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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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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考生因胥吏的错误而被黜落。当一切审查完毕,才会五十份一摞的装订起来,然后送去给考官们们批改。

身边交卷的考生越来越多,座椅移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连坐在左边的慕容武也起身缴了卷子,出门时还回头望了韩冈一眼。但韩冈一点也不心急,帖经墨义这一部分,他自觉答得很好。而最重要的一篇论,也已经在草稿上推敲了好几遍,又将词句一遍遍的修改。

韩冈文才向来平平,从来没有一挥而就的本事,要想写出一篇合格的文章,就必须一遍又一遍的反复修订。尽管其中大半内容,都是此前猜题作文时觉得有用而记下来的,现在正好借用过来。但要将之串联起,还是颇费一番思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影西移,越来越的贡生走出国子监的大门。他们神色,或是放松,或是失落,有悔恨,也有企盼,不管怎说,攸关命运的考试已经结束了。

考场中,除了韩冈以外的考生们,已经走了一干二净。监考的胥吏,已经把蜡烛给韩冈点上。他们不敢催促韩冈,在三更之前交卷,都还是合格的。这是依着唐时的故事——唐朝的时候,考生们对着定体限韵的诗题咬文嚼字,进士考试经常拖到半夜。

一篇史论其实已经写好了,比初稿时,修改得面目全非。韩冈宁宁定定的将草稿上的文字誊抄进试卷中,一个字一个字端端正正的出现在纸面上。墨磨得很浓,深黑的字迹直透纸背。但韩冈却不敢将笔蘸得很饱,而是每写两三个字便把笔放到砚台中蘸上一下,生怕落了几点墨迹,污了卷子。这么一来,速度更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还有多少人没有交卷?”

曾布这时已经吃过了晚饭,喝着消食的茶汤,问着邓绾。

“大约还有百来人吧。”邓绾方才去外面的考场上绕了一圈,看了看情况,“不过锁厅贡生那边,就只有韩冈尚未交卷了。”

“素闻韩冈此人有急智,为人敏锐,怎么拖到了现在?”邓润甫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很是奇怪的问着。

邓绾道:“才思不同于才智。韩冈机变过人,但文章当非其所长。”

吕惠卿点头道:“旧日曾经看过韩冈写的疗养院暂行条例,以及一些公文,他的文字缜密得近于繁复,想必他写文章也是如此。写得时间长一点,也是情理中事。”

月亮也升起来了,初十的上弦月攀上了院墙,挂在树梢上,银色的辉光照进了偏殿中。烛台上尽是烛泪,烧到尽头的蜡烛闪了起来。胥吏连忙走过来,给换上了一根新的。想了想,他将烛台放在韩冈前面的一张桌上,以便照得考卷亮一点。

但韩冈这时却放下了笔,揉起了酸涩的双眼。

“韩官人,可是写好了?”两名胥吏连忙上来问道。

“请稍待。”韩冈不慌不忙的说着。他的确是写好了,但还没有检查,这如何使得?

韩冈从头到尾又看了两遍,贴经墨义的答案,还有刚刚完成的史论,一个字一个字的扣着。确定其中没有错字、漏字,同时也没有犯着杂讳。过了好半天,新换上的蜡烛又烧到一半,外面已经敲起了二更的鼓,这才将卷子交给了等在身前的小吏,并报以一个歉然的微笑:“劳两位久等!”

“不敢。不敢。”小吏上来将韩冈的试卷给小心的收起来,其中一人忙不迭的将卷子送了出去。他们多等了近三个时辰,才等到韩冈的交卷。

从考场中走出来,已是月上中天。天上的繁星被月光所遮掩,黯淡了许多。

可能是最后几个交卷的考生,韩冈出来的时候,周围已是安安静静。一盏盏灯笼挂在屋檐下,照得国子监内外灯火通明。踏着路面上的灯光,韩冈慢慢的走在贡院中,让过前面一队巡逻的士卒,对他们投过来的惊奇目光视而不见。他心思,却还在留在方才的考场中。

今天的考试,他准备了整整三年。虽然三年中,他经历颇多,放在书本上的时间只有一小部分,但他灌注其中的心力,自信决不比任何人要少。

在试卷上,每一题的答案,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是仔细考虑再三,方才写了下来。

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没有章惇那样支撑起自信的文学才华,但韩冈已经把自己的能力都发挥了出来,相信最后的结果必然会给他带来惊喜。

韩冈一步步走出国子监的大门,门前守着一队来自于上四军的士兵,听到门后的动静,纷纷回头看了过来。而同时迎过来的,竟然还有王厚和慕容武。

跟着老远,王厚就喊着:“玉昆,你可叫我们好等!”

