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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精校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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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忙不迭答应下来,接着把齐王要他尽快联系货源和买家的事向冯总旗交待了一遍,这些冯总旗当然已经知道了,因为计策并非出自冯总旗之手,他也不知道这些具体的门路,还要向那位神秘洞中人请教一番,因此听他说完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我会尽快安排,一俟有了眉目就通知你。”

夏浔送他离开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看看冯总旗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天边弯月如钩,夏浔心中的杀气暗暗升腾:“冯总旗在王府中另有耳目,我想两边搪塞是不行的。他步步紧逼,迫我入彀,我若再不自救,悔之晚矣,冯总旗,当速除之!”

第030章 妙想信手拈来

“那当然啦,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刀是排在第一位的,你说它厉不厉害?”

很奇怪,和夏浔仿佛上辈子是仇家的彭梓祺,偏偏和夏浔的贴身小丫环肖荻非常对脾气,才两天相处下来,两人已十分的亲近了。大清早,彭梓祺在院子里蹲着马步,便和一旁的小荻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天。

“嗯,我看彭哥哥那天一刀就砍断了那位师傅的长枪,好快的刀啊,我都看不清楚,那几位师傅的样子看起来都很厉害的,怎么那么不济事呢?”

“呵呵,技击之道,若只是身高力大就是高手,又何必拜师学艺呢?师傅教徒弟,不是什么都要倾囊相授的,什么样的人可以教,什么样的人不可以教,什么样的本事可以教,什么样的本事不可以教,这些都是有说道的。收弟子呢,第一等的徒弟是要收来当传人的,这样的弟子除了救命绝招不到大限来时当师傅的不肯传授,其它的本事是一定要认真调教的;第二等的徒弟呢,是收来赚学费束修的,这样的徒弟也要传些真功夫,不过就要大打折扣了。

练武的人,大多是穷人,可是能把武艺练至大成的,家里大多都要很富裕才成。因为练武耗钱、耗时间、还得有头脑,一天书也没读过、一日三餐不继的人哪有可能练好上乘功夫。那样的人,你真把上乘功夫传给他,反而是害了他,莫不如教他些基本功夫,让他踏踏实实地练好,混口饭吃就行了。

这样的徒弟,大多只传招式,不传心法,就像你那天看到的几个人,碰上真正的高手,当然不济事。你要知道,功夫可不只是功夫架子,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心法口诀的,光练招式套路而不懂心法口诀的,又不进行拆招散手训练,其实根本不懂得运用之法,他们的身体是练的很棒,可那功夫看来虎虎生风,却只能唬唬外行。”

小荻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听说彭哥哥家里好多人练武的,你们练了武艺,是像人家说的那样,走遍天下,行侠仗义吗?”

彭梓祺笑道:“道听途说的事,你不要当真啦。我家那些兄弟们,都学了一身好武艺,可他们不好勇斗狠上街闹事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去行侠仗义?哼!就说我大堂哥吧,大堂兄练就一手飞针绝技,你猜他咋用?”

小荻好奇地问道:“怎么用?”

彭梓祺撇撇嘴道:“有一回,他在外面惹了事,大伯大发雷霆,要找他回来吃家法,当时他不在,堂兄弟们都在厅上陪跪,没人给他送信儿。我大堂兄叫彭瀚波,其实为人还不坏啦,对我也很好,当时我恰好在外面,就想去给他报个信儿。我打听到大堂兄正在‘怡香院’里吃酒,就急匆匆地赶过去了,结果一进屋我就看到……哼哼!哼哼!”

小荻心痒难搔地道:“看到什么了,彭哥哥,快说嘛。”

彭梓祺脸红红地道:“我看到他呀,把一百文一张的宝钞扔在空中,然后使飞针绝技将那宝钞钉在墙上甚至房梁上,然后让那院子里的姑娘们去捡,谁摸到了,把针拔下来还给他,钱就归谁了。但是不许踩凳子搬桌子,那些姑娘们就互相帮忙,爬墙的爬墙,叠罗汉的叠罗汉……”

小荻讶然道:“一百文一张的宝钞,好大方啊,这个法儿好玩,还能赚钱花,听得我都想去玩了。”

彭梓祺嘿嘿笑道:“你去吧,听清楚了,身上不准穿衣服,要光着屁股去捡才成。”

“啊!”小荻的小脸腾地一下红了,羞怩地道:“你大堂兄怎么这样啊,太离谱了。”

“离谱?还有更离谱的呢。不过……”

彭梓祺乜了小荻一眼,忽然放低了声音道:“我听说你家少爷也不大靠谱呢,他在家里没有长辈看着,还不为所欲为?”

