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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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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连诏书都顶了,看他信中的说法,甚至连矫诏的事也一样做了。与此相比,他擅用急脚的罪过,真的不算什么了。

“河州真的难以挽回吗?……临洮堡那里的可是赢了。”

因为韩冈的奏疏,还有王中正的佐证。在朝堂上已经吵了两天了。河州到底该不该撤军,前日在被天子确定了之后,现在又被重新摆进了议事日程中。

“临洮堡解围,熙州可保无恙,但与河州无关。现在先保住出战前的形势才是最紧要的,河州只能等日后了……没有了王韶,熙河路只能先求自保。”

王安石也想保着河州,但一时之间,他却找不到接手熙河经略司的合适人选。西夏进逼德顺军,关西诸路的主帅都不能轻动,连召蔡挺回京的诏令都被追回了,哪里还有其他能压得住阵脚的选择?

而且在目前的局面下,谁都不会为王韶收拾他留下的后患——运气不好,可是就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就算有心开边的大臣,也都是会选择暂时退军,日后再来攻打河州。这样不但稳妥,还能给自己留一个立功的机会。

这就是为什么放弃河州的决定能通过的道理——满朝文武,找不到一个想保住河州的。

“但有苗授,有韩冈,并不需要让人来接手熙河。王韶说不定还会有消息,再等他个一两个月。等到河州平定,就算他不回来,也一样不会有事了。”

“怎么可能……那几个位置保不住的。”

让韩冈或者苗授暂代熙河路的做法根本不现实。一路经略,那是人人要抢的位置。落在韩冈、苗授的手上,就像小儿闹市持金,哪能不惹起他人的觊觎。

王雱又要争辩,就听到身后一身唤,“相公,元泽!”

是曾布和章惇两人赶了上来。

“怎么……出了何事?”在后面看到王安石父子似是在争执,曾布追上来就问着。

王安石叹了口气,“还是河州的事!”

曾布看了看王雱,笑道:“今天到了崇政殿再商议便是……再怎么说,熙河路总是能保住的。”

“军国重事,岂可谋于众人!?”曾布说得轻描淡写,王雱急得上火。气头上来,脸色都有些发白。按了按一阵发慌的心口,他对王安石说道,“前日没能阻止吕大防就是一个错字,现在再不及时改正,恐怕就再难挽回了。西府岂是会弃了河州就甘心的?”

王雱是一意支持韩冈,他早年就说过河湟若不能抚而有之,日后必是中原之患。如今若是从河州撤军,河湟开边大受挫折,这是他所不想看到的一幕。

“熙州不会放弃的,不论是谁提议都会压下去。至于河州……”王安石摇了摇头,关键还是在王韶的身上,没有王韶,他怎么保住河州?

“要保住河州,还不就是一个拖字?……”章惇叹着,他地位不够,前日没能阻止第二道诏令的发出,这让他遗憾了好几天,“如果没有吕大防,玉昆还是能拖住的。”

“但现在吕大防早到了熙州,第二道诏令可不是像第一道那么简单,韩玉昆如何再抗旨?河州的苗授更不敢反对。加上前面矫诏的事,韩玉昆、王中正少不了要受责罚。冯当世选了一个殿中侍御史去宣诏,不就是为了要一网打尽吗?”

韩冈会抗旨,一开始所有人都预计到了。本来在诏书上就松了口,还选了李宪去,明摆着就让韩冈来挡着。当时冯京和吴充都没有反对,谁能想到是他们欲擒故纵的伎俩,等到第二道诏令一下,都知道上当了。

“总是要保着他的。”王安石轻声说着。

曾布笑道:“韩玉昆少年得志,稍受挫折也非是坏事。”

“以韩玉昆所立诸功,时至今日,只为一太子中允,实是刻薄过甚。前日讲筵后,天子亦曾言及此事。以韩玉昆的未赏之功,有什么罪过抵不了?”章惇心下冷笑,他知道曾布一向不喜韩冈。一直认为韩冈性子太过激烈,行事不顾后果。殊不知变法之事,如逆水行舟,是不进则退,不勒以严刑峻法,如何能压服得住一干反对者。

路上的短短时间,一时争不出个眉目。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宣德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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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世情如水与天违(中)

