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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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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舜举低头,没有接旨。
赵顼回身瞥了李舜举一眼:“去传元绛来。再看看知制诰谁人当值,一并传来。”
李舜举这下才应声,匆匆出了殿。他让赵顼看重的地方就在这里。如何对待西夏使臣是该直接吩咐给中书的宰执,他一个宦官当然不能越俎代庖的接旨。
元绛应诏上殿,吩咐一番过后,赵顼看看时间,便往庆寿宫去。
太皇太后曹氏,在八月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最近才稍稍好了些。只是身体越发的差了,赵顼晨昏定省,日日都来探问病情。
进了庆寿宫,只见曹氏半躺在榻上,看身上的衣服,是刚刚起来过。
“娘娘怎么起来了?”赵顼问着曹氏身边的人,“方才谁来过?”
“蜀国刚来过,现在去保慈宫了。”曹氏靠着迎枕,头发尽白,皱纹横生,比半年前要苍老了许多,“刚刚说了他家大哥儿种痘的事。”
赵顼在曹氏床边坐下来:“蜀国家的大哥儿也种过了?”
“就排在你二弟后面。”曹氏抬起眼,“京城里面,这些天来有几千人种过了痘。据说有人之后用痘疮病儿的痘浆抹了身子,都没有一个得病,看来的确是有神效。淑寿和六哥都不能再耽搁,拖一天就多一天风险。要是发了病,怎么都来不及了。”
这番话也只有曹太皇方便说,无论哪个嫔妃,乃至向皇后,都不敢拿着唯一的皇嗣冒险,替赵顼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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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天意分明启昌运(下)
【写到一点熬不住了,码字的速度越来越慢,满篇的字都不成句了。睡了三个小时起来才写完。】
“这……”赵顼犹豫着,尽管有关厚生司保赤局在京城种痘的动向,一举一动都会传到赵顼这里,但他还是不敢冒险,“听说京西这段时间种痘,唐州又有一小儿,在种痘后暴毙……孙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也不是说种了痘,就不会得其他病,小儿暴病夭折也不全是因为痘疮。数万人里面才出几个,只能说他们命不好。六哥能托生在天家,是真有福分,不会有事的。”
赵顼点了点头,“孙儿知道了。”却还是没有肯定的答应下来。
又说了几句闲话,赵顼不敢让曹氏太过劳累,就起身告辞了。
赵顼走后,曹氏卸了装束,又躺了下来。问着身边的内侍陈醒:“官家这些天是不是还是去刑氏那里多一点?”
“官家一向心肠软,刑娘子痛失爱子,多去陪一陪也是常理。”陈醒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刑娘子这些天时常对人说,如果韩冈能将种痘法早几天献上来,七哥就不一定会有事……”
曹氏摇摇头,“官家只是心疼她,但心中自有主张。”
宫中的人都是眼明心亮,皇帝在六皇子的种痘上又是怎样的犹豫不决,人人也看到了。就是韩冈将牛痘早些天献上来,肯定是先用上几个月在京城试行,哪里来得及赶得上给七皇子种痘。
陈醒低声:“刑娘子说的不是牛痘,是人痘。”
“大损阴德之事,天子如何能用。焉知人痘是不是上天的试探?韩冈这件事做得对!宫中本就六十年无皇子长成,再损了阴德,还想多少年没皇子?”曹氏又叹了口气,脸上多几分悲戚“皇嗣不保,又岂在一个痘疮,仁宗皇帝夭折的那么多子嗣,没一个是因为痘疮,是上天不留啊!”