“唯所欲为?”小荻奇怪地道:“什么啊,怎么为所欲为啦,我家少爷从来不干那么荒唐离谱的事。”

“真的没有?”彭梓祺狐疑地上下看小荻:“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揩你的油啊?”

小荻红着脸道:“怎么可能,彭哥哥你不要乱讲,少爷……一向当我是亲妹妹一样的。”

彭梓祺眯起了眼睛,不相信地道:“真的?那个好色无行的家伙放着你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在身边,居然没偷吃?猫儿不偷腥,我不信。”

小荻红着脸道:“真的,我没骗你啊。我家少爷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定是有人对你瞎说,彭哥哥刚才不也说,道听途说的事当不得真吗?你几时见过我家少爷放浪无行了?”

彭梓祺怔了一怔,还真被小荻问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小荻已转移了话题,喜滋滋地道:“彭哥哥,你要照顾我家少爷三个月呢,这段时间,你教我功夫好不好?”

彭梓祺奇道:“你学功夫干什么?”

“保护少爷啊!”

小荻理直气壮地道:“而且,还可以保护自己。爹爹常对我说,我们家出身低,嫁不得好人家,男人会欺负你,婆婆也会欺负你,小姑子也会欺负你,要是我学了一身好本事,将来嫁个粗鲁汉,他要敢欺负我,我就狠狠揍他。”

彭梓祺失笑道:“还没嫁人,先想着揍自己汉子啦?这样的话,我可不敢教你。别说你了,我彭家在青州算是有名有号的人家吧?那又怎么样,姑娘一旦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就要乖乖听话,要不然才真的会惹祸上身。我二姑姑要不是学了一身好武功,又怎会被人休回家,差点上吊自杀呢?”

小荻惊道:“啊?你二姑姑怎么啦?”

彭梓祺收了马步,又开始压腿,一边压腿一边叹道:“我二姑姑嫁的是本地一户乡绅人家,她的婆婆很厉害的,常常寻衅滋事,变着法儿地整治她。二姑姑一开始忍了,后来实在气不过,顶了几句嘴,她男人就要打她,二姑姑是练过功夫的人,哪能被他打到,反而把他摔了个跟头。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她婆家七大姑,八大姨,小叔子,小姑子全家上阵,什么家活什儿都抄起来了,劈头盖脸地打她,二姑姑恼了,结果不用说,他们全让我二姑给打趴下了,这一下可坏了,她男人一纸休书就把她打发回家了。

城里乡下但凡听说这事的,没有一个帮她说话的,不管她婆婆如何刁钻,不管她动手时如何留了分寸,总之,你当媳妇的敢顶婆婆的嘴,敢动男人的手,你就一万个不对。我爷爷那个悔啊,只恨当初不该教她功夫,要不然让她男人揍一顿也好,怎么也不致于闹成这样啊。

爷爷带了厚礼上她婆家陪罪,好话说尽都没有用,这样的媳妇人家说啥也不要了,我二姑羞愤难当,在家里上吊自尽,幸亏发现得早,把她救下来了,可是不管她如何悔过都没用了。后来,她出家做了姑子。今年春上,我去庵里看她,二姑只大我十四岁,以前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可现在看起来就像快五十的人,一脸皱纹……”

两人都沉默下来,小荻心慌慌地想:“彭家这么大的势力,姑娘嫁了人,也得由着人家欺负,爹爹还真没说错呢。我……我以后也会如此么……”

正想着,夏浔衣着光鲜,人五人六地晃了出来:“咳!彭公子,咱们今儿再出去走走?”

小荻看到夏浔,突然两眼放光:“嘿!一辈子吃定少爷啦,我就一直做少爷的小丫环好了,不嫁人还不成么!”

夏浔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小荻,你怎么了?”

小荻舔舔嘴唇,深情地看着自己内定的“长期饭票”,心虚地笑道:“没什么啊,少爷早上好。”

夏浔狐疑地看看她,总觉得她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舔过水嫩樱唇的动作,像极了捧起小鱼儿正准备进餐的猫儿……

彭大姑娘在一旁板起了俏脸,冷冰冰地问道:“今天准备去哪儿招蜂引蝶啊?”

