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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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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沉吟了一下,蔡确有王安石的看重,加之自己再来两天就要离京,周南那里还要处置,没时间找蔡确麻烦。想了想,帐要慢慢算,先把利息拿笔回来再说,便道:“最近家表兄在三班院那里颇不得意,也许今次试射殿廷可能会有人从中作梗……”

章惇先是一楞,然后就放松地笑了起来,韩冈肯提条件,便是与蔡确和解的表示。他虽然不值蔡确为人,但王安石现在要用蔡确,韩冈与其过不去,不会得到王安石的支持,反会让自己从中为难。

“这是小事而已,三班主簿品位虽不算高,但在三班院中,也能说得上话。不过蔡持正要去三班院上任,还需要一阵子。今次试射殿廷最好让李信称病,等到年后的下一科。”章惇为韩冈想着主意。

韩冈皱眉问道:“称病误考,可会有什么挂碍?”

章惇摇头笑着:“玉昆你多虑了。入京的文官武官,水土不服的情况多得是,三灾八难谁也避免不了,何独令表兄能例外?”

“那就要多劳检正了。”

韩冈不提蔡确,只拜托自己,看起来还是心中有着芥蒂。当然,章惇心中也有芥蒂,蔡确的确是落了他脸面,“玉昆你放心,这次决不会让人打扰了。”

“至于周小娘子之事……”提及周南,章惇则是犹豫了一下。本来能顺利玉成的好事,却被苏轼和蔡确联手给坏了。一个是他的挚友,一个则是他荐给韩冈的助力,说实话,这让章惇这个中间人觉得很有些对不起韩冈,“王相公已经答应帮你,不过眼下风高浪急,想脱籍却是要等到两个月后,”

‘两个月?!’

韩冈听了后,就皱起眉头。他哪里能放心?才一天就捅了篓子,还要几个月?!韩冈可不会把信心放在王安石的承诺上,变数实在太大了。

他不答章惇的话,却岔开话说道:“天子仁德,雍王孝悌,宫中如今倒是平和得很!”

“……”章惇眼睛越瞪越大,以他的才智,韩冈话中隐义当然是一听便明。

常常逛教坊的成年亲王,竟然还能住在宫里,难道是嫌天子戴得长脚幞头颜色不正,要抹些绿漆上去吗?正常情况下,当然是要将其赶出宫去!

而且已经不是第一个有人上书要请雍王赵颢、高密郡王赵頵离开宫中。一年多前,曾有一名小官章辟光就上书天子。但在高太后的反对下,赵颢、赵頵都留了下来,反倒是章辟光被赶去了南方。

天家无私情,赵顼对两个弟弟被太后强留住在宫中,心中若能高兴那就有鬼了。如果能趁此机会把赵颢请出宫去,赵顼难道还会怪罪不成?

不过事情有这么容易吗?高太后那里边绕不过去。而且韩冈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赵颢已经不可能再出头与他争夺周南了,突然继承大宝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如果官家能下旨放周南的话……”

“官家下旨……玉昆你是这要让雍王自己请辞?!”章惇已经越来越明白韩冈的行事作风,他的想法对章惇来说很是新鲜,但可以正确推测。

韩冈点了点头。如今事情越闹越大,已经大到必须处理的时候了。如果是为了天家名声而选择帮赵颢遮掩,那么周南就会被遣出京城,而让天子来决定,事情可就不一样了,顺利的话,就能留下一段天子为人结缘的佳话。

章惇都佩服起韩冈,也亏他能想到,驱逐雍王,卖好天子这一手段。对付眼下的情况,一个是不加理会,将风潮拖下去,拖到有人在来处置,这对赵颢的名声是最好的。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特旨将周南赐于韩冈,这等于是明着承认雍王犯了错。实际上,这么做了后,赵颢只能申请避居宫外。

为什么赵颢出宫来必须要隐姓埋名,从这一条想过来就很容易明白,并不需要多少才智,只是需要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胆量罢了。

对……是胆量,而不是头脑。

章惇已经听明白了韩冈的用心,问题是他到底敢不敢上书提醒天子呢?

