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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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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文人,坏的文人,都非常在意自己的身后名的,这是可以千古传扬的东西,曹余虽然肯定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可他还是想最后挽救一下,多少也得跟失时失势的楚霸王形象沾点边,换一点后人并非完全唾骂的惋惜声吧?
所以自刺史府前项田和折冲府将士投降骑营后,曹余便撤去了刺史府内所有的守卫,并且还非常风雅地令人在后院弹奏一曲无欲无争的古琴,然后自己则在堂前高设茶台,像个真正的儒雅君子,与李素侃侃而谈之后再服下毒药,从容死去。
曹余把自己向世人谢幕的仪式安排得很好,高雅且悲壮,连气氛都营造得恰到好处,该悲叹时悲叹,该发怒时发怒,曹余看得出,李素已不知不觉沉浸在这种悲壮惋惜的气氛里。然而,千算万算,曹余没想到的是,李素,这该死的混账……
一颗毒药,竟被李素阴差阳错之下塞进了他曹余的嘴里,这个事实令曹余错愕来不及反应,太意外了,而且事情的性质已完全变了。
自愿吞毒药,和被人塞毒药,这是完全不同的性质,将来史官笔下的他,可以肯定绝非楚霸王江边自刎的悲壮形象,写下来绝对是“泾阳县子鸩杀恶吏,为国除贼”云云,或许写得意犹未尽的史官还会在后面加一句“恶吏不甘就戮,拼命挣扎,被泾阳县子痛殴后,终于伏法,哎呀,美滴很……”
想想史书可能对他的评价,曹余就恶心得想吐,想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离曹余苦心安排的画面已相差得何止万里计?画风完全变了啊。
李素发疯了,疯得很厉害,狂风暴雨般的拳脚没头没脑倾泄在曹余身上,主要的目标是肚子,一手揪着曹余的前襟,另一手一拳又一拳重重砸着他的腹部。
开始三两下,曹余还能忍住,后来李素越打越重,曹余终于痛呼出声,揍了十来下后,曹余终于受不了了,士可杀不可辱,这混账是想虐杀士大夫吗?
李素闷不吭气,仍一下又一下地揍着他,见曹余开始奋力挣扎,李素停了手,忽然抬起头瞪着王桩和郑小楼,怒道:“楞着做甚?赶紧帮我按住他的手脚!”
王桩和郑小楼回过神,傻傻哦了一声,然后赶紧一前一后把曹余的手脚牢牢按住,并且呈“大”字型固定在地板上,姿态非常的……嗯,不好形容。
又惊又怒又痛的曹余见自己的姿势如此羞耻,顿时脑血上冲,差点当场气晕过去,闭眼咬牙悲怆长叹……太污了。
李素没理会他,见二人已将曹余手脚按住,顿时解放了双脚,抬腿第一下便朝曹余的腹部狠狠踩去,曹余痛得惨叫,身子不由自主像只大虾米似的弓起来,然后李素紧接着又是第二脚,第三脚……
不知踩了多少下,曹余嘴里酸水,胆汁,食物残渣一个劲的往外喷,最后噗的一声,刚刚吞下去的那颗圆溜溜的毒药药丸终于从嘴里喷出来,并且冲天而起喷得老高……
李素似无所觉,仍一下又一下狠狠踩着曹余,而且似乎踩上瘾了,一下比一下重,曹余最后已痛得陷入半昏迷状态,连惨叫都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哼哼,任由李素在他身上施暴。
一旁的郑小楼看不下去了,李素为何忽然暴起揍曹余,郑小楼自然是清楚的,见地板上躺着的那颗圆溜溜完好无损的毒药药丸,再看一眼丧心病狂专心揍人的李素,郑小楼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那颗毒药已吐出来了……”
李素很忙,仍一下又一下地狂踩曹余,头也不抬地道:“知道,我看见了,就想多踩几下,毕竟机会难得……”
好了,郑小楼不说话了,这个理由他无法反驳。
曹余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软软倒在地上,任由李素一脚又一脚狂踩着他,郑小楼冷眼看着,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以你现在的力道,再踩五下他的五脏六腑就碎了,还不如把毒药塞进他嘴里呢。”
李素闻言这才停了手脚,喘着粗气擦了把额头的汗,刚刚的运动量不小。
“揍人也很累啊,以后尽量少干这事……”李素喘着气做了总结陈词。
瞥了一眼旁边有出气没进气的曹余,李素朝他努了努嘴,对郑小楼道:“死不了吧?”