韩冈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向着他们一拱手:“处道兄、思文兄,真是折煞韩冈了。”

一等走过来,王厚、慕容武就异口同声地问道:“考得怎么样?”

韩冈回头看了一看:“只等发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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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一笔定黜陟(上)

大约五更天时,叶祖洽已经一觉醒来。

一番梳洗过后,来到书判厅中,正看到一名书吏在三名军士的看护下,将一卷文轴送了过来。

叶祖洽来的并不算早,这时候,上官均、陆佃等都已经到了厅中。书办将那卷文轴双手呈给众点检官中,官位最高的司农寺丞丁执礼,“各位官人,这是最后一份了。”

丁执礼低头查验着文轴外皮上的印章,见印文严丝合缝,点了点头,在书办带了的回执上签了名画了押。

弥封官解送试卷誊本的流程,基本上就是将各个考场送来的考卷誊抄好后,便混置装订,而后立刻送到点检试卷官的手中。

这些装订起来的卷子,在传送的过程中,都是卷成一卷,外面裹了封皮。封皮上面还要盖上弥封官的印章。至于原本,则是封存起来,由知贡举、弥封官、监门官三家各自贴上封条。

上百份试卷已经在点检试卷处堆积了起来,昨日就拆看过的卷子放在一边,另一边没有拆封的就等众点检官今日来拆看。刚刚送来的最后一卷,放在了最上面,只有二十多份,卷成的文轴,明显的要比其他试卷文轴小上了一圈。

叶祖洽看了眼堆在箱子中的卷卷文轴,既然是最后一卷,那么昨夜最后交卷的韩冈必然就在其中。

韩冈是今次五千贡生中,最受关注的一个。他交卷属于交得最晚的一批,这件事每一个考官都知道了。理所当然的,他的卷子只会出现在刚刚送来的文轴中。

叶祖洽正想拿来见识一下,但跟他同样心思的也有几人。上官均却是抢先一步,先将那卷试卷拿到手中。冲了几个意欲出手的同僚笑了一笑,他当即拆了封皮,将卷得紧紧的试卷展了开来。

一般来说,会在进士科考试中拖到最后的,基本上都是才疏学浅却又不甘放弃之辈,有本事的不会拖到更鼓敲响,而自知之明的,也会在随便写了一通后,就缴卷出门。

上官均只看最前面的墨义帖经的答案,连连摇头,都是不成样子。虽然不比昨天看到的几张卷子敷衍塞责,但一句简简单单的‘习习谷风,以阴以雨。’竟然写了上千字的答案,不仅是这一条,其他二十九条经文,给出的回答都是长篇大论,却又不知所云。

‘怎么不去学学‘曰若稽古’去?’上官均冷笑不已。都是没有熟读《十三经注疏》,到了考场上只能随口胡诌,写得长了,自然要多花上许多时间。

上官均一连看了十来份,差不多都是如此情况。翻看了一阵,卷子被翻得哗哗作响,终于看到能过得去的一份。每一条回答都是严格按照《注疏》而来,让上官均也不由自主的点起了头来。

“这一份不错,竟然有二十八条中格。”

所谓的中格,就是关键字一个字都不能差,省的、多的,都只能是‘之乎者也’之类的语助词。在三十条问题内,能中上二十八条,在上官均昨日看过的试卷中,也可以算得上是十里挑一了。

其他点检官也不做自己的事,都看着上官均的动作,见到他连着摇头,看得又快,知道那些试卷想必都是不堪入目。等到上官均终于点起头来,便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那是不是韩冈的卷子。

接下来,上官均像是转了运,翻过两份之后,竟然又发现了一份试卷有多条中格。

只是他的头没点多久,却又一下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这条不合注疏啊!”

