之意。
西门庆听耶律余睹言语间尽是两国友好,黎民福祉之类的套话,便笑着截口道:“余睹将军,我敬你是个爽快汉子,咱们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两国友好、黎民福祉,跟我西门庆有什么相干?我上梁山之前,乃是清河县一个开生药铺的土豪恶霸,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大辽和中华联邦结盟,于我有甚么好处?”
一听这话,耶律余睹不由得瞠目结舌。这正是:
只以正言弹邪意,且走偏锋掩公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四章 两难
西门庆的名头,即使在辽国贵族圈子里,也照样来得大,说他坏话的人不会没有,但更多的人却是对之赞不绝口。
有文采,有武艺,智计绝伦,能游刃有余地领着一帮子人做事,勇毅果敢,杀伐决断,踩着人头登上了义薄云天的高高王座——一个人在世间混到这份儿上,才算是彻底混出来了。
耶律余睹对西门庆一向也是欣赏有加,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三奇公子就是一伟光正的形象,现在突然听到西门庆满口好处利益,象新镶的金牙一样,一张嘴光华闪闪夺人的二目,耶律余睹彻底犯晕,失望之下不由得心中长叹:“今生今世,老子再也不会相信高风亮节了!”
稳定了一下饱受疮痍的心灵,耶律余睹勉强道:“自澶渊之盟后,辽宋两国晏然无事百余年;今元首大人新国初立,内部多少细枝末节急待弥缝,若能与我大辽结盟,便可心无旁鹜,一意勤修内政——此便如盖屋,根基若能加力稳固,自然江山弥远,日月久长。国之安定,便是为上者最高之利益,最大之好处也!此中关节窍要,请元首大人思之。”
西门庆点头赞道:“余睹将军,你说话已经做到语言美了!”
耶律余睹听着一喜:“却不知元首大人此言何解?”
西门庆一本正经地道:“就是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咔嚓”一声,耶律余睹的心灵上又裂开了一条枝枝桠桠的大缝,可怜的辽国使者被打击坏了。
却听西门庆道:“国之安定,便是为上者最高之利益,最大之好处——真是这样吗?若是如此,贵国天祚皇帝为何整日嬉游畋猎,却致辽国祸患丛生,不安不定?”
耶律余睹心中一震,急忙截道:“元首大人,你也是一国之君,怎可出如此轻薄之言?岂不失了自家身份?”
西门庆大笑:“我出言轻薄,贵国皇帝举止荒唐,就不怕人说难看了?余睹将军想要遮天下人耳目口鼻,只怕力有未逮啊!”
耶律余睹一时默然。他当然知道自家的皇帝是个甚么东西,但家丑不可外扬,总得遮掩起来才是,可碰上西门庆这种强势的家伙,想遮掩却又谈何容易?
正烦恼间,却听西门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辽国安定百年,天祚皇帝便是折腾一时,料想也动摇不了国之根本,可我中华联邦之新国却又不同。”
西门庆言语间跳跃波动太大,耶律余睹都已经有些跟不上了,闻言愣了半天,才问道:“却不知有何不同?”
就见西门庆皱了眉头,缓缓言道:“我初平赵宋,天下十停里只取了三停,另外三停,江南方腊兄取了,还有四停,却留在故宋官吏手中。欲平定这批人,实非易事,幸有宋君卖国,西夏犯边,天下民心皆愤,敌忾同仇之下,我侥幸传书全国,将人心收为己用,其实在内里,那些归附的故宋官吏未必服我,现在这个新国,只不过是面子上团结的一盘散沙罢了。”
耶律余睹乘机便下说词:“既如此,元首大人何不与我大辽结盟?边疆无事,自可腾出手来清理内患。譬如人身有病,就当以汤剂调理脏腑,安定元气,若只是在表皮腠理上热敷按摩,却不是做无用功?纵然舒服得一时,待病入膏肓时,悔之晚矣!”
西门庆点头道:“抱一元方得固九阳,余睹将军之言确属有理,但是如今朝野中却有另一种声音,就是‘攘外便可安内’!何解?因你辽国取了我中原燕云十六州,万姓黎民常怀耿耿,周世宗、宋太祖初登大宝之时,便兴兵伐辽以争故国山河,正是欲以复收燕云之功,来笼络未定人心,以稳固自家帝位也!中华联邦新立,复提此议者不乏其人,偏此时又有金国使者完颜宗用前来邀盟,约以内外夹攻辽国之计,这一来却好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人心若不骚然,岂可得乎?”
