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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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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义闻言露出奇色,道:“怪了,孙县令十日前下乡平息谣言,向乡绅筹粮,这可是个耗费日子的活儿,难道短短十日便有收效了?”
  禁卫道:“……殿下,晋阳孙县令是被差役抬回来的,他身受大小伤十余处,回来时昏迷不醒,如今正躺在县衙,大夫正给他诊治。”
  李素三人同时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何人敢对朝官动手?”
  禁卫道:“听说是被晋阳城外的乡民殴打,具体便不知了。”
  李治脸蛋迅速涨红,一脸怒色咬牙道:“好个刁民,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素断然道:“殿下,走,去县衙看看!”
  ……
  晋阳县令姓孙,名辅仁,本是齐州人,如今这年头虽说有了科举制,但毕竟还不算太普及,大唐大多数的县令都是通过士族荐举而任命的,孙辅仁也是如此。
  李素和李治匆匆赶到县衙,申义也前一脚后一脚跟着过来了。
  走进县衙,直穿大堂,李素等人径自入了后院厢房,孙辅仁满身伤痕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两眼紧闭,上身赤裸着,胸膛后背处处淤青,似乎是被钝器打过,一名老大夫正忙着给他敷药。
  床榻旁还有一位妇人,二十多岁的模样,两名小丫鬟一左一右扶着她,妇人静静立于一旁正伤心抹泪,看年纪应是孙辅仁的夫人。
  李素三人一进门,妇人呆怔过后便露出愠色,寻常人家的后院一般是不允许陌生男子进入的,更何况这里还是县令家的后院,申义急忙解释介绍,听说是从长安来的王爷和侯爷,妇人急忙大礼跪拜,这个时候自然也没必要客套,李素命丫鬟扶起了她,然后上前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孙辅仁的伤势。
  下手很不轻,身上的伤痕大大小小十多处,但基本都是钝伤,没见流血。
  “殿下,从孙县令的伤痕看出什么来了吗?”李素盯着孙辅仁,嘴里淡淡问道。
  李治也学他的样子仔细看了一遍,道:“被打的啊,这还能看出什么?”
  李素摇头,道:“殿下还要更细心一些才是,你看,孙县令身上的伤大多集中在胸膛,后背以及大腿,脖颈以上却鲜少有伤,唯一一处是脑部太阳穴附近,这说明什么?说明下手的人看似疯狂,实际上却是留了手的,他们也不敢真把县令打死,要么是对朝廷心存忌惮,怕把事情闹大,要么就是刻意为之,向朝廷官府示之以威,我以为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唯独这脑部的那道伤,或许便是害孙县令昏迷的主因,孙县令主要是被钝器所伤,钝器击打太阳穴,力道控制不好的话非死即残,可孙县令却只是昏迷,说明下手的人是个行家,至少是个揍人的行家……”
  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李素淡淡道:“所以……所谓被乡民殴打,这些人里面究竟有多少真正的乡民,多少心怀不轨的恶徒,这事还真是耐人寻味了。乡民中掺杂了这么多的恶徒,既要示威,又心存忌惮,敢对县令下手,又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大,这些恶徒恐怕羽翼已成,但还没到丰满的地步,晋阳之乱,或许还有救……”
  李治一脸懵然加崇拜,呆怔半晌后道:“从这些伤痕你居然能看出这么多道道来,难怪父皇对你如此看重,将如此重任交予你,子正兄果然名不虚传……”
  不仅如此,就连一旁的申义,妇人甚至大夫都一脸钦佩。
  老大夫拱了拱手,道:“这位侯爷说得没错,孙县令身上其他的伤痕看似严重,实则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真正令他昏迷的,正是太阳穴附近的那一击。”
  李素谦虚地摇了摇手,道:“请问大夫,孙县令何时能醒来?”
  大夫犹豫了一下,正要答话,床榻上的孙辅仁忽然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妇人大喜,猛地伏在他胸膛上,一边抹泪一边大哭。
  醒过来的孙辅仁脸色仍有些灰败,吃力地拍了拍妇人的肩,然后目光移到李素和李治二人身上,失神的目光透出几许疑惑。
  申义笑着上前,先问候了一下孙辅仁,又把李素二人的身份介绍了一下。
  孙辅仁颇为惊讶,强撑着欲起身行礼,被李治拦住了。
  李素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孙县令大伤在身,正应静养,殿下与我本不该再拿晋阳之事烦扰你,可是如今晋阳情势不妙,殿下与我还是不得不多嘴问几句。”
  孙辅仁摇头,吃力而虚弱地道:“侯爷尽管问来,下官知无不言。”
  李素点点头,道:“请问孙县令,你的伤……果真是被乡民殴打所致吗?”
