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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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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禄东赞怒道:“李素,老夫自问与你结识以来待你不薄,你为何暗中使奸计,坏两国邦交?”
  李素眨眨眼:“禄兄何出此言?愚弟为何一句都听不懂?”
  禄东赞气道:“你还装!老夫且问你,吐蕃与你有何仇怨?为何破坏唐国与吐蕃和亲?”
  李素苦笑道:“事出有因,愚弟实有苦衷……”
  禄东赞冷哼:“所以,你今日来与老夫解释苦衷的?”
  李素挠挠头,笑道:“原本是来解释的,不过愚弟还有更重要的事与禄兄说。”
  “何事?”
  李素笑容一敛,肃然道:“奉皇帝陛下旨意,大唐右武卫禁军于今日在长安城东郊演武,各国使节若有兴趣不妨同往观阅。不知禄兄有兴趣否?”
  禄东赞哼道:“唐军演武,怎比得上我吐蕃武士英武无敌?老夫不看也罢!”
  李素眨眼:“禄兄确定不去?”
  “不去!”禄东赞硬邦邦地道。
  “哈哈,好,愚弟告辞了,后会有期。”李素也不多话,随意地拱拱手,然后转身便走。
  刚走出没两步,禄东赞忽然高声道:“慢着!老夫改主意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悲伤的李素捂着耳朵一路跑远。
  禄东赞呆滞,愕然:“……”
  没多久,跑出老远的李素又慢吞吞地走了回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愚弟开个玩笑,禄兄莫怪,禄兄刚才说改主意了?”
  禄东赞一时无法适应李素的精神分裂症,目光呆滞地点点头。
  “禄兄真是矫情……呵呵,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李素嘿嘿直笑,笑容邪魅狂狷,非常的霸道总裁。
  ……
  右武卫东郊演武自然不是随性决定的,任何形式的演武都有它的目的性。
  李素在大理寺监牢里蹲了十来天后,给李世民上了一道奏疏,关于如何解决大唐与吐蕃和亲风波这个麻烦,奏疏内提出了一个大概的解决办法,李世民当即回旨,只说了四个字,“由尔定夺”。
  这道奏疏也是李素从牢里放出来的原因,若李素一直拿不出解决麻烦的办法,估摸现在还在大理寺里蹲着呢。
  今日的右武卫演武,也是李素奏疏内容的一部分,颇具深意。
  至于禄东赞,他其实对大唐的军队战力很感兴趣,自从来到长安后,吐蕃使团暗中派了多少探子细作出去打探大唐的政治和军事机密,已不可考,今日大唐皇帝主动邀请他观看唐军演武,禄东赞自然固所愿也,求之不得。
  ……
  长安城外东郊二十里有一片荒地,早在隋朝时,荒地附近尚有村庄,只是那片十来顷的土地属于下等田,收成不甚理想,农户们费尽心思也没能让这片田地的产量高一点,每年的收成堪堪只能让全家混个七成饱,若遇到小灾小害的就更惨了。
  久而久之,村庄里的农户觉得没有活路,于是一户两户的举家外迁,村庄里的人越来越少,而那片下等田在权贵们眼里连鸡肋都不如,没人对它有兴趣,大唐武德年间,这个村庄终于彻底销声匿迹,全村人陆陆续续都迁出去了,只剩下一片低矮破烂的残垣断壁,记录着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到了贞观年,李世民恰好要建演武校场,这片荒地离右武卫大营不远,地又是无主之物,于是这片荒地便成了如今的东郊校场。
  今日右武卫演武,李世民并没有来,来的是几位老将,还有各国使节,右武卫大将军调拨四千余人参与演武。
  李素和禄东赞相携赶到校场时,校场中央的空地上将士们早已列队整齐,执戈扬刀,静静地等待将军发令。
  程咬金,牛进达,李绩等老将和诸国使节站在校场边缘,就连久不出户的大唐军神李靖居然也破天荒地出现在人群中,使节和老将们各自凑成堆,指着校场中央威风凛凛的右武卫将士们谈笑风生,见李素和禄东赞赶到,老将们朝二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大家非常有默契地没上前与李素聊天,今日这出校场演武本就带有目的性的,不是聊天叙旧的场合。
  校场上的将士们岿然不动,宛若山岳,数千人如同一人,竟无半点杂音声息,这些静立不动的将士们仅只是站在校场内,方圆之内却已弥漫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森然杀气,仿佛有一种无影无形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众人的心头。
  寒风凛冽,沙场点兵,萧瑟中弥漫着的杀机,似乎连风声都带着几许厉鬼凄嚎的味道,将军们仍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但各国使节的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了。
  无敌于天下的大唐王师,果然名不虚传!