……………………
吕惠卿收到消息时,元绛已经派了人去都亭西驿。
对于天子的任气之举,吕惠卿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对天子不找他,而找元绛有几分不满。不过与藩属入贡有关的公事,是元绛的职权范围,吕惠卿也知道,天子找元绛是情理中事。
驱逐西夏使臣,在过去并不鲜见。党项人一贯如此,一边抢钱抢粮,一边派人上京要钱要物,顺便还要增加岁赐。英宗和今上的脾气都不必仁宗,怎么样也忍不下这个口气,好几次将西夏使臣遣送回过。
不过在熙宁五年之后,西夏人就老实多了,天子也不为已甚,不与他们计较。只是如今西夏国主摆明了要投靠辽人,那么也没必要再与他们敷衍。
何况就是党项人再愤怒又能如何,釜中游鱼,灭国也是指日可待。秉常的心情根本就不重要。
步跋子和铁鹞子,是西夏步骑的两大主力。铁鹞子是党项族为主体的骑兵部队,而步跋子则是横山蕃组成的步兵。在横山南麓尽入宋人之手,北麓蕃部人心向宋的情况下,步跋子已经土崩瓦解。
而且横山蕃还是侵宋时粮秣的主要来源,没有了横山蕃部的支持,党项人过了瀚海之后,光凭银夏的出产,只有饿死的份。
不仅仅是横山,在宋夏两国接壤的地区,所有在那里生活起居的部族,都已经投向了大宋。
兰州的禹臧花麻从河湟开边、熙河路成立之后,多少年了,一直都与国中有联络,只是因为兰州城中有六千铁鹞子,暂时还不敢翻脸。可一旦朝中决定夺取兰州,兵发兰州城下,禹臧花麻会立刻倒戈一击。而且他最近写来的密信上面,说了许多有关西夏朝堂内乱的事,就差明说恭迎王师了。
“吉甫,你怎么看?”
王珪的讯问,让吕惠卿回过神来。王珪和元绛的视线都投了过来,政事堂的正衙中,三名宰执在座,这是每天的例行会议。
“还是报与天子圣裁比较好。”吕惠卿没注意正在议论的是什么话题,但说一句呈交圣裁是永远不会错的,尤其唯一的宰相还是王珪。
王珪狐疑的看了吕惠卿一眼,却也不反对:“那就呈交天子。”
两名同僚敲定,元绛更不能反对,“也好。襄汉发运使的人选就让天子来决定。”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吕惠卿这下才知道方才在讨论什么。不过他对沈括没好感,襄汉发运使到底安不安排沈括出任,吕惠卿并不在意。
“都亭驿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吕惠卿喝了一口茶,问道。
元绛刚想说都亭西驿已经派人去了,突然反应过来,“是都亭驿?”
王珪也是愣了一下神后才反问:“……枢密院那边什么时候会知会中书?”
掌北界国信诸务的是枢密院北面房,与辽国之间的外交事务,一切归于枢密院掌管。这是因为与辽国的交往,不属于朝贡体系的缘故,两国的地位相当,互称南朝北朝。
而西夏在立国后,虽然与大宋战争不断,但因其名义上向宋称臣,属于藩国之列,故而与其外交关系,一直在中书门下的辖下。
元绛也接口道:“且有陈绎这位翰林学士作陪,更不关中书的事。”
选派馆伴使是按照国家的份量来的。陪辽国使臣的通常是翰林学士,高丽和西夏平级,再后面,就是真腊、三佛齐、回纥之流。翰林学士是天子私人,掌管内制,中书门下管不到学士院,只能管着外制的中书舍人。
吕惠卿笑道:“惠卿只是想知道如今辽国的朝堂上到底怎么样了。耶律乙辛害死了故太子,辽主迟早会明白过来。如果辽主处置耶律乙辛一党,其朝堂必有乱局。攻打西夏,当是时也。”
“等到河北轨道建成,大名守军两三日内可达三关,辽人也不足为虑了。”元绛道,“眼下还是让翰林学士继续接待好了。”
“说得也是。”吕惠卿微微一笑。
各自低头喝茶,静了片刻,王珪忽而开口:“说起翰林学士,倒有件有趣的事不知你们发现了没有?”