  孙辅仁眼中露出愤怒之色,咬了咬牙,道:“寻常乡民怎敢冒犯朝官?那些人都是恶徒,甚至……说是反贼亦不为过!”


第五百九十七章 危言耸听
  无论历朝历代,百姓打官员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在各朝律法里,不论对与错,百姓打官员少说也是杀头的罪,更严重的可能会被满门抄斩,因为官是皇帝统治天下百姓的代表,打官就意味着直接挑衅皇权,等于打皇帝的脸。
  孙辅仁被揍得很惨,从政治角度来说,等于李世民的脸被揍肿了。
  孙辅仁的愤怒当然能理解,如果李素被揍成这样,早就气得自爆了,只是孙辅仁话里的“反贼”俩字,却令李素神情凝重起来。
  “孙县令说‘反贼’,不知何意?”
  孙辅仁强撑起身子,旁边的夫人急忙扶起他,给他背后垫了一张褥子。
  喘了几口气,孙辅仁轻声道:“下官这几日在晋阳西城外的营头村,城中谣言四起,营头村尤甚,下官听说自上月因天灾而误春播始,营头村的乡民便频繁闹事,不仅村中盗掠案件增多,甚至一些谣言都是从营头村首先传出去的,村里百姓人心动荡,里正前往劝说也被打成重伤,下官这次带了十来名差役去营头村,为的就是从源头上把那些大逆不道的谣言全掐了,然后将造谣之人拿问以儆效尤……”
  李素想了想,道:“孙县令,不知营头村的谣言主要说的什么?”
  孙辅仁道:“……说的全是诛心之言,什么今上不仁,故上天降灾于人间,是为警醒百姓,若不能改换天地,不仅是今年,往后十年里,天下都将灾难不断,谣言还说,这些都是可以证实的,从今上登基的贞观元年开始,几乎每年都有重大的天灾,比如贞观元年的山南道的蝗灾,贞观二年黄河决堤,贞观三年江南道洪灾……”
  李素皱眉道:“这些鬼话百姓也信?”
  孙辅仁露出苦笑,叹道:“百姓信,因为……这些不是鬼话,真的是事实,下官到了营头村后听到这些谣言,马上命随侍书吏翻阅志书,打算以事实驳斥谣言,可是书吏翻阅志书后告诉我,谣言里说的从贞观元年一直到今年的灾难,是真实存在的,每一件都有志可查,显然造谣的恶徒确实做足了功夫,百姓中有年长者,自然也清楚这些话的真假,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营头村的百姓们便都信了,只不过所谓的‘改换天地’之类的话太过诛心,村民不敢言罢了……”
  李素不由也露出了苦笑。
  谣言这种东西,也分低级和高级,低级的谣言自然是满嘴跑火车,一通胡说八道下来没一句实话,经不起任何推敲和证实,这种谣言是最容易平息的,因为它根本站不住脚,哪怕一句话都不辩解,谣言终究有不攻自破的一天。
  而高明的谣言就麻烦了,九句真话掺一句假话,听的人前面九句真话全信了,也推敲查证过了,最后再来一句假话,谁能不信?这种谣言往往生命力是最坚韧的,一旦起了头就会如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而且谣言里仅有的那句假话,往往是造谣者最终的目的,掺杂在真话里的假话很容易被取信,而被取信的后果就是杀伤力巨大,不容易平息,造成的后果也是很可怕的。
  从古至今的改朝换代,那些野心家们往往以宗教或上天之名煽动造反,谣言便是他们主要的手段方式。
  晋阳城的谣言,无疑是属于后者的,很麻烦很难平息的那一种,配合着李世民曾经不光彩的事迹,还有这些年不断的天灾,以及今年降临到每个百姓头上的绝望生计,谣言迅速酝酿发酵,最终蔓延成灾。
  李素揉了揉鼻子,没好气地瞥了李治一眼,目光里的意思很清楚,看你爹干的好事!