※※※※※※※

夏浔今天既没招蜂,也没引蝶,而是去看了自家的店铺。

头一家他就去了“林杨当铺”,见到了他“仰慕已久”的林北夏林大掌柜,在林大掌柜挟枪带棒、明捧暗损的一番接待之后,夏浔粗粗翻了翻账目,听了听近来的经营情况,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离开“林杨当铺”的时候,林北夏在夏浔的心目中嫌疑度大大减轻。因为林北夏的表现,根本不像一个对他怀有杀机、而且已经付诸行动的人。

林北夏的确对他充满了怨恨,可是如果林北夏是幕后凶手,他在见到夏浔的时候,绝不会把他的不满和怨恨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从犯罪心理的角度分析,不管林掌柜是个城府很深、善于伪装的人,还是一个胸无城府、喜怒形于色的粗人,只要是他策划了对杨文轩的行刺,就绝不会再对杨文轩暴露出这么强烈的敌意。

如果他善于伪装,他会隐藏自己的仇恨,那更易于他达到自己的目的,避免暴露自己;如果他不善于伪装,他的仇恨也已找到了宣泄口——买凶杀人,从而发生移情作用。他的注意力会放在他谋划的行刺上,从而对自己的情绪产生安抚作用,敌意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只有痛恨一个人,却并没有对这个人有任何实质的行动时,这个人才会一逞口舌之利,发泄自己的怨气。所以,庚员外也就上升为夏浔心中的第一怀疑对象。

离开林杨当铺后,夏浔又走了几家店铺,油坊、粮米坊,最后来到了杨家作坊,这家作坊位于城郊,主要生产日用铁器,比如铁锅、锯子、锤子、菜刀、绣花针、马掌等等,莫要小看了这些生意,寻常的铁匠铺子只能生产些菜刀等简单的工具,一天打造不出两把,只能满足同一小部分人的生活需求,像锈花针这样精致的小玩意儿他们还生产不出来。

而杨家作坊是量产,不仅可以供应山东各地的杂货铺子,还远销朝鲜、琉球。以一枚针来说,本钱极小,技术含量却不小,没有相应的锤锻技术,你就拿根铁杵去磨吧。所以一根针卖到朝鲜琉球这样的地方去,至少有五分银子可赚,针本来就极轻微细小,易于携带,哪怕是个小行商背一口褡裢出去,换回来的也是十倍重量的白银,这可是长期而稳定的财富来源,所以算得上是杨家的一项重要产业,他身在青州城,一次不去未免说不过去。

到了杨家作坊,夏浔认真听取了王掌柜的汇报,一边看进销收支的各项账目,一边随口问些东西,他不是虚应其事地应付,而是真的在认真了解自己名下的生意,因为如果他真能实现自己的计划,这些产业都将真正的属于他。

等到对整个作坊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之后,他又在王掌柜的陪同下,亲自下到一个个工作棚子,视察生产情况。在这里,夏浔头一回看到了针的制作过程。

这时候的针使用的是拉丝和渗碳热处理技术,匠人将上好的熟铁锻成细条,加热后用穿孔的铁模具拉拔成丝,再将细细的铁丝剪断,搓削光滑后穿眼成为针形,放到铁锅里缓慢翻炒使之退火,最后用松木、木炭、豆豉做渗碳剂拌以细泥,将针覆盖加热进行渗碳,最后将针在水中淬硬。

这针是夏浔以前在生活中见惯了的东西,他却从不知道要如何制作这些东西,想不到这时候的针居然是先拉出软而韧的钢丝,再通过炒熟渗碳来加硬。目击整个操作过程,夏浔不由啧啧称奇,看着那烧红的熟铁被抽成细细长长柔韧发亮的铁丝,夏浔心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及时捕捉住了这个想法,斟酌良久,嘴角渐渐漾起微笑。

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阵儿,夏浔问正在抽丝的姜师傅:“姜师傅,这铁丝只能抽两尺长么?”

姜师傅一见东家动问,忙放下家什,起身答道:“东家,这铁丝不只能拉两尺,只不过做针的话,每根锻铁抽出两尺长再予以截断然后穿眼就成了,无须拉得太长。”

夏浔捏着下巴,沉吟道:“嗯,那么近丈长的铁丝,也能拉出来么?”