见到王安石,门前众官纷纷向道路两边退避过去,恭迎宰相骑马进宫。而曾布,章惇和王雱则停了下来,他们可不够资格在宫中骑马。

王安石骑马入内,而王雱三人下马,随着众官一起进宫。

今日是百官大起居的日子,天子驾临文德殿,接受群臣朝拜。

众官进宫后,通过文德门,就在文德殿外的东西阁门处列队。王安石立于最前,而只是朝官最后一级的王雱,则站在班列的末端。

王雱正静等着文德殿的大门打开,参知政事冯京就从他的眼前仰首而过,目不斜视。而枢密使吴充紧跟着在后面,这两位今天到得都算迟了。

眼角余光瞥着自家妹婿的父亲挺着脖子上的瘤子从身边过去,王雱心知,要想说服天子,就必须驳倒执掌西府的吴充,还有参政的冯京。虽然从父亲那里得不到助力,但王雱还是想到了崇政殿后,再试上一试——他并不是父亲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的那般乖顺的儿子,总有着自己的想法。

冷笑一声。

一个是宰相,一个是枢密使,王安石和吴充这对亲家可谓是把持大宋的军政大权。不过现在吴充可是明摆着跟王安石走不到同一条道上,新法之事没有少反对过,而今次撺掇天子撤军河州,也是他所主持。

越是反对王安石,天子就越是能安心,只要行事稳定在天子容许的底线上,吴充的地位就会越来越是稳固,他接任枢密使后的一番作为,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吴充事事与新法摆出势不两立的姿态,其中有几分是因为他偏着旧党,有几分是怕被人拿着他与王家的姻亲关系而逼他引避,王雱倒是很想弄个究竟。

阁门使吟唱般的赞词响了起来,高大的殿门毫无声息的被推开。在编钟玉罄的韶乐中,文武百官排着队,小碎步的走进文德殿中。

御史中丞邓绾还是照三独坐的规矩,以一张小交椅坐在殿中西南面的门后。而殿中侍御史则分列在殿中后端的两个角落中。但两位殿中侍御史其中的一位,现在去了河州。所以知谏院的唐坰代替了吕大防的位置,站到了殿堂一角。

王雱随班走进殿中,一眼瞥过去,唐坰的身影让他不禁皱了一下眉。

唐坰曾经依附过王安石,为了得到举荐,还说过要斩韩琦、富弼的首级来推行新法。虽然是个狂生,但他是曾公亮的亲戚,本身又有文名,所以才被王安石荐为御史。

不过不论是王安石,还是王雱,都不喜欢这个疯狗一般的家伙。荐为御史后,就再没有荐他更进一步的想法。唐坰小肚鸡肠,已经多次在公开场合口吐怨言。所以当他升任知谏院后,应该照规矩晋升本官官阶的,但就给王安石押了下来,以正八品的太子中允知谏院,这还是立国以来的第一遭。

王雱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唐坰已经上书二十多道,全是议论如今的时事,将新法从上到下批了个遍。不过全是无用,都被天子留中了。

但这种疯狗,也只有一张嘴皮子厉害,汪汪叫着狠而已。

王雱将心神从唐坰身上收回,他没多余的心思去想着疯狗的事,他还有正事要做。

……………………

百官大起居,是礼仪性质的朝会。并没有多少事情需要赘言。赵顼只要如常例坐在御榻上,按部就班的完成被重复了千百遍的程序。

大宋天子端坐着,身形纹丝不动,但脚尖不停的移来移去,分明在说着心中的不耐烦。

他还要考虑如何处置韩冈的问题。昨日崇政殿中的一番争执,冯京提及河湟时,并没有将横山之事拖出来当例子。要是引起天子的逆反之心,事情反而会多生枝节,只是明着说要依律治韩冈抗旨矫诏之罪。

赵顼绝不想将处置韩冈,在他看来,最多申斥一句便可了事,治罪那就不必了。怎么看韩冈都是忧心于国事,无暇谋身,说是贪功就未免太过,韩冈当初在罗兀撤军和咸阳平叛之后,可是推了多少功劳,分开来,足够好几个选人转官了。

赵顼都想好了,如果今天冯京再提起处置韩冈的事。他就用一句‘将功赎罪’给打回去。前日韩冈在罗兀、在咸阳,立下的多少功劳都没有封赏,今次就以此抵数好了。怎么都能抵得过的!