郑小楼摇头:“还成,怕是得将养一两个月。”
“没死就成。”李素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郑小楼看了看曹余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一颗绿色的丹药塞进他嘴里,曲指朝喉头一弹,丹药便入了腹。
李素乐了:“又给他塞毒药?我要不要再揍他一顿,帮他把毒药吐出来?”
郑小楼头也没抬,没好气道:“这是助他疗伤的药,你下手不轻,怕真会把他弄得半残不死。”
丹药入腹,过了大概一炷香时辰,曹余终于幽幽醒转,痛苦地呻吟了几声,然后睁开眼,一张英俊白净又分外讨厌的脸出现在他眼中,还朝他笑,笑得很刺眼。
“我救了你一命,快感谢我。”李素气定神闲地道。
第四百零四章 恩怨释怀
曹余的眼神很呆滞,刚睁开眼,周遭的一切都呈模糊状态,如隔云雾,唯独李素那一脸讨厌的笑容却在眼瞳中显得分外清晰,越清晰越讨厌。
“幸亏我当机立断啊!”
见曹余无恙,李素转过头,跟王桩和郑小楼吹嘘起了功绩,趁着曹余没开口先把揍他这件事定性,抢先一步占领道德高地再说。
“曹刺史也真是淘气,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毒药啊,吃起来味道可能不错,但肯定会要命的,他也往嘴里塞……”李素说着犹不忘回过头,扔给曹余一记“你真调皮”的嗔怪眼神。
作为听众的郑小楼和王桩反应不一,郑小楼脸颊抽了两下,决定懒得理他,扭头望向屋外的蓝天白云,而王桩,则咧着嘴笑,大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对李素的话很认同,听李素吹嘘的同时,也不忘朝曹余扔一记“以后莫贪吃”的警告眼神。
“什么叫眼疾手快?刚刚我那便叫眼疾手快,见曹刺史吞下毒药,我马上朝他的腹部猛击,如此反复多次,那颗入了喉的毒药在重击下根本无法滑入腹中,再多猛击几下,毒药便被我揍出来了……”李素吹嘘得很投入,最后面朝西方虔诚合十,叹道:“功德无量,善哉善哉……”
说完李素转过身看着一脸呆滞的曹余,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道:“所以,我刚刚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感谢我。”
曹余浑身仍发痛,无神地看了李素一眼,然后闭上眼睛,他在犹豫要不要装晕过去算了。
想想又觉得不甘心,曹余睁开眼瞪着他,声音嘶哑地道:“你……故意的!”
李素愕然:“毒药是你自己吞的,与我何干?”
“毒药吐出来了……你还揍我。”曹余有气无力,但目光很愤怒。
李素眼睛眨得飞快:“吐出来了?我没看见,当时急于救人,脑海一片空白……”
曹余怒道:“我已听到了……你说多踩几下,机会难得。”
李素同情地看着他:“曹刺史,我必须告诉你一个常识,人嗑了药以后呢,会有幻视幻听的,而且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所以你刚才一定幻听了,哪怕是现在,你还神志不清,不然不会对救命恩人怒目以对,神志清醒的正常人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曹余:“……”
刚才死了多好,至少比现在生不如死要好。
……
毒药吐出来了,人死不了了,但曹余受的伤却不轻,全是被李素揍的。
自李素上任西州别驾后,与曹余积怨不小,近一年了,你来我往互相争斗,最后李素的强势和不计后果的做法终于占据了上风,一步一步将曹余架空,如今西州城里的百姓和商人渐渐只知李别驾,而不闻曹刺史。
但李素对曹余也有不小的怨意,尤其是指示突厥骑兵两次袭营,第二次差点把许明珠害了,这个仇说大不大,毕竟事实上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恶果,说小也不小,就差那么一线,便会造成永生的遗恨,所谓其心可诛,便该应在曹余身上。
所以李素刚才揍曹余揍得丧心病狂,心里存的便是报仇的念头。
机会确实难得,错开今日,曹余是上司,李素是下官,人前人后都得客客气气礼来礼往,说真话说假话,动怒动杀机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动手,而今日……真是老天眷顾,把这个绝好的揍人机会送到李素面前,而且揍完后没有任何后遗症,曹余的良心但凡没被狗吃掉的话,被李素揍完还得真心诚意向他道谢……
至于曹余的感受……这个没关系,李素觉得,死过一次的人至少应该懂得感恩的。
“为何救我?”曹余缓过劲后,忍着痛问道:“我若死了,你掌控西州从此再无掣肘,我的死对你来说有利无害,为何还要救我?”
