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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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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劲吸了吸鼻子,许明珠扭过头看着方老五,由衷地道:“方火长,这一路辛苦你和众将士了,待此间事了,我定禀明夫君,请夫君好好犒赏大家。”
  方老五咧嘴一笑:“小人回长安后便安养天年了,官府给小人分地,这些年小人也挣了不少军功,约莫能过小半生的好日子了,犒赏什么的,便请夫人赏给下面的弟兄吧。”
  许明珠点点头,分寸进退她一直拿捏得很精准,犒赏将士这种事是一定要夫君来做的,她一个妇道人家给将士犒赏,说出去未免犯了忌讳。
  解了渴,众人在城外休憩小半个时辰后,许明珠的心情再次焦急起来。
  她没忘记自己的使命,被夫君骗离西州时,她满心认为把书信送到长安便是自己的使命,现在知道了真相,许明珠的使命自然也换了。
  看着巍峨高耸的城墙,许明珠攥紧了小拳头。
  一定要在玉门关借到兵马,杀至西州救夫君!
  “方火长,遣几个人随我进玉门关。”许明珠下了骆驼,径自朝关门走去,十来名将士急忙起身跟在她身后。
  一群府兵打扮的人簇拥着一名戴着斗笠黑纱的女子,倒也颇具几分气势,关门外的守关将士和百姓们一时都看呆了。
  许明珠对周围的目光视若不见,走到关门前打量了一阵,最后目光锁定在一位将领模样的人身上,款款大方地走到那名犹自发呆的将领面前,许明珠掏出一面牙牌和一份文书递上前,道:“泾阳县子,西州别驾,定远将军李素之正妻,钦封七品诰命李门许氏,求见玉门关左卫中郎将,这是我夫君的牙牌,和我的诰命文书,请将军进关通报。”


第三百九十六章 求兵乞命
  玉门关统领四个折冲府的左卫中郎将姓田,名叫田仁会。
  田仁会来头不小,祖父曾任隋朝幽州刺史,封信都郡公,田仁会很有志气,不靠祖荫,面对家里传下来的爵位官职和大笔家产,素面仰天四十五度,冷傲孤绝地说一声我要靠自己努力,这句令无数人听了都想抽他的矫情话,谁知还真被他实现了,大唐立国后,田仁会成了大唐武德年开科举的第一批进士,靠自己的本事考上的,没沾家里任何光。
  这个成就已经够惊骇世人了,谁知田仁会大抵觉得文道已然求一败而不可得,寂寞得一塌糊涂,于是一声不吭投笔从戎当兵去了,而且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精一行,年纪轻轻便在大唐军队里混出了头。
  如此显赫的家世,个人又如此有实力,田仁会的仕途岂止是一帆风顺,简直是一艘装了电动小马达的快艇,一路翻滚着浪花跑得没了影,从都尉一路上升,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已然是玉门关的左卫中郎将,相当于小战区司令了,简直是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玉门关内的中郎将军府里,田仁会接见了许明珠。
  许明珠出身商贾,若以商贾之女的身份求见田仁会,当然万万不可能,身份差距太遥远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可许明珠把她最重要最风光的身份抖落出来,田仁会便不得不见她了。
  七品诰命不算什么,她这个人也不算什么,可是……她的夫君却是一尊大神啊。
  田仁会不到四十岁便当上中郎将,自然不是愚笨之人,虽然戍守边关,可他与长安的联系从未断绝过,李素的名字自然也时不时的传进他耳中。
  满朝君臣都承认的“少年英杰”,造出震天雷助大唐收复松州,与东宫的明争暗斗,与皇九女东阳公主不得不说的故事,以及那篇胆大包天却足堪流芳千古的长赋雄文……
  李素的事迹太多了,这个人太显眼了,田仁会所了解到的长安动态里,“李素”这个名字是无法避开的,而且经常占据长安八卦版,时政版以及科技版的头条热门,当然,李素后来被贬谪西州任别驾的事,田仁会自然也知道的,当初李素和骑营路经玉门关时,田仁会还与李素见过面,双方不咸不淡寒暄一阵,算是勉强有过一面之交。