姜师傅点头道:“一丈来长的一根整丝也能拉出来,不过那就要用到上等好钢,做针嘛,用不着那么好的钢铁,也不需要拉那么长的丝。”

夏浔点头道:“好,能做得出来就好,姜师傅,请你用最好的钢,再加上你姜家的秘法,为我打制五条钢丝,柔韧度越高越好,最迟明天打造好。王掌柜,姜师傅打制好后,你马上亲自把它们送到我府上,我有用处。这个月……给姜师傅多加两贯的工钱。”

“奇怪,这家伙又想要干什么了?”彭梓祺好奇地看着夏浔,在他目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令人望人生悸。

第031章 推还是不推?

在杨家作坊用过午膳之后,王掌柜把东家亲自送出了门外。离开作坊,站在十字街头,夏浔心中一阵犹豫:“这个时间……快到妙弋姑娘约我相见的时辰了,我去,还是不去?”

从本心里来说,夏浔不想见她,那日短短的接触中,夏浔已经察觉到,庚家这对母女和杨文轩都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现在他唯一还没有搞清楚的只是这对母女是否知道彼此的存在,以及……孙家小姐和杨文轩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至于那位孙夫人……不用说了,想起她那副饥渴难捺的模样,夏浔便暗暗打了一个冷战,瞎子都能感觉出来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何种地步,这个杨文轩啊,还真是……

如果有可能,夏浔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和这对母女再有任何瓜葛,可是眼下庚员外的嫌疑越来越重,要找出那个潜在的威胁,先要查清此人的根底,正面着手不易突破,从孙夫人那里着手,百分百得与那妇人发生关系,或许从孙小姐处下手会奏奇效……

见,亦或不见?很难决定啊。

彭梓祺有些狐疑地问道:“你不会连要去哪儿都没想好吧?”

“应付不了孙夫人那种熟透了的妩媚妇人,还应付不了一个妙龄少女么?伸头一头,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夏浔吸了口气,挺起胸膛道:“走,去玉皇庙。”

彭梓祺哂然道:“你们读书人不去拜孔庙,拜玉帝做甚么?”

夏浔叹道:“只是有一个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人在那里等我罢了。”

彭梓祺正想再问个清楚,夏浔已举步向前走去。

城南玉皇庙,香火并不十分兴旺,山门处进出的信徒游客稀稀落落,夏浔带着彭梓祺赶到玉皇庙前,抬头看了看那高大的山门匾额,正要走进去,一旁忽有人叫道:“啊,原来杨公子在此。”

夏浔伫足看去,就见右侧碑廊后面闪出一个青衣老者,笑容可掬地迎过来,向他深施一礼道:“小老儿朱洞,见过杨公子。”

夏浔瞧这人一身家仆打扮,容貌有些面熟,微微错愕道:“你是……”

老人笑道:“小老儿是朱府管家。前两日在十字街头,我家公子与人起了冲突,公子曾经从中斡旋劝和……”

“啊!”他这一说,夏浔便想了起来,拍拍额头道:“对对对,我记起来了,老管家今儿怎么也到这来了?”

朱洞道:“哦,我家小姐到庙里上香,小老儿陪同前来,年纪大了,不中用,路走多了就会气喘,所以候在这庙外面,小老儿正在廊下歇凉,恰好看见公子,便来打个招呼,再致谢意。”

说着,他瞟了眼站在夏浔身侧比大姑娘还俊俏几分的伴当,笑道:“公子也来庙里进香?”

“呃……是啊,正好走到这儿,便到庙中拜拜,这便进去了,老管家回见。”

答对完了朱府管家,夏浔向彭梓祺微一颔首,举步进了山门,继而再入仪门,过了成汤殿,绕过献亭、玉皇殿,忽见左庑二十八宿殿里两个人影有些熟悉,夏浔定睛一看,只见虚目鼠神像下面,站着一对男女。男的眉清目秀,女的娟丽俊俏,竟然是朱家小姐朱善碧和前两日刚刚结识的崔元烈。

眼见二人谈笑甚欢,一个谈笑风生、神采飞扬,一个眉目传情,掩唇嫣然,竟似彼此有了几分情意,夏浔不觉微笑起来:“才短短几日功夫,他们竟然……这还真是缘到自然来啊。”

彭梓祺一旁看着,说道:“你不上前打声招呼么?”