章惇当然敢。

富贵险中求,蔡确如今的加官进爵就是个好例子。而示好天子的机会更是难得,章惇当然不会放过。当然,有章辟光的例子在,章惇也会把文章写的隐晦一点。但这份功劳,他却要生受。

至于韩冈,一句话就撬动了内宫局势,因势利导的手法当真是无双无对。

章惇暗骂自己前面是糊涂了,周南之事竟然要让韩冈等上两个月,他怎么可能会等,两个月中的变数实在让人无法安心。一般来说有人只会无奈的等下去,而韩冈却直截了当的把天子都拉出来帮忙。

章惇看着韩冈,目光中不无敬佩之意,但也有几分感叹,‘难怪吕吉甫要说他是贾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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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顿尘回首望天阙(13)

【对不住了,今天就一章。】

关西大战在即,而京城中却被争风吃醋的绯闻闹得沸反盈天。韩冈、周南还有自己弟弟之间的纠葛,赵顼本是当作趣闻轶事在听。但这两天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士大夫中甚至开始有了指责赵颢的声音——要知道,赵颢无事去逛教坊司,之前都是被朝官们视而不见的。

这让赵顼心中有些烦闷。因为他很清楚,再过不久,御史台就要蹦出来说话了,然后朝堂就是一片乱,各派借机攻击政敌——要引经据典的将毫无关系的两件事拉扯在一起,正是文人的特长。而赵顼真正在意的横山战事,反而没人去在意了。

从御桌桌面堆得老高的文山顶上,赵顼拿过一本奏章。先看了看姓名,是中书章惇的文字。王安石手下的得力之人,赵顼想着,这人该是能说些正事。可他展开了只看了两眼,脸上怒容顿起,甩手就把章惇的奏章丢飞了出去。忙得今日轮值而随侍在殿上的王中正,蹑手蹑脚的跑过去把奏章捡回来。

“乱来!”赵顼很少发火骂人,现在的语气已经够重了。

章惇竟是奏请他下旨将周南赐给韩冈,以息众论。‘还嫌不够乱吗?!’赵顼也不笨,一旦他照着章惇的话来做,可就是变成他亲自出面,证实韩冈和赵颢的争风吃醋是确有其事。

姑且不论这样做,必然会让朝臣对赵颢群起而攻,根本做不到息事宁人。那章惇他可是中书五房检正公事,正事不理,反而在这等事上做文章,政事堂中的公事有这么清闲吗?

但气了一阵,赵顼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平素里见章惇的时候虽少,其少年时的无行之举也听说过,但不论从他自己的观察,还是他人的评论中,章惇都绝不是如此愚蠢之辈。

赵顼冲王中正伸手示意,让他把章惇的奏章再拿过来。重新从头到尾细细一读,顿时恍然。章惇写得实在有些隐晦,但分明是撺掇着赵顼,趁着如今的大好时机,把他的两个弟弟请出宫中。

章惇的提议,让赵顼心中五味杂陈。他对自己的弟妹还是很有感情的。他出生时,父亲赵曙也不过是个郡王家的第十三个儿子,不能继承亲王的封爵,而继承皇位更是遥不可及。因而他赵顼也只是普通的宗室子弟,一母同胞的几个兄妹,一起读书、游戏,与普通的平民没有两样。直到赵顼过了十岁之后,才开始渐渐有传言说,仁宗皇帝要立他的爹爹为皇储,从那时起,他才被人看重起来。

如今赵顼由偏远宗室成为了天子,情况已不同于以往。幼年时的情谊仍在,兄弟姊妹之间关系还是不差。可是作为皇帝,赵顼对自己皇位的看重,也是天然存在。

赵顼到现在还没有儿子,而两个弟弟就住在宫中。从好处想,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空出来的位子立马就有人能填补上,不会坏了国事。但往坏处想呢?未必没有人惦记他现在统御亿兆万民的权柄。

两个弟弟,就在背后紧紧逼着,让赵顼有时候都觉得背心发凉。尤其是最得母亲疼爱的二弟,赵顼更是心中暗带了几分提防。

当初章辟光上书说,两名皇弟已经成年,理应建邸出宫。当这番话传入宫中后,四弟赵覠当即就请求离宫,但二弟赵颢却没有说过半句。而接下来就是母亲大怒,逼着他将章辟光贬到偏远小郡去做官。

二弟的心思,赵顼隐隐的有些察觉。赵颢处在现在的位置上,离九五尊位只有一步之遥,有这个心思也不足为奇。

但赵顼现在拿着章惇的奏疏,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再次丢到了一边去。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弟弟,赵顼还是不想做得太过分。

“官家!”王中正叫了赵顼一声,“陈衍求见。”