  李素静静看着校场,然后转过头望着禄东赞,笑道:“禄兄,观我大唐王师,可雄壮否?”
  禄东赞面不改色,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直到此刻,他大概明白点什么了。
  示之以威,就是这么直白,简单的说,今日所谓的演武,不过是一次国家级别的军事恐吓行动,恐吓的对象自然是他们这些异国的使节们,或者说得更明白些,是直接针对他们吐蕃使团的。
  至于唐国皇帝为何恐吓吐蕃使团,原因大抵不难猜,这阵子禄东赞在长安城上蹿下跳,仗着异国使节不究其罪的漏洞,四处败坏唐国的名声,宣扬哭诉唐国不守诚信,出尔反尔,唐国皇帝有些不耐烦或者有点愤怒了,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演武。


第七百三十章 东郊演武(下)
  恐吓是强权最赤裸的表现,没有任何遮掩,撕下所有道德的外衣,就像放学后被不良少年堵在死胡同里的小学生,掐着脖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因为我拳头大,所以赶紧把零花钱全交出来。
  今日东郊校场演武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意思,大唐在向所有异国邻邦的使节展示实力,不打你不骂你,只亮出砂钵大的拳头,就问你怕不怕?怕不怕?
  异国使节们确实很怕,右武卫将士还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校场中央,使节们的脸色已有些苍白了。唐军的军威阵容令人凛然生惧,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世上的一切坚城固垒在他们的铁蹄下都能轻松被碾压成齑粉。
  禄东赞在冷笑,别人害怕唐军,吐蕃并不怕,不可否认唐军确实强大,但吐蕃也不弱,两国曾经有过交战,事实证明大家的实力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此刻他大概清楚了,今日唐军演武,其实针对的就是吐蕃使团。不仅仅是因为禄东赞这些日子上蹿下跳坏大唐名声,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数年前松州之战后,两国偃旗息鼓,吐蕃主动遣使表达善意,李世民欣然接受来自吐蕃的善意。
  可是国与国的关系不像小孩子打架,打完说一声和好也就和好了,两国关系其实到现在都保持着微妙诡谲的关系,“友好”二字被两国翻过来覆过去说了无数次,事实上两国也确实做出了一些传递和平友好的举动,然而,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个毗邻的国家都很强大,便成了天生的宿敌,有意无意的,两国间仍存在着许多敌意和戒备,一些表面上的友好善意终究是表面的东西,做给自己看,做给外人看,敌意却是永远无法消除的。
  这次的东郊演武为何针对吐蕃使团,大抵也有这么一层深意在里面。示威也好,震慑也好,表达的便是恩威并施的意思。
  ……
  主持此次演武的是右武卫大将军薛万彻,这人也是当今名将之一,曾是李建成的心腹将领,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时,在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等已授首的情况下,薛万彻领兵疯狂反扑玄武门,打得一干秦王府从龙老将手忙脚乱。
  后来薛万彻见收复玄武门无望,转过头又攻打秦王府,抄李世民的老窝。李世民大惊失色,急忙回军驰援,却仍无效果,差点被薛万彻攻占了秦王府,杀尽李世民一家,直到后来尉迟敬德拎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首级阵前示众,薛万彻所部这才军心溃散,功败垂成,一场几乎已经成功的政变,差点被薛万彻一人扭转了结果,足可见其人本事非凡。
  兵败之后,薛万彻率残部逃窜至终南山,李世民念其本事超凡,多次派人劝降,薛万彻这才归降了李世民,被委以重任。
  这是一位有着传奇经历的名将,领兵打仗的本事委实不凡,李世民曾将他与李绩,李道宗三人并列,对薛万彻统兵的能力,李世民曾有过评价,言曰:“万彻非大胜,即大败。”
  这句评价有褒也有贬,说明薛万彻与敌交战的优点和缺点同样突出,颇具争议,但不可否认,薛万彻确实是贞观年间少数几个能称之为“名将”的人之一。
