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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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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缘的才学的确过人,尤其是身兼三家之学,能让不少士人甘拜下风。不过这也难怪,如今的儒林风气,是儒释道三家互相印证,三教一家的说法,不论哪一派都有人提出过。儒释道三家,经过千年的并存发展,早就不复旧时的泾渭分明。许多时候,在民众中佛道与其说是教派,还不如说是民俗。

而从世风上,已经融入世俗的佛门道门都日益兴盛,信众无数。就算是崇儒排佛的士大夫,他们的家人也会到寺庙里烧上两柱香,比如韩冈的老师张载、还有程颐程颢,都是对浮屠二字深恶痛绝,但韩冈可是亲眼见过,张载的家眷、程颢的夫人去庙中烧香。

可能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同时也是因为对智缘十分欣赏,高遵裕突然为智缘叫起屈来,“以大师之德才兼备,还得不到一件紫袍,实在是委屈……政事堂中诸公却是太吝啬了。”

智缘不以为意的笑道:“天子和王相公本是要与贫僧僧官之位,但贫僧心想未见寸功,非有长才,便以口舌得官,来秦州后却难以见人。故而对王相公推辞道,‘未见事功,遽蒙恩泽,恐致人言。等有功于朝廷,再与官亦不迟。’”

高遵裕愣了一下,立刻更加热情的赞扬起来,“视名利官位如粪土,大师果然德行高致!”

智缘口宣佛号,“钤辖过奖了。贫僧今次自请来河湟,也是不忍此地汉番之民再遭兵焚之苦。故而愿深入不毛,弘扬佛法,劝蕃人臣服于朝廷,从此共享太平之乐。”

“好个共享太平!大师以慈悲为怀,足以让朝中庸吏愧煞。”王韶轻轻击掌赞许,举杯敬向智缘。

智缘以茶代酒,与王韶对饮之后,放下茶杯,问道:“贫僧前日过秦州,承蒙郭太尉与燕太尉不弃,设宴款待。在宴上听说近日有一星罗结部屡有不顺,其族长别羌星罗结聚兵露骨山麓,意欲反叛。不知可有此事?”

王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有此事。”

关于别羌星罗结的种种不顺,秦州那里早就通报过了。只是郭逵和燕达会将此事告知智缘,让王韶有些不快。

见王韶没有否认和隐瞒,智缘就席上向王韶:“贫僧来此,便是为了规劝蕃人归降朝廷。如今有星罗结部不顺于大宋,却是再巧不过。等明日贫僧便去露骨山下,劝说,”

王韶脸色丝毫没有半点变化,仿佛前几天批准突袭星罗结部计划的并不是他。“大师初来乍到,对蕃部内情尚未了解。还请大师在古渭少待几日,先熟悉了这里的地理人情,再去蕃部不迟。”

智缘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安坐古渭寨中,如何能熟悉蕃部内情。何况拖上一日,其不顺之心便盛上一日,若是拖延下去,说不定就有大战连连,死伤枕籍。”

“大师心慈,不忍见生民涂炭,韩冈深为敬佩。”韩冈向智缘拱了拱手,表示了自己的敬意。转过来对王韶道,“安抚,以下官之见,既然智缘大师一心想去,不如就准他去了。蕃人虔心礼佛,以智缘大师的身份,行走在蕃部之间,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王韶和高遵裕、还有所有知道即将实行的计划的官员,都惊讶的看着韩冈,这等于是把智缘往鬼门关里推。

王韶正要拒绝韩冈的提议,而韩冈却抢先一步道:“不过能否先请大师去纳芝临占部的吹莽城和青唐部的青唐城走一趟。托硕大捷和古渭大捷,得两家之力甚多,而战殁者亦多。大师若能去两城做一场法事,将之亡魂超度,其善莫大焉,亦能让两部更加恭顺于朝廷。”

智缘想了一想,点头道:“机宜有命,贫僧不敢推辞。”

“在下就为两部先谢过大师恩德。”韩冈起身向智缘行礼,“蕃人盼大师久矣。原本河湟一带最有名的僧人唤作结吴叱腊,在此地多有其弟子信众。其后因其不守佛门戒律,鼓动董裕在青渭残杀劫掠,在古渭一役跟着董裕一齐被斩杀,”韩冈指了指王舜臣,“这功劳还是他的。”

“阿弥陀佛。”智缘低头合十,对王舜臣道,“念佛而逆佛,口诚而心不诚,结吴叱腊死后必入地狱。斩杀此獠,王檀越阴德不少。”