赵顼放弃了拿取新的奏章,道:“……让他进来。”

高太后身边的亲信内侍陈衍闻声便进了殿中。

等陈衍行过礼后,赵顼便问道:“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请官家不要太过操劳,保重御体。另外,若是官家有闲,还请至保慈宫一行。”

陈衍的转述,当不是自己母亲的原话,天下重孝,母亲对儿子也用不着说请,再生疏也是一样。

赵顼的确是与他的生母有些疏离,反倒是跟他的名义上的祖母感情不差。当初过继来的英宗皇帝为了追赠生父濮王,而跟要维护仁宗地位的曹太皇针锋相对,朝堂上分裂成两派互相攻击,几乎闹到要废立天子的地步。那时就是时任颖王的赵顼到曹太皇面前晨昏定省,弥合两边的关系。

而赵顼登基后,曾经有一次身穿金甲,跑到曹太皇那里,问自己穿这套甲胄好不好。只看他去问太皇太后,而不是到自己母亲那里去展示,就可见赵顼心中的亲疏关系。

不过一点疏离感,并没有影响到赵顼对母亲的孝心。随即放下手上国事,由陈衍、王中正一起陪同,前往高太后所居的保慈宫。

不同于赵顼理事的崇政殿的老旧,去年刚刚修起的保慈宫,无论外墙内壁,上瓦下梁,皆是簇新光鲜。赵顼自登基以来,只为曹太皇、高太后两人分别修造了庆寿宫和保慈宫,而自奉甚简,并没有整修自己所使用的宫室。

进了殿中,赵顼就看见他的二弟赵颢,陪在自己的母亲身边。兄弟两人相貌有五六分相似,都可算是俊秀。就是赵顼稍显瘦弱,而赵颢则是身体强健了的一点。而两兄弟在轮廓和五官上,也都能看到高太后的影子。

对高太后行过礼,赵顼起身问道:“娘娘,唤臣过来,可有甚事?”

对儿子,高太后没必要绕着圈子说话,就是算儿子是皇帝也一样。“听说最近外面有些传言涉及天家,是不是有此事?”

赵顼有些不快的瞥了赵颢一眼,‘已经告了状了吗?’

随即点了点头,“是有此事。不过是市井谣言而已,日久自散。”

高太后不让儿子这么容易脱身:“听说已有人。王安石多用新进,祸乱朝纲。想那韩冈考中进士才三几年,才做官没多久,仅仅是个选人,便沉溺女色之中,还闹得京城内外乱起。”

高太后说得几乎没一句对,赵顼也知道,宫中的传言要有三分准头就了不得了。但她对韩冈的不满却清楚明白的传递出来。

赵顼对韩冈本就觉得有些亏欠,又看重他的才能,却是要保着他:“韩冈实有大功于国,周南节烈也甚得人敬,如今并非二人之过,难以论罪。士论也尽数偏向两人,若是将之惩办,反而会伤了二哥的名声。”

“那就任由外面传言败坏二哥的名声?!”

‘亲王而已,在乎什么名声?换作别人,自污还来不及。’赵顼腹诽不已。但他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硬起来的时候,连亲手将她抚养长大的太皇太后都不搭理。自己若是不能让其满意,可是有得头疼。光是为了坚持新法,就已经闹得母子不快,现在再驳了她的面子,日后肯定会更麻烦。

赵顼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不知二哥想要如何处置韩冈、周南?”

赵颢低头:“全凭大哥处断!”

叹了口气,赵顼眼神冷了下来。真要全凭他的处断,偏偏到到这边来告御状,难道他的崇政殿会不见客。“既然娘娘要保住二哥的名声,臣便下旨将周南赐予韩冈。安抚下士论,好还二哥清白。二哥,你的看法如何?”

“……”赵颢沉默了一阵,无奈的点了点头。赵顼的处理结果不能让人满意,但赵颢的名声是第一重要的。就算不甘心,也只能相信赵顼的处理结果。

而半日后,赵顼的处断传到了庆寿宫中。大宋朝的太皇太后听了后,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念了一句佛:“阿弥陀佛,也该出去了。”

……………………

口舌之过,算不得大罪,最重也不过杖二十。而且甘穆也不是污蔑宗亲,说的都是实话。正常时候,一般人都会一笑了之,不过遇到现在的情况,却会让人不由得注意了起来。

眼下,苏轼在明知前面错判了周南申状的情况下,并没有穷治甘穆之罪,好用这等手段来表示自己并不是畏惧雍王的权势。仅仅是斥责了两句,便将甘穆放了出来。

从周南口中听说了此事,苏轼能秉公直断,不受他事干扰,倒让韩冈更正了一点对他的初步印象。但士林中对苏轼的评判越来越严苛。韩冈也终于知道什么叫文人相轻。苏轼虽然名声广布,但得罪的人可真是不少!