  “一面之交”的交情分量到底有多重呢?没事聚在一起喝酒聊女人可以,借钱不行,借兵更不行。
  听说李素的正妻求见,田仁会一开始是拒绝的,身为玉门关军职最高的守将,他自然很清楚如今西州是什么境况,李素的正妻堂而皇之搬出身份求见,其性质大抵跟黄鼠狼给鸡拜年差不多,而田仁会,就是那只无辜又可怜的……鸡。
  可是官场规矩就是这么可恨,大家同朝为官,而且又是共同为皇帝陛下戍守西域,更何况李素这家伙混迹长安,听说长安城里无论文官还是宿将,都与他关系不浅,特别是军中那些开国老将如程咬金,牛进达,甚至还包括长孙无忌,都对李素青眼有加。
  开国功臣都青眼有加的家伙,田仁会至少不敢对他翻白眼,更不敢违了官场规矩,不然下场不会太美妙,虽然李素被贬谪西州,看似失了圣眷,可田仁会也隐约听说了陛下将他贬谪西州的意图并不简单……
  那么,就见见吧。
  ……
  中郎将军府的前堂内,田仁会见到了许明珠。
  许明珠的表现很郑重,不仅摘下了斗笠黑纱,而且还换下那身风尘仆仆的衣裙,此刻一袭崭新的玄色高腰衽裙,额心贴着一枚鲜红色的三叶花钿,瀑布般的黑发高高挽成宫髻,以示自己已是嫁了人的妇人,进了前堂也不坐,只是静静站在玄关内,与田仁会相隔老远,垂首静立不语。
  田仁会很客气,脸上不仅看不到任何冷淡之色,反而堆起了宾至如归的笑容。
  “我与李别驾亦有过照面,也算有几分交情,夫人路经玉门关我却不知情,未曾远迎,实是怠慢,夫人万莫见怪……”
  许明珠赫然抬头,盯着田仁会的脸,开口第一句话便将他噎个半死。
  “命妇非路经玉门关,而是特意为求见田将军而来。”
  田仁会脸颊抽了几下,一个“特意”,一个“求见”,连在一起绝无好事。
  聊天有聊天的规矩,打破聊天规矩的人要么有绝对的修改游戏规则的实力,要么就是做人很失败的那一类人。
  田仁会做人不失败,所以尽管心里抗拒得不行,可还是不能坏了聊天的规矩,人家都“特意”了,田仁会的下一句必须把这句话兜起来。
  于是田仁会强笑着道:“哦?不知夫人见我何事?夫人但说无妨,田某力之所及,必不辞也。”
  这话是客套话,而且是给自己留足了余地的客套话。
  许明珠很紧张,她清楚自己的诰命身份,也知道夫君的官职不低,可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与一位正四品的中郎将面对面说话,站在玄关内便能迎面感受到对方那股如大山般沉稳肃杀的官威。许明珠紧张得手心冒汗,可是胸中翻腾的勇气和使命,却令她勇敢地抬起头,与田仁会的目光直视。
  “田将军可知西州告急?西域诸国垂涎觊觎西州,如今诸国联军已兵临西州城下,西州危在旦夕,城中逾万军民百姓命悬一线,城池危若累卵,命妇求田将军发玉门关甲士驰援西州。”
  田仁会大吃一惊,失声道:“西域诸国兵临西州城下?此话当真?”
  许明珠盯着他,一字一字道:“命妇若有一字虚言,愿以项上头颅赔罪!”
  田仁会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本官戍守玉门关,为何未闻斥候军报?夫人离开西州日久,你是如何得知的?”
  许明珠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声音哽咽道:“命妇的夫君代天子戍守大唐疆土,西州被群狼围伺,择机而噬,夫君明知守城艰难,却仍未后退一步,命妇被夫君送出西州后才得知,西域诸国兵马已蠢蠢欲动,夫君已知大战即临,这才将命妇送离,安顿家小后了无牵挂,一心全意为社稷甘洒碧血……”
  田仁会神情愈发凝重:“夫人话里的意思,西州此时莫非已被诸国围困?这……大唐立国所未闻,西域诸国他们怎敢……”
  许明珠摇头泣道:“命妇只是妇道人家,军国大事并不懂,但命妇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只求田将军看在与夫君同为大唐戍守疆土的份上,发玉门关甲士驰援西州,救西州父老与我夫君于倒悬危厄……”
  田仁会瞥了许明珠一眼,叹了口气道:“恕我直言,未闻前方斥候军报,西州被围只是夫人一面之辞。况且若非外敌叩关犯边,玉门关兵马是决计不能轻易调动的,除非有大唐皇帝陛下的旨意或三省发来的兵符和调兵公文,擅自调动兵马可是一桩大罪,我纵是玉门关守将,亦不敢僭越逾矩,夫人懂我的意思么?”
