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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精校版-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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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调换,可将两卫官兵全部调离,迁防于彰德、顺德。如此一来,燕王纵然返回北平,也仍然是陛下的笼中之燕,欲振乏力。”

朱允炆大喜道:“如此,当可保万无一失了,甚好,就按你的意思拟旨吧。”

想以行刺的手段诛奸,结果反而弄巧成拙成全了燕王,景清心中也是又羞又愧,一听齐泰献策,他也挺身而出,对朱允炆道:“燕王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恐张芮、谢贵两位大人不识燕王真面目,难防燕王的手段,臣请往北平,辅佐两位大人,以期朝廷诏谕一下,就地擒拿燕王!”

“好!”朱允炆赞道:“朕正虑北平官员,被燕王假象迷惑,景爱卿亲赴北平,朕就放心了,那朕委你一个北平布政司参议之职,给朕盯紧了燕王!”

方孝孺拱手道:“臣还有一条建议,皇上可以挑选一些公忠体国的干吏,委之以采访使之职,让他们分巡天下,问民疾苦,考察官吏,旌廉斥贪。陛下刚刚登基,对天下民情,可籍这些耳目得以了解,同时……还可以让他们暗中查访诸王不法事,如果有了确凿的证据,朝廷削藩,就不会像削除周王、齐王、代王时候那般被动了。”

朱允炆深有感慨地道:“孝直先生说的是啊,如此数管齐下,何愁燕藩不灭!就依先生所言,选派贤良采访天下,这些采访使的人选,就请孝直先生和师傅为朕拟选吧!”

※※※※※※※

燕王到京不几日,便接二连三地闹出许多风波来,朱允炆实在忍无可忍了,又随便敷衍了他几日,便像送瘟神似的把他打发走了。

燕王平安离开金陵,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可与此同时他又陷入了深深的失望当中,他此次赴京,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公众舆论的力量和叔侄亲情打动皇帝,促使他打消对诸藩赶尽杀绝的想法。

可是这个目的明显没有达到,朱允炆一直在敷衍他,对三王被削藩的事避而不谈。此来金陵没能打消皇帝削藩的念头不说,若非杨旭暗通消息,他还差点丧命于暗箭之下。堂堂一朝天子,竟然用这样下作的手段,看来皇帝不但是铁了心置诸王与死地,而且是不择手段了。

朱棣终于开始考虑造反的可能,这已是他除了束手就缚之外,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可是,无兵无权,拿什么跟皇帝斗呢?朱棣虽打过无数次仗,却从来没有打过势力如此悬殊、处境如此险恶的仗,北返之路,朱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就在燕王北返的同时,宋忠、徐凯、耿瓛等几位都督业已领了圣旨,分别率兵奔赴开平、临清、山海关一带去了,北平和永清的两卫兵马也已接到兵部移防彰德、顺德的命令,整卫官兵集体迁防。

又过几天,都御使景清被任命为北平布政使司参议,走马上任去了。都御使比布政使司的一个参议何止高了一头,景清又是皇帝的心腹,并不曾听闻他有什么过错,却降职迁任外地,所去之地又是北平?

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让朝中文武都明白了一件事:燕王此番冒险南下与建文帝摊牌,已然完败。皇帝削藩之心根本不曾动摇过,朝廷削藩的路,还会继续走下去。

又过半个月,方孝孺和黄子澄精心挑选了二十四人的名单,提交给建文帝,朱允炆立即下诏,宣布派遣刑部尚书暴昭、户部侍郎夏原吉、给事中徐思勉等二十四人充任朝廷采访使,代天子分巡天下,问民疾苦,考察官吏,旌廉斥贪。

这些举动都看在夏浔眼里,他也在暗中准备着:一旦他明确投奔燕王,如何确保家室的安全;燕王将三子托付于他,如何保证他们能安然北返?想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动作,其实很不容易。

这天午后,夏浔正在衙门当值,突然有内侍传旨,诏他觐见。夏浔的官秩品阶不高,可他接手罗克敌,现在负责着对宫廷禁卫、仪仗鸾驾排班当值的安排,官不大,却是天子近臣,有机会随时见到皇帝的,这一点,确是许多朝廷大员也比不了的。

一听皇上召见,夏浔不明缘由所在,立即随那内侍进宫,路上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可那小内侍也不知是不知道皇上传唤的缘由,还是小付子之死把他们吓着了,根本不敢多言,夏浔见打听不到什么,也只得无奈闭口。