“韩官人!韩官人!”一叠声的叫喊和奔跑声由远及近,一名驿卒气喘吁吁的冲进韩冈的小院,“天使……宫中派天使来了,说是传天子口谕,要官人你快点去接旨!”

“果然来了!”韩冈微笑。

而周南则紧张得攥紧了拳头,问着韩冈,“官人,他们真的是为了脱籍而来?”

“放心!”韩冈大步出门,向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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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顿尘回首望天阙(14)

【第一更】

在众多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韩冈叩首谢恩,再拜起身。这一拜一起,周南便已是他韩家的人了。有天子口谕为凭,再没人能从中作梗。

传过圣谕,王中正也不再摆出肃穆严重的架子,转而笑着向韩冈道喜:“恭喜韩机宜。”

以他御药院勾当、带御器械的身份来给一个选人传递口谕,可以说是屈尊了,正常来说,一个小黄门足以。不过能跟韩冈这个正得圣眷的年轻官员结交,他这位宫中屈指可数的大貂珰倒也乐意跑一趟腿。

何况王中正还想着出外博一个军功。就算今次韩绛功成而夺占横山,以他对赵顼的了解,河湟那边照样有立功的机会——韩冈能得赐美人,明面上的理由,也是因为他在河湟上的功绩。

“多谢王都知。”韩冈回礼虽是谦抑,但姿态也是不卑不亢,“前次在秦州,韩冈已经承了王都知的人情,不成想今次又是王都知送来天子恩泽。”

说着他回头示意李小六把刚刚准备好的谢礼拿过来,承到王中正的眼前。

王中正倒也不客气,让随行的小黄门把韩冈的谢礼接下——中使就算到宰相家传谕,也照样拿好处的,也算是约定成俗的规矩——接着不无遗憾的说着:“今次还要赶回宫去缴旨,不能久留了。日后若有机会,当与韩机宜你多多亲近。”

韩冈送了王中正出去,回来后,原本因为王中正来传旨,而不得不远远避开的众多官员,便纷纷上来恭贺。能得天子亲口褒奖和赏赐,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宠遇。

韩冈虽然也是不停口的感谢天恩,心底却是在冷笑,这哪里是天子的恩宠?这是回报!是交换!

是他韩冈借助了时势,用对天子有利的条件,交换了周南回来。相对于天子赵顼的得利,周南其实无足轻重。不过换在韩冈的心中,周南的份量也抵得过赵颢离宫对赵顼的价值了。

这是等价交换,韩冈不觉得自己欠任何人的人情。就算是章惇在中间帮着出了死力,但他这一次率先上奏,在天子面前可是立了大功,日后的好处绝不会少。

靠着莫名的恩宠而得来的地位,从来都不会稳固,但通过利益交换而建立起来的关系,便很难动摇。看看章惇,以他今次可以想见的丰厚回报,两人的交情自当水涨船高。而韩冈一路过来,能得到赵顼、王安石还有王韶的看重,不是因为他所立下的累累功勋,为三人带来了庞大的收获,还会有什么理由。

向着韩冈说了许多恭喜的话,驿馆中的众多官吏们也都知情识趣的不再叨扰他。都知道,后面还有一个绝色佳人等着韩冈。

前面韩冈接旨的时候,早就有人把喜讯通报给周南。等韩冈回到小院的时候,就看见周南站在门内候着。就是流着眼泪,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连墨文也是泪满双颊,一边给周南递着手巾,一边则拿着另一块手巾擦着自己的泪眼。

韩冈怜意大起,走过去,轻轻搂住艳冠群芳的花魁。接过墨文递过来的手巾,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今天可是你我大喜的日子,要是给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定还会以为你不愿意。”