“什么有趣的事?”元绛问。吕惠卿也放下了茶盏。
“最近几年的翰林学士,有不少名讳从糸的。韩持国名维、陈和叔名绎、韩玉汝是缜,之前有邓文约——绾。”王珪停下话来看看元绛,笑道:“厚之也是一个。还有杨元素,杨绘!可惜在韩玉昆身上栽了个跟头。”
“这还真没注意。”吕惠卿侧过脸对元绛道,“厚之,的确是如此啊。”
元绛看了看王珪,又看看吕惠卿,道:“其实此事,元绛惊异已久。”
“此话怎讲?”王珪和吕惠卿一齐追问。
“少年时,元绛曾梦人告之:‘异日当为翰林学士,须兄弟数人先后入禁林。’自思素无兄弟,疑此梦为不然。直到数年前,得除学士,同时相先后入学士院者,便是方才所说的几位。由此方悟弟兄之说。”
王珪和吕惠卿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皆是不信。但元绛话既然说出来了,也没必要指着说骗人。
王珪笑道:“看来厚之能入东府,乃是上天注定。”
“听到厚之的话,倒想起韩玉昆的事了。”吕惠卿与王珪有着一模一样的笑容,“他的遇仙说不定是梦中所授,要不然这些年来,那位孙道人早就该出来了。”
“还真说不准。”王珪也点头附和。
聊了一阵闲话,又该说正经事。
明天地方州县就要封印了,等过了年后,而一般的朝臣,也只是正旦大朝会才要上朝。但中枢两府就不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得照常入崇政殿,而且夜中还要轮值。过年的一个月,总是事情最多的时候。
而开封府也是一般。
吕惠卿道:“许冲元刚刚接手开封府,接着就要过年了。今年年节时的城中巡夜,还不知他怎么安排。”
“苏子容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吧?”王珪还记得苏颂的安排,“他前两天还上了奏本,依旧年故事,城中临时增加一百二十七个潜火铺。”
“希望能管用,今年的火灾能少一点就好了。”吕惠卿想起开封府每到冬天就紧张起来的样子,不禁心生感叹。
元绛经历过的火灾更多:“没有就最好了。”
王珪摇摇头:“开封府每逢过年,都少不了有火灾,不指望没有,只要能少一点就够了。”
说几件正事,跟着就又说两句闲话,过年前的议事,总归是有几分悠闲。用了一个时辰,对几件重要的公事进行了沟通,三名宰辅就准备分头回自己的官厅去。岂料外面通报,检详枢密院兵房文字薛昌朝带着名通进银台司的小吏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通传。
三人心中起疑,一齐坐下来,招了薛昌朝进来。
薛昌朝进来时还是领着那名小吏。在三位宰执面前,小吏就有几分慌张,张开口要说话,却结结巴巴的不成语调。
“怎么了?”王珪皱眉问道。
“慌什么!”吕惠卿呵斥了一声,问薛昌朝,“出了何事?!”
小吏被两位宰执呵斥得舌头打结,惨白着脸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同进来的薛昌朝,代他出来说话了。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政事堂正衙都安静了下来,“通进银台司消息:雄州急报,辽主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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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辰星惊兆夷王戡(上)
年节前的东京城,应当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
置办年货的行动在祭灶的这一天,也终于到了最高潮。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了城中各条主要商业街的街道。
前两日的一场大雪,在路面上已经看不见多少痕迹,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半人多高的雪堆堆在路边。而远处近处的屋顶和树枝上,则依然是一片纯白。
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将城中主要的道路全都清理了出来,开封府的市政管理能力并没有受到知府更替的干扰。韩冈对这一点并不惊讶,曾经担任过府界提点的他很清楚官府在其中起的作用并不大,完全是行会和市民们的自觉自愿。除了几条御道是动用了厢军,其他的街巷全都是当地居民和商家的、清理出来的。
顺丰行送来的一辆四轮马车,沿着西大街正向城西的新郑门驶去。京城中通用的四轮马车,就是四个轮子上架底盘,没有什么转向装置,比起双轮车来要笨重榔槺得多,基本上都是用来载货,而不是乘用。不过四轮马车的车厢足够宽敞,对韩冈来说正合他的心意。
一大清早,韩冈上朝后就去了群牧司绕了一圈,做完了橡皮图章的工作,便找个借口从衙门里出来。反正天子对他的要求并不是辛勤工作做出一番成就来,干脆就让赵顼如愿以偿好了。
韩冈斜倚在马车中,全身上下两百零六块骨头中都透着懒散。听着车厢下的车轮声,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过两个月再稍微认真点做事也不迟。
他的身上已经换了普通士子的衣服,只要出了城,不出意外不会暴露身份。跟在马车旁的几个伴当也是衣着朴素,看着并不起眼。但他们在马背上背挺腰直的气派,一路上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如果给路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就不仅仅是吸引路人目光的问题了——若不是因为出行总是逃不开各色麻烦,韩冈也不会选择坐车,放弃骑马。
“韩信。”韩冈叫着车窗外的亲信伴当,“离新郑门还有多远?”
紧随在马车旁,韩信抬头看了看西面的城墙,低头对韩冈道:“回龙图的话,只有两里地了,不过前面路上人多,最少也要一刻钟。”停了一下,又问,“是不是要走快点?”