赵顼不想治罪韩冈。就如他前面所说,有功不赏,有过便是大加责罚,这让外面的臣民如何看他?他赵顼岂是如此刻薄之君。身为大宋天子,宽宏的器量绝不能少,公平赏罚才是御下之道。

大宋天子一边想着朝会完结后崇政殿中的要处理的政事,一边在御座上等着一整套无聊的流程结束。,这是上百年延续下来的规则,赵顼自登基以来,已经经历数百次,从无一点意外。但今天却破了例,赵顼从没想过,在百官大起居上,竟然出现弹劾宰相这一桩奇事。

知谏院的唐坰,拿着长长的奏章就站在离赵顼只有七八步的地方,王安石也同样站在御座前。唐坰方才一句”陛下前犹敢如此,在外可知!“,逼着王安石走到御座前,听着他的弹劾。

偌大的殿堂中别无声息,连乐班的韶乐都停了下来,只有唐坰兴奋的声音在回响:“安石专作威福,曾布等表里擅权,天下但知惮安石威权,不复知有陛下。吴充、冯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无异厮仆!”

王珪听得低下头去,似有惭色,冯京与西班中的吴充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一点疑惑,他们只是‘知而不敢言’,一向秉持圣意的王珪却成了厮仆——‘这是谁的主意?’

“元绛、薛向、陈绎,安石颐指气使,无异家奴。张琥、李定为安石爪牙,台官张商英乃安石鹰犬。逆意者虽贤为不肖,附己者虽不肖为贤。”

唐坰继续高声读着手上的奏折,将新党众臣一个个拿出来叱骂。

赵顼听得按耐不住,几次命他住口。但唐坰却半步不让,丝毫不理会天子的金口玉言。侍臣卫士,人人为之大惊失色,却都不敢上前去,将唐坰拖出宫去。

以无可阻挡的气势骂完新党众官,唐坰话头一转,又直指横山和河湟。连同天子赵顼的一番作为,全被说成是好大喜功,而王安石知而不谏,是李林甫、卢杞之辈。

冯京低下头去,吴充垂眼顶着空无一字的笏板,宰执们竟无一人上前阻拦。王雱按奈心头火,狠狠的看过去,东西两班的最前面,只有王珪在望着唐坰。

‘这是唐坰一个人的反扑?’疯到这种程度,反而让人不敢相信了。但冯京、吴充岂会如此不智?王雱只觉得走进了一团迷雾,根本想不通一个究竟来。

而唐坰疯狂的行为还在继续。

一条条的念着给王安石拟定的罪状,唐坰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尤其是说到了最近的河州惨败,他的声音更是响亮把屋瓦都能震下来。

没办法,王韶、高遵裕生死不明,景思立则是明明白白的全军覆没。失踪一个经略、一个总管,死了一个都监。说句难听话,河潢的战局到了朝堂之中,已经变得跟三川口、好水川还有定川砦一样了。甚至还有有过之——

“几十年来,官军外战败阵所在多有,可何曾战殁过一个经略安抚使?!”

“王韶只是一时断了音信,并不是战殁……”

王安石被唐坰弹劾着,不敢自辩,只能低头听着。而赵顼都感觉到唐坰的口水溅到了脸上,又被骂着好大喜功,坐立不安,一时忍不住,便开口出言辩解。

终于引动天子的话头,唐坰的眼神都亮了,他正等着呢。手中的奏折一收,更响亮的声音直冲着赵顼而去:“王韶失踪已经一月有余!道路再如何艰险,也不该这么长的时间毫无音信。分明是贪功之故,以至于全军覆没。王韶、高遵裕死不足惜,却连累了数千将士,这番罪过他百死莫赎!”

赵顼阴沉着一张脸,好好的一场朝会被搅成了菜市口。朝廷大臣撒泼骂街,传到外面,他这天子的脸面如何还能留着。

“还有那韩冈,”提及此人,唐坰就怒不可遏,二十岁就成了于己平起平坐的朝官,屡立功勋,天子垂青,世人赞颂,还从亲王手上抢了一个花魁,这天理何在!“出身鄙俚,不学无术。侥幸得功,立身于朝堂之侧。不知报天子深恩,而贪功妄进,致使景思立败亡。其罪不在王韶之下,当斩其首以谢亡人!”

赵顼求援的视线扫过殿上,但众臣中竟然没有一个能站出来帮忙的。不论是被弹劾指责的,还是没有弹劾的,都是低着头去。突然看见执掌皇城司、控制着宫庭门卫的石得一就在殿门外踌躇不前。赵顼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石得一,何事?!”