李素笑道:“别把西州说得跟香饽饽似的,这么一座穷城,我纵掌控了它又能怎样?其实刚来赴任的时候,我对权力并无任何念想,你可能没听说过我这个人,我这个人很懒,懒到令人发指,当初若非你和下面的官员咄咄逼人,一心想除掉我或把我赶离西州,我根本不会参与到这些事里面去,我原本是打算在西州盖一座房子,每天在房子里躺着,坐着,或是半躺半坐着,什么事都不干,一直到陛下把我召回长安,或是……在这座房子里寿终正寝。”
曹余呆怔片刻,黯然苦笑道:“原来……今日我的处境,竟是被我自己逼的。”
李素敛起笑容,叹道:“一开始,你便不该把我当敌人,可惜,你还没见到我的面,便指使突厥人在玉门关外袭营,我到了西州后处处针对,一忍再忍,我终于忍不下去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是我这种算不上善良的人也被人欺,那我就忍不住了。”
“可你今日为何又要救我?”曹余抬头盯着他。
李素又笑了:“正如你刚才所说,无论这几年你干了什么,西州终归仍在大唐治下,我没资格评断你的功过几何,只是凭本心觉得你不该死,所以我救了你,再说……”
李素语气一顿,目光有些不一样了:“再说,你嗑颗毒药眼一闭脚一蹬,死便死了,可你死在我面前,将来我怎么说得清?陛下和三省朝臣们谁相信你是自杀的?这口黑锅最后还不得背到我头上?我难道长着一张擅背黑锅的脸吗?所以……曹刺史你若还想死,我不拦着你,拜托你找个人多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毒药嗑了,那时我一定为刺史大人风光大葬。”
曹余又想晕过去了,这人一张嘴真是……要不是被揍得躺在地上不能动,真想拂袖而去啊。
曹余不想说话了,李素也忽然安静下来。
王桩和郑小楼互视一眼,很自觉地起身离开了前堂,偌大的前堂内只剩李素和曹余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李素缓缓道:“曹刺史,从我本心来说,你这几年的做法并不一定错了,当年若换了我是你,或许我也会和你同样的做法,甚至做得更过分,只不过,事情既然败露,你的做法拿到陛下和三省朝臣面前说不过去,所以你犯下了弥天大罪……”
曹余闻言惊讶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李素再次沉默,然后忽然一笑:“我没什么意思,曹刺史这几年在西州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只不过若再被别人知道,我可就不担保发生什么了……”
曹余呆住了,接着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李素这句话,分明是放了他一马,这桩内幕是李素挖出来的,若上奏长安,曹余必死无疑,可李素的选择是把挖出来的东西重新填土盖上,就当他什么都没挖,相比刚才被痛殴,李素的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救命之恩。
“多谢……多谢李别驾。”曹余潸然泪下,感激涕零。
李素笑了笑,道:“先别急着感谢我,我必须与你做个约定。”
“李别驾请说。”曹余此刻对李素的态度已截然不同了。
李素肃然道:“恕我直言,曹刺史无论治民还是治军,皆一塌糊涂,否则也不会行此私养外军的下策,西州危在旦夕,我要西州上下军民归心,并且整军修城囤粮械等等,所以……在我被调离西州以前,我要曹刺史你的全部权力,你可答应?”
曹余被李素说得面红耳赤,若换了当初,怕是早就翻脸了,可是今日不同往昔,虽然身份未变,但……有些东西却变了,变得微妙而不可言喻。
“我答应。”曹余的回答很痛快,以李素最近的强势,特别是守城之战大胜后,他已成了事实上的西州刺史了,答不答应都改变不了事实。
权力到手了,李素并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心头反而愈发沉重。
因为巨大的危机越来越近了,前几日攻城的高昌军很可能只是西域诸国联军的一支先锋而已,接踵而至的必将是西域大军主力,到了那时,西州还守得住吗?