韩冈的这名家丁,与古时同名同姓,论理起这个名字并不太合适。不过韩冈没打算改。智信仁勇严,为将五德,信之一字是不能缺的。何况先圣孔子也说过,可以没有粮,可以没有兵,但不能没有信——人无信而不立。
“我知道了。不要急,走稳点。”韩冈又躺回到软榻上。
对于这辆四轮马车,顺丰行下了很多功夫。
内外的装饰看着很是朴素,没有如今流行的金银装饰,但实际上十分用心。车轮车毂,都是从军器监买来的精品,底盘、车厢都是名工打造,选用的木料也全都是上品,用大漆层层抹过,色泽深褐近黑。
车厢内的软榻上,铺着上等的羊皮,软软的,很是舒服。松木内壁上有几个暗格,可以存放散碎的物品。小小的香炉摆在车厢一角,正好卡在预先留出来的凹槽中。韩冈嫌烟气重,没有动用,但过去残留下来的余香冲洗得并不干净,车厢中依然有着一股沉香的味道。
这样的车厢虽然坐着舒服,但韩冈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现在只是盼望能早点赶到城外,昨天就得到了消息,他的妻儿今天就该到京城了。
但马车慢慢悠悠的在人流中行进了没多久,随着前面的一片锣鼓声,一下变得又更慢了,接着又停了下来。
韩冈的双眉皱了起来:“前面出了何事!?”
听着车厢中传出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点怒意,韩信连忙道:“昨天城中各厢联赛全都结束了,肯定是在路上游街庆贺。这里是左二厢,当是鸭儿街的那一队。小门小户凑起来的球队,竟然连太后家的队伍都赢了,最后还夺了头名,不知多少人赔了老本。”他笑道,“等联赛过后就要举行季后赛了,要是鸭儿街队争到头名,那就更有趣了。”
韩冈没太关心具体的比赛结果,谁赢谁输他都不是很在意,但一个冷门球队,而且是出身平凡的球队,能一路过关斩将打进季后赛,对掀起普通人对蹴鞠联赛的爱好,可是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从明天开始,蹴鞠小报送一份到我书房。”韩冈在车中吩咐着。
“小人身上就有。”韩信立刻回道:“今天早上才买的,龙图要不要看,顺便打发一下时间?”
“嗯。拿进来。”韩冈应了声,伸手接过韩信从窗户中递进来的小报。
韩冈拿着报纸先没看,却对外面说:“赌球要省着点。小赌怡情,大赌可就要伤身了。”
“小的明白。”韩信连忙说道,他很清楚,韩冈绝不会放个烂赌鬼在身边:“每场也就十几钱,不敢赌得大了,还要存着娶浑家呢。……其实赌得大的也有,弄得倾家荡产、卖儿典女的看到好几个。有他们在前面,小的哪里敢踏进去。”
“赌只是玩而已,若当成发财的途径,那可就大错特错。”韩冈在车中说了句废话,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赌博是禁不了的。什么都可以赌,大到房子、车马,小到水果、鱼虾,都能拿来当彩头。韩冈能确定赌马必然成功,就是因为世人对赌博的爱好来的。
展开手上的报纸,密密麻麻的一片黑字。上面有参加季后赛的球队名单,有球队的联赛成绩,有详细的赛况,有对名球员的评价,还有名家对各支参加季后赛的冠军球队的点评。由于是分区联赛结束之后,季后赛开始之前,这一期的报纸,内容份量很足,两尺见方的报纸全都填满了。当然,这份报纸上也不缺广告。陈家剪刀,刘家画扇,张家新衣,林林总总几十个广告在上面,广告词还很别致。
这并不是韩冈的发明。给官员看的朝报,唐时就有了,如今更多。每隔三五日,中书门下就会下发一份新报,让官员了解朝廷的政策。而传播朝廷中小道消息和秘闻的小报也多,不过不是固定发行,被禁的也快,但始终无法禁绝。
当蹴鞠联赛在各地展开之后,为了能让更多的球迷能看到比赛结果,以便下注,刊载比赛结果的小报也就随之诞生。首先是在京城,继而传播到每一座城市。刚开始时仅仅是简单的比赛结果,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仅仅是一两年的功夫,就变得跟后世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韩冈看开,报纸能流行多半还是城市中识字的人多的缘故,农村能有个半成就不错了,但城内,多多少少认识些文字的男子少说也有四成。
韩冈低头看着报纸,过了一阵,锣鼓声渐渐远去了,马车重新启动,大约一刻钟之后,车速又减了下来。车帘被掀了一下,一个士兵向车中张望,不过被韩冈一瞪,连忙低头告罪,将车帘又放下了。
这是过城门时的检查,当马车再一次启动,终于是出了城。
过了金明池和琼林苑,韩冈的马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车,找了家干净点的,又能看到官道的小酒馆中坐下,点了热酒热菜,在火盆边慢慢的喝着。韩信等人也都叫了两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泡着炊饼吃。几个伴当都细嚼慢咽,只有韩信几口吃光,骑着马就向前赶去了,他得先一步去迎上主母和小主人。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韩信带着另一人回来了。
一见来人,几个伴当就跳了起来,“伍四。”“是伍四哥。”是被留在襄州的家丁。
“龙图。”伍四远远地就喊,“夫人和三位娘子,还有哥儿姐儿,就在后面,马上就到!”