沿着御道正往前走,忽见一名文官迎面走来,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夏浔一看,认得正是监察御使黄真,当初两人任正副天使,曾受朱元璋所命同往济南督察过缉拿白莲教匪的事,算得上是老相识,夏浔忙向那小内侍知会一声,劳他一旁等候,便向黄真迎上去,抱拳招呼道:“黄大人,久违了。”

第266章 燕王三子

“啊,原来是杨大人。”

黄真一见是他,连忙站住脚步,勉强挤出一副笑脸,向他拱了拱手。

夏浔有些奇怪,试探地道:“黄大人有心事,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夏浔这一问,登时勾起了黄真的伤心事,黄真眼圈儿一红,问道:“杨大人,燕王府大火的事儿,你知道吧?”

夏浔道:“哦,知道,那天下官正在衙门当值,听说火起,还披衣起床,站到院子里瞧了阵热闹,嚯,那火烧得,半边天都红了,黄大人,你提这个干嘛?”

黄真眼里雾气氤氲,开始漾起一层泪光:“老夫……老夫的宅子毗邻燕王府,也被一块儿烧啦,烧得精光!”

“啊?”

夏浔还真不知道黄真搬了家,不禁奇道:“黄大人,您的宅子不是在三山门吗,什么时候搬到燕王府旁边去了?”

黄真伸出三个手指头,向夏浔用力地顿了一顿,痛声道:“三天,燕王府起火的前三天。”

夏浔默然,干笑道:“人有旦夕祸福,好在……大人毫发无伤,身外之物,也就别太放在心上了!”

黄真垂头丧气地道:“唉!世事难预料啊,老夫已经想开了,大彻大悟喽。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一说这个,老夫这心呐,就像滚油煎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杨大人,你这是要进宫去?”

夏浔道:“是,皇上召见。黄大人这个时辰从宫里出来,莫非也是皇上受了皇上的差遣?”

一听这话,黄真脸上露出一丝得色,他双手抱拳,向天上拱了一拱,说道:“承蒙皇上信任,昨日下诏,委任二十四位采访使分巡天下,其中就有黄某一个,黄某本是湖北道监察御使,这一遭奉了皇命,又担了湖北道的采访使,一身两职,倒也方便。”

夏浔一听连忙拱手道:“哎呀,原来黄大人也是二十四天使之一,恭喜恭喜。只不知,大人此番赴湖北采访,都采访些什么?莫非白莲教又闹乱子了?”

黄真撇嘴道:“白莲教算甚么,在当今皇上眼中,教匪之祸,不过是癣疥之疾,何足挂齿,要说心腹大患,那还是……”

黄真猛地收声,夏浔眨眨眼道:“嗯?”

黄真打个哈哈,说道:“皇上心中,自然百姓最重。这一次,皇上是要我等分巡天下,问民疾苦,考察官吏,旌廉斥贪,刚刚老夫进宫陛辞,明天一早就要启程的,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嗨!全烧光了,也没啥可收拾的,杨大人,不耽搁你入宫了,告辞、告辞!”

夏浔若有所思地看着黄真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泛疑:“皇上在这个时候派什么采访使,而且一派就是二十多个,这事儿……不会与削藩有关吧?”

※※※※※※※

“你来了。”

看到夏浔,朱允炆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夏浔欠身道:“是,臣蒙皇上召见,立即赶来见驾,不知皇上对臣有什么吩咐。”

朱允炆道:“杨旭啊,燕王世子和两位小郡王不日就要到京了。上一次,燕王赴京,结果遇歹人行刺,燕王府也被烧了,让朕也很难做。朕不希望这一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在燕王三子身上。燕王三子在京期间,他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们锦衣卫了。”

夏浔躬身道:“是,不过……这样大事,是否……该召罗佥事来,听从皇上吩咐?”