相比之下,骤然卸下权力的曹余却显得轻松多了,并且似乎连刚才被痛殴之仇也忘得干干净净,以一种旁观者的语气问道:“前日别驾击溃来犯之敌,功莫大焉,只是听说不日西域诸国将有大军主力到来,别驾当如何应对?”
李素叹道:“尽力守吧,如果实在守不住,便只能弃城了,与城同亡这种蠢事我是决计不会做的……”
曹余一呆,急道:“可若是陛下将来怪罪……”
李素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刺史啊,守不住城当然怪你,我只是别驾……而且还是个孩子。”
……
玉门关下。
程处默愕然看着不远处的对峙,双方他都认识,一个是玉门关守将田仁会,另一方是李素的正室夫人许氏,李素与许明珠成亲后,程处默来太平村李家串门,偶尔也见过许明珠几次,在他印象里,许明珠是个沉默寡言,循规蹈矩的女子,当初远远看见程处默也只是垂下头,默不出声地屈身一礼,然后识趣地躲进了内院,从来没与程处默说过话,胆小得像只兔子。
可是今日此时此刻,这只胆小的兔子居然……挟持了玉门关守将?
程处默只觉得两眼发黑,一遍又一遍揉了自己的眼睛后,才终于承认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明珠看到程处默后,眼泪一直没断过。
这种喜悦,可不止是他乡遇故知这么简单,身陷绝境时竟能遇到夫君的兄弟,许明珠第一个念头便是……夫君有救了!
程处默却仍未搞清楚状况,他奉老爹之命,领着程家庄子千余名卸甲老兵,千里驰援西州,没日没夜赶路,到了玉门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迎面便遇到了这桩事。
方老五的匕首仍架在田仁会的脖子上,与亲卫们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双方仍在僵持着,程处默是个粗性子,而且典型的帮亲不帮理,眼前的状况他也懒得问原由,心中只有一个判断,许明珠是弟妹,是熟人,田仁会也算熟人,但肯定没有弟妹熟,于是……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玉门关的汉子们还要不要脸?我呸!”程处默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充满鄙夷的口水,然后大手一扬:“来人,给我把他们围起来!弟妹莫慌,你先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呼啦一声,程家庄子上千名老兵将十几名亲卫围得水泄不通。
第四百零五章 胡搅蛮缠
玉门关前乱成了一锅粥。
挟持守将已是很严重的大事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儿子,现在的情形更混乱了。
方老五挟持田仁会,田仁会的亲卫围着方老五,外围还有一千名程家庄子的老兵围住亲卫,而程处默,则站在外围指着亲卫口沫横溅地骂娘,许明珠站在程处默身旁抹泪大哭……
太乱了,被挟持的田仁会觉得脑仁疼,想揉揉太阳穴,手刚抬起来,方老五的匕首刃尖紧了一紧,田仁会的脖子上又多出一道血痕。
程处默是个糙汉子,而且充分继承了老爹蛮不讲理的作派,对任何事的评判只看哪边是熟人,然后二话不说先站熟人一边。把对方骂了揍了再来讲道理,现在也是这样。
程家庄子的老兵很有素养,程处默一声令下后,老兵们非常迅速地将双方围了起来,中间分出百人,很有程家行事作派地横插入亲卫与方老五中间,将双方蛮横地隔开,这下田仁会的亲卫们完全绝望了,其中两人飞快转身朝大营和城头跑去,调集玉门关兵马。
程处默满不在乎地嘁了一声,转头看着泪如雨下的许明珠,疑惑地皱起了眉:“弟妹莫忙着哭,说说怎么回事,若是玉门关哪个杂碎敢欺负你,俺老程今日便为你主持公道,反正道理站在咱们这一边,弄死一两个也不打紧的……”
仍被方老五挟持的田仁会脸颊直抽抽,原本许明珠挟持他意图调集兵马已然很不讲理了,这下来了个更不讲理了,不问青红皂白先给定了性,是非黑白全混淆了。
“程小公爷,还记得田某否?先让这位把刀拿开,咱们把道理讲明白,若我田某理亏,死也甘心。”田仁会不得不大声喊道,没办法,事情越搞越乱,越闹越大,再不说点什么的话,今日怕是难以善了。