  李治浑然不觉李素不善的目光,反而忧心忡忡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晋阳的谣言平息不了了?”
  神情忽然一变,李治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道:“本王倒想看看,到底何方恶徒胆敢煽动百姓改换天地,活腻味了,全都拿下砍了!”
  李素斜瞥着他,道:“恶徒掺杂在百姓里,你分得出谁是良民谁是恶徒吗?”
  李治恶狠狠的表情顿时一滞,接着像一只扎破了皮的球,迅速泄了气,无比颓丧地道:“我分不出……”
  李素淡淡地道:“那就等你分得出以后再放狠话,现在多看,多听,少说,咱们如今要做的也是这件事,分出善恶,然后惩恶扬善。”
  孙辅仁朝李素看了一眼,赞道:“侯爷年岁尚轻能有如此睿智,下官佩服,早年下官便听说过侯爷之名,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陛下遣侯爷和晋王殿下巡视晋地,实是圣明。”
  李素笑道:“这些话可以留到以后再说,孙县令再说说,你是如何知道打你的人不是乡民而是恶徒,甚至是反贼?”
  孙辅仁叹道:“下官到营头村后,首先便召来当地里正询问,咱们大唐的里正制分得很细致,以四户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五里为乡,营头村二百户人家,恰有两位里正,二人都说最近村里多了不少生人,都是过路暂歇的行商走贩,卖些杂物针线粗布等等,今年大灾方兴,村里人心惶惶时,那些过路的行商却愈发多了起来,哪怕一天什么都卖不出去,也笑呵呵的不以为意,反而很喜欢跟村民们聊天,谈天说地无所不言……”
  “这些人从来不为生计所忧,每到饭时便离村,午后又来,不偷不抢不讨,就喜欢往村民扎堆的地方钻,从此仿佛在村里定居下来似的,里正年初时便感觉到蹊跷,向县衙禀报过两次,可那时正好晋阳宫殿被大雪压垮,下官忙得焦头烂额,对此事并未上心,过了一个月,大灾来临,营头村首先便乱了起来,据说有人煽动乡民抢了村里的一家富户,并且就在那时,一些大逆不道的谣言便毫无预兆地传开了……”
  “下官那时才知情势严重,急忙领了差役去营头村平息此事,结果刚听完两位里正的禀报,外头便聚集起了无数乡民,说什么天灾已至,百姓生计无望,要县衙给个说法,朝廷到底管不管百姓死活之类的话,下官急坏了,便走到百姓人群里,对他们好言相劝不要相信谣言,并且许诺发誓朝廷定会给百姓一个交代,定会拨付粮食赈济百姓,然后……人群里便发出一个声音,叫百姓们不要信我的话,说什么朝廷国库已空,粮草颗粒俱无,哪有什么粮食赈济大家,这句话令百姓勃然色变,最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百姓们便朝我和差役们动手了……”
  “下官是个读书人,本无缚鸡之力,被打时只能双手抱头,旁边的差役拼命护住我,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周围的百姓密密麻麻,拳脚如雨点一般,差役们拼了命也无法护我周全,下官依稀记得有人用木锄的柄朝我太阳穴击了一下,然后我就昏过去了,有几人倒练过几天把式,性子也火爆,一见情势乱了,也不敢拔刀,怕闹出大事,于是以刀鞘相抗,混乱中一通乱拍,这才从人群中把我救了出来,大家护着我匆忙回了城……”
  孙辅仁说了很久,似乎精力愈发不济,脸色更白了,虚弱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李素,道:“此事下官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当初那些行商频繁来往于营头村时,下官就应该派人彻查此事,这是下官的不对,此事了后,下官自会向朝廷请罪,只是今日之事,下官敢问一句李侯爷,若说是乡民无知,向下官动手也只是逞一时血勇,这话李侯爷信吗?”