不同于前面的一份让他满意的试卷,错误的两条,只是漏字缺字。而这一份不中格的回答,完全是自出己见,与《十三经注疏》全然有别。

‘易与天地准’,是《易经》中极关键的一句话,也是正常考生都能回答的出来的题目。前面被上官均摇头否决的试卷中,正确回答的也有大半。但偏偏这一张卷子给出的答案,却离经叛道。

不过,这答案也不是前面看到的卷子那般,全然是胡乱写来,尽是赘言废语。

“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念着回答中的两句,已经可以看到在其背后,有着一个完整的体系。上官均一抖试卷,亮给众官:“这是谁家的说法?!”

“这是张横渠的释义。气为万物之本原,不是他还会是谁?!”叶祖洽不愧是状元之才,立刻就给出了答案。又盯着试卷看了两眼,当即发现了另外一处与注疏不同的回答,“至于‘八则’之治都鄙,‘八统’之驭万民,‘九两’之系邦国者……”他有些犹疑,“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是介甫相公解周礼的一段,在相公的《淮南杂说》中有此一节。”陆佃这时开口。

‘大史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国之治,掌法以逆官府之治,掌则以逆都鄙之治’,汉末郑玄加上唐初孔颖达的注和疏,已经通行了几百年,但王安石对此却又不同的解释。陆佃是王安石的弟子,当然知至甚深。

得到了叶祖洽和陆佃的回答,上官均将试卷一抖,不用再看了。

静默也随之降临于厅中,视线在空中交错,众官沉默的交换起了眼神。

不同于郑玄的注,也不同于孔颖达的疏,这几题的答案,与如今国子监作为标准教材的《十三经注疏》全然不同,而是来自于张载和王安石。若只是采用其中一家之言,考生身份的可能性还会有很多,但同时出现在一张卷子上,那就不可能会是他人。

不过都没有说破。若是说破了,不论取中,还是舍弃,都会引来外界一场风暴。一旦传扬出去,不是得罪士林清议,就是得罪韩冈,以及他背后那一座座巍峨如五岳的靠山。

他们凭着自己进士高选的身份,可以小觑韩冈,鄙薄韩冈。但又几个愿意毫无缘故的去招惹韩冈这样功绩卓著,同时背景深厚的人物?

来自于南京国子监的教授莫京,此时却皱了皱眉:“真宗景德二年,李迪、贾边有名于京中。举进士,迪以赋落韵,边以〈当仁不让于师论〉以‘师'为‘众',与注疏有别,皆被黜落。时王文正【王旦,真宗朝名相】为参政,道:‘迪虽犯不考,然出于不意,其过可略。边特立异说,将令后生务为穿凿,渐不可长。‘故而收李迪,而将贾边黜落。考于故事,还是将此卷黜落为宜。”

莫京以过去的先例为证据,提议将韩冈的卷子给黜落掉。可是没人理睬他,

——时代已经变了!

王旦那是真宗初年,经过唐末五代之变,儒学尚未复兴,当然要以汉唐注疏为宗。但如今各家学派并起,通行已久的《十三经注疏》早就给批成了筛子。而且朝中还有传言,说很快就要设立经义局,重新确立官方性质的经典注疏。

莫京咬起了牙,坚持自己的意见:“无论如何,这份卷子的答案既然不合注疏,就不能判对。若是这一份能放过,其他黜落的卷子又该怎么办?难道也一样放过吗?!既然事前已经规定好按着《注疏》来,就不能随意改变。就算到天子面前,我也是这个说法!”

莫京发狠,众官面面相觑。在这一帮点检官中,只有莫京是个异类,其他人无不是偏近于新党,谁也不想得罪王安石的乘龙快婿。但他已经说要闹到天子面前,就证明他肯定会将此事对外曝光。就算现在能将他的意见压下去,外面士林间的舆论又有谁能压得下?!