王舜臣听得眉飞色舞起来,他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做,虽然为人豁达,平日里有时也担心死后会下地狱。但智缘说他杀人就救人,算是积攒阴德,让他放下一块心头大石,哪能让他不高兴,“多谢师傅,多些师傅。”

注1:宋代僧侣,如果译经之功,或是升任高位僧官,便能得赐一件紫色袈裟和法衣。名义上非高僧大德不与,但实际上,只要有亲王、宰执官或是地方监司官推荐,就能由中书门下颁下紫衣牒,可穿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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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瞒天过海暗遣兵(四)

一支军队正穿行在横山的峰谷之间。

站在队伍中段,向前望不到头,向后望不到尾。浩浩荡荡,人马数以万计。前军已踏入横山南麓的谷地,而后军犹在云山深处。

西夏国相梁乙埋便身在这支队伍之中。骑着一匹河西骏马,头戴饰着金花的毡帽,套了一身紫花窄袖的圆领长袍,一条金带系在腰间,虽然是汉人,但完全是党项贵人的装束。

梁乙埋是当今西夏太后的弟弟,也即是西夏国主秉常的舅舅。尽管他刻意留起了胡子,但依然遮不住他的年纪。他的姐夫毅宗谅祚,作为景宗元昊的幼子登基时,刚满周岁。做了二十年的兀卒【注1】,因在亲征大顺城的过程中中了一箭,三年前因箭疮不治而驾崩,那时也才不过二十一岁。

虽然梁氏比谅祚年长,但也只大了几岁,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而梁乙埋更是只有二十九。这对年轻得过分的姐弟如今掌握着西夏国政,梁氏以太后临朝,而梁乙埋则做着国相。他们的汉人身份,是他们能坐稳两个位置的主因。

换作是其他党项大族就决没有这般好运。野利家、没藏家,这两个分别出过两任皇后的党项豪门,就是因为太过强盛,被元昊和谅祚前后铲除。而梁氏因为汉人的身份,没人会担心他们能谋国篡位,在谅祚死后,反倒因此得到了宗室们的支持,加上豪门各自牵制,也默认了他们的地位。

不过梁氏姐弟并不是就此可以高枕无忧,如果不能满足那些欲壑难填的豪族,梁氏姐弟就坐不稳江山。

西夏国的国计只有一半能靠着自产。剩下的缺额,大部分要依靠宋人的岁赐补足,每年大约二十万贯上下的银绢,对西夏来说是个不容有失的收入。但岁赐往往都要分赐给臣下,并不足以填补亏空,剩余一部分就是要靠劫掠。故而西夏免不了要年年用兵,等财物抢到手,再上书东京求和,照样拿着岁赐。

但自从东朝新君即位之后,这一套招数就越来越难了。梁乙埋叹了口气,脚下虎狼群伺,即便是身居高位,也一样睡不安稳。而面对的敌人越来越强硬,这两年已经陆陆续续吃好几次败仗,尤其是绥德城一役,耗费巨资建立起来的八座寨堡,竟然在一日之间被全数踏破,让他在朝中没少被人冷嘲热讽。

今次梁乙埋领军南下,也是被逼着打起先发制人的主意。原本与他作对手的郭逵被替代陕西宣抚韩绛替代,领军的又是惯来爱冒险的种谔,东人在横山的动作越来越大,这手已经卡到大白高国的脖子上了。再不有所反应,横山难保,银夏怕是也要丢了。

“绥德……”梁乙埋低声念着自己折戟沉沙的地方,宋人有了这座无定河畔的城池,就等于在横山有一个稳固的据点。不但鄜延路的防线大幅向北延伸,同时也震慑了周边的蕃部。据梁乙埋所知,横山南麓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蕃部与宋人暗通款曲。

横山不容有失,丢了横山,银夏也保不住。没有了银夏,这大夏国的国号还如何能维持下去?所以梁乙埋打定主意,要绥德以北的无定河畔筑城。当初所筑八堡就贴着绥德城,故而被一日攻克。今次再筑城,他便打算离绥德城要远一点。而在绥德城北六十里,有一个适宜筑城的好去处——罗兀。

尽管从南方回来的细作说,宋人也准备在罗兀筑城,但相对于绥德,一下向北跃进六十里的筑城计划实在太过荒谬,宋人过去从来没有这么筑城的先例,梁乙埋觉得韩绛和种谔应该没有疯。