  许明珠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沉入不见底的深渊,俏脸刷地苍白起来。
  尽管明知借兵求援的希望很渺茫,可渺茫毕竟不等于没有,直到此刻田仁会如此干脆的拒绝后,许明珠顿觉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终于断绝,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完全不见光亮的黑暗中。
  “田将军,就算无谓西州父老和夫君的性命,西州也是大唐的城池,田将军怎忍见大唐国土城池沦陷外敌之手?”许明珠泫然,仍未放弃最后的努力。
  田仁会硬邦邦地道:“我是玉门关守将,玉门关才是我的职司,玉门关外的事……未奉陛下和三省所命,田某不能为也,夫人,实在对不住了。”
  许明珠呆怔,失神的目光仍盯着田仁会,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终究只是一位弱女子,纵然这一路学会了坚强,可是当希望变成了绝望,除了眼泪,许明珠已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死的痛苦。
  看着许明珠不顾仪态地大哭,田仁会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叹道:“夫人,眼下最要紧的,是遣人火速回长安,将西域诸国兵马围困西州的军情上报长安,如今陛下御驾北征,长安由太子监国,三省老臣辅佐,纵然是他们,恐怕也不敢擅自调动玉门关兵马,兵权……自古便是烫手且要命的,非天子而不能驾驭掌控也,所以军报到了长安后,三省老臣还要将军报继续往北递奏,直到陛下知晓后发下调兵的旨意,旨意到了玉门关,我才能调动兵马驰援西州……”
  许明珠哭声顿止,呆了片刻后,哭得更大声了,抽噎着道:“先递长安,再递北疆,最后旨意回玉门关,将军才肯发兵,一来一往何止数月?那时西州焉存?我夫君焉有命在?田将军便不能事急从权吗?”
  田仁会苦笑摇头:“无法从权,我若擅自调动兵马,无论任何原由,等待我的怕是钢刀加颈,田某不惜死,可田某怕的是死后还要背负万世骂名,史书和后人皆唾骂田某有不臣之心,田某焉能瞑目?夫人救夫心切,一介弱女子横穿大漠,千里求援,田某由衷感佩,然则家与国,公与私,田某不敢僭越,我能为夫人和李别驾做的,便是选我玉门关最快的马,和最有体力的骑士,日夜兼程将军报送进长安,并且派出斥候西行,打探西域诸国敌情,以备来日应对,除此,田某无法再做任何事了。”
  田仁会的话说到这般地步,已然很明确地表达了拒绝之意,无论他个人对西州和许明珠怀着怎样的看法,但规矩就是规矩,国法就是国法,擅自调动兵马的干系太大了,大到田仁会这位中郎将根本承担不起,心中再同情,对大唐城池即将失陷再焦急,却也只能硬起心肠拒绝调兵了。
  许明珠泣不成声,田仁会话刚说完,她却忽然朝田仁会双膝跪下,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光滑如镜的地上。
  “田将军,求,求您……发发慈悲,擅自调兵之罪,命妇愿代田将军领之,来日陛下降罪,命妇以命相抵便是,绝不教田将军委屈分毫……”
  田仁会急忙起身避开大礼,无比尴尬地道:“夫人你……你万莫如此,非是田某心狠,实是国法难容,未奉诏命,未见虎符,玉门关的兵马是决计不能动一兵一卒的。”
  ……
  许明珠终究还是绝望地离开了。
  国法与私情狠狠碰撞后的结果,国法仍旧高高在上,而夫妻之情却折戟沉沙。
  一步又一步,许明珠慢慢挪出了将军府,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回一下头,她多么希望能出现奇迹,多么希望听到田仁会心软的声音,多么希望自己迈出下一步时,希望与幸运会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
  然而许明珠还是失望了,田仁会没有心软,更没有叫住她,就这样看着许明珠离大门越走越近。
  成串的泪水从脸颊蜿蜒而下,许明珠无声地哭着,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是个空手而归的乞讨者,付出了尊严的代价,换来的仍是颗粒俱无,她已不止是乞讨,而是在乞命!