耶律余睹听了,真如天雷击顶一般,虽然神情不动,但脸色却已惨白,心中暗道:“但教我耶律余睹有三寸气在,绝不容中华联邦与女真图我大辽之心得逞!”
当下深吸一口气,耶律余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古井无波地道:“当年周世宗、宋太祖皆对我大辽征伐有加,但无不趁兴而来,铩羽而退,何者?皆因燕云十六州自并入我大辽之后,我大辽国皇帝励精图治,将燕云之地抚理得井井有条,不敢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却也是好生兴盛。因此万民感戴,人心思效,均觉得身为辽民,胜过中原无道之君治下多矣!当周、宋伐辽之际,万民奋勇,为我大辽干城,终将侵略者击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元首大人是天星转世,博古通今,必然明了衰亡,知晓兴败,前人殷鉴不远,却也不必小将再来饶舌了。”
耶律余睹口上说不饶舌,其实却还是大饶特饶,西门庆听着不觉莞尔,心道:“当年辽国皇帝开国未久,确是励精图治,因此周世宗、宋太祖都讨不得便宜。但如今的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却是个大大败家的昏君,比起宋徽宗赵佶来,强得却也有限。值此人心颓唐,军民解体之际,若我中华联邦奋起一击,你辽国纵然没有女真之乱,也未必能抵挡得住,你耶律余睹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岂不叫人可发一笑?哈哈哈……”
心里笑得欢畅,面上却摆出一副落寂的神色,然后西门庆悠然长叹道:“余睹将军说得是啊!众人都说攘外必可安内,却不知不安内,怎可攘外?若内患不清,便去攘外,真如抱薪救火,欲不焚自身,可乎?”
耶律余睹听了,不由得惊喜万分,暗自思忖道:“中原汉人自古就是怯于外敌,勇于内斗,几百年来,通没个长进!阿弥陀佛,神佛保佑西门庆这厮把精力都放在整肃镇反上,那便顾不得来觊觎我大辽了!”
心中欢喜,嘴上便抹了蜜一样怂恿起西门庆来:“元首大人见得是!新国初立,便如北溟鲲化为鹏,在奋击长空,振北图南之前,须当丰满自身羽翼——抚平乱毛,剔净翎甲,此当务之急也!若双翼不稳,何得绝云气而负青天,一展生平抱负?”
西门庆击掌道:“说得好!奈何此时在我面前,却是个两难之局——我若图燕,想那燕云之地堪称辽国的第一重镇,襟控山前八州,地处雄要,北依山险,南压华夏。此地又多铁,民铸以为兵,其风尚武,更有北边牧马之利,养成幽州兵甲,勇劲犀利,再加上辽国皮室、飞熊等精兵,二百万若浮云连城——这一仗真打下来,纵有女真于后游击助阵,我中华联邦也未必能胜,那时师老兵疲,辽兴于边疆,乱生于腹地,是无中华联邦矣!”
耶律余睹连连点头:“元首大人见事极明!”
西门庆又叹一口气:“可是我若是不图燕,举国人心必然大失,此时我若下手清剿异见者,只怕诟谇谣诼便要满城风雨,平生积累之清誉,此时毁于一旦。那时政令不出都门,威风只及于自家,如此滋味,思之令人不安呐!余睹将军辽之智者,却不知可有善策教我?”
耶律余睹正在心底嘀咕:“自从见了你西门庆之后,才发现你这**有问题,你那所谓的平生积累之清誉,只怕其中水分大大的有,一见太阳光,就得烟消云散……”
腹诽正殷,西门庆突然不耻下问,倒给耶律余睹出下了一道难题。别说这道难题他解不出来,就是胸有成竹,又怎肯轻易就贱卖于人去?于是耶律余睹马马虎虎想了半天,还是躬身叹息道:“恕小人愚笨,此情此景,实无良策。然元首大人是转世天星,纵有窒滞,灵犀一动时,必然自有奇谋妙算。”
西门庆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说,再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说道:“罢罢罢!烦心无益,还是翻席喝酒去也!”
耶律余睹和西门庆一前一后重回酒筵之上,完颜宗用同样相视以目,耶律余睹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装出一副和西门庆言谈甚欢,大有收获的样子,却也叫完颜宗用背后皱起了眉头,肚里转着轴思量对策。
完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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