不过罗兀的确是兵家要地,位于唐时抚宁古县之北,一个唤作滴水崖的地方。崖石险峭,高出地面十数丈,原本就有个小寨,作为烽堠之用。梁乙埋去年在绥德建堡的时候,也考虑过此处。不过因为担心他从绥德城下退缩六十里,会惹来国中的议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谁能想到,最后事情兜兜转转,城寨的位置终究还是定在了罗兀。

只是要想在罗兀筑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惯用的声东击西是少不了的,不牵制住其他几路的宋军,得到支持的鄜延路,肯定会派出路中主力来破坏筑城的计划。而梁乙埋尽起国中大军,便是要为罗兀城保驾护航。

东朝的关西缘边四路,西侧两路的不易攻打。秦凤有郭逵坐镇,泾原有蔡挺主持。尽管梁乙埋今次领军对外号称三十万,实际也动用了十一万大军,但他决不想去啃硬骨头。秦凤、泾原他都会派偏师牵制,而主力还是放在环庆和鄜延交界处的大顺城上。

梁乙埋曾经在东朝时臣面前自称过国中控弦五十万,但实际上随时可以动用的兵力只有十五六万。所谓的五十万,是把国中从十六到六十的男丁都算上的数字,动员上一次,国力没个一两年都无法恢复。眼下的十一万大军,已是西夏国中大半兵力,即便是兴灵要地,也就只剩三五万兵在防守着。

压在梁乙埋肩膀上的担子沉重得让他都难以支撑,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在分出了筑城军和几支偏师后,被他带着南下攻打大顺城的,仍然超过了六万。而护翼在他身侧的也是国中最为精锐的环卫铁骑。

兴庆府中,卫翼天子的精锐护卫,分为六班直和铁骑两个部分。

宿卫宫掖的六班直成员,泰半是国中各豪族中擅长弓马的贵胄子弟,既有加强国主与豪族联系的用意,也有作为人质的成分在。总数五千人,除非天子亲征,否则绝不出动。

而环卫天子出行的铁骑,则是从各大监军司的铁鹞子中精挑细选出来。总数三千,分为十部,相当于宋人的十个指挥,在骑兵中最为精锐。跟随元昊南征北讨,战功卓著。今次梁乙埋引兵南侵,他的姐姐让他带出来了五部一千五百骑。

在山道上转过一道弯,出现在前方依然是重重山峦。眼看着盘山道蜿蜒至山谷中,长长的人龙让梁乙埋有些心浮气躁,“罔萌讹,离白豹城还有多远?”

“回相公,还有六十里。”在梁乙埋身后半个马身,一名党项贵族立刻讨好的回答道。

“六十里……”梁乙埋抬头看了看天色,才交午时。到入夜前,应该能赶到白豹城,“不知大顺城那里怎么样了?”

罔萌讹说道:“有哆腊枢密主持,相公当可放心。”

梁乙埋所在的这支队伍,属于出战的中军。而八千铁鹞子,已经作为前锋在昨日就抵达白豹城,今天应该开始分批突破大顺城防线,到其后方烧杀抢掠。

而在东南方向,也同样有一支万人队,赶往金汤城。金汤、白豹都在大顺城的不远处,如同一个钳子,紧紧钳制住宋人的大顺城防线。今天梁乙埋抵达白豹城,明天便能继续南下。有梁乙埋主持,金汤和白豹两城同时出兵,兵锋直指大顺城。等他将鄜延和环庆两路的宋军都吸引过来,罗兀那里就能安然的开始修筑。

山风忽起,夹着灰土劈头盖脸的刮来,迷住了人马的眼睛,也吹得面面军旗猎猎作响。

梁乙埋在山风中,感到了一丝寒意。尽管九月未至,但横山深处已是秋凉。罔萌讹见状连忙递上了一件披风。披风带着翻毛,后面还有坠饰,梁乙埋对这种党项制式的服饰并不喜欢。他每次见到宋人的使臣峨冠博带的装束,满眼都是羡慕。

但梁乙埋很清楚,就算再喜欢汉家的服章礼仪,也不能在外面表现出来。虽然毅宗谅祚早前已经下旨在朝中推行汉家礼仪,但当梁氏姐弟开始主持国政,却立刻又废去汉仪,改用蕃礼——因为他们是汉人。

在西夏国中,一直有都汉化和蕃化两种对立的声音存在。加深汉化,只会削弱党项人的战斗力,就像景宗皇帝【李元昊】早年所说,用牛羊交换无用的丝绸瓷器,徒损国力。但汉人的文明远远超过党项,生活、服饰和娱乐,让每一个党项贵胄都羡慕不已。就算景宗当年一力推行蕃礼蕃仪,但私底下他自己都有穿着汉人的服饰,而毅宗更是对汉物钦慕不已。有两位天子做榜样,下面的贵族无不对宋人的服饰、器物趋之若鹜。