  田仁会硬着心肠,看着许明珠最后一步迈出了大门,然后朝方榻上重重一坐,仿佛掏空了血肉一般,呆呆地看着前方地板上的那一团湿渍,那里,是许明珠刚刚流出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田仁会忽然唤道:“来人……”
  将军府的亲卫适时出现在大门外,抱拳行礼。
  田仁会无力地挥了挥手,道:“遣三十名斥候出关西行,日夜兼程不停,打探西州与西域诸国军情,速去速回,不得耽误怠慢!还有,遣快马回长安,上奏太子殿下与三省,说西州危急,请太子殿下与三省定夺。”
  ……
  走出将军府大门,许明珠仿佛一具被掏空了血肉的木偶,眼神空洞无神地缓缓前行。
  府外等候许久的方老五和众将士围上来,看着许明珠失魂落魄的模样,众人顿知结果,心不由往下一沉。
  “夫人……”方老五期期地道。
  许明珠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纷纷下坠,迎着众将士的目光,许明珠一时心如刀割,小嘴一瘪,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夫君……夫君救不成了!”
  方老五垂头,默默叹息。
  不仅为李别驾,也为了许明珠。
  身份再光鲜,终究……只是个孩子啊。
  这一刻悲伤的不仅是许明珠,方老五的心里亦如刀剜般难受,就像看见自己的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想为她做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去做。
  “夫人勿忧,眼下要做的,是赶紧把西州的军情上奏陛下,请陛下速速发下调兵旨意,玉门关不肯帮忙,咱们靠自己!”方老五狠狠地道。
  一番话引来众将士纷纷点头认同,异口同声附和。
  许明珠渐渐收了哭声,静静地站在原地发呆,目光仍旧无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久之后,许明珠忽然抬起衣袖胡乱朝脸上一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再抬头时,柔弱清丽的俏脸多了一抹刚毅。
  “只有玉门关马上发兵,才能最快驰援西州,等陛下的旨意,等三省的公文都太慢了,西州危急,夫君危险,他们等不了的……”
  方老五一呆:“夫人的意思是……”
  许明珠露出罕见的狠色,目光定定注视着将军府的大门,狠狠地道:“夫君若死,我也不想活了,既然左右一死,何惧国法规矩?我……要行一步险棋,逼田将军不得不出兵!”


第三百九十七章 慷慨赴义
  方老五很震撼,他从未见过许明珠脸上露出过如此狠厉的表情。
  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有着诰命夫人的耀眼光环,她嫁的夫君爵高官显,温润如玉,圣眷非比寻常,他与她一个应该对月邀杯,一个应该小鸟依人,他们的一生应该是幸福平顺的。
  可是,如今他在遥远的孤城为国戍守疆土,她在千里之外为夫君被逼得顿生杀心。
  听得许明珠说出这句杀气毕露的话,众将士一惊,急忙扭头望向方老五。
  除了许明珠外,方老五是这支百人队伍里的火长,虽然是最低的武官,却是唯一的主官,另一位火长已死在沙暴中了。
  方老五被许明珠的样子吓到了:“何谓‘险棋’?夫人……意欲何为?”
  许明珠看着将军府,柔弱的俏容隐含煞光,冷冷道:“我要在这里等田将军出来……”
  “然,然后呢?”方老五额头微微冒汗。
  许明珠沉默片刻,缓缓道:“挟持田将军,逼使他发兵西州!”
  众将士大惊,方老五顿觉后背的冷汗越冒越多。
  这个……是不是玩得太大了?如此柔弱的女子,被情势逼迫到怎样走投无路的地步,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
  “夫人……万万不可!挟持关塞守将,是杀头的大罪!”方老五急忙劝道。
  许明珠惨然一笑:“夫君性命已倒悬一线,我若不为,夫君焉有幸理?左右都是死,死在西州城头上与死在法场上有区别吗?”
  “田将军乃中郎将,出入扈从亲卫如云,连身都近不了,如何挟持?再说,就算挟持了他,他也决计不肯因胁迫而发兵的,此举殊无益处,还请夫人三思!”