  今日的校场演武,薛万彻作为右武卫大将军,自然当仁不让的指挥全局。
  一名校尉从队伍中匆匆跑出,到薛万彻面前站定,薛万彻一言不发,只递给他三面令旗,分别是红黑白三色,校尉接过令旗后行礼,转身跑到队伍前端。
  薛万彻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禄东赞一眼,见李素正含笑看着他,薛万彻嘴角微微一扯,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朝校尉挥了挥手。
  校尉领命,忽然高高举起手中的黑色令旗,小小的旗帜迎风猎猎招展。
  “列阵——”校尉力竭声嘶地大喝。
  空旷寂静的校场上,校尉的命令仍在悠悠回荡时,轰的一声巨响,右武卫四千余将士身形涌动,潮水般分散开来,又迅速聚集成一块一块的方阵,阵型严密合缝。盾手列前,横刀其后,再往后便是长戟和陌刀队,方阵的左右侧翼,两千名骑兵不知何时从校场外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在侧翼迅速汇集成阵,蓄势待发。
  整个阵型几乎在几个呼吸间便完全布置成型,队伍的最后,却有一队不知兵种的一个小方阵,约莫五百来人,这些人的手中并未带任何兵刃,肩上却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布包鼓鼓囊囊的,里面不知装着什么。
  既然是演武,自然要有假想敌,校场的北端早已搭好了一座圆形尖顶的石堡,唐军方阵的中军正面恰好正对着那座石堡,这座石堡便是唐军今日演武的假想敌,很显然,今日是攻城战。
  异国使节们不明觉厉,但吐蕃使团成员的脸色却已分外阴沉。
  很有意思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吐蕃使团却比谁都清楚,那座石堡便是吐蕃境内的标志守御堡垒,吐蕃国土甚广,因为是高原地带,所以地广而人稀,境内每隔百里左右便建有一座石堡,不仅用以抵御外敌和可能发生的本国百姓造反,同时也充作驿站之用,举凡传递书信,换马,本国贵族路途食宿等等,皆在石堡之中。
  今日唐军演武,竟在校场建了一座吐蕃石堡,其用心简直昭然若揭。
  吐蕃人脾气普遍暴躁,当时便有人炸毛了,重重一声怒哼便待出来与唐国人理论,谁知禄东赞却横臂拦住了,含笑微微摇头。
  胸襟宽广者不止是唐国君臣,吐蕃的大相也不落人后,大唐与吐蕃的关系本就是貌合神离,表面高喊和平友好,实际互相戒意颇深,对这个事实,两国君臣彼此心里有数,今日校场上的这座石堡,无非只是撕掉了那层可笑的友善外衣而已。
  异国使节们只注意到唐军威严肃杀的大阵,一脸苍白地交头接耳,敬畏莫名。而禄东赞的目光却死死盯在方阵最后那五百来人身上,更具体的说,盯在那五百来人身上挎着的布包上面,深情若有所思,旁边的吐蕃副使拉扎俯下身,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禄东赞的脸色随即突然一变,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很显然,吐蕃人对这支看似神秘的队伍并不陌生,当年松州城下,吐蕃人领教过这支队伍是何等的可怕。
  列阵完毕,执旗的校尉换了一面红色的小令旗,令旗高举,迎风猛地朝前一挥,厉声暴喝道:“攻!”
  侧翼骑兵首先发动,策马朝石堡飞驰,两支骑队如两条蜿蜒盘旋的黑色巨龙,一左一右很快到了石堡前,然后左右分兵,朝石堡后方直插而入,石堡周围布置的拒马,木栅栏等障碍物也被路经的骑兵顺手一击,障碍顿时被清除。
  随即中军缓缓发动,前方执盾,并排朝石堡正面冲锋,后方横刀和长戟亦步亦趋紧紧跟随,而陌刀队则扛着二十多斤的长柄大陌刀,不慌不忙走在最后,与前队相隔十余丈。
  那支五百余人的神秘队伍则飞快越过陌刀队的方阵,跟在长戟队伍后面,当前方中军队伍已将石堡外围所有障碍物清除之后,中军仿佛一块被撕裂的绸布一般,忽然朝左右两侧迅速分开,中间让出一块偌大的空地,五百余人的神秘队伍恰好便处在空地正中间,前方地面空出来以后,五百余人斜挎布包迅速上前,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陶罐,扯开腰侧悬挂着的一个小竹筒,竹筒内是一支燃烧着的粗香头,香头凑进陶罐,点燃了引线,嗤地一阵白烟升腾而起,随即五百人动作整齐划一,猛地暴喝一声,冒着烟的陶罐奋力朝石堡扔去。
  轰轰轰!