但梁乙埋以汉人统掌朝政,却不能学着去做。元昊、谅祚穿了再多汉人的衣服,也脱不了党项人的内在。但梁氏姐弟的汉人身份,却会让他们必须旗帜鲜明的站在党项一边,如此才不会当作异类。

这还真是累人,梁乙埋想着,但若是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就算茹毛饮血,他也不会在乎。不过当务之急,是打赢眼下的这场战争,鄜延、环庆、泾原、秦凤,甚至河东,他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突然间,他又脸色一变,想到了自己一个疏忽掉的地方,在秦州更西的地方,还有一个让他心神不安的隐患。

梁乙埋连忙对罔萌讹道:“罔萌讹,你速遣人去找禹臧花麻,传本相之命,让他提防河湟,不得疏忽!”

注1:党项语中对天子的称呼,汉义为青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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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瞒天过海暗遣兵(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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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龙珂和瞎药好生的将智缘和韩冈送了出来。他们都是虔心礼佛之人,对主动上门来做法事的东京高僧,千恩万谢也不足以表示他们的感激,就差在脑门上写上顶礼膜拜四个字了。

青唐城外十里处,别过热情的青唐部族长和他的兄弟,在通往古渭寨的道路上,韩冈与智缘并辔而行。

先在吹莽城做了三天法事,又在青唐城做了三天法事。智缘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但他今天上马时还是精神奕奕,红光满面。在马上还能谈笑风生,头脑的运转也没有一点迟滞。年近五旬,智缘依然如此精力充沛,这让韩冈惊叹不已。

对于僧侣这个职业,韩冈素无好感。如今真正恪守清规戒律的高僧大德寥寥无几,反倒是花和尚多不胜数。喝酒吃肉都算不上什么,逛窑子上青楼、娶妻生子也是寻常,把女人藏在庙中狎1玩,这样的事同样时有耳闻。甚至有个僧人娶了名妓招摇过世,自称是‘没头发1浪子,有家室如来’,世人尤以其貌似豁达而艳羡不已。

韩冈对他们的行为无意作出评判,不守清规也不关他的事。

——可这些僧人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一是靠信众捐赠。官宦富户的钱就不提了,捐得虽多,但人数毕竟是少数。吃斋念佛的寻常百姓才是占了大头,辛苦积攒下来的一文文钱,从家中吃穿用度节省下来,尽数捐给寺庙,求个家宅平安,求个来世福报。谁能想到这些钱却变成了逛窑子的花钱?

二是租赁庙中田地。各州各县之中,占地最广,拥有土地最多的地主,往往不是豪门官宦,而是一间间寺院。家族可以在一两代人中兴盛衰落,但占了好位置的名刹,却能延续数十年、数百年。靠着多年的积累,更是靠着信徒不停的捐赠,一间普通的庙宇往往能置办下数十顷、甚至数百顷的田地来。至于大相国寺、白马寺、少林寺这些大丛林,阡陌往往绵延数州数县。

这些田地,僧人并不会去耕种,而是租佃出去。如果仅仅是租佃倒没有什么不对,但佃户的妻子往往会被僧侣强占,人称梵嫂。若是不从就是退佃了事,许多佃户不得不忍气吞声。到后来有些不成器的便是主动把浑家献给,以求个更好的佃田。在江南佛教兴盛之地,这样的情形不胜枚举,世人已经习以为常。

第三就是典当放债。所谓的质库,也就是后世的当铺,便是出自于寺庙,世称长生库。也许一开始还有帮信众临时周转的用意在,但到了如今,已经完全成了一门财源滚滚的大买卖。而放债也是一样,利息与世间平齐,追债时也没几个还会记得慈悲二字。

由于庙产不须缴纳赋税,而僧人也不用服徭役。有了张度牒,再把家中田地店铺挂到寺庙的名下,就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没有税赋徭役的幸福生活——许多寺庙都提供这样的服务,并不会乘机吞没产业——这也是为什么一张度牒能卖到三百贯的原因所在。

有心事佛的,没钱剃度。而有钱剃度的,则只是为了做了和尚后的好处。占尽天下便宜,还有着一分道貌岸然的模样,这让韩冈如何能看得顺眼?