韩冈暗骂一声,不过幸好伍四是浓重的西北口音,他叫破自己的身份,听清楚的没几个。只是原本就看着韩冈一行人觉得不对劲的店主,一下就瞅了过来,一脸惊容。
韩冈摇摇头,先一步赶出门去,留着伴当在里面结账。
王旖一行的确没多久便到了,慢慢的停在了守在路旁的韩冈身边。
“爹爹!”当先跳下来的是韩冈的两个儿子,才一个月不见,却感觉又长高了一点,都精神得很。
然后王旖带着素心、云娘一齐下了车,女儿金娘,还有三个抱着孩子的乳母也都下了车来。
一家之主出来迎接妻儿,自然是不合规矩。尤其是重臣,都要自重身份,但韩冈可不在乎。
官道人来人往,车马随即移到了路边上,韩冈对着眼泪汪汪的妻妾,“不要再耽搁了,从襄州道开封,路途遥遥,回到的府中都要好好休息几天……”看看周南没有下车来,问道,“南娘怎么了?”
“南娘妹妹身体有些不适,躺了有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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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辰星惊兆夷王戡(中)
掀开车帘,周南正躺在车中。
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周南脸色有些不好,如玉一般的双颊少了光泽,是病态的苍白。就是柔红如染的唇瓣,也泛着白,不见血色。
“怎么就病了。”韩冈心中一痛。
看见韩冈坐进来,她睁开眼,勉强的展颜笑道:“官人,奴家不要紧。”
长距离的旅行对孕妇来说很是吃力。幸好已经进入了稳定期,要不然韩冈也不敢让她上路,但看现在的模样,还是动了胎气。不过周南身体底子好,又不是头胎,韩冈总算能稍稍放心一点,等回去后,请两个御医来,调养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理了一下周南散乱的发丝,将她身上的棉被盖严实了,韩冈温声道:“先歇一会儿,到家就好了。”
周南轻轻的嗯了一声,乖乖的闭上眼睛。如果还在路上,不论是王旖还是素心、云娘作陪,总会胡思乱想。但在心中最重要的人身边,她就能安心入眠。
离开车厢,王旖过来,在韩冈身边轻声道:“官人,南娘妹妹是路上累的,到了家就好了。”
韩冈点点头:“那就都上车,早点回家休息。”
送了王旖她们上车,韩冈换上了一匹马,陪在车边原路返回。
方才韩冈休息的小酒馆的老板已经出来了,看样子想过来说话,但被韩信拦住,不敢造次,只能悻悻然的站在一边,暗恨自己错失了良机。
回头路走了半个时辰。离开京城一年,家里的三个大一点的孩子,都兴奋的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小脸冻得红扑扑的。
当韩冈陪着家人回到新的府邸,却见门口停着三匹马。而原本聚在门前的访客,却离得远远的站着,且人数少了许多。
韩冈心中生疑,正猜测着究竟是为什么,就听到门前一叠声的在喊,“龙图回来了,龙图回来了。”是韩家司阍的声音。
在司阍的引领下,一个不认识的小黄门匆匆迎了上来,“韩龙图,韩龙图,你可让小人好找。”
韩冈一愣,翻身下马。宫中的内侍,自不会无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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