周南仰着脸,任由韩冈擦净泪水。充溢在她心中,满是喜悦。就像一阵狂风,吹散心头的阴霾,阳光洒落,让她不由自主的喜极而泣。

早已是处在绝望中的周南,怎么也想不到情郎进京也不过数日时间,竟然轻轻松松的就将自己救出苦海。虽是像物品一般,被天子赐于韩冈。可就是有了这道御赐的金身,就更是让她安心。这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使得周南对韩冈的感情中,又添了许多崇拜。

模糊的泪眼中,韩冈英气勃勃的相貌,越发得显得坚毅。周南痴痴的望着。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毕生所托的良人,能够顶天立地,为自己挡风遮雨。她从小就看着教坊司中的那些姐姐,虽然在韶华正茂时被万众追捧,但最后能有好结果的却十中无一。始终萦绕在胸口的那种不知今生所托何方的茫然,直在韩冈身边时,才烟消云散。

韩冈搂着周南往里走,“如今得了天子亲许,南娘你就是我韩家的人了。不过现在京师,我又要赶着去延州,不能风风光光的纳你进门。若是不嫌仓促的话,今天就把好事办了。南娘你看如何?”

能早一点成为韩家的人,周南哪有什么不愿,自是千肯万肯。点着头,泪水又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

就在韩冈低声安慰着周南的时候,王中正已经回到宫中。

赵顼刚刚结束每日惯例的崇政殿议事,从西面传来的军情中抬起头来,问着王中正:“韩冈怎么说的?”

“官家重恩,韩冈当然是感激涕零,直说要鞠躬尽瘁以报天恩。”王中正说着赵顼爱听的话,又奉承着笑道:“官家既然已经将周南赐予韩冈,当是事了风息,也就不会再有人说二大王什么不是,太后那边也可以安心了。”

“……”赵顼一下沉默了下去,半刻过后,才点了点头,犹有深意的叹道:“但愿如此。”

天子直接插手的事,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平息。赵顼心里也明白,他今次是风助火势,把暗中传播的轶事拉到了台面上来,亲自证实了传言的真实性。

这种情况下,御史台很快就会有反应。那些御史寻人弹劾,鸡蛋里还要挑出骨头,他的两个弟弟成年后还住在宫中,本就是惹人议论,只是前次压制的效果还在,没有人敢提。但赵颢今次是因为官妓而声名远播,跟章惇有同样担心的,绝不会少。加之士林清议对赵颢本有意见,到时群臣有志一同的攻击,赵颢还想留在宫中,群臣也不会答应。

又长吁了口气。赵顼其实本来已经把章惇奏疏丢到了一边去,以他的本意,也不想与弟弟勾心斗角。但看到二弟赵颢站在太后那里,一种发自心底的危机感让他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

终究还是没儿子的错!

赵顼心里暗叹,要是今次宫中的两个有妊的嫔妃,能为他、还有大宋诞下继承人,他也就可以安心了。

………………

天子亲自出手,把亲王和选人的花魁之争做了个了断。这一消息,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东京城中。

快要做新郎的王旁,很快也听说了此事。他对着房中绣花的妹妹王旖道:“天子钦赐佳人,韩玉昆倒真是艳福不浅。不过这风流韵事传得沸沸扬扬,。”

“我倒觉得很好啊……世间又有几人敢不畏亲王权势的?”王家的二女儿在一块绸子上飞针走线,还不忘跟王旁说话,“换作是那等龌龊之辈,连妻女都能献上去,更不用说定情的官妓了。韩玉昆也真是不负任侠之名!”

“爹娘现在正在帮你找人家呢……除了不是进士,还有家世稍逊,论相貌、论人品、论才智,韩玉昆都是一等一的,挑不出毛病来。你要是觉得他好,我就帮你跟爹娘说去,赶明儿就把你嫁了。”

王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向妹妹提议着,而王旖则很干脆的摇头,“爱沾花惹草的男人,我可不要,爹爹那样的才好!”

王旁愣着半晌,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别想弄清自家妹妹的心中所想。他伸头看着王旖绣上,“绣得是什么?狗还是猫?”

王旖手上的针线活停了下来,“……是荷花!”

这幅荷花图,她绣了好几日,本是准备送给王旁的结婚礼物,却被说成是猫狗,她一赌气也不继续绣下去了:“还是等二嫂嫁过来后,让她帮二哥你绣吧!”

王旁在旁暗自窃笑。他的这个妹妹继承了父亲的急脾气,要不是有母亲拿着戒尺强逼着,也不会有心去练习女红。不过逼出来的水平就不用提了,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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