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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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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朝的规矩,新官释褐,要经过四道审查,即所谓的‘身言书判’——相貌、谈吐、书法,以及判事的能力。而到了此时,虽然四项基本原则还是要讲,但检查起来就没有唐时那般严谨。

相貌没说的,在唐朝也许还讲究个五官端正,不能长得歪瓜劣枣。但到了此时,却已经不再追求长相,而是指的身体健康,无残疾。如果是进士,甚至这一条也可以含糊过去,瞎只眼睛,脖子有个瘤子,都能当官。

谈吐之类更不用说,完全是主观判断,如今不会有铨试官拿这一条来卡人脖子。太得罪人不提,说不定还会被投诉。

书法则是做官的基本条件,字都写不好做什么文官?改去做武官得了。武职好过关,只要亲笔写的家状上错字不要超过三个,计算钱谷五题对三题,武官中的书算科便算合格,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后勤武官。如果还能骑骑马,射射箭,水平不差的话,两项合一还能评个优等。

而判,就是指断案写判词,依律对州县呈上来待处断有疑议的案牍公文作出合理判词,考验官员是否能称职的处理公务,也即是是否能‘通晓事情,谙练法律,明辨是非,发摘隐伏’。到了宋代这里,同样要考。不过不仅仅局限于判案,另外还要加写诗赋一首或是试墨义十道——这两项可以自由选择。

刘易和程禹受了上命,要给韩冈添点堵。让官家知道,王安石请他下特旨抬举的秦州布衣,究竟有多无能!使得天子在群臣面前丢了多大的脸?

但两人都明白,跟韩冈过不去并不是代表可以在结论上大肆作假。比如韩冈是一个五官端正身体康健的小白脸,就不能说他颜陋貌寝,兼之缺胳膊少腿,并不适任为官。明明口齿伶俐,堪比苏张,便不能说他本是昌徒,又为非类,虽无雄才,却有艾气。明明写了一笔好字,就不能说他目不识丁。

这样太容易揭穿,韩冈的名字毕竟通了天,若是有什么情弊,韩冈自诉上去,两方对质,倒霉的只会是作伪的一方。但把他的缺点扩大,长处不提,改动一下评语判词,也照样能让韩冈吃足苦头,这样也才能显出孔门弟子一字褒贬的手段。

只是初与韩冈见面,刘易和程禹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韩冈相貌外表没话说,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只往面前一站,俊杰才士的气质展露无遗。

程禹和刘易又问了韩冈几个问题,无论是经术上的,还是史书上的,他都是胸有成竹的一条条、一款款,极有条理的回答出来,谈吐温文尔雅,平和淡定,看不出半点紧张,配合上他本身的气质,更不可能睁着眼睛瞎说他粗鄙不文。

至于书法,看着家状上的字就知道是刻苦练过,铁划银钩,端正的就像刻出来的一般。程禹肚子里计较,这韩冈,莫不是崇文院那边抄书的出身?一笔的三馆楷书,未免太标准了一点。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言谈举止各个方面都有着大家风范,完全不似家状上所写的三代农家出身。刘易看着他,都想帮自家女儿招来当夫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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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诡谋暗计何曾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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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程禹头疼了,低声问着刘易。韩冈的前三项完全挑不出毛病,他们一年要审查考核新进官员数以百计,但能如韩冈这般出色的,也不过一个巴掌就能数得出来。差不多能与那些不用铨叙的进士媲美了。

“你糊涂了?!秦州三家齐推,天子亲下特旨,你还敢把他当成普通的从九品选人看?!过三关是肯定的,过不了才奇怪。”刘易眉毛扬了一扬,阴阴笑道,“但别忘了,还有‘判’啊!”

程禹总觉得事情正往他们不想看到的方向滑去,韩冈表现出来的才气实在不低:“……万一他还能通过呢?”

刘易冷笑着,他才不信才十九岁的韩冈能有天纵之才,普通才子即便只是背背经书,学学诗赋,等到有一点水准,也早过了二十岁了:“真有那本事,他早去考进士和明经了。弄个正经出身,不比他人推荐要强?有出身升官有多快,天下有谁不知?”他摇摇头,把藏在心底里的一点忧虑压下去,对程禹的担心过度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别傻了,把题出难一点,专挑冷门的词条,谅他也做不出来。”

程禹沉吟着点点头,刘易说得是没错。他提声问道:“韩冈,你身言书三项皆过了,接下来便要试判。可还有别的话要说?”