  一阵阵巨响地动山摇,石堡笼罩在黄色的硝烟和黄尘之中,只见一团模糊的轮廓。许久之后,硝烟尘土散尽,石堡外表已然处处斑驳,眼见已受到了重创。
  五百人再次从布包内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陶罐,点燃之后奋力掷去,轰然巨响声里,硝烟和黄尘再次弥漫石堡周围,可是这一次,硝烟里已见不到石堡的轮廓了,待到硝烟散尽,石堡已不复存在,地上只有一堆堆被炸裂的石块,横七竖八布满一地。
  两轮轰击,石堡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片废墟,下场凄惨。
  异国的使节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有宗教信仰的使节们纷纷跪在地上,面朝石堡方向行大礼,也不知是在拜神还是拜那个比神还厉害的小陶罐。使节人群一片混乱,惊呼声赞叹声,还有被巨响吓哭的哽咽声此起彼伏。
  禄东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片仍然飞扬着硝烟的废墟仿佛在无声地冷冷地警告着他,大唐如今的军队战力,早已非松州之战时可比了。
  浑身气得微微直颤,禄东赞扭过头瞪着李素,怒道:“李素,贵国今日演武,究竟意欲何为?”
  李素眨眨眼:“演武啊,请禄兄和各国使节们看看大唐如今的战力,让大家对大唐的天可汗陛下有信心,我们大唐绝对有能力维护天下和平,这个‘天下’,自然包括大唐本国以及诸多钦仰大唐的友好邻邦……吐蕃也算钦仰吧?贵国赞普一直心慕大唐公主呢……”
  禄东赞气结,指了指李素:“好,好得很!今日领教贵国军队风采了,老夫受教!”
  说完禄东赞转身便走,吐蕃使团也跟着禄东赞离开了校场。
  李素急忙追上前道:“禄兄别忙着走呀,接下来还有重头戏呢,我军高地攻坚,陌刀手上阵,简直高潮迭起,回味悠长,不可不看啊……”
  禄东赞却头也不回,脚步愈发快了,怒气冲冲地离开。


第七百三十一章 各为其主
  禄东赞离开不是单纯因为愤怒,政治人物永远是冷静的,绝不会被冲动的情绪影响判断和行为,他的离开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容许他继续留在校场了。
  所谓东郊演武,其实就是演给吐蕃使团看的,那些异国的使节只不过是顺带着吓唬吓唬他们,搂草打兔子的性质。
  石堡攻坚,五百人点燃了小陶罐只轰炸了两轮,那座在吐蕃人眼里看起来原本固若金汤的石堡便化为一堆碎石,这,就是唐国的底气,唐国君臣用这种直白的方式强硬地告诉吐蕃人,和亲是为了和平,但唐国也不惧怕战争,并且有战则必胜的能力。
  能力就是那个曾经改变了松州战局,并且任由唐军收复松州后遣军直插吐蕃腹地,几乎快被他们打到国都逻些的小陶罐。
  禄东赞忘不了当年身在逻些城的松赞干布听闻松州已失的消息是多么的惊愕,又听闻遭到唐军入境,在吐蕃境内见人杀人的报复性攻击时,神情是多么的震怒。
  这一切,都因那个小小的黑色陶罐而起,是它扭转了战局,将吐蕃原本保持的优势瞬间化为颓然劣势,也是因为它,逼得骄纵的松赞干布不得不重新坐回谈判桌上,与唐国使臣开始谈起了“和平”,就连再次向唐国皇帝请求和亲,语气也不自觉地谦卑恭敬了许多。
  这个小小的陶罐可以说给唐国找回了民族尊严,也给了吐蕃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令松赞干布从此正式将唐国列为头号对手强国。
  而今日,唐国人再次祭出了这个小陶罐,唤醒了吐蕃人几乎已快沉睡的记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仿佛仍在禄东赞耳边回荡,禄东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回去的路上,曾经见识过小陶罐的吐蕃随从更是一脸惧色地告诉禄东赞,唐国的小陶罐似乎有所改进,威力比当年松州城下时更强大了,也不知这天杀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禄东赞一言不发,冷着脸一路从校场回到了长安城内暂居的民宅中。
  禄东赞明白,今日是唐国君臣对他的警告,警告他的原因是因为最近他在长安城闹得有点过分了,也不排除关于和亲一事上已然出现了变故,李素那混账挑拨成功,唐国皇帝确实已动摇了和亲之念。
  前后关节一想通,禄东赞顿时愈发气愤。