看着莫京怒发冲冠的样子……叶祖洽等人都头疼了起来。

叶祖洽从来不愿与人争短长,更不愿随意的罪人,他提议着,“不如暂且搁置,传到考试和覆考那里问一问他们的意见。”

点检、考试、覆考,是试卷三道关口。三判皆下等,便是黜落无疑,不会送到主考官面前。但若是三份评判争执不下,判卷便会呈给曾布、吕惠卿等四个主考,让他们确定结果。叶祖洽相信考试官和覆考官中,肯定有一方会给出一个与莫京不同的判断。那时就可以将卷子送到主考手中,与自己再无瓜葛。

“那要我辈何用?!”莫京冷笑着,让叶祖洽下不了台来。

一时间,都没了辙。而莫京,则仰起了头,再也看不起这一干人:‘此辈皆庸浅,为己秉正道而不移。’

上官均却在低头看着卷子,仔细的审核每一题的答案。三十题审过,又发现了一处释义有别的地方,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根究答案来自于王学还是关学,一股寒意传遍心中。

将卷子展给众人,上官均沉着脸道:“按照今次的法度。墨义帖经一部,三十题若有二十七中,便算合格。而这份卷子……正是二十七题中格,只有三题尚待商榷!”

正沉浸在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感中的莫京,一下目瞪口呆,而叶祖洽、陆佃等人也是心中寒意大起。

‘这就是韩冈的计算吗?!’

韩冈既然能把其他二十七题全数照着注疏做对,另外三题又怎么可能只明了王学和关学的释义?!这分明是他故意在表露自己的身份。

但韩冈竟然敢于行险,故意写上错误的答案,只要错上一点,就是黜落的结果。可见其人胆量之大,心思之深,而且更是对自己才学的自信——自信其他二十七题,没有一条会错。

厅中重新陷入了沉寂,韩冈的胆魄手段心术让人畏惧,这样的情况下谁敢在这里将他的卷子给黜落?

而以他在墨义上的评分,谁又还能轻易将之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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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一笔定黜陟(下)

韩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庭院中的青石板上,撑开窗户,潮湿而微寒的风立刻吹入了房内。清新的空气,让韩冈精神为之一振。

梳洗过后,韩冈顺着廊道往前厅走去,却正碰上今日休沐在家的王厚在观雨。

雨水从檐上哗哗的淌下来,一幕水帘挂在面前,王厚怔怔的看着。

韩冈走了过去:“终于下雨了。”

王厚扭过头来,“这个冬天,京东、河北雨雪都少,朝廷里面不少人都在担心呢。”

韩冈眉头一皱,回想起来,情况的确正如王厚所言。

他自上京之后,心神一直都放在考试上,根本都没注意多少天没有雨雪了。不,他是注意到了,还为两个月以来的好天气庆幸不已,完全忘了农事。

“幸好下了雨,开春下一场透雨,好歹能缓解一下几路的旱情。”

王厚抬头看着天上的雨云,似乎渐有散开的迹象:“若能再稍微下多一点就好。”

“是啊,最好再下多一点。”韩冈道,“今冬河北、京东无雪,春后田里的虫子恐怕要多起来了。”

“这也不是我们的能管得了的。”

王厚自嘲地笑了一笑,一个三班主簿,能管得什么事?就是他做枢密副使的老子,也不便在中书的管辖范围上指手画脚。倒是韩冈,可以在王安石面前提上一句。

与韩冈一起向前厅走,王厚笑着说道:“看玉昆高枕无忧的样子,当是高中无疑!”

韩冈摇摇头,“那要到发榜后才能知道。”

韩冈对自己的学问还是有着自信,但他更清楚,并不是所有有才学的士子,都能考中进士,运气也占着很大一部分因素。

韩冈向来不愿去赌运气,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天数上,根本不合他的性格。在不触犯规则情况下,尽量让自己拥有一个更为稳妥的前途,就一直是他重点考虑的关键。

所以他才会在昨天的考试上,故意放弃了三条正确的答案,又一直拖到了最后才交卷,就是不想去依靠运气来决定自己的命运。尽管如此的确是形如作弊,但韩冈可不在乎这一点小事。论能力论功绩,韩冈比谁都有资格,即便论才学,他也不认为自己够不上进士的标准。

其实韩冈并不能确定自己其他二十七条一条不错,但从王雱那里了解了审题规则的他更为清楚,二十七条中格并不是死规定,可以允许例外。既然如此,只要能够表明自己的身份,这个例外他一样有机会拿到手。