韩冈摇摇头,微笑着轻快的说了声,“没有!”

他现在心中很轻松,至今为止的三关测试,对严阵以待的韩冈来说确实很轻松。没想到所谓的铨试真的这么简单。不过随便的谈了几句,就说他身言书三项都过了。不但比不上前世打过交道的那些挑剔苛刻的客户,也比不上应聘面试上的考官,也就跟他上的那所二流大学毕业辩论的程度差不多,现在想想,那些教授还真是好说话。

而刘、程二位也是一般的好说话,想到自己方才还误会了他们,韩冈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即便方才总觉得两人神色不对,也应该是自己太多心了的缘故。自家就是这个毛病,凡事总会想得太多。

“那好!”程禹觉得韩冈脸上善意的微笑有些扎眼,说话的速度便促了一些:“判试分为墨义诗赋和断案两项。照规矩先考墨义、诗赋。这两部,韩冈你可自选。你选哪一部?”

所谓的墨义,就是在九经挑出一些片段做为题目,然后要求考生写出这些句子的大义。而答案,基本上是出自各经流传在世间的权威注疏。韩冈的诗赋是不成的,而出自九经的经义,他的水平还算不错。故而他毫不犹豫:“墨义!”

“选定了?”刘易再问一句,“选定便不能再改了。”

“选定了!”

韩冈的回答斩钉截铁,心中突然却又忐忑不安起来。已经是铨试的最后一项,过了这一关,就正式成为一名从九品选人了。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参加考试,还是关系到是否能拿到差遣的考试,若是失败,可就要等下一次。流内铨的‘次’,是轮次的意思。以如今在流内铨外守阙的选人数目,轮上一次,少说要一年。韩冈虽然有自信,但心底也免不了要打着小鼓。

借个准备试题的名义,程禹和刘易留下韩冈,从偏厅里走了出来。

“下面怎么办?”程禹问着刘易。

刘易将早已准备好的考卷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展:“你看这几题怎么样?”

程禹接过来仔细看过。说来惭愧,几题一看,他都有些发懵了。除了《易》《礼记》《尚书》的文字特别,不会错认,其他应是出自《春秋》三传的几题,进士出身的他竟然连具体出处都把不准。而且这些题目,他现在一点都做不出来。他瞧了一眼刘易,自家是考诗赋论出来的进士,而刘易则是明经九经科出身,他出的题目,自己做不出来也不奇怪,就不知能不能难得住韩冈。

刘易得意洋洋的自夸着:“《左传》一道,《礼记》一道,《书》两道,《谷梁》和《易》各三题。这十道墨义,我可是挑着最生僻的句子摘录,谅韩冈也做不出来。”

“一题兼经的都没有?”程禹低声阴笑:“做得好,做得好!”

明经诸科,并不是像科举那样,是同一个科目,统一的考题,而是分为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传、三礼、学究诸科,连考试内容,考试科目都不一样。但在这些科目中,《论语》是必须要学要考的,所以称为兼经。以韩冈的年纪,《论语》必然已经精通,还是不要冒险得好。

“万一过了怎么办!”程禹笑声一顿,又抓着头苦恼起来,“新进选人注官的铨试实在太容易了。十题九不中才算不中格,万一给韩冈撞个大运……”

“若只对个两三题,也是一样啊。照样可以给官家看看,看王韶他们荐的是什么样的‘才子’?!让天子下特旨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大才?而且……”刘易压低声音,眯起的眼睛显得更为阴险:“别忘了,还有最后一道判事没考。”

“妙!”程禹醒悟过来,顿时抚掌大笑。

偏厅中,韩冈静静的等着,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前面面试的宽松,韩冈本不再为最后一项而头疼,但刘易和程禹久去不回,却让他的心又提了起来。该不会又有什么变数吧?

这时两人走了进来,刘易示意韩冈做到偏厅一角的一张桌案后,递过来一份试题,“韩冈,这十条经文,须写出正文大义,不可有悖逆之言,更不要犯了杂讳。如十题九不中,便得再次守选,即便你有天子特旨,也不能违例。”

‘十题九不中才会被打回去?!’韩冈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一百分的卷子只要考到二十分就算合格?!