  这是一个要脸的时代,无论大唐还是吐蕃,都觉得脸面很重要,“诚信”便是脸面,本来说好的事情,连圣旨都下了,被奸佞小人一挑拨,居然真叫他搅黄了,禄东赞满腹怨意,怒不可遏,作为吐蕃大相,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他还从来未曾受过如此折辱,在长安的这些日子却已尝尽了。
  恨恨地一拍桌子,禄东赞决定明日必入太极宫面见李世民,定要为吐蕃讨个公道,欺人太甚了。
  刚做完决定,随从轻声在门外禀报,李素来访。
  禄东赞怒眉一掀便待拒绝,转念一想,来的这个是不但是冤家对头,而且也是长安城里著名的混账,若拒绝见他,他必然又会在门口搞点事出来折辱吐蕃人,用强硬的方式逼他不得不出来相见,与其被折辱后相见,还不如趁他尚处于客气状态时识相点,见他一面然后速速打发了他。
  百般无奈的禄东赞无力地挥了挥手,下令请李素进来。
  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禄东赞重重长叹。
  没想到外表如此温文尔雅的人,说话行事竟如此无赖,简直成了一块滚刀肉,令人厌恶却又无法打发……大唐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东西?太失望了!
  ……
  李素来得很快,而且还带了随从,郑小楼和方老五一左一右陪着他进来的。
  李素不傻,他知道现在的禄东赞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为了防止他真的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带几个武艺高强的高手在身边是很有必要的。
  进了前堂,见禄东赞一脸阴沉地坐在主位瞪着他,李素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
  “禄兄久违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愚弟观禄兄气色愈发娇嫩白皙,关中的山水果然养人呐!”
  禄东赞也没请他坐下,只冷冷地道:“今日你我已相处整整一天了,李县侯何言‘久违’?”
  李素笑道:“刚才那句是开场白,不管今日有没有见过,但凡见面终归要说这句话的,你是外国人,不懂大唐风俗和文化……”
  禄东赞冷笑:“老夫算是看清了,你这人年纪不大,却满口胡言,没一句是真,可笑当初你与老夫称兄道弟,老夫还以为真交到了一个朋友,没想到认识的却是一只凶残狡猾的豺狼,老夫不察,被你从背后狠狠咬了一口,老夫承惠领教了,这一口老夫铭记一生。”
  李素啧了一声,摇头道:“禄兄说这话,我可伤心了,你知道我的名字里有个‘素’字,所以我吃素的,不咬人……”
  颇有深意地看了禄东赞一眼,李素笑道:“说起当初与禄兄称兄道弟,愚弟倒觉得被你咬了一口呢……”
  禄东赞一愣,接着勃然大怒:“好个贼子!居然反咬老夫一口,老夫何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李素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目光闪过一丝冷意,淡淡地道:“没做过吗?当初太子李承乾谋反,禄兄问问自己,你做过什么?”
  禄东赞呆了一下,接着重重地道:“老夫什么都没做过!贼子休得污蔑我!”
  李素噗嗤一声笑了:“禄兄啊,你学坏了,和我一样无耻了,这样很不好……”
  “贼子,可是欺老夫刀锋不利乎?”禄东赞快气疯了。
  李素笑着摆了摆手,道:“禄兄冷静,其实你我都是同类人,彼此不妨坦荡一些,无须色厉内荏,更不必死鸭子嘴硬。”
  禄东赞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坐下来缓缓地道:“李县侯,老夫自问未曾得罪过你,你我从初识那日起,老夫对你一直以礼相待,因为老夫对你甚为欣赏,当初贵国与吐蕃的松州之战,以你一人之力而扭转了战局,如此惊世之才,老夫深慕之,只愿把臂言交,绝不愿与之敌,李县侯,老夫很想问一句,究竟老夫哪里做得不对,让你对我起了恶意,而坏了两国和亲大事?”
  李素淡淡地道:“私交归私交,你我终究非族类,我们各为其主,便注定了不可能有太深的交情,为自己的国家做出任何事都是无可厚非的,卑鄙也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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