只要身份表明,他就有很高的机率将自己的卷子呈到主考面前。而就算能全数答对三十道经义,史论上还有被点检、考试、覆考三方一齐黜落的可能性。

两边的成功率都不是百分之百,但从几率上来讲,当然还是前者更大一点。

为了能让自己卷子一路过关斩将,韩冈耽思竭率,用尽手段,而他的选择也无可厚非。同样的,他在史论上也下足了功夫,相信足以通过四名主考的评判。

当然,机关算尽太聪明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不过……

“这是个机率问题。”

陪着王厚走在雨声不断的长廊上,韩冈低声的自言自语。

……………………

其实试卷批改得也快。

叶祖洽、上官均、陆佃这十几位点检试卷,用了三天的时间,去批改总计五千余份的考卷。他们以批改墨义帖经为主,兼及策论。因为是检查有着正确答案的墨义,批改起来只耗眼力,却不用费神思量,基本上一个时辰,就能过去五六十份,平均一人三百多,不到四百多试卷,两天就批改完毕。多花的一天,是将批改过的试卷互相交换,检查其他人批改得是否有错误。

仅是通过墨义帖经这一项,就一下刷去四千多人。除了一些策论文章确实好到让人难以释手的卷子,没有达到二十七条中格这道红线的贡生,便全数被黜落了——虽然之后还有一次复核,但能起死回生的卷子,几乎不会有。

最后送到考试和覆考那里的卷子,就只剩一千余份。考试官六人,覆考官四人,这两道关口,主要是评判史论一部。加上点检试卷,三方的评分如果相同,便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若是不同,则呈交主考。这一项评判,就比较耗费精神,前后一共用了六天才宣告结束。

就在以明法科为主的诸科考试,全部结束,特奏名进士考试开始的时候。覆考官也终于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将最后剩下的近五百份卷子送到了曾布、吕惠卿等人的手上。

其中有两百余份没有争议,连过三关被确定可以中格的卷子;另外还有两百多份点检、考试、覆考三道评判之间不相合的试卷,需要四位知贡举来敲定。

四个主考要最后敲定四百名【注1】进士,耗费的时间更甚点检、考试和覆考。曾布、吕惠卿、邓绾、邓润甫四人各自默不作声的翻阅着考卷,厅中一时见只能听到沙沙的纸张翻动声。也只有看到纰漏过甚的卷子,拿出来当个笑料;或是有什么出色的词句,念起来交流一番。

时已近晚,确定了取中的试卷已经有了大半。就要到吃饭的时候,邓绾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吕惠卿听见他笑得奇怪,搁下笔,扭头过去问道:“怎么,又看到什么有趣的卷子了?”

邓绾拍了拍卷子:“有趣倒说不上,但写的是不错。只是这份卷子多质而少文,不是河东举子,便是解自陕西。”

邓润甫也从阅卷的工作中抬起头来,反问道:“难道湖广利夔的文采就好了?”

“满篇说了这么多西事,也只有陕西的贡生才能写得出……”邓绾的笑容意味深长,转手递给了邓润甫。

邓润甫不以为然的接过试卷,看了一阵,笑容突然也变得跟邓绾一模一样:“变法拨冗,王业兴至百年;因循苟且,帝统止于二世。以兼并六国之法而治六国,何以不亡。此一句别出机杼,道前人所未道,难得,难得!”

吕惠卿惊讶的看着邓润甫。这两句说着变法的好处,的确让人满意,但邓润甫的评价未免高过了头。

“岂不见《过秦论》中‘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易也’?此篇当是化用其义,岂可谓之道前人所未道?‘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贵顺权,取与守不同术也。’天下一统,自当改弦更张。始皇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故而生死国灭,卒为天下所笑。这道理,贾长沙【贾谊】早就写明白了!”

“‘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谢公可没觉得贾谊说的有理。”曾布一边批改着试卷,一边却不忘跟吕惠卿唱着对台戏,“这一句中的见识不算差了,比谢安要强!”

吕惠卿摇摇头,正准备反驳,邓润甫却已经将卷子递了过来。吕惠卿拿过来展开细看,很快,他的唇角抽了一下,似是在冷笑。然后真诚的笑意浮了上来:“这一篇文章别的倒不论,唯独一个‘势’字说得甚好。汉高顺势而为,约法三章代暴秦之苛刑,遂得关中人心;王莽逆势而行,遽行古制乱天下之正道,故而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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