石得一滚着进来,跪在进门后不到一丈的地方。

冯京、吴充都暗暗摇着头,‘这能拖几刻?’被天子打断了说话的唐坰更是心头怒起,拧起眉,就要将败坏国事的宦官也一起骂进去,“王中正交接韩冈,抗旨矫诏,大坏国事……”

只是石得一的高声禀报,文武百官们却听着更为清楚:“启奏陛下,宫外有捷报传至。熙河露布飞捷,王韶已复洮州,生擒木征!”

ps:修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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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世情如水与天违(下)

【今天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书友了,先补上一章,下一章明天补上。】

大殿上一片寂静。

疯狗一般咬着王安石和新党中人的唐坰,也如被雷劈了一般,变得张口结舌起来。

“石得一……你再说一遍!”赵顼的手颤起来,有些恍惚,一时间竟不敢相信期盼多年的心愿就这么简单的成功了。

文德殿中的几百名文武官员,也都是如陷梦境,怀疑着自己的耳朵。不过有的是噩梦,有得则是美梦。

石得一在殿门口向里面爬了几步,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启禀官家,熙河路派来的信使就在宫外!露布飞捷,东京城……不,从长安到东京,天下人都知道了。熙河大捷,王韶在关西拓土两千里,生擒木征,收复蕃部无数!”

若在平日,石得一如此行事,必然会被御史弹劾有失朝仪。‘官家’二字,也是私下的场合才会用到的称呼。但现在哪个御史还有这份闲心?

赵顼都差一点就坐不住要站起来。他向前探着身子,更进一步的追问道:“露布飞捷?!就在门外?!”

“启禀官家。”皇城司提举抬着头叫道,“就在宣德门外!”

“奏报呢?”

“应当送去了崇政殿!”

“重赏!”赵顼重回御榻上,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重赏!从熙州到东京,这几千里路上,所有传递捷报的急脚皆授以重赏,钱十千,绢四匹!”

“臣遵旨!”石得一叩头领旨,尽管这并不是他的职司。

百官大起居是朝廷的重要典礼,严禁外事干扰。而文德殿也与大庆殿一样,是礼仪性质的殿阁,并不处理政事。就算是紧急军情,也应该送到崇政殿中。

不过送进通进银台司的奏报,都是要经过皇城一侧的安上门,而皇城司的作用不仅仅是打探京中民间情报,同时也是管理者皇城内外的门户安全。熙河路露布飞捷的信使刚刚抵达,石得一就收到了消息。

正常的军情传递程序是急脚递或是马递将四方奏报送到通进银台司,然后再从通进银台司送往中书,中书再转往崇政殿。区区一个皇城司提举根本不能插手其中,更是犯了大忌的一件事——如果石得一能将银台司转发到奏报都控制起来,那就等于出现一个能把持皇城内外联络的权阉了。

但石得一仍是不顾一切将捷报直接送到了文德殿上。他敢如此行事,并不是被胜利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因为他听到了唐坰在殿上揪着王安石弹劾的消息,明白这是对王安石示好的良机,更是能博得天子好感的最佳机会。

一点为了天子而犯的小过,就算惹来了御史们的弹劾,也只会让天子心中多了一分亏欠,日后反而会变本加厉的给补回来。现在的这位宫廷的主人,与真宗、仁宗同样都有这一个毛病。

石得一爬起来躬身退出门外,赵顼这时坐不住了,竟站起来在御座前来回走着。来回踱了几圈,又坐下来,忍不住的呵呵笑着。

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打断赵顼的兴头,更没有人会跳出来说只是熙河路一面之词、要先派人确认明白了再说。

这个等级的捷报,本就不会有人敢于伪报。如果公开表示自己的怀疑,日后被证实真实性后,那就是丢人现眼。

熙河路的大捷既然已经确定,唐坰之前对王韶、韩冈的一番攻击,也就成了放屁。连带着他对王安石的弹劾,也一起成了笑话,就算其中有值得下手的地方,又还有谁会在此时此地,跟一直以来都站在王韶背后的王安石过不去?