程处默斜眼睨着他,哼了哼,道:“原本认得你的,可你今日欺负我弟妹,老程还真不想认得你了,弟妹,我不听他讲道理,先听听你的道理,你尽管放开说,有我老程和程家庄子的部曲在,玉门关五千甲士也不一定有胜算。”
许明珠垂泣许久,终于渐渐平复了情绪,抬眼婆娑看着程处默,目光充满焦急:“程家大哥,快去西州救我夫君吧!西域诸国大军即将兵临西州城下,西州孤城,兵少将寡,四面无援,夫君独力支撑大局,再晚……”
许明珠小嘴一瘪,又哭了起来:“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程处默眼皮直跳,从长安出来时他便已明白西州危急,否则他也不会日夜兼程往关外赶路,然而见到许明珠后,程处默发觉西州比他想象更危急,几乎已到了倒悬一线的地步。
“弟妹且宽心,我领着程家庄子老兵从长安出发,就是为了驰援西州,李素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这般危急时候也拉不下脸求人,臭德行真该改改了,咱们在玉门关补充了粮水之后马上启程……”程处默说着忽然一顿,疑惑地看着许明珠:“不对啊,西州危急,弟妹你跑到玉门关挟持老田作甚?”
许明珠还没说话,田仁会眼眶一热,差点流出泪来,这浑小子总算问到正题了。
许明珠抹着泪道:“夫君心善,大战之前编个借口把我支离西州,快到玉门关我才知真相,心急夫君性命,来玉门关求田将军发兵驰援西州,可田将军不肯,万般无奈,只好出此下策……”
程处默倒吸口凉气,小眼睛震惊地盯着许明珠。
作为将门子弟,调动兵马的利害他自然比谁都清楚,未奉皇帝诏命,未得三省调兵文书而私自调兵,那可是杀头的罪过,玉门关纵然兵精将广,纵然素无战事,西州纵然火烧眉毛,可关内的兵马也是一兵一卒都不能动的,很要命,要田仁会的命。
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程处默小眼睛眨得飞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帮亲不帮理,没办法,生下来便具有不讲道理的属性,这是老程家祖传的遗传基因。
“咳,按说呢,田将军确实不能私自调动兵马的,干系太大,可是……西州是我大唐治下,城池有了危险,玉门关当然要发兵驰援,哪有眼睁睁看西州城池陷落的道理,这事便拿到长安朝堂上说,咱们也占着理……”
程处默大约也是个混账性子,眼前如此复杂的情况被自己毫无意识地捋了几句后,忽然觉得自己越说越有道理,于是腰杆渐渐挺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
“对啊!西州危急,玉门关调兵驰援,没亏任何道理啊!来日陛下得知,老田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才是……”程处默说着眼睛便瞪了起来,指着田仁会骂道:“老田,这就是你不仗义了,手里明明握着五千甲士,却迟迟不肯发兵驰援,你存了什么心思?眼睁睁看西州陷落你就高兴了?混账东西,以后别说认识俺程家!”
田仁会欲哭无泪……
今日太邪性了,皇历上一定写着“不宜巡城”,不然碰到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
“我……我懒得跟你说!反正玉门关的兵马我绝不会调动一兵一卒,刀就在我脖子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田仁会终于怒了,对李素的同情,对许明珠的感佩,还有对程家的敬畏,在经过程处默一番胡搅蛮缠后,田仁会所有的耐心终于渐渐耗尽,目光斜瞥着程处默冷笑道:“卢国公府势大,程小公爷杀个把守将应是无碍的,末将性命就在这里,有本事把我大好头颅拿去便是,想调兵?做梦!”
程处默呆了一下,顿时大怒:“好你个田仁会,给脸不要脸,当初你在长安时我爹还把你请到府上饮酒,晚上还遣了两个胡姬给你暖床,如今你是中郎将了,眼睛鼻子高了,做人也不仗义了是吧?我家的酒算是喂了狗!你……你……”
程处默气得满脸通红,真杀田仁会他当然不敢,只是气极之下也不知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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