夏浔莞尔摇头:“不要了吧,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正说着,就见崔元烈和朱姑娘说了几句什么,顺手掏出一张宝钞,递给朱姑娘的贴身小婢,似乎要她去买什么东西。小丫环接了宝钞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崔元烈则向朱姑娘束手揖让,朱姑娘含羞点头,两人相傍着转向了殿宇深处,一边走崔元烈一边指指点点,似乎给她介绍着庙中神仙的传说故事。

夏浔微微一笑,转向了另外一侧的庑殿:“走吧,咱们走这边,莫要惊扰了人家这对有情人。”

彭梓祺跟着他行去,回头看了一眼,故意说道:“那位朱姑娘很漂亮啊,若是当日你便有意接近她,凭你家世相貌,说不定她的一颗芳心就属于你了。”

夏浔道:“天下美人何止万千,难道只要美丽的,我就要想方设法弄到手么?”

“难道你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夏浔意味深长地一笑:“缘如风,风不定。云聚是缘,云散是缘。缘是不可求的,只能候其自来,来也是缘,去也是缘。已得是缘,未得亦是缘,我要的人,一定要和我有缘才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

彭梓祺冷哼一声道:“装神弄鬼,打什么机锋!”

夏浔笑道:“自与公子相识,听你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哼’,你说咱们这是什么缘?”

彭梓祺脱口说道:“孽缘!”

夏浔击掌笑道:“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哈哈哈……”

夏浔大笑而去,彭梓祺这才省觉此话大有语病,欲待分辩,夏浔已转入十二辰殿,只得恨恨一跺脚,红着脸追了上去。

“啊,彭公子,有劳你在这里相候,我去见一个人。”

过了关帝殿,见到不太起眼的蚕神殿匾额之后,夏浔突然止步,对彭梓祺道。

彭梓祺狐疑地道:“你要见什么人?”

夏浔道:“这人么,要和我谈一笔很大的生意,所以实在不方便有人在侧。”

彭梓祺眨眨眼道:“不需我护在左右?你不怕那刺客出现害你么?”

夏浔道:“怕,当然怕,不过我这一天来行踪不定,那刺客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再说,我就去那蚕神殿与之一晤,并不往别处去,呵呵,请公子在此稍候。”

“鬼鬼祟祟的,见的一定是女人!你若真是与女人在此幽会,却要本姑娘给你望门把风,我绝饶不了你,一柱香,我就等你一柱香时间,到时你不出来……哼!哼哼!”

彭梓祺暗暗想着,往石阶上一坐,横刀于膝,冷笑等候。

夏浔走到蚕神殿前,鬼鬼祟祟地左右一看,飘身闪进殿去。

蚕神殿并不大,单独供奉着蚕神娘娘,玉皇庙香火本来就不旺盛,青州地面上蚕桑之业不够兴旺,拜蚕神的更是寥寥无几,此时小殿中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头梳双丫髻的小侍婢,年约十二三,长相清秀,另一个正是孙家小姐妙弋。

“咳!孙姑娘,小生……”

“文轩哥哥,你可来了!”

一见夏浔,孙妙弋喜出望外,纵身便扑到他的怀里,软绵绵的少女娇躯,又兼夏日穿得单薄,夏浔可以感觉得到她肌体的弹性和柔软,乃至由内而外的青春活力,唬得他连忙双手高举,说道:“孙姑娘,请住手,这里……这里……”

“啊!”

孙妙弋这才省觉自己喜极忘形,连忙脸红红地离开他的怀抱,先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又对那小丫环道:“小玉,去庙外摊子上看看,给我选个荷包儿回来。”

“是,小姐。”

小丫头答应一声,瞄了夏浔一眼,只见这位爷呆头鹅一般在那儿站着,什么表示都没有,登时撅起了小嘴,很不高兴地向殿外走去,倒是孙小姐反应快,抿嘴一笑,自袖中摸出张两百文面额的宝钞来塞给她,小姑娘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夏浔看到这里,忽地明白了方才崔元烈使钱让那朱小姐身边小婢去买东西的用意来,崔元烈买东西是假,十有八九是借机赏赐,让那电灯泡自己消失。

原来那时贵介公子与大家小姐倒也不是全不得交往,私下交往者大有人在,许多明清话本中便常说起大家闺秀后花园幽会情郎、亦或闺中少妇与男子私相交往的风流韵事,可见风气一斑。只是要想做成这些事儿,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是必须要使好处打点过的。

因为贴身丫头与小姐几乎是寸步不离,不把她们打点好了,给足了甜头,你哪有机会与她家小姐做亲密接触?所以有钱你得使钱,没钱就只好使美男计,如张生对红娘甜言蜜语的那番话儿:“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教你叠被铺床?”更有些人是先偷了丫环,才有机会染指小姐的。

可惜此“杨文轩”非彼杨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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