  众将士急忙点头,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刚刚九死一生横穿了大漠,原以为否极泰来了,谁知道这位诰命夫人竟又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明显是犯国法的事,他们哪里肯做?虽然大家在沙漠里同甘共苦,与这位诰命夫人算是很熟悉了,可挟持中郎将,逼使其发兵是什么性质?跟造反差不多了。
  大家熟归熟,跟着许明珠干这件形同造反的大事,他们打从心底里不愿意。
  许明珠似已知众人心中所思,面朝大家微微屈身福了一礼,淡淡笑道:“此事干系太大,我不敢拖累各位将士,一路同行,各位为我遮风蔽尘,多蒙照拂,许氏这里多谢诸位将士了,此事我自一人独力为之,诸位在玉门关内休憩过后,便回长安复命去吧。”
  说完许明珠转身便走,留给众人一道孤绝落寞的背影。
  方老五与众将士呆呆站在原地,半晌没人吱声,有的人已默默垂下了头,露出羞惭之色。
  方老五脸色时青时白,变幻不定,显然心中仍在犹豫挣扎,抬头再看许明珠的背影,方老五不由感到一阵心痛。
  方老五垂下头,平凡甚至有些丑陋的脸上,渐渐布满了一往无前的决绝。这一路与许明珠相处,许明珠的软弱,善良与单纯,都令他的心中充满了疼爱,这种疼爱毫无来由,方老五今年快五十岁了,他的余生不太多,他经历了半生杀伐,对死亡早已漠视,他半生都在军营里,对成家立业也渐渐不再有念想。
  可是,对许明珠,他竟不由自主有了一种保护她的冲动,这种冲动很强烈,许明珠的背影已越走越远,身躯仍然柔弱,可脚步却无比坚定,方老五心痛了,他仿佛看见自己的女儿一步一步走向悬崖。
  良久,方老五狠狠一咬牙,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你们速回长安,我来保夫人周全!”方老五终于做出了决定。
  说完方老五朝众将士挥了挥手,然后拔腿便朝许明珠追去,步子刚迈出去,便被袍泽拽了袖子。
  “方火长,你疯了吗?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一名年轻的军士瞪着他道。
  方老五哂然一笑,那笑容浮在丑陋的脸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我今年五十岁了,这次本打算回长安养老,这些年挣下的军功,换三十亩田约莫差不多,说不定官府还会送我一头水牛……如果未遇到夫人,我这一生差不多便这样吧,可是,谁叫我遇到夫人了呢?一个弱女子,干这桩杀头的买卖,她哪里干得了?有胆子也没那手艺,她身边需要我这么一个有杀人手艺的老兵……”
  “征战半生,杀人半生,别人的生死,自己的生死,早已不当回事了,可夫人还年轻,李别驾也年轻,他们的日子长着呢……更何况,临出西州前,蒋都尉交代我,一定要保夫人周全,我这一生受军令无数,每一道军令皆完成得妥妥当当,这是这辈子最后一道军令了,我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拽住他袖子的手仍然很用力,无数道复杂的目光盯着他。
  “方火长,这桩事……形同造反啊!”
  方老五垂下头,沉默片刻,忽然笑道:“我脑子笨,嘴也笨,所以营苦半生,五十岁了也才只当了个火长,造不造反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蒋都尉交给我的军令,我必须完成它,夫人少了一根头发丝,都不算完成。”
  说完方老五微微一使劲,挣脱了拽着他的手,转身大步朝许明珠追去。
  众将士呆呆看着他,无人说话。
  起风了,狂风卷集着黄沙,吹得关内简陋的街道两旁的旗幡猎猎作响,呼啸声过,众将士泪流不止,因为风沙迷了眼。
  凛冽的狂风里,一道狂放豪迈的俚歌远远飘来。
  “山尖尖儿上那个槐槐儿高,窝窝儿里那个婆姨俏……”
  ……
  西州。
  李素再次领兵进城,和上次杀犯官立威一样,这次千人骑营入城仍是满带杀气,刀阵枪林,阖城肃杀。
  进城门的一刻,仍沉浸在守城胜利中的百姓看着骑营将士们的架势,纷纷呆住了,城门甬道前伫立许久,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叫,然后满城百姓狼奔豕突,惊慌退避。
  太熟悉了,全城百姓都经历过那一次骑营大开杀戒,虽然杀的是十三名犯官,可李别驾当时站在高台上狠厉的表情,骑营将士一刀挥落毫不犹豫的手法,还有那如泉水般从脖颈处喷薄而出的鲜血,一颗颗散落在地死不瞑目的头颅……
  曾经的霹雳手段,给百姓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一生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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