王安石黝黑的面孔在被唐坰当面弹劾后,就一直阴沉着,现在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这时候,谁还能再指责他?王安石从陛前返回大殿中央,只留着唐坰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唐坰失魂落魄,冯京和吴充也是板着脸,往回走的王安石都看在眼里。只是竟然连王珪都是脸色难看,却是出乎意料之外,这还真是让人惊讶。

一直以来,王珪可都是以天子的意志为依归。正常情形下,他肯定是是第一个跳出来恭喜天子的,而不是发呆的站着。

但这个疑惑只在脑中一闪而过,王安石现在也是兴奋莫名。朝堂上的局面因为一次捷报而逆转,他依稀记得之前有过一次,那一次甚至是将文彦博差得气得中风。

不过前次是意外,捷报到得凑巧。而今次的石得一,却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来报喜信的。王安石明白石得一的用心,但还是对皇城司提举有了一点感激,因为石得一的确是在最合适的时机将捷报送来。

殿中数百人的视线都在跟着王安石的脚步,看着他走到自己的班列处,看着他回身,看着他冲着赵顼一揖到底。

然后朗声说道:“木征降伏,董毡已是独木难支。一战拓土两千里,真宗以来,边功以此为首。今日臣为陛下贺,臣为皇宋贺!”

宰相领头,群臣一个个都反应了过来。皆深揖下去,跟着王安石一齐恭喜赵顼,“臣为陛下贺,臣为皇宋贺!”

声震大殿内外的恭贺声中,赵顼放声长笑。一个多月来郁结在胸的闷气,终于舒发开来。而几年来的殷勤期待,也终于等到了开花结果的一天。

恭贺之声结束了下来,笑声也终于停歇。赵顼望着王安石,望着几年来在风风雨雨之中,一直支撑朝局的宰相。刚刚上京时的意气风发,但到了如今,已经是两鬓添霜。

皇帝的心中感慨万千,“四年了,整整四年了。这四年来,没有相公的一力主张,没有相公的鼎力支持,哪会有今日的胜果。熙河大捷,虽是数万将士奋力报国的结果,但在朝中,却尽是卿家之力。”

王安石有些羞愧,黝黑的面皮微微泛红。今次河州退军,他也是投了赞成票的。若不是王韶及时回来,差点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

他连声自谦:“王韶是陛下信而用之,高遵裕亦是陛下亲自点选,而韩冈更是陛下简拔于草莽之间。熙河诸将官,皆是靠了陛下的识人之明.何预臣事?陛下之赞,臣愧不敢当。”

赵顼微微翘起了嘴角,王安石的话正说到了他的得意之处。王韶是他看了《平戎策》之后,一手提拔起来的。高遵裕也是他给王韶钦点的副手,而韩冈更是他亲自授以差遣,不然,尚未弱冠的少年人又怎么有资格去边地立功。

不过之前王安石对熙河的一力支持,还有新法对于开边之事的帮助,赵顼都看在眼里,“没有王卿,岂有今日之胜?!相公不必再推脱了。”

大宋天子一时兴起,就从腰间解下了随身所系的白玉腰带。极细的金线编织成的的腰带外侧,镶着一片片椭圆形的羊脂白玉。浮雕出五爪天龙的金质钩环上,镶着一粒粒宝石珍珠。单是做工,就价值千金。而其中代表的意义,更是重如千钧。

赵顼拿着玉带递给了身边的李舜举,“就将此带赐予相公。”

王安石连忙跪倒推辞。这份赏赐实在太重。天子亲佩的御带,岂是臣子能用的?

但赵顼正在兴头上,根本阻止不得。王安石三番四次的推脱,但赵顼是五次六次的强要王安石接下。

最后王安石推辞不掉,放在跪谢之后,勉强接受的此带。

看着王安石腰环玉带的模样,赵顼满意度点了点头,“日后上朝时相公定要佩上此带。相公有了玉带……还有王韶,还有高遵裕……恩,还有韩冈!”

“王韶、高遵裕领军追击木征后,没有韩冈主持,莫说河州,就是熙州都能沦陷了。撤兵的诏令,换作胆小畏事的,也怕就当场接下了。那样王韶连回来的路都没了,哪还会有今日的大捷?”

自言自语了一阵,赵顼站起身,“今天到此为止,都各自归班吧!”

说完,他转从殿后离开。他急着要回崇政殿,去看送到他御案前的捷报。

众臣恭送了天子离去,从吴充开始,一名名大臣都过来向王安石表示自己的恭贺之意。王珪和冯京脸上都挂着笑容,也跟在吴充之后,上来恭喜过得到御赐玉带的王安石。

一番纷扰之后,王安石当先离开,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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