  李素苦笑,孙辅仁的叙述很详细,几乎每个细节都说得很清楚,虽然没有直接说出结论,可是连白痴都听得出来,殴打县令这件事,或许是乡民动的手,但后面必有指使之人,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行商走贩怕是脱不了干系。
  “那些行商走贩呢?”李素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孙辅仁叹道:“下官被打昏迷,差役们抬我回城的路上我曾有过短暂的清醒,当时便马上下令将那些行商拿下,谁知差役们去了营头村后发现乡民已散,不知所踪,那些行商更是人影俱无,差役们没有任何收获,反倒是发现两位里正被打得重伤吐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素想了想,扭过头看着李治,道:“殿下,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李治呆了一下,然后道:“马上向晋阳周边城池发海捕文书,将那些行商的模样画下来遍贴晋中,哪怕能拿下一个都行。”
  李素笑了笑。
  嗯,还是个孩子,能想到这一层也算不容易了。李素也说不清为什么,如今总是有意识地在锻炼李治,考究他处事的方式方法,提点对错,教他明辨是非善恶,而李治的态度也很端正,这些日子下来,李素都觉得自己渐渐成了他的老师了。
  “殿下,如今最重要的不是缉拿那几个小角色,其实那些人拿不拿下,于大局并无影响,重要的是稳定人心,人心稳了,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殿下再想想,我们现在应该如何稳定人心?”
  李治偏着头思索半晌,道:“粮食!粮食能稳定人心,咱们带了粮食来,赈济晋阳城内外百姓才是迫在眉睫的!”
  李素笑道:“殿下英明,就照殿下的意思办。”
  见二人如此对话,孙辅仁的眼神颇为怪异,目光一直在二人身上打量不停,似乎对这两位长安来的王爷和侯爷很好奇,好奇他们此行的主次位置似乎……颠倒了?而且这位小王爷居然也不生气,活脱脱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似乎天生就觉得应该矮这位侯爷一头,模样特别的……贱?


第五百九十八章 事出蹊跷
  李世民这个皇帝当得命苦。
  也许是李世民的八字太硬,把全天下都克住了,自从登基以来,大唐天下便灾害不断,从蝗灾到洪灾,从旱灾到雪灾,每年都有一款适合大唐,每年都不重样的粉墨登场,搞得现在的百姓都隐隐有一种期待惊喜的扭曲念头,是啊,今年又过完了,明年会有怎样的天灾等着我们呢?想想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每年都要无辜躺枪一次的李世民哭晕在太极宫茅房,而且辩无可辩,谁叫他当年为了当皇帝搞出一桩不光彩的事来,所以登基以后天底下发生的所有灾难,百姓们当然毫无压力地把这个黑锅扔在他头上,不背也得背,所以眼下的大唐若论谁最怕天灾,不是百姓,而是李世民,没办法,心虚嘛,天一打雷就变脸色,生怕那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老天爷又在警告他什么,一点弑兄杀弟的破事提心吊胆十几年也没消停。
  李素也怕天灾,也怕百姓造反闹事。
  来到这个年代五六年了,曾经的草根农户子弟,父子二人连肚子都填不饱,咬牙熬夜给富户人家做马桶换口里的吃食,老爹大冷天跳进沟渠里给地主挖土,挖得一身冰冷回来,手里拎着两袋子糙米,笑得如同中了巨奖似的开心,那幅画面至今仍深深刺痛李素的心。
  五六年过去,曾经食不果腹的李家如今已赫然跃入了大唐的权贵阶级,李素贵为县侯,来往皆是皇帝皇子,宰相名将,声名显赫于天下,家中的田地和庄户一年比一年多,资产也越积越厚,如今甚至连李素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家的库房里到底有多少钱了,哪天若得罪了皇帝被抄家,有些钱财连他都说不出来路,一顶“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
  李家起来了,虽然家中人丁不旺,算不上枝繁叶茂的门阀,可是,终究却是大唐长安城里数得上号的权贵大户。
  无论怎样提醒自己要保持本心,扎根于百姓中,事实上,无可否认的是,李家确实已成了高门大户,早已渐渐脱离了农户草根的阶级,既然已是权贵阶级,那么自觉不自觉的,总要站在属于自己阶级的立场上去看待周围的人和事,思考和行事都已深深打上了这个阶级的烙印。
  所以李素也怕百姓造反闹事,因为自己无法免俗,既得利益者关心的是自己阶级的利益会不会被损害,会不会有“眼见起高楼,眼见楼塌了”的那一天,百姓造反无疑就是损害自己利益的一种。
  不同的是,李素终归还是多了几分良心,他不会为了利益而伤害百姓,并且竭尽所能不饿死一个百姓,作为一个脱离了贫下阶级的新兴权贵,凭着心中几分悲悯和善念,李素问心无愧。
  李治更不希望看到大唐内部的造反,因为损害的利益比李素这个县侯更直接,有了这个共识,才是李素和李治二人如今通力合作的基础。
  ……
  城外的难民棚帐搭建得很快,千名仪仗禁卫上山伐木采石,在城外的开阔平原地带迅速搭起了架子,并且和晋州一样,严格按照李素的分区法,区与区之间用栅栏分隔开,派禁卫巡弋维持秩序。
  用餐区内架起了十余口大铁锅,铁锅后面站着伙夫,用大铁铲奋力地搅拌着锅里的米粥,一阵阵诱人的粥香随着寒风吹拂,渐渐在城外平原上弥漫开来。
  粮食是最好的诱因,不用什么言语,很快,城内城外便忽然间冒出了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远远站在棚帐区外观望,看着那十余口热气腾腾的铁锅,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米粥香味,无数百姓暗暗吞咽着口水,却一动不动,神情迟疑不敢上前。
  李素和李治站在用餐区内,看着那些迟迟不敢上前的百姓,李治急得直跳脚。
  “又不收他们钱,不但白给粮食,还帮他们煮熟了,就差喂进他们嘴里了,他们还在犹豫啥?”