不对!铨试的规则既然这么宽松,难度定然不低,戒骄戒躁啊,韩冈!

他在心中提醒着自己,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接过考题,道了声“韩冈明白!”就坐下来紧张的翻看考题。

“这……这……”韩冈只看了一眼,便轮到眼珠子要掉下来了。他指着考卷,张口结舌的转头瞧着刘易。

刘易跟程禹交换了一个眼色,得意洋洋。他凑上前,故意嘘寒问暖一般关心的问着:“怎么,题目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太难了?!”

韩冈忙摇头,怎么可能难?!他回头再看一眼试卷,没错,他没有看错!

第一题是‘大夫执则致,致则名;此其不名,何也?’

第二题是‘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

第三题是‘尔惟践修厥猷,旧有令闻,恪慎克孝,肃恭神人。’

一直到第十题——‘为尊者讳,敌不讳败,为亲者讳,败不讳敌。’

整整十题墨义中,没有一题不是出自九经。韩冈的前身,对此下了多少年的功夫。而他本人,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手不释卷,一部部又重新抄写过。到如今,倒背如流是吹嘘,但用滚瓜烂熟来形容,却一点也不过分。而且甚至有几题所摘录的经文,还是他这几天刚刚跟程颢讨论过的,想不到连运气也在他这里。

韩冈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五六遍,终于确定不是出题人的陷阱。他心中暗自感叹,完全没想到,所谓的铨试就是这么个考法!十道试题全数出自于九经不说,连要求的答案也标明不得超过注疏的范围。

‘这是公务员考试啊,你给我初中毕业考试试卷做什么?!’

韩冈暗自揣度,自家能如此顺利,多半是因为他仅仅是一名从九品选人。若是高品的京朝官,保不住会有哪个看河湟开边战略不顺眼的官员横插一杠,表现一下不畏君上的气节的同时,还可以坏了王韶的好事。但自己的品级实在太低,为难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武松打老虎挣回一个都头,打老鼠能挣回什么?打苍蝇又能挣回什么?

韩琦当年一封弹章,把两名宰相两名执政都一脚踢出了政事堂,这才叫本事!而把门一关,将一个从九品的选人踢回老家,这算什么?!本事?刚直?屁都不是!

所以现实就是这么回事,没点利益,谁会无缘无故与人为难?而且这人身后还有天子背书?

韩冈越想越觉得事实当是如此,他感激的抬头看着刘易和程禹,发现他们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韩冈还以微笑,当真是好人啊!

当即提起笔,韩冈先抄考题,再写答案,三下五除二,转眼间,十条试题的答案跃然纸上。行行蝇头小楷,排得整整齐齐。检查过是否有犯杂讳的地方,发现没有问题,他便添上姓名,站起身,将墨迹淋漓的卷子交给两位笑容已经变得勉强的两名流内铨令丞。

“怎么办?”偏厅旁的另一间房中,程禹脸色难看的问着。

刘易默不作声,阴着脸,拿着笔批改韩冈的卷子。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到最后一直连圈了十个圈。放下笔,他呆呆的说着:“十题皆对,无一条错……他干嘛不去考明经?!”

“所以我问你怎么办啊?!”程禹的声音第一次大过刘易,完全气急败坏。

刘易狠狠抬起头,反问着:“这题你来做,你做得出?”

“…………怎么办?”程禹的声音这回小了许多,他是靠诗赋论出身的进士,又不是明经。何况他自入官后,哪还有年轻时熬夜苦读的劲头,当年的才气能剩下三四成就不错了。他又横了刘易一眼,这位老明经怕也是如此,过去的学问全丢下了,才把自己认为难的题目拿出来给韩冈做。

“还有断案!”刘易咬牙发狠,“把登州阿云的那桩案子找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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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诡谋暗计何曾伤(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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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禹一愣:“为什么?!”

“嗨……”刘易一叹,为程禹的迟钝,“谋杀自首,可减二等论处的条贯,《律疏》【即《唐律疏议》或称《永徽律疏》】上可没有!”