“朕会知会他的。”

朱允炆摆摆手,呷了一口茶,瞟了夏浔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杨旭,你和中山王府来往一向密切,和燕王府相处得也算融洽,朕记得,前些天,赴北平查锦衣卫属吏不法事,也是你和燕王府打的交道吧,在京这些人里,朕想来想去,能和燕王府搭上关系的,也就只有你了,这件事自然要交代给你。”

夏浔倏然变色,慌忙俯身道:“皇上,臣与中山王府,确有一些情份,因之,也被燕王府所知道,但臣与燕王府并没有什么个人来往,更不敢循私枉法。臣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臣自入职锦衣卫以来,唯皇上之忧而忧、唯皇上之喜而喜,唯皇上之命是从,绝无包庇、私通燕王府的想法啊……”

这通马屁把夏浔自己都快恶心吐了,朱允炆却面露怡然之色,摆手笑道:“杨卿不必惊慌,朕对你的忠心当然是毫不怀疑的。”

对夏浔的忠诚,朱允炆的确从来都不曾有过怀疑。有忠心的人,这颗忠心当然是忠于皇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读圣贤书的人岂能不明天下大义之所在?朱允炆一直就是这么理解的,一直就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

而且,如果杨旭没有忠心,唯利是图,那么他就更不会背叛自己,谁会放着正统的天朝天子不选,而去选择一个朝不保夕的燕王呢?燕王有什么能力与天子一争高下?只要有眼睛的人,谁还看不出,燕王马上就要倒了?所以,朱允炆对夏浔很放心。

他轻笑道:“是这样,燕王甫一入京,就对朕颇多猜忌,引得朝野一片议论。之后,他又莫名其妙地被人行刺,许多人更是把这笔账算到了朕的头上。朕担心啊,如果燕王的三个儿子在京里出什么乱子,朕岂不是有口难辩么?

燕王对朕颇为猜忌,燕王三子受乃父影响,对朕怕也是成见颇深。朕若选些不合适的人去保护他们,他们若心生猜疑,处处回避,说不定反而出事。所以朕才想到了你,你和燕王府多少总有些交情,由你出面,想来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

上一次燕王遇刺,朱允炆没吃鱼惹一身腥,真的是有点怕了,在他没有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对燕王下手之前,他可不想让燕王的三个儿子再出什么事。

夏浔听清缘由,不禁又惊又喜,他虽然答应燕王要暗中照拂三位王子,一直也在设想其中的难处,却没想到朱允炆居然交代给他这份差使,让他有机会与燕王三子正大光明地公开接触。仔细想来,京城里与燕王府打过交道的人寥寥无几,建文帝选择他,虽在意料之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夏浔连忙躬身答应道:“是,臣明白了,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确保燕王三子在京的安全。”

朱允炆颔首道:“很好,燕王府刚刚毁于大火,尚未来得及起建,朕已知会了徐辉祖,让燕王三子暂时住到中山王府去。朕已令吴王,衡王和徐王去燕子矶相迎了,你且在宫中候着,等他们见驾之后,就陪他们同往中山王府,他们在京这段时日,你要全程陪同,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还有……”

朱允炆的目光看着夏浔微微一凝,夏浔心领神会,连忙颔首道:“臣明白!臣相信,皇上天威之下,一切魑魅伎俩,都将无所遁形!”

朱允炆微笑起来,他喜欢善体朕意的臣子。

※※※※※※※

“臣弟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见过皇上。”

“嗳,三位王弟在朝并无职司,无须殿上面君,在这里嘛,那就是一家人相见了,只叙家人之礼,切莫如此拘谨,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呀,三位王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朱允炆满面春风,非常亲切地上前搀扶小他一岁的堂弟朱高炽。

朱高炽实在是太胖了,同眉清目秀,长身玉立的朱允炆比起来,他那痴肥的身材能把两个朱允炆都装下来。因为太胖,那张大脸盘子便也肥嘟嘟的,两个肥胖的脸蛋子耷拉着,白白嫩嫩,透出肉红色。

一见皇上伸手来扶,朱高炽急忙再度叩首道:“臣弟谢过皇上。”

说着朱高炽就想爬起来,奈何他的身躯实在是太沉重了,他的一双腿平时显然是在超负荷地支撑他的身体,这一跪倒,一时竟爬不起来。

朱允炆本来只是虚扶一把,见他这般模样,只好走到他身边真的去扶了,一扶朱高炽的胳膊,触手便是软绵绵的一团肥肉,朱允炆竟然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站在殿角的夏浔见状,连忙抢上一步,帮他把朱高炽扶起来。

一见大哥站起来了,跪在地上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朱高炽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向朱允炆憨笑两声,有些腼腆地道:“臣弟初谒天颜,心中难免紧张,双腿有些发软,一时竟……让陛下见笑了。”

“呵呵呵,王弟说笑了,你我自家兄弟,有什么好紧张的。小林子,快给三位王弟看座。”

“谢皇上!”