  看着那些不敢动弹的百姓,李素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神情若有所思,观察了一阵后,扭头道:“来人,叫几个大嗓门的禁卫,敲锣打鼓告诉百姓,此处是官府赈济难民所在,每日两顿管饱,不但管饱,还管住,吃喝拉撒官府全管了,叫乡亲们莫再迟疑,速速来领粮食。”
  禁卫领命而去。
  很快,棚帐区的边缘,好几名大嗓门的禁卫敲着锣鼓大声吆喝,力竭声嘶地告诉百姓,这里可以白吃白喝白住,官府全管了。
  远处的百姓们听得真切,可神情仍旧迟疑,有几个人畏畏缩缩往前踏了一步,可是很快又退回来。
  李素眉头皱得更深了,喃喃道:“白吃白住都不敢过来,跟晋州可是完全两个样子,这里面显然有人在搞事情啊……”
  李治愕然:“搞啥事?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跟官府作对?”
  李素淡淡笑道:“眼下没证据,我也不敢下定论,但其中必有蹊跷……方五叔他们还没回来,或许他们回来后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顿了顿,李素忽然皱眉,指着远处架起的十几口铁锅道:“对了,铁锅为何架十五口?而且排得乱七八糟的,前七后八没个规矩……”
  李治傻眼:“架铁锅也有规矩?”
  李素正色道:“当然要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不但要是双数,而且排列必须对称,左边是什么样子,右边也必须是什么样子,就像照镜子一样,如此才叫规矩……”
  “这是哪家的规矩?”
  李素大拇指反过来指着自己,淡淡地道:“这是我李家的规矩,若是我家的伙夫把铁锅排成这个德行,早被打断腿了。快,叫人添一口铁锅,在用餐区一字排开,左边八口,右边八口,中间留块空地摆两盆梅花……算了,这个时候没必要搞这些装饰,梅花不摆了,反正十六口铁锅,一定要整齐,一定要对称,一定要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
  李治脸颊抽搐了几下,这毛病……整个大唐都没见过。
  ……
  禁卫们如同长安东市的店伙计揽客似的使劲敲锣打鼓,卖力吆喝,一边喊一边脸色赧然,脑门都渗了汗,很羞耻的样子。
  付出终究还是有回报的,饥饿最终战胜了畏惧,没过多久,远远围观的百姓人群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胆大的,小心翼翼蹚雷区似的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踏出再也没有退回去,而是继续踏出了第二步……
  民众是盲从的,缺少的只是一个带头的人,有人领头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情势便完全改变了。
  很快有了第二个百姓,第三个,第四个……
  终于,所有百姓渐渐朝用餐区的十六口铁锅聚拢,吞咽着口水贪婪地注视着冒着热气的铁锅。
  “排队轮着来,官府不管碗筷,各家自取,赶紧的!”一名禁卫放声喝道。
  百姓沉默着迅速排成十几列长队,空旷的平原上,浩浩荡荡如长龙般蜿蜒。
  李治嘴角露出了笑容,神情颇为兴奋,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成就感,救活一大群人的感觉原来比在宫中对宦官宫女颐指气使要美妙得多。
  扭过头望向李素,却见李素仍旧眉头紧皱,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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