“啊!”程禹顿时恍然。

韩冈有才学!现在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一块西北来的昆冈璞玉,也许诗赋不成,但经义已烂熟于胸,王韶、吴衍和张守约推荐得没错。王安石的青眼也没错,皇帝的特旨更没错!

既然韩冈才学如此,就不能再抱着侥幸。不论是千头万绪的家产分割,还是证言多矛盾的田产纷争,都不一定能难得住他。宋承唐律,此时通用的《刑统》根本是成于《律疏》的抄袭,两人现在都不能保证韩冈没有看过《刑统》和《律疏》。如果拿出来的案子能用唐律上的条文解决,说不定会正中其下怀。

但阿云案不同,有伤者,有凶手,凶手还认了罪,看似很简单,但却有着一个陷阱在里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用力的点了点头,还没入官的韩冈,必然会踏进陷阱。

韩冈翘首以待,等刘易和程禹再次回来,他立刻露出如阳光般的和煦笑容。前面的几道关那么容易就过去了,最后一题的难度必然不会高。刘、程这两位韩冈还不知道名讳的流内铨令丞,算是他在官场上遇到的最为善意的几个人之一。对他们,韩冈心中好感大生。

韩冈脸上灿烂的微笑刺伤了刘易和程禹脆弱的心灵,在两位令丞的眼里,这位年轻的秦州选人笑容中充满了恶意的讽刺。刘易心中更恨,将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卷宗递到韩冈面前。

韩冈拿过卷宗一翻,笑意更盛,感激之情也更多了几分。正与他猜测的一样,最后的判案更为简单,不是繁琐的家产析分,也不是产业争夺,更不是什么无头公案,而是一桩杀人未遂案,罪犯在公堂上自承其罪,要求对此写出判词,写明罪名、判决结果,并所引用的法律条贯。

什么样的考试肯定能得满分?————事先知道标准答案的考试肯定能得满分。

韩冈简直要笑出声来了,这就像是高考考试时,发现所有的考题自己正好都做过,而且连每一题的标准答案也了如指掌。真不知是自己的运气,还是流内铨的铨试就是这么轻易。

这桩案子韩冈看过。登州阿云案,即便是以他对律法的陌生,同时一直以来对通行的《刑统》只是泛泛读过,并未精研,却也照样了如指掌。因为这桩案子,直接引发了变法派与反变法派的一次大规模交锋,从而震动了官场。

就在熙宁元年到二年,一桩闹翻了整个朝堂的杀人未遂案,确立了‘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首,从谋杀减二等论’这一条律法。如果是普通的士大夫,他们不会关心刑律。但无论前身今身,皆接触过此案的韩冈,又哪会不知?

这一案的案情其实也很简单:登州女子阿云居母丧期间,因叔父贪图聘礼将其许配于农夫韦高,而韦高本人相貌丑陋、年岁又大,阿云不喜,这位彪悍的山东婆娘遂趁夜持刀将韦高连砍十几刀。不过妇人力弱,只是将其砍伤。而当阿云作为嫌疑人被传到官府时,不待审讯,她便自吐其实。

谋杀未遂很好判,依律当绞,而阿云不待审讯和用刑便自承其罪,在此时算是自首,依天子早前的敇书当减两等。登州知州许遵判得便是流放。

只是这判决上到审刑院和大理寺复核时却被推翻,因为他们认为韦高是阿云丈夫,妇人谋杀夫婿,是犯人伦,属十恶不赦之罪,依律当斩立决。因韦高未死,可减一等,当绞。

而大理寺和审刑院的复审意见传到登州后,许遵则抗辩说,阿云是许嫁而未嫁,而且丧期定亲违反孝道,在宋律中是要杖责并断离的,因此她并非韦高之妻,当以‘凡人’论,也就是没有关系的普通人论处,许遵坚持原判。

大理寺这时又说,阿云在孝期结亲,是违律为婚,更当加罪一等,同时在《刑统》中,有‘于人有损伤,不在自首之例’这一条,不承认阿云算自首。

为了这件事,许遵和大理寺打起了笔墨官司,继而又惊动了整个朝堂。赵顼让刑部复审,而结果是支持大理寺和审刑院的判决——绞刑。而许遵仍然不服,坚持己见。

赵顼新登基不久,无法做出决断,遂同意让两制以上的高官一起参与讨论。王安石支持许遵,而司马光则支持大理寺、审刑院和刑部的决定。他们各自身后都有一批支持者,互相之间由辩论变成了争吵,简单的刑律断案,一直吵了一年多,到了新法开始推行,又渐渐变成了变法派和反变法派之间的政治【和谐】斗争。