不过韩冈对于个人和阶级分得很清楚。僧侣这个阶层已经腐烂透顶,但其中却有不少有真才实学的人物。真定高僧怀丙,以工程技术著称于世,他用两条船从黄河中拉出八匹铁牛的事迹,千年后韩冈都在教科书中学到过,而他修复赵州桥、修复倾斜的木塔,也是在此时传说甚广的故事。他成名在仁宗朝中,如今应该仍尚在人世。

针对智缘这个人,韩冈也同样很欣赏。能放弃在京城的名望和地位,来到古渭这个荒僻之地,为大宋的扩张而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很难得。虽然他所宣称的弘扬佛法只张幌子,本质上还是为了立下一份功绩,籍此取得更高的地位。

但缘边安抚司中,又有谁人不是这样,韩冈不会因此而求全责备,反而多了分认同。他奉王韶命陪着他往青唐部做水陆道场,几天下来,两人谈天说地,刚见面时的一点不快已经不见踪影,

说了一阵闲话,智缘将马身向韩冈凑近了一点,避过俞龙珂和瞎药各自派出的一队护卫的耳目,压低了声音道:“机宜,贫僧这两日观俞龙珂和瞎药兄弟之间似有隔阂,恐有萧墙之乱。若是能从中调解,也许就能让他们对朝廷更加顺服。”

韩冈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笑意,智缘这分明是在试探。不过以智缘的眼力,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看出青唐部的两位族酋并没有真正投向朝廷,也是应有之理。他也无意隐瞒伪饰,智缘才智甚高,能算命的眼力更不会差,瞒是瞒不过去。

他便摇了摇头,叹息道:“不瞒大师说,当初若不是利用俞龙珂和瞎药之间的不合,我也不会那般容易就说动了俞龙珂,更不会有后来的古渭大捷。不过两人都是奸狡之辈,互相之间虽有争竞之心,却不会失了法度,有些事他们再想跟兄弟别苗头,都不会去做。”

“原来如此,却是贫僧莽撞了。”智缘对韩冈合十行礼,“多谢机宜将此事相告。”

韩冈并不介意把青唐部和朝廷的真实关系透露给智缘。反正俞龙珂和瞎药已经把青唐部的田籍名簿都献了上去,表面文章做了十足十,任凭智缘有几张嘴也不可能把这件事给扳回来。而他若是将此事散布出去,反而会惹怒举荐他的王安石,如此不智,谅智缘也不会去做。

“大师说得哪里话?既然皆是为了国事,韩冈哪还能瞒着大师?关于河湟之事,只要大师相问,韩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机宜。”智缘又谢了一句,脸色泛起淡淡的喜色,自忖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

韩冈赞着智缘:“大师几日来为国事殚心竭虑,无论是在吹莽城,还是在青唐城,蕃人都已是对大师顶礼膜拜,若大师日后将佛法传遍河湟,可以想见,各家蕃部当会纷纷来投。”

智缘‘阿弥陀佛’的感叹了一声:“却是远远比不上机宜。”

这些天来,智缘对韩冈在两家蕃部受到的尊敬都是看在了眼里。几乎每一个蕃部子民都认识他,都会对他合十行礼,甚至有些人一见到韩冈便跪下来叩拜。就算是俞龙珂和瞎药,还有张香儿,对韩冈也同样是恭谨有加。这不是普通的汉家官人能得到的礼数,智缘在这些蕃人的眼中看到的,是对韩冈的敬仰和崇拜。

智缘已经打听过了,这是因为韩冈传说中的身份,药王孙思邈的弟子,这个名号让人听了就不得不崇敬三分。而韩冈创立的疗养院,救治了数以百计的蕃人,不仅结下了一段段的善缘,也让他的身份更加得到世人的认同。

韩冈完全不通医术这一点,本来应是缺憾,甚至是致命伤,却因为他一直都在否认,反而没了人去在乎、拿着说事,而且这还更增添了他经历的传奇性——不通医术的药王弟子,可比药到病除的名医更为稀奇。

韩冈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智缘称赞他的时候,他也不过是道了声,“哪里,哪里。”几乎是全盘接受。

随着古渭疗养院的名声日渐扩大,他在吐蕃各族中的名望也日渐加强。单是药王弟子——不,应该是药师王菩萨驾前侍者的身份,就能让他在蕃地通行无阻。

尽管老于世故、精明狡猾的族长们不会因为这个神奇的光环而向韩冈俯首帖耳,但他们终究还是拥有一分敬意,不敢对韩冈有所得罪。假以时日,韩冈有自信凭着他的声望,能说服绝大多数的蕃部投向大宋,并不需要智缘再来多事。

“今次回到古渭,稍作休整,贫僧就可以往星罗结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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