朱高炽拱手致谢,艰难地挪向座椅,这点简单的动作,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朱允炆又乜了眼朱高煦和朱高燧,这两人虽然继承了乃父的神韵,极其魁梧健壮,可是论年纪毕竟才一个十五、一个十四,虽然生得五大三粗的,唇上的汗毛却还未褪,那双眼睛瞪着朱允炆,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

朱允炆笑了笑,转身之际,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轻蔑的神色。

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朱允炆却完全无法在四叔的这三个儿子身上感觉得到四叔那样的特质。以前每次见了四叔,他就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敬畏感,哪怕是他现在做了皇帝,朱棣得俯首在他脚下,向他叩头称帝,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朱棣身上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让他油然而生敬畏的气场,这种感觉,他只在自己的皇祖父身上感觉到过。哪怕是朱元璋对他再慈祥,甚至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这种敬畏感还是挥之不去的。

尤其是他在朱元璋身边时,哪怕是看到朱元璋为了别的人、别的事而大发雷霆,他也会噤若寒蝉,这种恐惧,仿佛是天生的,一种弱小生物天生对另一种强大生物的敬畏。可是在燕王的这三个儿子身上,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胖子总会给人一种蠢笨的感觉,燕王世子更是胖得出奇,朱允炆觉得,以燕王的赫赫战功,他这个长子恐怕连刀把儿都不曾摸过,更不要说是骑马射箭了,他连走几步道儿都得让人扶着呢。

至于朱高煦和朱高燧,倒是一副赳赳武夫的模样,却也仅仅限于一介武夫罢了,就连你们的父亲,在朕面前也不敢露出敌意,你们居然用仇视的目光看朕,这样两个胸无城府的愣头青,济得甚么事?

回到御案后坐下,朱允炆脸上的笑容愈加的亲切起来:“三位王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朕已在宫中摆下家宴,一会儿太后也要过来的,咱们陪太后她老人家一起吃顿饭,然后便由杨旭陪同你们先去中山王府歇息。”

朱允炆看看侍立一旁的夏浔,说道:“前些天燕王府走了水,如今还未重新起建。徐辉祖是你们的舅舅,外甥住到舅舅家里去,也是天经地义的。诸王王子们还会陆续赴京的,你们难得来京里一趟,这几天就好好歇息一下,看看金陵风光,杨旭会为你们打点一切,并护卫你们在京的安全。”

朱高燧按捺不住,冒冒失失地问道:“陛下,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北平去呢?”

朱允炆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风光之盛,难道还比不上北平么?王弟何必如此心急。”

朱高炽陪笑道:“母亲膝下,只有我们三个儿子,如今我们一齐赴京,慈母思念的很,临行之际曾嘱咐我们,抵达京师后早早修一封家书回去,言明归期,免得母亲挂念,是以三弟有此一问,莽撞之处,还请陛下莫怪。”

朱允炆道:“哦,呵呵……朕是这样想的,朕是一国之君,需要操持天下大事,为了江山社稷,本应为先帝守孝三年的,却只能以日易月,朕的心中对此一直深以为憾;而诸王叔封建屏障,同样责任重大,不能擅离藩国的。

朕思来想去,这为先帝守孝的责任,就只好着落在众王子的身上了。待先帝小祥忌日,朕率你等祭扫孝陵之后,朕打算在孝陵下修建庐舍,让各藩王子们俱都入住其中,代君父守孝,同时择选大儒鸿学之士,前去教授诸王子学问。”

朱高煦、朱高燧听到这里脸色刷地一下变了,朱高炽的脸色也是微微有些发白,朱允炆瞟了他们一眼,故作惊诧地道:“三位王弟,可是朕的主张有甚么不妥吗?”