而当刑事转为政治后,其结果便不是靠法律来判决了,王安石正得圣意,所以最后阿云被天子特赦,不是斩,不是绞,也不是流,更没有杖责,名义上是编管流放,实际上接下来的大赦就让她直接放归乡里。同时,‘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首,从谋杀减二等论’这一条出自赵顼敇书的律法,就压倒了《刑统》中的条文,成了通行世间的法律。

对于阿云案,韩冈的看法是与许遵差不多。阿云是在母丧期被其叔父聘于他人,所谓的未婚夫妇关系是非法的,不当承认这个关系。而阿云仅是斩伤韦高,其人未死,她本人认罪态度又好,减刑也是应当。

这桩案子在朝堂上闹了整整一年还多,发给地方的朝报也刊载了判决的结果。普通人看不到朝报,就连县一级的官员都看不到——朝报一般只下发到州中——但韩冈的老师张载却是渭州军事判官,他能看到,也让学生们讨论过这个案件,韩冈当然也参加了讨论。同学们的看法不尽相同,去问张载,张载则用笔写了个‘仁’字,没有直接回答。

等到重生的韩冈回想起这段记忆,闲暇时又跟王韶和王厚讨论过,两人所持的观点都与韩冈相同,法令即在,依律行事即可——另外,王舜臣当时正好在场,他的观点则正好相反,也直接粗暴了点——“这等毒妇,打死了事!”

宋代的法律,属于成文法,判案者虽说有一定的灵活权变的余地,但主要还是是依律条判案。既然法令清楚,当然好判。而且阿云案前后韩冈也是了如指掌。当他再次面对登州阿云的这桩杀人未遂案时,该怎判,甚至判词该怎么写,都不是难事——标准答案就在心中。如果考官敢判错,闹到天子面前,都是韩冈占理。

看着韩冈振笔疾书,一行行端正的三馆楷书出现在纸页上。看着韩冈的判词,刘易和程禹的笑容渐渐收起,而脸色则一点点的苍白了下去。

‘怎么可能!!?’

两人在心中一齐大吼,新近出来的条令,韩冈一介布衣怎么可能知道?他才十九岁啊,怎么可能向积年老吏一样对法令一概门清?!韩冈的三份荐书中说他杀人、说他救人、说他惊人,就是没一条提过他能判人!

‘该怎么办?’刘易和程禹面面相觑。韩冈过关斩将,走得顺利无比。这下……该怎么向上面交代。

“怎么回事?”

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间从门外传来。话声入耳,两人的脸色不再惨白,简直是泛绿。他们一点点的转回头,坚硬的颈骨就像久未使用的门轴一般干涩,“陈判铨?!”

一人随声踏进厅门。来人干瘦矮小,比韩冈整整矮了一个头去,而方才那道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却是出自于他口。瘦小的身体上,面圣所穿的朝服尚未换去。长脚幞头,黑犀腰带还有一身代表六七品的绿色官袍,宽宽松松的套了一身。在腰带一侧,还挂着一个银丝绣的小腰囊——银鱼袋。

韩冈躬身行礼,这名瘦削男子便是判流内铨事——陈襄。

陈襄进来后,谁也没理会。先走到桌边,低头看了看刘易出给韩冈的试题,又瞥了一眼脸色阵青阵白的两名令丞,摇头冷笑了一声,“难怪!”

刘易和程禹身子便是一颤,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两人都很清楚,他们的顶头上司,判流内铨事、秘阁校理陈襄,绝不是好糊弄的人物。在官场上沉浮日久,一些小手段根本骗不过他。要不然,也不会刻意等着他去崇政殿的时候,才把韩冈叫来。

刘程二人心中哀叹自家的运气太差,怎么陈襄去了廷对后,还会回来?

自来少见肯做事的官人,京中百司的判事们,极少听说他们在廷对之后,还会回本署理事的,多是放羊回家了事。做官本来就是这样,太辛苦就不是官,那叫吏!刘易和程禹平常有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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