朱高炽脸上慢慢挤出一个笑容,微微拱手道:“皇上仁明孝友,臣弟钦佩万分。臣弟们既是先帝子孙,又是今上之臣,孝陵结庐,尽三年之孝,无论怎么说,都是极为妥当的。”

说到这里,朱高炽那双因为肥胖挤得只露出一条缝隙的眼睛,向桩子一般立在殿角的夏浔投下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第267章 真言难吐

“高炽啊,你们兄弟三个就住在这儿吧,庭院刚刚洒扫过,被褥也换了新的。”

徐辉祖把朱高炽三兄弟带到住处,淡淡地说道。

这里风景秀丽,花木疏朗,亭台雅致,两层的楼阁前又有一池春水,水中游鱼沉浮,倒是一个好去处。只是徐辉祖的脸色有点冷,三个外甥来了,自家亲戚远道来访,而且还是多年未见的亲戚,本是一桩喜事,奈何如今燕王府实在是个沾不得的人家,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徐辉祖想避也避不得,只好在态度上尽量划清界限了。

朱高炽性情仁厚,知道舅舅的为难之处,见他态度极为冷淡,心下却也不恼,只是欠了欠身,恭声道:“高炽兄弟,搅扰舅父了。”

徐辉祖淡淡地道:“一家人说甚么客套话。好了,你们洗漱一下,先歇息一番。我已经吩咐府里给你们准备晚宴了,可是不巧得很,今晚舅父与朝中几位大人约好一起饮酒的,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在家里,要安份一些,好生等着先帝忌日孝陵扫墓就是了,莫要惹些是非出来。高炽啊,你是兄长,要看好弟弟们。”

“是,高炽一定遵从舅父的吩咐。”

徐辉祖嗯了一声,飘然走人了。

朱高煦怒道:“大哥,你看……”

朱高炽双眼一瞪,制止了他的话,沉声道:“我等赴京时,父王是怎么嘱咐的,你都忘记了?”

朱高煦愤愤地道:“罢了!也就你受得他这般窝囊气。”

朱高炽摇摇头,见夏浔布置好了侍卫们正赶过来,便举步迎上前去,夏浔抱拳道:“世子,这里都已布置妥当了,三位王子先洗漱歇息吧,回头……三位王子要是出门游玩的话,还请提前知会微臣一声,臣也好做些安排。”

朱高燧忍不住一声怒吼:“他娘的,我们到金陵,是做犯人来了么,出出入入都得你们监视着?”

“高燧闭嘴!”

朱高炽厉声制止了三弟,一拉夏浔,向旁走开,压低了声音,对他歉然道:“二弟三弟为人粗鲁,性情莽撞,父王担心他们误事,因此未将杨大人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说话轻了重了的,还请大人莫怪。”

夏浔笑笑道:“不会的,世子只管安心在金陵住下。臣既已受了燕王殿下的托付,就一定会想办法,把殿下安然送回北平。”

朱高炽感激地道:“杨大人高恩厚德,燕王府没齿不忘。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如非得已,还是不能铤而走险的,非是高炽不相信杨大人的安排,实在是……”

夏浔轻轻一笑,颔首道:“臣,明白!”

朱高炽所说的“如非得已”,是说除非经过种种努力,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回去,同时还必须得是南京和北平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双方已经要撕破脸皮,只有这个时候他们兄弟三个才能走。

因为他们三个到南京来,本来就是为了麻痹朱允炆,给父王争取时间的,如果时机未到就逃之夭夭,那当初根本就不用来了。可这样一来,无疑会增加夏浔的任务难度。

他们此来南京,本就要受到朝廷的严密监视,负责“保护”他们的锦衣卫,未必都是夏浔能够控制的。一旦到了建文帝图穷匕现的时候,他们兄弟三个更将成为南京对北平的一份重要筹码,监控的必然更为严密,那时想要逃走,其难,难如登天也。

朱高炽说罢,见夏浔居然仍是一副从从容容、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禁暗暗生起好奇之心:“自南京而至北平,一路之上,尽是朝廷势力,如果得不到皇上的恩准,想回北平,除非插上翅膀,可是瞧他模样,似乎已有了万全的准备?”

“哈哈,是炽儿、煦儿和燧儿来了么,我那三个好外甥在哪里?”

随着声音,身穿一品武官服的徐增寿,就像他胸前补服上绣的那只麒麟似的,风风火火张牙舞爪地就冲进了院子,一进院子正好撞见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徐增寿左看看右看看,大喜道:“你们一定就是老二和老三啦,嗬!瞧这块头儿,小小年纪生得真是高大,你们哪个是高煦、哪个是高燧啊?”

两兄弟还未及回答,朱高炽已抢上一步,这一奔走间,浑身肥肉乱颤。朱高炽艰难地弯下大肚子,恭声道:“甥儿高炽,见过三舅父。”

徐增寿一见,不禁惊叹道:“我地个姥姥,你……你就是高炽?高炽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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